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如丝的黑线在他的额间渐渐隐去,似乎他在熟睡的时候,脸上总是挂着挥不去的痛苦凄凉,是什么让他如此痛苦悲伤,是什么让他悲伤的时候也那么倔犟!天地似又在那一瞬间静了,女妃的身体再次爆发出冲霄的气势,似乎刹那风消雨歇,有紫色的气在虚空里蔓延,似乎风雨都在那爆发的紫色里静止了,冻结了,凝住了!九尾天狐无动于衷,她在黑气流窜的指尖结了一个奇怪的印结,那原本肆虐的黑气,突然安静下来,变成了蛛网一样的黑线印在她的指尖上。她轻轻理顺他额间蓬乱的头发,恢复了以往那风雨不惊的样子,她无悲无喜,瞳中只深刻了一人,有些缘分,从相遇那一刻起,便深深交织,再也无法解开了吧。
自太古时期开始,世上诸般生灵,无不敬奉天地,以为世间万物皆为天地所赐,风雷雨雪无不是天地显威,纵使是神灵鬼魅,都要顺应天意,否则,必然遭受上天的责罚,此是为天谴!受谴之人,天地不容,注定了一生坎坷,与他交织一起的人,多半也没有什么的好的收场。
他为何呢,九尾天狐看着盘膝调理的女妃,心间已然明了几分,眼前这个苦命的女子,本该已经死去了吧,她活着,必然是他逆天而行触怒了上苍,降下了责罚。与天夺命,必会受天责难。
风消雨歇,紫气消弭,女妃猛地睁开眼,周遭的世界仿佛是奇幻的梦境,如这天地之间最神奇的造化,冰清玉洁的紫,梦幻一般的紫,紫色地面,紫色的花,紫色的草,紫色的树,紫色的辉光!仿佛置身一场梦境,美丽绝伦。可她抬眼,只觉得心里莫名的酸楚,那个绝世独立的白衣女子,她是一直这样抱着他的么?心里为何如狠狠地扯了一下,当你一心想要相见的人躺在别人的怀里,你是否如她一般苦楚,她愣愣的看着他,或者看着那个柔媚多情的白衣女子,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可我心底为何有股火在烧,为何呢,她深深地呼吸,不再去看九尾天狐的脸,她想,或许抱着他的人是自己,那样,纵然是自己在黑暗中永眠也无所谓。
她站起身,她的身影就如梦幻中亭亭玉立的仙子,却说不出的单薄,她的头发灰白,脸色苍白憔悴,她的身体轻轻摇晃了几下才稳住,她抬起手,气海中的兵气雄浑充盈,有一颗紫色的珠子,花生粒儿大小,盘旋在她的气海中,源源不断的吞吐着兵气,这应该是蚕王吧,收服了它,自己的兵气已经突破到了帝级,若放在以前,这是自己一生无法企及的境界,十死无生,九死一生,死里逃生,自己在他的帮助下逃过了死劫,也因祸得福突破那传说中的帝级……可是为什么这本该快乐的事情却在此刻让她没有丝毫的兴致,我要这一身修行干嘛呢…她全然没有在意,她眼中只剩下了九尾天狐怀中人,她想问问那个熟睡中的人,问问他的名字,这样,自己纵然死了,也可以在下一世寻他,不必再害怕失去,这个世上,终于也有了属于她的牵挂么!此时此刻,此生此世,那个悍不畏死,不屈不挠的小小兵者,便是她心中唯一的牵挂了吧。
在地狱里踏行,在梦境里迷走,多少年如一日,在昼夜的梦里,过往的烟云成血,凝成了深红如血,不灭不朽的锁,将他捆绑在深渊里,举步难行,伸手不见五指,无数的怨灵在哭诉,无数的恶鬼在咒骂,仿佛那纵死不休的血仇刻下的诅咒,怨难熄,恨难消,不死不灭,滔天瀚海!那深红的枷锁上,捆绑了无数的鬼魅,一同缠在他的身上,撕扯他的身体,啃噬他的血肉。他抬眼看向虚空,黑暗是一张狰狞的嘴,将一切都吞没了。
还有谁,还谁有会疼惜自己么,他恍惚中回到了过往,自己还是一个孩童,在山门中,热闹无比,青山,绿水,鸟语,花香,有人追逐笑骂,有人迎风舞剑,有人树下品茶,有人花间对弈,有两个看不清模样的女子,一个将他揽在怀里,温柔欢笑,一个静坐一旁,双手抚琴,他觉得自己在那一刻又找回了开心和幸福。又温暖的光散在身上,温柔舒适,他想,就这样睡着了多好,停留在这样幸福的时刻,他闭上眼,沉沉睡去,却被一只温柔的手揪住了他的脸颊,轻轻唤着他:“小懒虫,还不起床,该起床了……”他缓缓的睁开眼,刺眼的阳光洒下,他轻轻唤了一声:“二娘……”
九尾天狐抿嘴笑了笑:“三天前还叫我还是姐姐,你这一觉醒来我就成了你的二娘了,我有那么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