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公鸡娶妇是非多,花羡鱼巧保嫁妆
韩涵不服气道:“太太也别老拿我当小孩儿,其实多少事儿我心里是明白。”
花羡鱼听了,叹了一声,十分羡慕道:“果然还是未出嫁时好,一概事情,都到不了女孩儿们头上。那里像我,从今儿起多行一步都要想半天,唯恐落人褒贬,让府里上下受牵连。”
秦夫人点点头,“嗯,就是这理儿了。”
花羡鱼又道:“就拿今天这事儿来说,我原也不想理会,顶天了我也不过落个不得婆婆喜欢名声罢了。只那会子还有多少亲戚,被人瞧去笑话可不但是我们这一房,还有大女乃女乃不是,这又攸关大老爷和大太太脸面了。那时我便想着‘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道理,所以也知道会吃力不讨好,可我一人得二太太埋怨,也总比一家子里外都给瞧人笑话强。”
韩涵愤恨道:“可不是。说起来可恨是那个柳依依,既然得了婶子好处,好生收着就是了,还故意露了出来给人瞧见。我们家名声,就生生被她给带累了。”
秦夫人何尝不恼柳依依,但面上规矩还是要做,道:“还不住嘴。柳氏如今可是你嫂子了。出来这半日了,你也该回去了。”
韩涵知道有花羡鱼,她们母女不好说体己话,便哼了一声走了。
秦夫人忙让几个婆子好生跟着去初透阁。
花羡鱼道:“太太也不必操心太过了,我看二姑娘明白着呢。”
秦夫人笑了笑,端起茶来呷了一口,道:“你婆婆今日便要去道心院给老太太祈福寿了,到时你得多少日子不能她跟前孝,你还不赶紧趁现下她,心,怎么反倒往我这里来了?”
可见真是公主府里出来人,谁不知道柳夫人进道心院是受罚,可人秦夫人却能说得这般冠冕堂皇。
花羡鱼心内冷笑了一声,面上却依旧恭敬,“大太太说是。我今日来也不过是为了一句了,说完就去了。”
秦夫人道:“什么话?”
花羡鱼笑道:“我嫁妆如今数目已齐了,都澜庭阁放着,太太什么时候便易,什么时候打发人去取都成。”
闻言,秦夫人怔了怔,后又暗道这是花羡鱼有意巴结她,所以多少就看不上了。
于是秦夫人就没眼下便接话,端了好一会子架子后,才不屑道:“谢二女乃女乃一片孝心了。只是你虽也是束哥儿他媳妇,可到底二太太才是你正经婆婆,和我不相干。那里有我一个做伯母,要侄儿媳妇嫁妆道理,说出去我还要不要名声了。”
花羡鱼也学面上一怔,狐疑道:“太太这话我就不懂了。这些原先就是说好了,怎么如今到太太这里就成害太太名声了?难不成太太还不知道我们家和大老爷说好事儿?既是如此,那我也不好多说,还是待太太问清楚大老爷后,再说吧。”
说罢,花羡鱼就起身辞了,不给秦夫人问功夫。
秦夫人心里纳闷了半日,叫来人问道:“大老爷如今何处?”
一盏茶功夫后,婆子来回道:“老爷和爷正前头陪客,但客人说了不留饭,所以老爷一会子就能回了。”
秦夫人只得压着一肚子疑问等着。
此时,又有人来回说:“拘风院里人来说大女乃女乃病了,想请个大夫去。”
秦夫人直皱眉,“方才瞧着她不是还好好吗?怎么这会子就病了?真真晦气。家里就有大夫,还想那里请去。让刘大夫瞧去就是了。”
将军府里确有位大夫,但府里主子们从不让他瞧,只下人们不时问他要一两剂汤药吃,由此可知其身份作用了。
而且这位刘大夫是急功近利,为显能耐,用虎狼之药也是有。
只说这位刘大夫给柳依依诊过脉息后,断是风寒之症,又因是头回给府里主子瞧病,越发想要表示一番,就一气方子上写些麻黄和构橼等体虚者忌用,慎用之药。
吃了这方子长远会如何,可想而知,但眼睛效应却是再好不过了。
柳依依吃过药后,发了一身汗,顿觉身上痛了不少。
原先画绢还要说刘大夫事儿,只是见柳依依病吃了药果然好了大半了,自然就丢开了。
再说秦夫人上房里。
韩悼滑从前头回来用饭,就听秦夫人问起花羡鱼嫁妆事儿来,答道:“这事儿你也不必多问,他们给你只管接过来就是了。”
秦夫人却十分为难,道:“白眉赤眼,这怎么好说拿就拿。不说二太太太那里,就是老太太那里也说不过。总有个说法才能名正言顺不是?”
韩悼滑道:“这不是有现成说法吗?二太太去吃斋念佛去了,恐有人欺二女乃女乃她年轻不知世路,拐带了她嫁妆去。我们暂且代为保管。”
秦夫人迟疑道:“这真可行?”
韩悼滑不耐烦,道:“我说成就成,你赶紧办就是了。”
过了晌午,秦夫人便打发林欣家去澜庭阁。
那时候柳夫人已到道心院去了,花羡鱼正宁氏屋里,和宁氏说家常闲篇儿。
是丽娘来找花羡鱼。
花羡鱼也不避讳宁氏,直接便道:“既然来了,你们只管开门让他们搬去。只是你要记得嘱咐她们,我那些嫁妆自抬来就随手堆放那里了,还没清点过,乱得很,让她们小心些搬才好。”
闻言,宁氏和丽娘都是一愣,秦夫人说得虽然好听,代为保管,可无论花羡鱼如何,还轮不到一个做伯母代为保管侄儿媳妇嫁妆。这不是明白摆着要染指了。
丽娘道:“这事儿,要不女乃女乃和爷商议商议,再定?”
花羡鱼道:“不必了,这是我嫁妆,就是爷也管不着。”
丽娘无奈只得去了。
待丽娘走了,宁氏为花羡鱼不平道:“不是我坏心挑拨,只是这事儿大太太做得实没道理了。”
花羡鱼叹息无声道:“谁让我们家没个男人。”
这话可真是说到宁氏心坎里去了,宁氏道:“可不是。没了主心骨,腰杆都挺不直。可你和我们不同,你也是束哥儿他名正言顺妻,不比她柳依依低等。你要想法儿把束哥儿留你屋里,不怕以后没人给你撑腰。但你也要小心柳依依,别看她面上软和,其实是毒辣得很。”
花羡鱼摇摇头,“她到底才是嫂子,我又是这样一个出身,如何争得过她。罢了,不说这些烦人心事儿了。倒是嫂子你,今后如何打算?”
宁氏苦笑道:“我一个孀居之人,还能有什么打算?不过是有一日过一日罢了。”
花羡鱼道:“这如何能成。就算嫂子不为自己打算,也要为诗姐儿想想以后吧。对了诗姐儿呢?”
说起女儿来,宁氏心便软了,“女乃妈抱去歇中觉了,不过这时候也该起了。”说着,就让人去抱韩诗来。
韩诗果然睡眼朦胧才起样子。宁氏抱着女儿好一顿可怜爱惜。
花羡鱼笑着直往韩诗身上放护身符等物荷包上瞧去。
那荷包看起来旧旧,荷包上穗子也稀稀拉拉,十分不起眼。
素日里常见穗子,都是用丝线或绒线扎,再穗子顶上打个福结等样式络子,便十分好看了。
可花羡鱼瞧韩诗荷包上穗子,和现下都不一样,大概有三个总穗子,每总穗子底下又分出四五个小穗子。
花羡鱼不记得将军府里有谁是擅长打这种穗子,于是花羡鱼对宁氏,道:“诗姐儿这荷包乍一看是旧,可上头绣法却很是不一般。还有这穗子我也是头一回见。可都是嫂子做?”
宁氏笑道:“别我可不敢当,就这穗子才是我打。这穗子叫子母穗,做起来是费眼神了。子母穗难处就母穗子上,是容易乱了经纬,乱了就不好看了。这还是我当年打几个,都给你们修大爷和诗儿配了荷包,就再没动过了。可惜大爷那个荷包没出几天就不知道被他丢哪里去了,只剩下诗儿这个了。”
花羡鱼心头一紧,紧忙道:“嫂子可否教教我,我上回王府里就瞧见有人拿宝蓝缎子绣金银三多荷包,配这样穗子,真真好看得紧。”
有人能瞧得上她手艺,宁氏也高兴,道:“可不是,当年我给大爷配那个荷包也是这种样式。”
花羡鱼说那个荷包样式,正是昨夜她和韩束挖到那个,现下听宁氏这般说,可见藏荷包人,*不离十就是韩修了。
罢了,花羡鱼同宁氏又说了一会子学扎子母穗事儿,便告辞了。
出了宁氏院子,花羡鱼脚下就急了,道:“珠儿你到前头瞧瞧去,若是大爷不得闲就罢了,若得空,请他来一趟。”
珠儿答应着去了。
也就前后脚功夫,花羡鱼才回到琳琅轩衣,韩束也跟着来了。
珠儿道:“我才到二门上,就见爷往这里来了。”
因心里有事儿,花羡鱼迫不及待就把屋里人都打发了出去。
见状,韩束却以为花羡鱼焦急嫁妆事儿,便道:“妹妹别急,我都知道了。当日不过也是慎卿一时失言,做不得数。你放心,我已有法子给你要嫁妆回来了。”
花羡鱼忙按住韩束道:“束哥哥千万别。就算如今你把我嫁妆要回来了,迟早我还是保不住。”
韩束自然也是明白,叹道:“倘若老太太肯帮妹妹保管嫁妆就好了。”
花羡鱼笑道:“就这话了。不然,我也不会眼巴巴地看着大太太得我嫁妆去。”
韩束道:“可是妹妹有法子了,说,该怎么办?”
花羡鱼狡黠一笑,“事到如今什么都不用做了,只需便看着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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