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姬的“尸体”被涅茧利抱在胸前,原本修长优美的脖子被残忍地折断,覆盖在雪白肌肤上的乌青印记丑陋而鲜明,那是——他的手?
那是他的手,是他留下的痕迹全文阅读。
平子真子才刚恢复清醒的头脑再次陷入一片胶着的空茫,向来犀利清冷的瞳孔剧烈地收缩,无法克制地颤抖起来。
其实蓝染说的并没有错:比起“愤怒”这种情绪,于他而言,“夏姬”才是更为有效的催化剂。
强大的灵压肆意地铺散开来,像是失控的洪水淹没了仅剩的理智,属于“虚”的疯狂杀意时隐时现压迫着众人的神经。
手腕上传来熟悉的微凉触感,平子一怔,下意识地收回了所有的压力,随即苦笑,即使是在虚化的狂躁之中,他为何会对夏姬做出那样的事情?是因为,被欺骗了吧……
因为蓝染的挑拨并非全然作假,因为夏姬承认了她知晓真相,因为夏姬的道歉,所以他潜意识里迁怒了。
试探着去碰触手腕上的那一片冰凉,却终究只是一片冰凉……
浦原喜助揉了揉一头金发,叹了口气:“平子桑,这样下去会被发现的啊!”这里虽然隐蔽却也不是绝对安全,明日木下亚由纪要在双极上处刑,他们头顶上一定有人的。
夏姬就这样死了?怎么可能!他们对夏姬实力的了解不过是以管窥天,纵然如此,也已经足够自己了解到夏姬的强悍。如果说蓝染是深不可测的话,她就是没有极限。所以……
“涅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众人这才发现,涅茧利怀里的夏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玲奈手中。
“夏姬大人用我的身体吧。”先开口的是始终沉默着的玲奈,她已经感觉到不少人的靠近了,“木下亚由纪的阴谋还不清楚,大人现在不该浪费力量,所以用我的身体吧。大人还在这里的不是吗?”
涅瞥了一眼平子的身侧,看见那个隐约的光影微微浮动着,于是点了点头:“不要反抗。”
玲奈目光坚定,她知道涅是什么意思,夏姬大人的魂力太过强大,她在接纳的过程中一定会很痛苦,但是没关系,能在这时候帮上大人的忙她很高兴,不会有一点反抗。
神色安然地闭上眼睛,只有改造了自己身体的涅能够看见,那团柔亮的光雾离开了平子的身侧,缓慢地融进玲奈的身体。
眼睫微颤着张开双目,同样的容貌却是完全不同的气质。
“夏姬?”已经恢复平静的五番队长大人眯着眼问。
不太习惯地活动着身体,夏姬点了点头,握上平子的手,这才发现他依然在轻轻地颤抖。安抚地握了握他的手:“我没事了,只是等这件事完了大概要离开一段时间,灵魂和身体不合适可是大问题。”
她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那个身体已经容纳不了自己的灵魂。原先的身体不知道经过多少次淬炼和改造,原本是最合适的一个。可是如今身负两道法则,从前能够让力量最大发挥的容器反而成了限制。只是她也没想到平子会一点理智也不剩,毫不犹豫地对她动手,今日的事情恐怕会让他心里的结再深一层。
“那么义骸呢?队舍里有义骸的半成品,我可以现在赶制一具!”装载灵魂的容器,浦原喜助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自己最近的研究。
夏姬摇头:“十二番队的队长室现在一定全是四十六室的人,他们不是还要处理掉虚化的资料吗?而且现在重要的是把真子他们送走,不用浪费时间。”感觉到刚才剧烈波动的灵压赶过来的人可不少,“穿界门修好了吗?”
“已经好了。”
“艳骨,你送他们从穿界门离开,现世有息吹安排的人接应你们。在他们稳定下来之前不要撤掉隐蔽。”
艳骨乖巧地点了点头,她自然知道主人失了身体也不过是不太方便,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什么危险能让她动容的:“我会好好保护他们,主人请好好照顾自己。”
一个接一个的踏进穿界门,最后一个留在外面的是平子。
“夏姬,你是真的没事吧?”听着洒月兑随意的问话,谁也察觉不出他心底晦涩的不安,夏姬紧紧抱住他,轻声软语:“有事的是你才对,我没事,你还不放心我吗?有藤田家的照拂你们在现世也不会太难过,等着我去找你。”感觉到他温柔的回抱,夏姬猛然用力将他推进穿界门。
穿界门关闭的瞬间立刻消失,“玲奈”面色立变,眼中染上疯狂的哀恸,凌厉的目光扫向来人,灵压不要命地外溢,卷起一片肃冷的风暴。
“藤田三席,请冷静下来!来人——”
尾音突兀地停顿,他已经看到了玲奈怀中的尸体。
“卯之花七席!”
在他开口惊呼的瞬间,夏姬的尸体已经如同每一个在尸魂界死去的人,瞬间化作万千光点,缥缈的灵子融入空气中,不留一点痕迹。
紧接着八位队长殉职的消息,四番队七席卯之花夏姬无端逝世的消息以更为恐怖的速度传播开来,一时间整个静灵庭都陷入了恐慌,魂魄消失案件的犯人明明已经抓到,为何夏姬殿下还是出事了?根据在场三个目击者浦原喜助、涅茧利和藤田玲奈的描述,殿下的逝世根本没有任何先兆。
“不能再等待了!将木下亚由纪的处刑提前,今日就要她伏诛!”
“传令山本元柳斋重国,剩下的所有队长级在双极之丘集合。”
一切的发生都太过迅速,包括山本在内,没有人愿意相信夏姬真的已经逝去,当然在看见“玲奈”熟悉的小动作时,卯之花烈和浮竹虽然仍是一头雾水,也总算是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陪着她做戏。
至于同样撕裂了一颗心却又隐约感到违和的市丸银,来日知道此刻的痛彻心扉不过是白费,要怎么和夏姬算账又是另一回事了。
至少此刻,连表面上的冷静都维持不住的人,除了“藤田玲奈”,便是木下亚由纪。
“蓝染惣右介!”忏罪宫前的通道上,林倩神色狰狞,“是你违背了我们的交易!夏姬怎么会死了?!”
她的妖修已经到了突破的时候,重新长出第二条尾巴必须承受九次天雷,她小心翼翼地拖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夏姬苏醒,现在天雷就要降下,失了夏姬这个庇护,她一个人怎么能平安渡劫!
她和蓝染的交易再简单不过,蓝染需要灵魂来喂饱他的崩玉,她只需要蓝染在夏姬死后做出欺瞒众人的幻境。昨夜蓝染眼中的杀意她绝对没有看错,况且整个尸魂界除却蓝染还有谁能杀掉夏姬?
“你现在是打算过河拆桥对不对?”林倩哑着嗓子恨声道,“你以为夏姬死了我也死了就没人知道你做过什么?你别忘了你的崩玉还不完整!”
蓝染温润的眼中流溢过厌恶和不屑,看着林倩最后的挣扎如同看一只蝼蚁:“愚不可及。木下四席,这世上最容易让人变得愚蠢的特质,正是‘自以为是’啊。永别了……”
镜花水月的幻境骤然碎裂,押解木下前往双极的死神,只能看见临到死期的犯人毫无悔改之心、意图攻击五番队副队长。
“银,走了。”
转身的一刻,身后有人愤怒地尖声吼叫,声音里是不顾一切的疯狂:“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双极之丘上,无论是真心还是做戏,这一刻没有任何人会露出悲痛之外的情绪。木下亚由纪和百年后的露琪亚不同,露琪亚聪明伶俐、人缘也好,才会有浮竹为她向四十六室谏言,而木下亚由纪向来眼高于顶,孤傲得很,犯下如此重罪还涉嫌害死夏姬,静灵庭中的死神们都只恨无法让她更痛苦地死去。
冷眼看着木下亚由纪娇小的身子被固定在双极上,隐在一旁结界中的“玲奈”掩嘴咳嗽了两声,面色苍白地后退一步。藤田息吹立刻将结界加固了好几层,不让双极解放的冲天灵压渗进一丝一毫。
“大人莫要逞强,玲奈的身体并不合适您。”
“的确是不合适,这次过后玲奈大概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了。只是我不能不来,她不是会乖乖等死的人,我总觉得不对劲。”乌云渐渐在天顶汇聚,纵然有结界阻拦,夏姬依然感觉到了些微的寒意,“我给他们的东西都收好了?”
“是,一旦夏姬大人意外离开,我会将您留下的影像一一传达到他们那里。”
“那就好。”拢了拢衣袖,夏姬目光幽深地看着浮在半空中的林倩,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好,就让她看看,林倩究竟能做怎样的垂死挣扎。
灼目的火光腾空而起,解放的双极之矛化作巨大的火凤。燬鷇王的双目缓缓张开,仰天嘶鸣一声,朝着林倩所在的方向直直冲去。
“轰——”
突兀降下的天雷与燬鷇王撞击在一起,立刻就劈开了爆裂的火花,最后一簇火焰不甘地熄灭,以林倩为中心的这一方天空被浓重的乌云所笼罩。
在场的队长立刻警惕起来:“这是什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闪雷?”
“哈!第一道雷就这么过了,连老天也在帮我!”林倩口中兀然发出一声尖细的猫叫,五指成爪撕裂束缚,整个人化成猫形看准人最多的那一处跃下去。
“该死!”夏姬呼吸一窒,比她更快一步落到地面上,挡在卯之花烈和浮竹之前,“七柱召邪,咒力回返!”七根通天之柱猛然从地底拔起,升起一道灰黑色的光墙将第二道雷劫完全挡住。林倩同样挥爪破开雷光,笑意盎然:“既然你们都不肯放过我,干脆让我毁了这个世界,我们同归于尽!”
夏姬弯唇:“亏我费心等到最后,你打的竟是这样的主意。”
所有的算计、所有的布局,这一刻全部明朗。
林倩在无限世界兑换的是“九命猫妖”的血统,通过正统的妖修功法提升实力,就一定会有“天劫”这个壁障,她被楚轩算计得只剩最后一条命,自然不敢轻易对抗天劫。而在林倩看来,夏姬大概就是属于那种好命的“女主角”,比起其他人来,她这个老乡的气运显然要强得多,这才想到要用她来挡劫。但“夏姬”的死讯打乱了原本的计划,林倩此刻只能以命相搏。
一道接一道的青色雷光次第落下,来自天道的力量让所有人为之震撼,蓝染眼中闪过七分炙热、三分了然。让人从骨子里振颤的力量激起了他更多的渴望,而挡在所有人面前的那个身影,绝不会是真正的藤田玲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