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魂断深夜
从苟斌事件发生时起,高志洁的心情就没有高兴过。
可是俗话说祸不单行,就在苟斌的事件暂告一个段落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也不期而至于江娜的家里。这件事让高志洁哭笑不得,悲叹莫名。
这天是周三,江娜早晨和上午都没来上学。高志洁百思不得其解。按照他对江娜的了解,没有特殊事儿她是绝对不会旷课的,江娜的旷课就像一块晴雨表,高志洁有了强烈的不祥的预感。
整个上午,高志洁都在惶惶不安的心情中度过的,他在心里默默期盼着江娜家里别再发生什么意外了,他甚至想难道是江娜病了吗?当他这样想的时候,他还在心里埋怨自己,胡思乱想的,江娜不来也许是家中有什么事儿需要她帮忙,一是走不开而已。可是他很快就推翻了这种想法,难道玉英会因为家中的琐事不让江娜来上学吗?他很快就肯定地想,不会,绝对不会的!可是为了什么呢?要是在农忙季节,或许江娜会帮助妈妈上地干活,可是现在是冬闲时节……高志洁做出了一个个的猜想,马上就会把这种猜想推翻,他就在这各种想法纷至沓来的杂乱中,经历着痛苦的折磨。
下午江娜终于来了。江娜一到学校,就到高志洁的办公室内找到了他。高志洁见到江娜,忙站起来,刚才还烦躁的高志洁,惊喜万分,忙问道:“江娜,早晨和上午怎么没来上学啊?是不是家中有事儿啊?需要老师帮忙吗?”
江娜望着高志洁,就像见到了离别多年的父亲似的,激动地哭了起来,高志洁忙乱地劝道:“江娜,别哭!好好和老师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高志洁恐慌而期待地望着江娜,等着江娜神情的安稳,等待着江娜的答案。江娜哭了一会,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哽咽着说道:“老师,昨夜有人砸我家的院门,我和妈妈都吓坏了!”
昨天夜里,大概二点左右,正在沉睡的玉英和江娜被一阵“咚——咚咚——咚咚咚——”的砸门声进惊醒了。江娜吓得赶忙起来,弄亮了电灯来到了妈妈的房间,妈妈的房间的灯正亮着,妈妈也正坐直身子侧着耳朵在听。妈妈惊惧地问江娜:“娜娜,是咱家的门吗?”
江娜胆怯地望着惊慌失措的妈妈,浑身颤抖着,说道:“是!”
母女二人颤颤巍巍地趴在窗户上,望着外边漆黑的天空,不知道该怎样办。江娜问妈妈:“妈妈,是不是强盗啊?他们会不会杀人啊?”
玉英搂住江娜,劝她说道:“娜娜,别怕!不会有强盗的!不会杀人的!”可是玉英越劝女儿别怕,她心里怕得越厉害,她心脏跳动就像擂鼓似的“咚咚咚咚”地响得震天。
门外又是几声剧烈的砸门声:咚啪——咚啪——咚啪——”
暴烈的声音,震得江娜和玉英的耳朵嗡嗡只叫,沉睡的宝栓也被震醒了。他还没有睁开眼睛,就伸出小手找妈妈,可是他没有抓到妈妈,竟然嗷嗷地大哭起来。玉英赶忙把宝栓抱在怀里,哄着他。这时,玉英听到了西院邻居刘大爷的声音:“谁啊?深更半夜还让人睡不让人睡啊?”
“老东西,想活着就给老子闭嘴!不想活,老子现在就送你上西天!”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粗嗓门的叫骂声。
刘大爷挨了骂,真的不敢管闲事儿了。刘大爷一声不吭地进了屋,西院里传来了吱呀吱呀的关门声。
邻居刘大爷说话的时候,玉英抱住宝栓和江娜奓着胆子也来到了院子里。刘大爷的声音,撵走了不少惊恐,她们在死一样的黑暗惊骇中个好像忽然看到了明灯和希望。
刘大爷关门的声音,就像是一条无形的魔鬼的锁链,眼睁睁地就要套在她们的头上,让她们感到了死亡的阴影和恐惧。
砸门还在继续,他们也不说话,只是一味地砸门。他们越是不说话,玉英和江娜越发感到了危险,她们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里,她们感到心脏会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要是这样下去,大门会被他们砸破的,她们会被这样的恐惧折磨得神经错乱的。
玉英终于经不住这恐惧的蹂躏,哆嗦着,问道:“谁?谁……啊?干啥……啊?”她越是想镇静,可越是难以镇静,声音反而抖得厉害。
“谁,谁,谁……你老子,娘的屄,这么久才搭理老子……给老子开门!”门外传来刚才骂刘大爷的那个粗暴男人的污言秽语。
“你们是谁?为什么砸我家的门?”玉英心惊胆战地问道。
“谁?你是谁?这不是那个死鬼电工江安的家吗?”那个声音野蛮地问道。
“是!不是!他死过了!”玉英忙乱地说道。
“死了!我说这么久咋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好了,你给老子开开门,今天爷给你好好唠唠了!”男人粗俗地说道。
“我们家没有男人,半夜开门不方便!再说我家男人也死了,你们也不用找他啦!”玉英声音还是抖得厉害。
“他死了,你不是还活着吗?”男人少有人性地说道,“你说说他死了,难道借老子的钱也死了吗?”
玉英惊愕地说不出话来,江安生前会借人家的钱,他怎么没有跟我说过啊!真的?假的啊?江安借了他的钱,江安没死的时候,他怎么不到家里讨要,而偏偏在江安死去两三年了,才来要账呢!玉英心中埋怨死去的丈夫,怀疑这个男人说的话。一时间,玉英就像傻子似的,呆呆地发起愣来。
“咋啦?想赖帐吗?还没有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赖老子的帐呢!”男人狠狠地说道。
玉英忙说道:“这位大哥,江安借你的钱,他活着的时候,咋没跟我提起啊?咋没见你来要啊?”
“啥大哥?我是你大爷!你敢说我讹你吗?”男人声色俱厉地吓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玉英吓得激灵灵打了寒颤。
江娜拉着玉英的衣服的手汗涔涔的。
“你是啥意思啊?开门!开门!”一个公鸭嗓子的男人叫起来。
“他妈的,娘西比!自古也没有谁说过欠账不还的!老子没来要,一来老子外出不在家,要个屁啊!二来老子可怜江安是个病鬼,老子也有同情心!”粗嗓门的男人叫道。
公鸭腔说道:“老祖先都说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个臊寡妇,难道敢吃老子们的豆腐?”
“开门!开门!不愿意还钱也行!”粗嗓门低声嘿嘿地冷笑。
玉英牟着胆子,问道:“啥办法?”
“啥办法?简单!”公鸭腔嘿嘿地笑道。
“简单!”粗嗓门yin邪地笑道。
玉英隐隐感到这伙人的邪恶的心里,说道:“我们够可怜的了,你们就放过我们吧!求求你们了,就算你们做做好事儿啦!”
“放过你们?放过你们,谁换老子们钱啊?”粗嗓门发起怒来大声骂道。
“放过你们?你们是老子的啥人啊?你说说!”公鸭腔嘎嘎地笑两,就像夜枭的怪鸣,刺得玉英和江娜耳鼓轰鸣。
“你们想咋样?”玉英惊恐地问道。
“想咋样?你说女人能用啥换钱!臭寡妇,明知故问啊!老子实话告诉你,只要你们娘们今晚陪老子们玩玩,一切都ok了!”粗嗓门终于恶毒地说道,他们野兽似的鬼祟终于暴露无疑了。
玉英害怕地身体抖个不住,她似乎明白了这伙人深夜前来家中闹事就是为了占他的便宜,她实在想不出啥办法能够度过眼前的危险。他想到了报警,于是她狐假虎威似的说道:“你们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嘎嘎嘎嘎嘎嘎……”门外传来了一阵肆无忌惮地狂笑。
“报警?真好笑!你拿啥报警啊!你以为老子是吓大的啊?”粗嗓门一脚踹在门上,“臭婊子,你家连电话都没有,你拿啥报警啊?拿啥报警?”
“大哥,她能不是步行去报警吗?”公鸭腔笑嘻嘻地说道。
“哦,不错,不错!这样咱哥们就充愣当一回护花使者吧!”说罢,是一阵哈哈哈哈的大笑,无所顾忌的笑声让夜晚也不得安静。
“你们,你们——”玉英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她气得魂不附体,哆嗦不停。
“出来吧!老子护着你,看谁敢动动你!”一阵“啊呵——”的狂笑就像惊雷一般在玉英和江娜的耳边轰然响起。
“你们,你们——”玉英差点晕过去。
江娜比玉英的身体颤抖得都厉害,她的神经都被这种无法无天的卑鄙的行为刺激得麻木。她想喊什么,但什么也没有喊出来,她想骂人,可是什么也没有骂出来。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样说或者怎样骂。她就像一个木偶,紧紧地站在惊恐失魂的妈妈的身边,双手紧紧地抓住妈妈的衣服。在她的脑海中,竟然幻化出令她惊魂落魄的险境。此时她就像置身于一个荒岛上,岛上高山险峻,密林丛生,怪兽横行,毒蛇四窜。她被一只凶猛的毒蛇追赶,终于落入毒蛇的腥红的嘴中,毒蛇却不把她吞咽进肮脏的肚月复,而是就这样把她衔在嘴中,它尖利的牙齿紧紧地扎进自己的肌肉,无边无际的恐惧伴随着无穷无尽的毒液汩汩地流入她的血管,正在蚕食着她渐渐的模糊的神经疲软的意志。她快要疯了,快要失去知觉了,她就要死了。她不愿意死,她她想求助,她拼进全力想喊叫:“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
“呵呵——呵呵——”yin邪的笑声隔着门缝钻进了院内,在江娜耳膜上狂跳。猛然惊醒的江娜,哭着,下意识地尖声地骂道:“你们,你们,这些毒蛇——猛兽——”
“娜娜,你咋了?”玉英心胆俱裂地喊道。
宝栓也被姐姐和妈妈的一反既往的神情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孩子的哭声在黑夜中传荡着,就像是在对这个世界倾诉着他难以理解的罪恶。
这注定是一个黯淡无光让人惊魂欲死的夜晚,一切不幸和罪恶都降临到这个多灾多难的家庭之中,无奈啊!悲哀啊!
“嘎嘎——嘎嘎——”狂荡的笑声无所顾忌地激荡在悲戚的天空,“没想到院内还有一个雏!两个,一人一个,好好享受!”
“咚啪——”一声剧烈的踹门声傲慢地想着,大门一阵的晃动,似乎经不住摧残要倒下来。
玉英紧紧地把江娜和宝栓搂在怀里,就像暴风雨来临的时候,母鸡伸开翅膀只想护住自己的小鸡一样,哪怕丢掉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恐怖,恐怖,恐怖,恐怖就要吞噬着玉英和江娜的灵魂!
屈辱,屈辱,屈辱,屈辱的锁链紧紧捆绑在热血充斥的血管!
死亡,死亡,死亡,死亡的魔爪就要夺取她们的生命!
“里面的人听着,今晚老子走了!不过两天后老子还会回来的!把死鬼借老子的二千块钱准备好,不然下次老子一定用你们娘们抵债!”粗嗓门喊道,“警告你们不许报警,要是敢报警,老子一定杀你全家!信不信由你们!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老子的监视之内,明白吗?”
接着门外再也没有了声音,整个夜晚又被黑暗和冷寂所吞没。
夜晚的风依然凛冽地吹刮着,让沉浸在疲倦和麻木中的玉英和江娜,知道自己还活着。
她们终于意识到今夜的危险已经过去,母女二人心境放松,虚月兑着瘫软在地上,她们都有了劫后余生的感觉,她们先是咯咯地大笑,继而是呜呜地大哭,哭声搀和着笑声,在黑暗的夜里向着远处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