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坐在壁炉前边,用细长的铁钳子拨弄了一下炉子里边的炭火。
他们现在在伦敦街旁的一间房子里。房子外边的铭牌清楚地标着主人的名字——哈利·波特。
韦斯莱双胞胎虽然嘻嘻哈哈,但能力却是一等一的强。仅仅十一天的时间,他们就真的伪造出一张能通过国家检查的身份证,还有一张盖着公章的有效支票,足够哈利买下一栋房子。
两个孩子早睡下了,偌大的屋子显得有些空荡死寂。
哈利提着斯莱特林挂坠盒,光滑的金属上印着壁橱上窜的火焰,让哈利看的入神。
斯莱特林挂坠盒中的魂片绝不会无缘无故被销毁,这个秘密,定在汤姆身上。
哈利叹了口气,收起已经没有魂片的挂坠盒,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果然这种东西还是交给赫敏研究比较合适。
他看着壁炉黑炭上最后一丝火红终于消退,才从椅子上站起来,拖着酸疼的大腿踱回房间。
即使柔软舒适的床铺,也不能让他的疲惫稍微减少两分。
哈利没戴眼镜,黑暗中的天花板在脑海中呈出的影像无比模糊,可他却懒得移开视线。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疲惫感。他仿佛处在一个巨大的迷宫中,比四强争霸赛的迷宫还要大,还要迷茫,还要神秘。他在迷宫中横冲直撞,没有同伴,没有倚靠,没有倾诉的对象,甚至不知道有没有出口。而更让他恐惧的,是那从上而下俯瞰、始终隐藏在幕后的命盘。
他顺利收养了汤姆,没有任何阻力。命盘的反应呢?没有反应。
哈利躺在床上,始终无法放心,脑海中那个猜测逐渐清晰,隐晦得让哈利不敢去触碰。
赫敏曾说过,命盘不插手,代表它认为这个举动不会影响历史的发展。那么不插手他收养的举动,是否代表它认为……不论是收养与否,那个黑头发黑眼睛的孩子,终究会成为人们口中避讳的神秘人……
哈利抬起手臂,掩住眼睛,苦笑。看他下了什么决定?去走一条明知道没有出口的路。
空虚、茫然如同蔓延的病毒,迅速占据思想的每一个角落,仿佛只要哈利有一丝松懈,就会丢兵弃甲,输得一塌糊涂。对未知的恐惧,竟然让他有了退缩的念头。
他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来,沉默地坐在床边,仿佛只有这样的姿势,才能压制住放弃的想法。
莫名的,他突然想看看那个孩子。
汤姆躺在床上,虽然闭着眼睛,头脑却无比清晰,运转飞速。
房间不大,刚刚足够摆下两张小床,火炉把房间的空气烧地很是暖和,铺床的被褥也柔软至极。奔波了一天的汤姆,本应该早早入睡,养精蓄锐的。
可他睡不着。怒火总能让他的头脑格外敏锐。
比利·斯塔布斯就躺在他旁边的那张床上。汤姆勾起一个冷笑,他得好好感谢波特先生慷慨得没让他们睡一张床,否则他一定会掐住他的脖子。
蛇缠在他手腕上,他随时可以叫醒这条神奇的、不需要冬眠的蛇,蛇牙中猛烈的毒性能让那个比利顺带他的兔子一声不吭地死在睡梦中,第二天,报纸上就会登出——男孩惊醒冬眠毒蛇,当场被咬不治身亡。而看报纸的人们只会感叹那个男孩咎由自取……
黑暗中,孩子的表情很是狰狞。
门栓突然被拨动了一下,在深夜里听得无比清晰。汤姆在瞬间收回了所有的思绪,一只手轻轻搭上另一手的手腕,只要有必要,他可以随时叫醒蛇,发动攻击。他侧着身子,背对着门,听着所有的动静。
房间里是炭火时不时炸开的‘噼啪’声,接着,是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汤姆睁开眼睛,透过反光的窗户玻璃观察那个轻手轻脚地闯入者,波特先生。他停下脚步,在比利的床前站定。
然后布料摩擦的窸窣声。玻璃一丝不漏地映出那个人的动作。他微俯下|身,拉起拖到地上的被角,轻缓地将被子掖到比利的脖子,把他盖得严严实实,生怕露出一点冻到他。
汤姆背对着他们,看着玻璃,独自卷紧了被子。透明的玻璃并不能映出太多的细节,可他就是能看清楚那个所谓的波特先生脸上的笑容。他明明一点都不稀罕那个虚伪无比令人恶心的微笑,可是齿关就抑制不住地绷紧,喉咙卡得难受。
他死死地盯着,恨不得能把那玻璃给瞪穿。
玻璃里面呈现的人影突然把视线从比利身上移开了。汤姆看着他轻缓地朝自己这边走来,连忙闭上了眼睛,咬紧牙关,搭在手腕上的手指越发紧绷。
他从来不会踢被子。要是在孤儿院,踢被子的习惯只会让人得上重感冒。像他这样攥紧被子,把被子在身上卷几圈,遮得严不透风,那个人怎么可能帮他掖被子?就算他光溜溜地躺在雪地,依那个人对他的态度,怎么会帮他掖被子?
闭着眼睛的孩子在心里冷冷嘲讽,自虐式地用无比残忍的话刺激自己,原本搭在手腕上的手指几乎扣在肉里,印出两个发紫的指甲印。可他仍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假装睡着。哪怕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用最尖锐的话戳醒自己,还是忍不住对自己说,就等一会。纵然再怎么早熟,他也只不过是个孩子,纵然不懂爱,却有那么一丝期待。
就等一会,就一会,再等三秒钟……一向不屑这种伎俩的孩子忍不住退后一步。
没有任何动静。
看吧,他有多不喜欢你!尖锐的声音似乎要穿透他的脑仁。周围除了炭火炸开的声音,什么都没有。深夜的平静仿佛在嘲笑,此时他假装睡着的动作更是最尖锐的嘲讽。
他早就离开了,只有你还在傻傻期待。
他屏住呼吸,用冷酷遮住被他刻意忽略的难过,睁开眼睛。
“我吵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