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贵妃察觉到君王陡然冷凝的气息,眼里的光微微一滞。
怎么了?怎么回事?她是说错了什么惹得皇上不高兴了吗?
“皇上……”宁贵妃软了声音期期艾艾的喊道,一双美眸里含着担忧。
慕青抬眼看去,以往只觉贵妃容貌端的是艳压群芳,让他看在眼里是舒心无比,如此美人,却是自己的女人,还为自己生了儿子,当真是人生一大美事。
且又玲珑心思,伺候周到,堪称一朵后宫最好的解语花。
可是今日猛然那么认真一瞧,如此近的距离,居然能看清楚她脸上那浓厚的胭脂。
而那层层粉末胭脂的掩盖下,他居然看到了美人眼角那细小的纹路。
美人,迟暮。
不经意瞥向一旁的许昭仪,青春靓丽,一颦一笑落落大方,没有厚重胭脂的遮盖,肌肤白皙无暇,没有环佩钗饰堆在发上,清丽无比。
这才是他喜欢的。
慕青眼眸里的神色一沉,挥了挥手,“贵妃你下去吧,同一个小孩子计较,确实有**份。”
宁贵妃一怔,“皇上……”她正欲再说什么,却见到君王那皱起的眉头,浓浓的不悦与嫌恶。
浑身一僵,心里顿时寸寸冷了下去,如同当头被泼了一瓢冷水。
“臣妾告退。”
起身间不经意看到许昭仪唇角的笑意,眼眸陡然对上,一刹那转瞬即逝,她却清清楚楚的看到许昭仪眼里的讥讽之意。
那唇畔因为讽刺露出的笑意如同一把最深的利剑插在她的心上,让她的气息都有些紊乱起来。
稳住自己的呼吸,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在帝王面前露出端倪,方才已是让君王不悦,若是再出个什么纰漏,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慢慢走出房门,挺直脊背,高昂头颅,坚决不让身后那得意的女人看到自己失魂落魄的姿态。
她是宁贵妃,不过一场言语试探而已,君王的心一定还是在她身上的。
随着门‘吱呀’一声关上,再往前走几步,拐过一个廊角,脚步一个踉跄,几欲软倒在地。
“娘娘,您怎么了?”身旁的侍女惊叫,扶起宁贵妃。
不经意看去,脸色一片骇然,只见宁贵妃的嘴唇已是咬得鲜血淋漓。
她紧紧抓着侍女的手腕,那涂着丹蔻的鲜红指甲深深陷进侍女的皮肉里,眼里的狠戾让侍女胆颤心惊。
“许昭仪,好你个许昭仪,许烟青,你一定会后悔的,这后宫的主人是我,永远都会是我。”
一字一句,咬在唇间,带着浓浓的恨色。
这厢美人恨意身后,那厢的苏云歌却是优哉游哉。
她半倚在那张软榻上,鲜红的葡萄被那双柔软的手掌缓缓剥开,然后再吃进红唇里。
那双手如霜雪之白,配着那新鲜红女敕的葡萄,真是让旁的人都移不开眼去。
怪了,这小女子长相如此磕碜,可这一举一动却优雅的不得了,这难道就是大家小姐的气质吗?
围观的百姓都是如此想到。
圆月一轮,苏云歌依旧不管不顾,身旁的阿大以及众侍卫都是点起了火把,照得这宁国公府亮堂堂。
因着今日是花灯节的第一天,所以玩耍的人非常的多,即使已近深夜,依旧人群众多,他们几乎不约而同的都来这宁国公府的门口看热闹。
几条街巷被众多的人堵得水泄不通。
就这么一夜过去,金鸡鸣叫,宁永清穿戴整齐,准备上朝。
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去朝堂上向君王告上这么一状,一定要将这苏云歌的行为好好对君王说说。
哼,居然让他如此丢脸,围了他府邸整整一夜。
戴上官帽,理了理衣衫,便是雄纠纠气昂昂的向府门走去,门一开,还未走出去,就听一阵破空的声音响来。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他看到那条欣长的鞭子划过自己的眼前,然后狠狠的打在他面前的地上,离他的脚尖非常近,扬起的灰尘些许,让他吓得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抬眼看向那手里把玩着鞭子的少女,宁永清的山羊胡子抖了抖,终于是找回了自己被吓得出走的神智。
眉毛一竖,“苏云歌,你放肆。”
苏云歌挑了挑眉梢,握在手里的鞭子摇了摇。
这古人骂人的词语真是匮乏,特别是自命清高的文人,看看这宁永清,从昨晚到现在,骂过去骂过来,横竖就是放肆,大胆……之类的词句。
真是听得她耳朵都快起茧了。
作势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宁大人,我想您可能是忘了,本郡主昨日里便说过,你一日不给本郡主一个交代,本郡主就一日站在这里,不准你们任何人进出这宁府。不然,休怪我刀剑无眼。”
最后一字落下,阿大以及一众侍卫极有默契的抽出腰间的佩刀,唰唰唰的响声,听在人的耳里震撼无比。
那刀刃在清晨阳光的反射下,明晃晃一片,带着慑人的杀气。
饶是宁永清都被吓了一跳,他本就是文官出身,只是得了个争气的妹妹。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妹妹当了贵妃这宁家自然就跟着水涨船高。
百无一用是书生,平日里在朝堂上唇枪舌剑还行,那些肮脏事儿也自有妹妹派人去做,所以哪里见过什么正儿八经的刀枪阵势。
这冷不丁被苏云歌这么一吓,倒真是有些又气又囧。
“苏云歌,你别太过分,老夫行得正坐得直,还怕你这狂妄小儿不成。”
苏云歌摇了摇头,“我可没说您行不正坐不直,我也没为难您啊!我只是让您老好好教育一下您那女儿。”
这还不是为难?
宁永清几乎气结,他老来得女自然是宠爱万分,虽平日里气急骂之,可是真要动手打她,那是绝无可能的。
更遑论这苏云歌要求的是仗打五十大板,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苏云歌,你在干什么?”正在这当口,一阵咆哮由远及近。
宁永清听这声音脸上划过一阵喜意,腰杆一挺,立马是吼道:
“苏大人,养不教父之过,还不快来管管你这胆大包天的女儿。”
苏培脸色铁青,几步上前就想一巴掌打向苏云歌。
这女儿真是太过肆意妄为,宁国公府是什么地方,那是贵妃的娘家,朝堂半个权势都在贵妃的掌握之中,连他都不敢掠起锋芒,这苏云歌居然还敢如此做。
她不知道,当他从下人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时,那简直是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晕过去。
眼见苏培的走近,苏云歌是眉眼不抬。
苏培那一掌还没挥下,阿大就已经是将刀架在了苏云歌的脖子上。
“你想干什么?”
阿大那冷冰冰的声音配合着他那张面瘫脸倒也是相得益彰,直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苏培手一抖,正想吼个两句,但是看到是阿大的脸,霎时那气势就灭了。
这……这不是定北王家的侍卫吗?
怎么定北王家的侍卫会跟着自己的女儿一块胡闹呢?难不成……
脑中想法一转,顿时一阵愕然。
脸上一阵青青白白换过去换过来,他这混迹官场多年,想事情的方式自是不必多说。
这么一会儿,就已经能看出事情的重要之处。
定北王的侍卫跟着自己女儿,那就说明这件事情肯定有定北王的参与,定北王与宁国公府,这两边都不好得罪。
当下脸一笑,便是对着自家女儿笑道:“云歌,爹只是来看看你,让这位小友……”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
“让他把这刀拿开吧,爹爹马上得去上朝,迟了可是不好了。”
苏云歌暗自冷笑一声,这苏培倒真是个老奸巨猾,堪称极品墙头草。
挥了挥手,便让阿大退下,苏培对着宁国公一抱拳。
“下官先去上朝,这上朝要紧。”说罢便是转身离开。
让宁永清站在一旁,半晌模不着头脑。
“你……你……”他瞪着眼看这苏培的背影,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眼看这太阳高升,这官员上朝迟到可不是闹着玩的。
轻则丢官,重则治你个藐视君王之罪,那可怎么得了。
“本小姐倒要看看,你到底敢怎么样?”宁冰冰忽然从宁永清的背后冲出来,一鞭子抽向苏云歌。
苏云歌唇角微勾,眼眸里光芒乍现。
等的就是你。
鞭子对鞭子,显然苏云歌更胜一筹。
不能主动打你,那正当防卫总是可以的吧!
手腕一抖,便将宁冰冰的鞭子抽下,侧身轻轻一带,便让宁冰冰摔了下去。
冷哼一声,“宁国公你教得好女儿,还真是连本郡主都敢打,现在这么多人证明着,你还能抵赖不成。”
宁永清此时恨不得将这蠢如猪的女儿给打死,早就跟她说过,苏云歌再不济那也是个郡主头衔,万万不可冲动。
这倒好,现在这里围着那么多人,若是传到有心人耳朵里去,那可怎么办?
“不牢郡主操心,本官自会找皇上请罪。”宁永清沉了脸色。
苏云歌微微笑,“那宁国公也不用操心了,我已经向皇上禀报过,皇上允许我自个儿来解决与令千金的私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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