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一身火红的嫁衣,脸上的妆却是被泪弄花了,额上的汗水沿着发迹一滴滴的落下,女子全然没了成亲的喜气,却是不管不顾,半弯着膝,对着眼前的华服男子几近祈求道:“玉郎,你应了我要娶我,可为何我会在这?玉郎……”
她的样子是这般卑微,卑微到几乎要跪在地上,可换来的,却是华服男子一个决然的背影。
女子的心一点点的沉下去,外头的雨淅沥沥地下着,一道闪电划过,映在她泪水斑驳的脸上,显得格外的狰狞,她终是跌落在地上,低声呢喃道:“你应了我要一辈子对我好,温玉良,你怎可如此待我?”
那背对着的人终是转过身来:“欢儿,你何必如此?那宋府到底是名门大户,你若是嫁进去,成了宋府的少夫人,比跟着我不知好上几百倍!我,我这委实也是为你着想!”
“宋府?”女子身子一软,脸上挂上一丝惨笑,“宋府……原来那日我没看错,你当真同向云锦牵扯在一块!向云锦,向云锦,哈哈哈……”
泪水纵横,她仰头惨笑了几声,终是默默擦干了泪,“原来,你们早就想好,今日要嫁的是我。宋府,哈哈哈,宋府?温玉良,你丧尽天良,你竟是要让我嫁给我的姐夫么?哈哈哈……”
女子的笑声,像是厉鬼呼鸣一样惨厉,最后的几句,女子却是咬牙切齿,愤愤道:“怨我一生骄纵,最终,却是毁在贱人手上!我不甘啊,不甘!”
脸颊上,有一道热流,顺着眼角,往耳朵处缓缓流过。
向云欢疑心自己是在做恶梦,正想翻身,让自己从梦魇里月兑离,这一挣扎,却是发现自己的手脚都失了气力,她用尽了全力试图睁开眼睛。
外头的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同梦里的雨声连成一片,向云欢不自觉打了个寒颤,有一瞬间的眩晕让她感觉不适,她禁不住翻了身,对着床边干呕了两声,待起身,正觉不对时,梦魇里的男子突然传来一声欣喜,“锦儿!”
“玉郎。”门外响起一生唤,虽是带着丝哽咽和慌张,可到底还是酥麻地让向云欢身上也泛起一层鸡皮胳膊,“玉郎,若是让我嫁给宋家的那病痨子,我死都不打紧,我怕只怕我负了你。”
那女子想必是假意掐了两滴泪,却是叫那男子唏嘘了一番,两人浅浅深深的呼吸声传进向云欢的耳里,教向云欢的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恶心,低头便是一阵干呕。
待起身时向云欢的神志渐渐清明,一股悲凉涌上心头,继而却是无声的笑。
重生……她竟是重生到了他们算计她的那日。
那日,雨也是似这般大,她在家着急,还想着同温玉良约好了,只怕要错过了。
那时候,向云锦怎么说来的?
“欢儿,我是你的亲姐姐,自然要为你着想。”
可叹当日,她还对着向云锦千恩万谢,可到底一切都是她算计好的。假意帮着她瞒过了夫人,领着她出了门,最后,却是她中了一剂迷药,给向云锦和温玉良筹谋的机会。
她当时真是傻呀,醒来时,向云锦说她身子不好,晕过去了。
她还信了?!
可笑,真可笑。
向云欢搭在门上的手,指尖早已泛白。
半晌,却是听向云欢低吟了一声,娇嗔道:“玉郎,你怎么这般心急。”
“锦儿,我想你了……“男子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丝□的黯哑,深深呼吸后,方才沉道:“姑母那……”
“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母亲感激都来不及了。若此事能成,我自然是你的。”
“那便好。只是……“男子顿了一顿,迟疑道:“我今儿在路上听人说,宋家的那病痨子就在这几天了?
“怎么?你舍不得?”方才还娇嗔的女子声音顿时转地凌厉,“她一心付了你,你也付了真心不成?玉郎,你莫不是同他假戏唱成了真?好好,若是你不忍心,你自让我嫁给了那病痨子,让我明日便成寡妇!”
“不不不……”那男子还要解释,女子加重了语气,捏了嗓子眼装哽咽道:“你忍心,我便去了……咱雍州的规矩你也不是不晓得……前些日子我还听说,张家的那寡妇想再嫁,算是把命都搏出去了,最后改嫁没成,倒是落了个“不安于室”的腌臜罪名,张家族长一怒之下,领着族人生生将她打死!宋家门风严谨,若是我嫁进去,这一辈子别想再嫁给你……玉郎,你怎么忍心!”
最后几个字真是抑扬顿挫,可向云欢真想一巴掌呼在她的脸上。
是,前世向云锦确实没成寡妇,可是她向云欢前脚才入宋府,还未停妥当,她的夫君便一命呜呼见了佛祖!
当日她是怎么过来的?
向云欢闭上眼,想起当时,她着一身喜服尴尬地站在宋府门口,许久,才被人领到客房。原本她真的以为,或许她能就这么顺利的回到向府。
可最终呢?
她代嫁的身份被揭穿那日,宋家怒气冲冲地领着她回到向府,怒指向府以次充好,又暗指是她的八字太硬,生生克死了宋家大少爷!
当日,却又是向云锦梨花带雨地哭诉,说向云欢居心叵测,贪图宋府荣华,设计偷了她的嫁衣,爬上了花轿,以至于害了宋家大少爷,损了两家多年情谊。
人人都道向云锦是向家最好看的女儿,她淑女,她柔弱,她走上两步都要喘上两喘,歇上两歇。她的一句话,重若千斤。
被赶出家门时,她身无分文,若不是她心中含着那口怒气,她早就死在了街头……
好在,好在天有眼啊!让她在上一世的后半生,为自己赢回了一切!
前一世,那对男女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的样子,她想起来便觉解恨,可到底,解了一时之恨,难解平生意。
或许,连天都想让她免去后半生的凄苦,所以让她再活了一世?
向云锦再一次抹干眼角的泪。看门外时,门外的两人影却是渐渐走近,云欢默了一默,却是赶忙躺回床上。
片刻后,云欢便觉察门呼啦一下开了,有人快步冲到她的床前。
想必是向云锦拿指甲戳着她的脸,向云欢一时吃痛,心里暗骂了两句畜生,向云锦却是不依不饶,带着些歇斯底里的醋意道:“你不就是喜欢她这张狐媚子的脸么?”
“锦儿!”云欢正觉恶心,温玉良却沉了声,道“我只喜欢你,你怎能这般侮辱我对你的一番心意。若不是为了你,我怎会刻意接近她,若不是为了你,我又何必哄她骗她?若你真看不惯,那我从今往后再不见她也就罢了。那骗她代你出嫁的事儿,我是再不要管了!”
“你敢!”向云锦提了嗓子,眼见温玉良是真动了怒,自个儿先软了语气,道:“玉郎,你莫气,我只是……我只是太紧张你了。你若不帮我,好,我去嫁给那病痨子,永生永世都不见你……”
呜咽声一起,温玉良的心都软了,将向云锦往怀里一抱,劝道:“我不会让你嫁给旁人的,锦儿。”
“你且记得。”向云锦叮嘱道,那双手却是不老实地抚着温玉良的背,温玉良身上渐渐灼热起来,呼吸也有些喘,眼瞅着那暖阁里的床还空着,那股心思便起了,推推搡搡地便将向云锦往里带,抬起脚,却是“吱呀”一声,将暖阁的门也给带上了。
屋子里渐渐响起娇喘声,向云欢缓缓睁开眼,屋里头,向云锦不忘警醒道:“玉郎你小点声,欢儿还在外头。”
“不怕,她吃了药,总要半个时辰后才醒的,唔……”
向云欢起身站了一会,听两人渐渐忘我,终是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屋外的雨点渐渐小了,屋内的*却是刚刚开始。
此刻,他们就在向府的最东南处,那儿原本是向云欢的亲娘王氏的住处,蘅芜苑。王氏死后,那儿便渐渐没了人,只有向云欢得空还来拾掇拾掇。
再后来,爹爹将苏氏带回府里,将她扶了正,苏氏顶不喜欢旁人提起王氏,更是限制向云欢到蘅芜苑,一来二去,这地儿就彻底荒废了。
此刻,向云欢回头看了看蘅芜苑,灰色的天空下,蘅芜苑显出有些诡异的安静。
娘,保佑我这一世不再受贱人所扰所欺,我要让他们欠我的,一点点还给我。
向云欢的住处离蘅芜苑并不远,她走没两步,便连前几日还有些慵懒的下人们也纷纷走出来。几个小丫鬟躲在廊檐下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其中一个小姑娘个子不高,脸上带着点点雀斑,此刻正手舞足蹈,看神情倒是颇为着急。
“那是我的黑猫,叫黑子,个头也不大,看着鬼灵鬼灵的。一大早又跑没了,你们看到她了么?”小姑娘用手比划了半晌,几个丫鬟倒是当做热闹听了,嘻嘻哈哈地议论着。
“别是跑没了吧?”
“会不会跟着野猫跑了。这是春天,猫最是耐不住的。”
“哟,石榴姐姐你真是不害臊,什么都敢往外说。”
“猫都□,这有什么?”
几个人叽叽喳喳,浑然不在意姑娘的脸已经憋得通红。
“我的黑子是公公猫,不会乱来的……”尽管她极力解释,可那细小的声音,还是埋没在一群人的讥笑中。
她终是放弃,弱弱地说了句“我再去找找”。
这是曾经在她眼里毫无存在感的庶妹向云燕,她从不曾关注过她分毫,可如今看来,她一个小姐,在一群丫鬟中,都显得如此卑微。
燕儿,这是上一世,为了她而死的燕儿……
向云欢的眼里闪过一丝激动,再回神时,已是走近向云燕的身边,挽过了向云燕的手。
那一群叽喳的声音顿时停住,片刻后,却是一群人手忙脚乱地施礼,喊“二小姐”的声音此起彼伏,便是向云燕也吃了一惊,呆呆地看着她牵着自己的手,失声道,“二姐,你,你怎么在这?”
向云欢对着向云燕浅浅一笑,半晌后,却是沉了脸色看那群丫鬟,半句废话也无,“今天内若是寻不回三小姐的猫,你们也别回来了!”
前一世的自己太过嚣张蛮横,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尽管如此,她此刻,还是想再嚣张一回。
身前的人又是一阵忙乱,似无头苍蝇一般四处散开时,向云欢突然又拔高了声调,“那只黑猫似乎总爱往蘅芜苑跑,你们往那个方向先找。给我一寸寸找!”
伤她者,她必百倍奉还。
反之,亦然。
向云欢唇边的笑,渐渐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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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不虐,男主就是文案上的宋长平,1VS1,保证HE~请放心跳坑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