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见两个女人见面后高兴话不说,却说些郁郁寡欢无病**的话,显得不耐烦,心里暗暗骂道:天天忙着数银子,明明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要故意说出苦脑的话,仿佛怪人家送上门的银子太沉,害得她手数得太累?因此,兄长打心里不满,但嘴上却乐哈哈给妹妹宽心打趣。
“是啊,我那有出息的外甥,人人都知道他是神童小算师哩。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谁家遇上个大事小事不想去求他给算算前程哩!大妹子生了这样一个有出息的好儿子,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啊!要是我贪上有这么个宝贝儿子,就是天天忙得脚不沾地不吃不喝也心甘情愿,夜里做梦都要笑醒。大妹子,你真是有福之人啊!”做妻子的见丈夫拍起亲妹子的马屁,马上心领神会,话锋一转笑盈盈地跟着恭维起来。!
狗蛋妈自从儿子成名之后,在亲朋好友面前已经出够了风头,可以说早已听惯了恭维之声,看够了羡慕眼神,挣足了虚荣脸面,养成了骄矜之心。刚才与兄嫂见面所说的忙乎之话本来就是自己骄矜之心的流露,如今被兄嫂俩人不露声色地拍了马屁,心情由不得不高兴,因此一路劳顿之苦一下子消除殆尽。于是,伸手从怀中模出二两银子交于女主人手中,口中却抱怨说:
“看我,从家走得急,也没给孩子们带点什么!拿这钱给孩子们买点零食吃吧。”
“哎呀,大妹子每次回来都破费不少。我和你哥实在过意不去!那能尽叫你尽花钱呢!”女主人手捧着沉甸甸的银子,脸上喜不自胜,嘴上却故意要谦让一番。
“一家人还说两家子话!这是给我侄儿们买零食吃的,又不是给你们的。快收下,要不然我可要生气了!”狗蛋妈说着话,稍稍沉下脸,表示要生气的样子。
“嘿,既然大妹子说是给侄子们的,你就不要推辞了,免得大妹子受急!”男人给女人一个眼色,故意用教训的口气说。然后,把脸转向妹子亲热地说:“大妹子可是生了个好儿子,我们都跟着沾光呵。正如俗话说的那样:‘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不,我们一家已经受了大妹子许多好处,今生今世恐怕也报答不了喽。”
“看兄长说的,难道做外甥孝敬孝敬舅爷还要图报答吗!下次不准这么说了,不然我可真的要生气了。”
“好,好。我不说了。”兄长满脸堆笑,咧着嘴向妹妹保证。见老婆仍站着不动身,脸色一沉,白眼珠一翻,朝老婆咋乎道:“嘿,你还愣在这里干嘛,快去给大妹子上茶水来!”
女主人手中紧揣着银子,听到丈夫的呵斥声顿时如同得到将军令似的,赶忙向狗蛋妈告辞:“大妹子,你稍坐下,我这就去上茶水来。”
“大妹子你稍坐下,一会你嫂子就会上茶水来。我这下去抓只鸡给你接风。”
“随便些,不要太麻烦了。我又不是回来解馋的。”狗蛋妈向兄长吩咐道。
“什么麻烦不麻烦!要说大妹子在家里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哇!唉,平时难得回趟娘家,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总得让兄嫂忙忙表表心意吧。”
狗蛋妈还想再说些什么,兄长已经退下朝门外走去。不一会,女主人泡好了一壶热茶给端上桌,随手倒了一杯茶递给狗蛋妈,笑说道:
“大妹子,你坐着喝茶啊。我下去帮帮你哥来。”
狗蛋妈走了一天路,早已口干舌燥,接过递过来的茶水,端到嘴边咕嘟咕嘟满满喝了一大口,这才放下茶杯答话到:
“你去吧。尽量不要太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大妹子你请坐着慢慢喝茶。有事就喊下我。”
狗蛋妈赶了一天的路,一人独自歇息时才感到身体异常的疲乏。她一面喝着茶,一面想着心事,盘算着这趟回娘家的使命。
“姑妈来啦!姑妈来啦!”一阵清脆的孩子声从院子里传进来,还没等屋里人回过神来,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少年嗵嗵地已跑到近前,口中还在不停地姑妈长姑妈短地叫着。
狗蛋妈对着来人端详了一下,很快认出了这是最小的侄儿,于是把孩子揽至身边亲热地问:
“怎么知道我来了?想姑妈吗?”
“是妈妈把我叫回来的。说姑妈来我们家了。”
狗蛋妈将孩子从身边往前一推,眼睛从上到下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孩子,不禁露出惊讶的神色,口中地夸赞道:
“哎呀,个子长成了小大人模样了。快要赶上你狗蛋表哥的个头了。”
“爸妈经常跟我夸奖狗蛋哥呢。说狗蛋哥是神童小算师,天上地下什么都能算出来!狗蛋哥怎么没来呢?”孩子噘起了嘴质问。
“噢,你狗蛋哥太忙,走不开身。”狗蛋妈扯了个理由应付道,接着安慰小侄儿,“等下次狗蛋哥有闲空,我会带他一块过来。”
孩子沉默下来,看得出,表哥没能过来叫他不免有些失望。狗蛋妈瞧着侄儿的劲头忽而低落了下来,便解释说:
“姑妈今天过来走得急,没能给你买些零食带来。我把钱给你妈去了。叫你妈给你们买。”
小侄儿听了此话懂事地点点头。接下来姑侄二人一问一答互相之间又说了许多话,不知不觉到了开饭时间。另几个孩子也回到家,一见到姑妈便唯恐不及地跑过来跟姑妈套近乎亲热。
虽说姑妈这次光临没能给孩子们带来零食,但孩子也没少沾光,主人烧的整只鸡端上桌后,客人只是象征性地品尝一块,其余的全叫几个孩子瓜分一光。一个个吃得油嘴滑舌,肚皮胀鼓鼓的,痛痛快快地解了一下馋。
吃过晚饭,主人知道客人赶了一天的路,身体劳累,便吩咐老婆不要急着洗刷锅碗,赶紧去给客人收拾出安歇的地方。为了表示对贵客的尊重,主人夫妇特地将自己的卧室让出来给客人安歇。
女主人听从丈夫的吩咐,放下手中活便去卧室忙活。她特地从箱柜里翻出一床干净的床单铺在床上,并细心地将床上被褥、枕头拐拐角角打扫了好几遍,直至瞧不见一丝灰尘才肯罢手。
这边刚收拾完毕,狗蛋妈便走了进来。一见床铺收拾得干干净净,还铺了个新床单,便装着过意不去的样子朝女主人嚷道:
“哎,你瞧,都是自家人,还这么个讲究干嘛!”
“这里比不得大妹子家,只怕委曲了大妹子。”女主人朝客人微笑着,口里不好意思地说。
“嗳,你说那儿话。我又不是林黛玉,身子骨还没有这样娇女敕。只要能安歇就行了。”狗蛋妈嗔怪说,随即向女主人吩咐,“你去把我哥喊来。我有点事跟他商量。”
女主人马上出了卧室。不一会,把男人喊叫过来了。
“大妹子,找我有事么?”男主人刚跨进卧室,就向坐在床头的妹子问道。
“你坐下来。我正有事和你商量呢!”狗蛋妈指着床头的一张木椅向兄长示意。
男人顺从地坐下来,眼睛望含笑望着妹子,等待着对方开口。
“是这么回事,”狗蛋妈开始诉说。“你知道,自从我们家出了个小算师,家里就不闲着,隔三差五就要有人上门来拜求你外甥。可是最近一年人来上门的人日渐少了,眼下一月也来不了几个客人。我感到纳闷,就去背下里打听原因,后来才打听出是这么回事……”
男主人一动不动地听着对方的诉说,脸上的笑容慢慢变得凝重起来,等到对方诉说完后不无忧虑地问:
“那怎么办呢?”
“我已想好了主意。这次回家来就是要叫你帮这忙的。”
“什么主意?”男主人听说,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是这样……”狗蛋妈便把心里的想法打算一五一十向兄长和盘托出,而后瞧着对方的脸色,想了解对方有什么反应?
“这好办。”兄长脸上挂着的忧愁似乎被一阵风给吹走了,完全赞成对方的想法。
“我给你三两银子,明天你就去给我办这事。”狗蛋妈见兄长没有异议,心里高兴,即刻吩咐兄长,一面伸手从衣兜里掏出银子放到兄长手上。
“请一个算命瞎子,那里要花这么多钱?”兄长见妹子出手这么大方,显得有些惊讶。
“花不掉你留着买些烟抽,”狗蛋妈随口吩咐道。接着又解释:“我不是说过么,这次回来急,什么也没给你们带。”
“你不是已经给孩子们花钱了么。我……怎么还能再让你破费呢!”兄长捧着手中的银子显得有些激动,口中故作姿态的谦让道。
“嗨,你说这是什么话,难道说外甥就不能孝敬大舅爷!”狗蛋妈见兄长不好意思,故意睁团眼睛嗔怪起来。接着劝说道:“外甥这不是还要你帮忙么!快收起来。明天就去请算命先生过来。”
兄长听妹子的口气不容置疑,放下了思想包袱,于是一面将银子收起,一面在心里自我安慰,恭敬不如从命吧。
“唉,妹子,既是外甥孝敬舅爷,我就老脸皮厚收下了。您歇息吧。明天一早我就去请算命瞎子。”
“你可千万要记住啊,这事儿绝不能叫外人知道!就是孩子们也不能说。要不然传出去,可要影响你外甥的声名啊!”狗蛋妈见兄长起身要离开,不放心地叮嘱一句。
“这您请放心!这种事只能你我两人知道,就是你嫂子也不能说,女人嘴里包不住话。外甥这件事千万不能传出去,免得引起不明真相的人瞎猜疑。妹子您别担心,我不会叫任何人知道的!”
狗蛋妈见兄长给了放心话便不再说什么。男主人见此便告退出来。他一出卧室便立即将银子小心地揣进贴身衣兜里,然后兴冲冲走进他们夫妇俩临时安歇的厢房。他走进去房里见屋里依然亮着灯,妻子还没上床,坐在床边似乎是在等候他。
“怎么还没上床?”男人不在意地问了句。随即开始解月兑身上的衣服。
“刚忙停当。在等你回来哩。”女人回答说。
男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月兑下裤子将下半身伸进被窝里,然后坐稳上身,随手抽出旱烟嘴就着油灯点上火,叭哒叭哒猛吸了两口,开始思考心事。
“大妹子找你有何事?”女人也已月兑去衣服上了床,躺下后见丈夫默不作声地坐着抽烟,随口问道。
“嗯,一点小事。”男人只顾闷头抽烟,听见女人问,待肚中烟吐尽后才答非所问地回应了一句。
“到底什么事呀?”女人显然对于丈夫的回答不满意,停顿了一会儿又问道。
男人正在聚精会神思考如何办妥大妹子交给的任务,见老婆偏要来找茬,不由得恼火起来。本想冲着老婆斥责两句,但转念一想明天去请算命先生来家,这事儿还是瞒不过老婆。嗯,与此到时候费一番口舌,倒不如现在把事情跟女人挑明了,也好叫她帮着瞒骗孩子们。
“外甥大了,有人上门来提亲,是个大家闺秀。大妹子过来想找个算命先生,给俩人算算生辰八字犯不犯冲突?”男人拿定了主意回答说。但他不敢向老婆道出实情,只好随口编了个事由。
“原来这是喜事啊!大妹子干嘛还要瞒着我?”女人似乎有些委曲,不高兴地咕嘟说。
“跟我说不就行了么。什么事都要告诉你吗?”男人不耐烦地说。
“你们兄妹是一家人。我是外人,当然不该告诉我了!”女人仍在赌气说。
“唉,你说把你当外人,大妹子难道亏待我们家了?这次回来虽说空着手,但不是给你钱了么!”
“我又没说大妹子不好!”
“你睡觉吧。我抽一会儿烟,想想明天怎样去请算命瞎子?”
女人没在说什么,转过脸去背对着男人。但是她并无睡意,头脑里依然在想着刚才丈夫所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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