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在南开的法学博士面前找话题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所以我也选择了沉默。『**言*情**』
那天清风正好,或许是因为这风吧,我整个人都是暖洋洋的。耳边温容同样温暖柔和的嗓音突然响起:“我记得玄学中认为品人物则由形所显观心所蕴。人物之本出于情性。情性之理玄而难察。然人禀阴阳以立性,体五行而著形。苟有形质,犹可即而求之。故识鉴人伦,相其外而知其中,察其章以推其微。就人之形容声色(和谐)情味而知其才性。才性有中庸,有偏至,有依似,各有名目。故形质异而才性不同,因才性之不同,而名目亦殊。章楚,你觉得呢”
我转过头看向我身边的温容。眉目俊朗,整个人是说不出的风华。哪用得着玄学里面的那一套去品温容这个人呢。此刻在我眼里,他已是最好。
温容不知有没有觉察出我的不一样,转而又问:“章楚,你觉得你是怎样的一个人?”
我看着对面跟着温容的步伐慢慢走着:“《红楼梦》里面讲,天地间正邪二气互博,男女偶秉此气而生者,若生在富贵公侯之家,则为情痴情种:若生在诗书清贫之族,则为逸士高人:纵是生于薄祚寒门,则必为奇优名倡,一样不是俗物。”
温容停了下来。“那,你是怎么理解这话的?”
我勾了勾嘴角:“曹先生的意思是每一个人都能成为非池中物,有自己精彩的地方。”
“那你呢?”温容的话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却让我心里面一阵翻滚。
稳了稳心神,我自嘲似的笑笑:“或许是最最平淡的那一个吧。”
从小到大,我就是最最平淡无奇的那一个。本本分分中规中矩。我想要的东西我不会告诉别人只会自己努力尝试去得到,当我的能力不足以获得我会告诉自己我不喜欢了,也就不去记挂了。对物是这样,对人也是这样。我的第一段感情不被任何人看好,我的家人自然是不用说,甚至是他的朋友也不看好。我偶然间听过他的朋友们劝他:“你真的觉得她喜欢你是你追她的没错,但是她既然答应就应该有一点自觉。这样不冷不热的算什么。”现在想来,结局这样真的不能怪他。
是我…。过于平淡。
即便是现在遇到温容,明明是已经放在了心上的,但我选择了忽略了内心的想法,天天恨不得在他面前念一段校训以证明自己的心无旁骛。他那样充满绚烂的诱惑力,我怎么能与他并肩。
继续往前走的时候两个人又是好长一段路没有说话。
我觉得这样下去我会更难以把握自己。犹豫了很久,开了口:“老师就送到这儿吧。这里离我寝室挺近的了。我能自己回去的。”
温容果然停了下来。不过他是伸出手看了看表,抿嘴笑了一下,依然是我很熟悉的那个小酒窝:“时间刚好,这样,带你去个地方。”
我被他这种莫名的好心情弄的有点模不着头脑,也伸出手看了一下表,十点二十。
温容带我去的是离我寝室不远的一个广场。这个时间早就已经是一个人都没有了。我们学校一向本着节约用电的原则,整个校区装的路灯都是屈指可数的。更别说一个广场,只有前方一盏灯着微微的光。
我很煞风景地想起了温容上课讲的那个洞穴杀人,月黑风高…。杀人夜啊………
温容又撩了撩袖子:“刚刚好。”
我还没反应过来这个刚好是什么意思呢,就被他拉着往后倒退了一大步。
你有没有看到过在一片黑暗之中彩灯突然亮起伴随着喷泉涌出的场景。我听到脚底下水流进管道的声音,我知道有些情愫也已经流进我的心里,挡都挡不住了。细细长长的水流变动着各种形态喷涌而出,因为有了灯光的照射每根细小的水柱都染上了不同的颜色,因为涌的很高,甚至有一种是烟花的错觉,而我此刻就站在烟花面前,和我喜欢的人。我甚至都能听到我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便格外感谢此时的水流声,只要,我自己知道就好了。
很多年以后我都还记得那样一个晚上,一场人间烟火,温容的靠近以及我的怦然心动。
这场喷泉的持续时间并不长,十分钟不到就停了,温容把手伸进衣服的口袋里,偏了偏头:“走吧。”
我想了一会儿,没忍住:“这喷泉我开学到现在就没见它喷过,今天怎么会这么晚了…。”
温容很无奈地笑了一下:“你刚刚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就是想问这个啊?”
才不是…………
他很难得的用一种略带得意的语气说:“我收到风声啦。今天这个喷泉要检修,据说会把它的各种功能都试一下,本来想自己过来看,但是一想自己也这么大年纪了,刚好碰到你,就想着过来瞧瞧了。”
我看着他若隐若现的小酒窝;“老师你多大了”
温容叹了一口气:“比你大一轮吧。”
大一轮………三十一了……
他看我好久没答话,问了一句:“很老”
我一下反应过来:“没有没有,刚刚好。”
说完我就想掐死自己。倒是温容也不反驳,路上很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在想,他现在要是有我的十分之一开心那就好了。
走到我公寓大门的时候门卫叔叔看了温容好几眼。我转过身去朝他挥挥手:“老师再见,今天麻烦你了。”
温容先朝门卫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我:“章楚,希望你记住今天的喷泉。”
我诧异了一下:“嗯?”
温容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当你没看过这个喷泉真正的样子的时候你怎么就能确定它不是美丽的呢?章楚,你说你是池中物,平淡无奇,你却忘记了自己其实也可以很精彩灵动。”
我蓦地抬起头望进他的眼睛,门卫室照出来的光并不是很强烈,但是我看到温容眼神中影影绰绰的亮光。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手,转身向寝室楼道跑去。
可以不平淡,可以精彩灵动,可以……。配得上你吗
脑子里突然闪过很多年前看的一部电影里的一句台词。
eoneyounevermet,someoneyouneversaeoneyouneverknoeoneforyou。
如果一个你从未谋过面的人,一个你从未见过的人,你永远不知道的一个人将会是你唯一的人,你会怎样
我当时给出的答案是我会装作不知道他。
而现在,我想改答案。
一打开寝室门阿忆那张涂满火山泥面膜的脸把我吓得脚底一软………
她还在一边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啊。说说最新进展。”
我正想着坦白从宽呢,简忆大喊一声:“面膜的时间到了!楚楚,你等我会儿啊,我先去把它洗了。”
我眼睁睁地看她旋风似的跑进去。我捂上耳朵,果然里面一声惨叫:“鬼啊!”
咱们下次能换种正常一点的面膜吗…………
十分钟后阿忆拍着脸从盥洗室出来了:“怎么样?女敕不女敕?”
我仔细看了看:“女敕。老树新芽了。”
阿忆明显很高兴:“那是。我是我们三号楼一枝花啊。不过就是这面膜确实有点过于血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洗下一脸的大姨妈。”
“………”
说完她反应过来,一把拽住我:“刚刚在图书馆我是不是很机智啊。给了你和温容独处的机会。”
我很惊讶于她的自信心:“确实很机智,晚上十点钟自行车链条莫名地就断了……”
当然简忆根本不管这个:“快说快说,急死我了,有进展没有?”
我缩回了手,默默坐到椅子上,说了一句:“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阿忆翻了三秒钟白眼:“给你一次机会,说人话。”
我闷闷地问了她一句:“你觉得我这人相不相信一见钟情的?”
阿忆很坚决地摇了摇头:“你要是那样的那我就承认赵本山比吴彦祖帅。”
“……。”
隔了几秒,她又一惊一乍起来:“你不会对温容真一见钟情了吧?!”
我赶紧捂住她嘴巴:“上次丢的脸还不够啊,你真的要整层的人都知道啊!”
她乌溜溜的眼睛转了两圈,然后叉腰:“善恶终有报,天道往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哈哈哈,章楚啊章楚,你居然也会栽在温容这儿!”
“…………”
这真的是朋友吗……
我觉得从今天以后好像真的没有办法坦坦荡荡地面对温容了,正在苦恼,简忆过来拍拍我的肩膀:“你以后对着温老师一定要做到不要脸。”
我:“诶?”
阿忆一副“我就知道你不懂的样子”:“要坚持不要脸才能贯彻爱的真谛。你想,老师这种职业的人本身比较闷骚,温容又是学法学的,更是一个闷骚中的闷骚,何况这个闷骚还是各方面条件都很好的,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温容必定是一个抖m无疑。你必须拿出你猥琐的气质把他彻底压倒。对,你没听错,就是要不要脸。”
我脑补了一下温容抖m的场景整个人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有没有切实可行一点的”
简忆很认真地想了想:“要不直接上了”
人家是法学老师…。知法犯法我还没这胆子啊。
当简忆严肃的要帮我想第三个方案的时候我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除了怕她又想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主意以外,我觉得至少我已经遇到温容了,至少我鼓起勇气喜欢他了,来日方长。
《卡萨布兰卡》里那句台词让很多人动心:世界上有那么多城镇,城镇中有那么多酒吧,而她偏偏走进了我这一间。
此时我正躺在床上,失眠。但是我开始明白:谁说一见钟情,与命运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