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蝶舞② 光风霁月

作者 : 幻舞蝶韵

“你都知道了?”

晨昀站在操场的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微微歪头,眼神轻轻地落在了那个垂头丧气的蓝发女孩身上:“我还以为这次,凌风和落羽又会瞒着你呢。”

没错,那个埋着头沉默的就是幽蝶。听到晨昀的话,幽蝶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忧愁,但是她很沮丧,像霜打的茄子:

“本来我是不知道的啦,所以…用了下严刑逼供的手段。”

整个操场都被动感的音乐笼罩着,操场中央,高一高二的学生们正庆祝着月夕节。因为人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学校把聚会搬到了操场,与操场仅有一层栏杆相隔的马路边,也围观了不少路人。台上的表演者声情并茂,投入至极,台下的观众吃吃喝喝玩玩看看,好不尽兴。就是这样愉悦的气氛,掩盖了那不和谐的音符。

幽蝶沉着脸,眼睛盯着舞台的方向:“如果我不知道,就不会配合他们揭开真相。这可是我最不愿想起的事情。”

“齐鑫前辈的事情怨不得你,那是他自己的选择。”晨昀能想到的安慰,大概就只剩下这些了。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我知道。”幽蝶叹了口气:“哎,如果不知道真相就好了,免得受这份煎熬。”

“后悔么?”

“不后悔。”没什么可后悔的,幽蝶不是没心没肺,而是觉得为了那些过去的事情费神儿太不值得。再后悔,无济于事顶个毛用。把满脑子的烦恼甩在身后,幽蝶直起腰:

“不说这些了,血猎在外围设防虽然保险,可就怕万一。所以晨昀哥要呆在我的视线范围内哦,不然…我可不敢保证到时候不会迫不得已杀了你。”

“……”晨昀默然了:这丫头不管多大岁数,说话永远这么具有跳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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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起帝玙高中的热闹气氛,艾维斯学院似乎有过之而无不及。没有欢快的音乐、热情的舞蹈和聚餐的谈天说地,这儿的热闹和“恐惧”直接挂钩。

灿烂的金菊被踩踏得面目全非,花瓣被鞋底紧紧地烙在地面,泛绿色的汁液像鲜血一样从花瓣上被挤出来。满地的食物也是同样的下场,这与它们先前的高贵形象形成鲜明的反差——如今,它们已是垃圾一样的存在。

受惊的蚂蚁群般的学生被老师们疏散到了相对封闭安全的体育馆内,如果他们可以逃出这所学院,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涌向校门。可那逃生之门,被封住了。甚至是学院上空的天空,都被一层看不见的玻璃盖住了。

“洛伯父,这…要怎么办?报警吧!”皇甫柳寸步不离的跟在洛中栎身边,焦急地拿出手机,刚要拨号码,就被洛中栎的话制止了:

“这种场面不是警察能应付的。”

洛中栎同学校的几位领导坐在体育馆的主席台上,双手合住撑着下巴,冷静的看着台下的学生们。男生们故作镇静,女生们抱作一团。尖声的惊叫已被沉闷的抽泣代替了。

没过多久,体育馆的大门被一个人打开了。一只手就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大门,光从那少年的背后溢进来。泛着淡蓝的墨色发丝边缘被涂上了一层亮白,血红色的瞳满是冷漠的看着这些人,这些用恐惧的目光看着他的人。

下一秒,刚安静下来的气氛被毫不留情的打破,哭声、嘈杂的脚步声以及不知疲倦的尖叫声混作一团。那少年只是站在体育馆的门口,不解的看着这些人的奇怪反应,随即做出了一个皱眉的动作。右手将衣领轻轻拽到嘴边,对着衣领上的小型麦克风说:

“我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么?”

……

放下右手后,少年依旧没有移动脚步。否则,这会引起更大的噪音。距离少年大约五十米远的皇甫柳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她只知道身边的洛伯父没有紧张的神色,反而在那个少年出现后,洛伯父立刻放松了下来。然后,体育馆的每一个角落都被青色的光晕覆盖,少年张口:

“不要靠近这层光晕,不然后果自负。”

这样低温低分贝的声音显然没有被那些热锅上的蚂蚁们听到,但出于恐惧,他们也没敢再移动脚步。

体育馆暂时安全了。

当然,外面的情形与之截然相反。

凌风抱着那个墨蓝色的纸质包装盒,站在落羽身后。眼见之处,都有那种近似透明的触手在蠕动着,就像地底下藏着一条巨大的章鱼,将它的触手延伸出地面之外,触手末端在地上匍匐着前进,一旦碰到食物,就会将之包裹起来,吸收。

看到这场面,落羽、凌风和南宫韵不约而同的在心里吐着舌头:好恶心!

“这玩意儿就是别西卜?开玩笑呢吧!”南宫韵嫌弃地用脚踩在那条向他爬来的触手上,不耐烦地使劲把那条触手踩得四分五裂。

“啊,突然发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凌风看了看那些触手怪,闭上眼睛低头叹气:“失算啊,居然被耍了。”

从凌风的话里,落羽依稀可以听出些端倪。再怎么说别西卜也是君王,不可能以这种形态示人。而且,就算退一万步来说这就是别西卜,那也不可能只顾没头脑的趴在地上找吃的吧?

“别绕弯子了,说人话。”落羽转头问凌风到底出了什么岔子,那一瞬,金光四起,光线碰撞出的银丝在空中编织出绚丽的花火。所到之处,令人作呕的怪物已不见了踪影。

“还记得那些失踪人口么?”凌风指着那些源源不断的从地下钻出的触手,异常平静的说:“这就是他们的灵魂。”

“只有低级魔物才会以人的灵魂为食,而低级魔物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袭击这么多的人。所以,这些失踪的人,都是被别西卜抓去的。人的灵魂在正常状态下,不受物理攻击的影响,而融合这么大量的灵魂,所需的魔力想必也是十分巨大的。恐怕,别西卜就是用这个办法来消耗体内多余的魔力的吧。”凌风很激动,这种热血沸腾的感觉从未有过。这个对手,让他头一次感到了“威胁”。

壁虎遇到危险会断尾求生,而这需要极大的勇气。此刻,他凌风面对的要不是个疯子,要不就是个赌徒。

“他逃走了……”凌风笑了,即使他此刻满头虚汗,手指不住的颤抖:“…不,他在看戏。”

第一次看到凌风这么紧张。落羽把手按在凌风的肩膀:“放心吧,有我和南宫在。而且还有正涵这道最后防线,不会有事儿的。”

“你错了~”凌风反过头拍着落羽的肩膀,摇着头似乎是在叹惋落羽的天真:“不论你们怎么强大,在人界攻击灵魂无济于事,就和打空气一样~~而这些空气能把你们吸收掉。这下,你认为会不会有事儿?”

“……”落羽没说什么,南宫韵倒是先不爽了。多年不败的经历让他受不了如此露骨的鄙视,拿着手里的剑就走出去准备收拾那些恶心的家伙了。

凌风和落羽没有阻止他。有些人啊,光劝是没用的,总得让他长点教训。他就是南宫韵……

其实,在得知了别西卜的这一做法后,凌风就已猜到了这做法的用意。怀中抱着的纸盒中的那件东西,就是别西卜的目标。

争强好胜的南宫韵漫不经心的对着那些灵魂体左劈右砍,每次打下去一轮,就又立刻冒出新一轮。如此反复,南宫不仅耷拉着眼皮打起了瞌睡:这种纠缠不休的对手最烦人了!

另一边的凌风和落羽却站在原地,悠闲的聊起了天:

“有办法解决么?看你这副表情,一定是有办法吧。”落羽的视线在南宫和凌风之间来回移动,生怕这两个家伙中的任何一个被这触手怪给吃掉。

“当然有办法啊。”凌风倒是没落羽那么紧张,反正有落羽替他紧张。不慌不忙的举起手中的纸盒子,喃喃自语:

“洛先生还真是大手笔,把这么一件价值连城的礼物送给我当见面礼。”打开盒盖,一把金色的刀鞘正安然的沉睡在墨蓝色的棺材里,凌风抬眼:

“七宗罪是人类打败魔王的唯一办法,每一把刀对应一个魔王。这些刀的最大特点在于,它是直接切断魔王的灵魂与人界的联系。对于灵魂来说,七宗罪是最有效的。可是…”

“……”落羽明白了凌风的意思,没等凌风说完话就盖上了那把刀:“还是留着对付别西卜吧,这些只是人类的灵魂,一定会有别的办法。”

凌风歪着头,示意落羽看看南宫韵的状况:不论是用气体挤压还是利剑砍劈,或是风卷残云、空气大爆炸,那些灵魂体都会重新聚合在一起,而且随着它们吸收的食物越来越多,体型也越变越大。再这样下去,校园外围的防护罩一定会被撑坏,学校外面也会有麻烦。

这样的事实,让落羽觉得自己刚才那番话简直就是在骗傻子……南宫韵,好歹你也是血族的最强攻击,可不可以不要这样敷衍啊!

“看到了?”凌风耸肩表示无奈:“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是多么精辟的哲理啊~”

……

“轰隆”!!身后的科技楼被拦腰砍成了两段,上面的那一段跌落在地上产生了巨大的震动。很简单,凌风的话让南宫韵很不满,刚才这个举动纯属警告~

这警告没让凌风怎么着,倒是让体育馆里的大家沸腾了。噪音像海浪一样一波又一波地撞击着正涵的耳膜,就算耐力再好,也会有发怒的时候。只是,正涵的怒气发泄在了心里:

南宫韵你这个破坏狂,敢不敢再张狂点?没本事也别拿公共财产出气啊!

心里被吵得乱做一团麻,正涵微低着头不停地告诉自己:冷静冷静,别犯和南宫韵一样的傻,坚持…坚持!

哥们儿,你真够义气!

……

无视南宫韵造成的破坏,反正重修科技楼也不需要他凌风掏钱~所以,捡起小树枝蹲在地上画圈圈的某人突然乐呵呵的抬头:

“啊,我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这个可恶的家伙又在绕弯子!在这种紧急时刻,落羽聪明的避免和凌风斗嘴,顺着人家的意思说:

“请问是什么事?要说就快说,南宫还在那儿撑着呢。”

“米事米事儿,就当是他为毁坏科技楼付出的点小代价!呵呵……”又犯月复黑了,这个阴险的家伙!

大概过了两分钟,凌风大神终于宽宏大量的开金口了:

“齐哲妈妈的灵魂也在这里面,但是她的灵魂并不完整,大部分还在本体内。所以,那个灵魂所在的部位就是这个怪物最脆弱的地方。找到她,摧毁她。”

“可我的力量不够摧毁灵魂,南宫的遭遇你也看到了……”简直就是惨到家了。落羽十分同情那个家伙。

“我知道。”凌风站起身:“所谓的灵魂,在人界就只是一团空气,你只需要把它打散,整个怪物就会瓦解,没有巨大的魔力做链接,那些灵魂就无法再次聚在一起。”

……

凌风的话,落羽大概思考了一分钟才想明白。最后,他问出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那那半个灵魂在哪儿呢?”

“呃……”凌风捏着下巴,久久才回答:“目前,寻找未果。”

……

好吧,南宫韵请你再坚持一会儿吧~

“等等,为什么有种‘我是诱饵’的感觉呢?”南宫韵在收回那把切断触手的“绝尘”后,终于觉察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儿。那些触手似乎都把自己当做了攻击的第一目标,而站在那边聊天的两位正安然无恙的优哉游哉……

果然是又被耍了!

被落羽公爵耍倒是没什么怨言,谁让人家是上司呢?可这个叫凌风的人类绝对不可原谅!黑亮的皮鞋尖在地上死命的碾压着土壤,随着南宫韵越来越浓的怨气,周围的空气压力连着飞升了好几个档次。地上铺着的彩色瓷砖被狠狠地嵌在了泥土中,相接的地方出现了裂痕,慢慢延伸,直至整块瓷砖碎成好几块。树枝连同树干一同被压趴在地,幽静的小道上的路灯也被压得粉身碎骨。就在南宫韵发怒之间,土壤被空气的压力挤得跳了起来。

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

“别给我躲在地底下当乌龟!”此话一出,南宫的“绝尘”猛地刺入脚下的土地之中,顷刻间,大片的土地随着“绝尘”的拔出而被掀翻,脚下的岩层受这外力的作用出现了断裂。地震随之而来…

这一招过后,别说教学楼了,诺大的学院就只剩下了体育馆在正涵的保护下安然无恙,其余的…安息了。

南宫韵呼了一口气,站在下陷的地面上微笑着说:“哈哈,不好意思,好像太过头了哈……”你纯粹就是故意的吧!

好好的贵族学院啊,就这么毁了。是该怪凌风嘴贱,还是怪南宫手贱呢?

落羽无奈的扶着额头:真是两个活宝!

“呀呀,多亏了你呀南宫!”凌风快步跑到南宫面前,友好的同他握手:“感谢你把怪物从地下挖了出来,这下子找到弱点会容易很多~”你个破坏狂,拆迁部的吧?!

“呵呵,不客气不客气。”南宫同样友好地伸出手握住了凌风的手:“巧合而已,对我来说不值一提~”你个老狐狸,坏水儿喝多了吧!

看似友好的交谈让落羽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世事无常,瞬息万变啊!

“落羽快来~”凌风一只手握着南宫的手,胳膊还夹着那个纸盒子,另一只手连忙招呼落羽:“那个怪物的舌头看见了吗?就是那儿~~”

顺着凌风的指点,落羽看到了:那怪物真的是一只大章鱼!圆圆的脑袋呈现着近似透明的白色,眼睛很萌很大,可就是那张嘴有些恐怖,尖尖的牙齿、长长的舌头倒没什么,主要是那些恶心的液体,还一滴一滴的往下掉…而凌风说的舌头,就在口水最多的那块……靠,坑爹呢吧!

满头黑线,可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落羽瞪了一眼凌风,感情太过复杂,总归一句话:此恨绵绵无绝期!!

这种形式的攻击,主要靠速度。南宫韵的速度再快也跟不上光速吧?所以,落羽无话可说。一跃而起,直直朝着那怪物的大嘴巴冲去。触手怪当然知道保护自己的弱点,所有的触手在那一瞬间都向落羽聚拢而去,蠕动着的肉条状东西纠缠在一起,慢慢缩紧。直到把落羽裹在里面。

“哇啊,落羽被吃掉了耶!”凌风的这句话里,南宫韵听出了喜悦…虽然很不高兴,很不乐意,可他还是揪着凌风的衣领,瞬移至了体育馆内。目前,只有那儿才是最安全的。

事实证明南宫韵的做法是十分理智的。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那怪物内部就放射出数不清的光束。就好像晨光冲破夜幕,开出万朵阳光。这些光,拂过每一寸土地,并没有带来焦灼,而是平静地像清风拂柳。光的海浪涌上建筑的墙壁,温柔的避开了阻挡物,一直消失在远方。

平静过后,怪物的身体像烟花般四散开来,透明的水滴状灵魂在空气中游动,每一个灵魂划过的弧线构成了美不胜收的图案。

这样的招式,把南宫韵刚才的地动山摇衬托的更加残暴无理……

落羽在灵魂散尽后,出现在了光团的中央。半蹲在地上的他轻吐了一口气:“这些灵魂…应该可以回到各自的身体中去了吧?或许还可以活过来。”

真是不容易。这样静悄悄的攻击比那些声势浩大的攻击要费力很多,落羽遮住头顶的阳光,眼前一阵眩晕:

“呼…就把这招叫做‘光风霁月’吧,真够费力气的。”

最后的最后,体育馆内的正涵瞪着身旁的南宫韵,拍掉了刚才因为震动而砸在头顶的吊灯碎渣,那目光里,充满了隐忍的怒火:

“您觉得心情怎么样?”

“心情大好~”南宫韵伸伸懒腰,出了一通气后,明显心里畅快了许多。代价不只是艾维斯学院的残垣败壁,还有正涵耳膜的无辜煎熬。

这个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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