第十回风波因起珠花簪,刁奴蓄险心欺人(二)
花羡鱼和姐姐花玄鱼,并几个韩家的旁支姑娘,缀在后头随之前往花厅。
珠儿正着急该如何不着痕迹地引出花羡鱼才好,正巧看见绿荫在给韩涵整理衣饰,登时计上心头,回头让来娣去取些炭来,只道是要给花羡鱼的手炉添炭。
来娣取来炭,珠儿接过和来娣一块走向花羡鱼。
花羡鱼身边的人也不疑有他,见珠儿给花羡鱼和花玄鱼添完了,手上还有多余的炭,顺手让珠儿和来娣也帮着添了些。
几个韩家旁支的姑娘才要同花羡鱼道谢,就听珠儿轻呼道:“哎呀,我们姑娘的袖口上怎么黑了一团。”
花羡鱼人等低头一看,可不是,要是衣裳颜色深些倒还不显,可花羡鱼穿的却是鹅黄的,只要一抬手便掩饰不住了,若是不换在裕郡王太妃等这样的贵人面前,可真是失礼了。
韩家旁支姑娘中,有一人十分愧疚道:“真是罪过。定是方才你丫头给我们添炭的时候,不小心碰上了。”
来娣道:“幸好在家时,有多带一件小袄来。”
韩家旁支的几个姑娘忙道:“那赶紧换去,一会子到了花厅,若是太妃问起,我们给你遮掩。”
珠儿那是巴不得的,和韩家几位姑娘道了谢,就近引花羡鱼到一处小厅,让来娣守在外头。
花羡鱼最是知道自己丫头的,见珠儿今日添个炭都笨手笨脚的,不禁问道:“你今儿是怎么了,毛手毛脚的?”
珠儿道:“小姐先别问,回头自有太太告诉你。”
罢了,花羡鱼就见珠儿不但给她换了袄子,还将她头上的珠花簪子也换了一支。
花羡鱼很是不解,但到底还是按捺住了没问。
收拾妥当后,花羡鱼忙往花厅赶。
花羡鱼落座,韩家旁支的几个姑娘说还好没人问起,珠儿这才松了口气。
的确是没人问起,但却有人留心了。
那人就是绿荫。
是绿荫先发现花羡鱼不见了,花羡鱼再出现时换了一身衣裳,只是绿荫远远瞧见花羡鱼头上那支珠花簪子还在,这才不疑有别的。
这日,裕郡王太妃和王妃是给足了韩太夫人的面子,一直待到席终方告辞。
席终客散后,花羡鱼回到拦风居,这才问起先前的缘故来。
珠儿不再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
听罢,花羡鱼心神一阵恍惚,看着桌上的那支相似的小珠花簪子,直出神。
一些似乎已遥不可及的曾经,慢慢浮现眼前。
……
“束哥哥,束哥哥,你看,你快看,今儿我好看吗?”扎着两个小总角的花羡鱼,簪着方从康敏手里得来的大珠花簪子,兴冲冲地跑来给韩束瞧。
小韩束正好在练拳,回头看去,见花羡鱼因跑得急,两颊一片酡红,头上一支大珠花簪子晃悠悠地别在花羡鱼稀疏的发丝里,眼睛睁得大大的,眼内满是期许,望能得她束哥哥的赞美。
只是不待小韩束说话,一旁的小花渊鱼便笑了起来,“妹妹,你那里得来那么大一支簪子,不细瞧,我还只当你今儿扎了三个总角。”
小花羡鱼一听就不乐意了,嘟着嘴直瞪着自己的哥哥,眼看就要哭出来,“又不是给哥哥你瞧的。”
小花渊鱼还在笑,“好,好,不是给我瞧。给你束哥哥瞧的。德谨你可得说句公道话。”
小韩束忙哄花羡鱼道:“羡鱼妹妹别哭。这簪子好看是挺好看的,就是大了点,妹妹还小不合适。回头街上去,我定留心了,看有没小的给妹妹买一个。”
小花羡鱼拿手背擦擦眼睛,这才笑了,“好,我等着束哥哥给我买簪子戴。”
……
“原来他还记得吗?”花羡鱼陷入回忆,久久回不过神来。
因今日来的官客不少,花景途和花渊鱼从正院回来得自然就迟些了,听说了这事儿后,嘱咐所有人都不许声张,说后发制人对他们家才有利。
珠儿和来娣,还有丽娘因疏忽之罪,被康敏罚了三个月的银米。
而崔颖,花景途和康敏虽未深责她,但回他们自己屋里后,花渊鱼的咆哮声险些将屋顶都掀翻了。
花羡鱼忧心哥嫂两人因此而心生罅隙,与人可乘之机,自然要随楚氏一道来劝说的。
只是花渊鱼正在气头上,难免没有好话,“让她好生跟妈妈学着料理家事,来玩人情的交际,她却只知整日烧香拜佛,满口的阿弥陀佛,慈悲为怀。若果真是有这样的善心,也就罢了,也做不出这样毁自家小姑子名声的事儿来了。可见是个表里不一的。”
崔颖早泣不成声了。
花羡鱼道:“知道哥哥吃了酒的,可这话就有些诛心了。嫂嫂烧香拜佛也是为祈求我们一家平安。再说自从嫂嫂嫁进我们家,她那一日不是最后一个安歇,一早又是她头一个起。嫂嫂她奉长敬,事夫揉,宽待下,无一处不尽心尽力的操持。”
花渊鱼知道妹妹说的是实情,一时便无言以对了。
花羡鱼这才又道:“我也知道哥哥心疼爱护我,只是嫂嫂纵有一两处的不是,也只因是凡人,难免有错。且嫂嫂又不是冥顽不灵的人,只要说给她知道,日后没不改的。以后哥哥有事还是好生说才是,不可在出口伤人,长久了,终会让人离心了。”
与此同时,初透阁里,韩涵因在席上与珍娘惠娘暗斗,一时没得占上风,正不得好气,加之又是吃了酒的,再听绿荫在她耳边说什么,“前番大爷也不知从那里得了一支珠花簪子,后来就给知时。知时不敢要这样来路不明的东西,便丢了,没想却让雪儿给拾得了。我们原是没见过咱们家谁有这簪子的,我便当是花姑娘他们家的,便打发了留香送去。今日瞧见他们家二姑娘戴了,我才想来了。若不是雪儿,簪子也回不到她们手里的。”
林蕊初知道韩涵今儿有些不高兴,又吃多了酒的,原是留下来和韩涵说说话,疏散疏散的,没想却听到这么一段新闻来。
起先林蕊初怔了怔,后一想林蕊初便明白了,那会子韩束为何会看柳依依的。
原来韩束瞧的不是柳依依,而是花羡鱼头上的簪子。
现下再将绿荫的话仔细一忖度,便全都清楚了。
一时间,林蕊初只觉天旋地转,胸闷气短了,险些便厥了过去。
韩涵见状,忙唤人来,给林蕊初看视给药。
待林蕊初缓过气来,就直呼:“太不成体统了。”又将心中所想对韩涵一说。
韩涵没有不火冒三丈的,“我还当她们是本分的,没想才给了她们几日的体面,就忘了本。他们都是什么出身的,也敢妄想高攀我们这样的人家,也不看自己配不配的。果然是商户出来的人,都是恬不知耻的。”
韩涵这话里,是把珍娘和惠娘都捎带上了。
林蕊初虚弱道:“我只告诉你,你千万别声张。他们既敢如此,必定作好了道理等着我们的。你这般贸贸然去闹,只会讨没趣。”
韩涵想了一会子,不耐烦道:“你且安心,我才不能的。我自有法子教训他们,就是了。”
林蕊初道:“我不信不过你,你还是告诉我到底什么法子才好。”
韩涵只得道:“还能如何的,他们家自从来了我们家衣食住行,那一样不是我们家供着的。就在这上头拿捏一下,就够他们受了。”
林蕊初听了没言语。
只一旁韩涵的乳娘张嬷嬷听见了,想起前些时候她姐姐才说起,说现在大厨房没什么油水可捞了,都是每日结算的。
而采买处新添上来的那几个买办,又是张嬷嬷她姐姐的对头,自然越发没有她们厨房多余的好处了。
顺带着张嬷嬷也没能从姐姐那里得好处了,不说别的就是今年柴炭和米面,张嬷嬷家就得多掏了一笔钱,把张嬷嬷给心疼得不得了。
这下听到韩涵说起这个来,张嬷嬷没有不赶紧撺掇道:“依我看,也不用在别处使计了,只在饭食上动手脚就足够了,且最是不露声色。”
韩涵一听道:“妈妈这话怎么讲?”
张嬷嬷道:“涵姐儿可还记得,我有个姐姐就在大厨房的。”
韩涵一听直拍手,“没错,果然还是厨房最得便利。日后就是珍娘和惠娘这两个贱人来了,也要瞧我乐意不乐意给她们好吃好喝的。”这才是韩涵真正的用意。
林蕊初却道:“不妥吧。这厨房的差事可是关乎一家上下的饮食,马虎不得。姨妈如何能给轻易给你料理了?”
韩涵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过什么是得不来的。且我又不是要来耍的,而是给我娘分忧来了。”
林蕊初想起秦夫人对韩涵的护持,一时也不再做声了。
作者有话要说:韩束这个人物的今生是个什么样的人,眉头暂时不想多说,因为故事还没完,但他的前世,眉头却可以说一说了,也因为韩束的前世是最受争议了。
而关于前世,眉头只在正文开头的前三章和一章番外有写,其余的都不过是零零碎碎的,所以眉头就着重在这四章说这个人物。
亲们都知道,韩束是被过继到长房的,从宗族伦理上说他是长房的儿子了,以后他说要尽孝奉养的人韩悼滑和秦夫人。
如果韩束是在懵懂不知事的时候被过继的话,也许他就没那么多左右为难了,可他是年纪不小了才被过继到长房的。
从那里得知韩束被过继时年纪不小了。眉头有写过,韩束是十三岁到花家为生父守孝的,所以韩束的生父死时,韩束最多就十二三岁。而正文第一章就有写“韩束被过继到长房数年后”,韩悼操和韩修才死的,可见被过继是韩束不小了,他记得很多事儿了。
从韩束一心要给生父守制,韩太夫人可怜他的孝心一片送他到花家去背地里给生父守孝,又可见他对生父生母的感情。
二房满门孤寡,韩束自然要照顾的,可他已经是长房的孩子了,所以他也要顾及韩悼滑和秦夫人的感情。
而眉头文中也有写过,长房对韩束处处照顾二房是十分忌惮的,由此可想而知的他处境有多难。
再说兼祧的事儿。兼祧是韩束自己提出来的吗?不是,在第一章就有写,是二房在韩悼操和韩修死后有心要要回韩束,长房不肯。是韩悼滑奏请皇帝,皇帝下旨让韩束兼祧两房的,并非韩束自己愿意娶两个老婆的。
由以上可见,韩束自从被过继后,他小小年纪就开始背负了多少东西,他不得不处处周全各方,所以韩束给人很不果断,很不给力的感觉。但眉头觉着这是韩束的优点,并非缺点,不然韩束和白眼狼有什么区别?
眉头还不是很舒服,所以今天先写到这,明天再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