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平醒来前,云欢还想着他看到她的第一面会是什么?愧疚?感动?喜悦?最不济,也要来句“娘子辛苦了”,哪里想到,他醒来第一句话,却是要寻宋磊?
嘿,还摆上脸子了!
真是白替他心疼了。
云欢索性也沉了脸,扭头不搭理他。
石头听了声响,赶忙进屋来,见小两口脸色都不佳,心道这下人难当,从前伺候一个主子,如今变成了两个,一不小心两个主子再来个内战,遭殃的却是他。
他赶忙陪着笑脸,对宋长平解释道:“大爷你可算醒了!”
宋长平抿着唇“哼”了一句:“石头,你这差事,可真是越办越好了呀!”
石头身上抖了一抖,见云欢不动,他又笑着对云欢说:“思华姐姐方才送了糕点来。女乃女乃在爷跟前守了大半天,可要用些填填肚子?”
云欢撇开头,往前走了两步状似要拂袖离去。
呜呼,哀哉。下人不易!
石头哀嚎了一声,看这情形,问题还是出在男主子身上,先捧好男主子要紧,好歹比较熟啊!
他赶忙低着声音道:“我的爷诶,方才林大夫给您治病,您在里头不停地唤女乃女乃的名讳,正巧让女乃女乃听见了。又是林大夫发了话,让她进去的。这事儿可不怨我!”
“那她……全看见了?”宋长平问。
“全看见了!”石头一口应下,见宋长平的脸色又黑上三分,连忙加了两句,“林大夫可说了,若不是女乃女乃在,您刚才差点就熬不过去了。女乃女乃在您跟前都守了大半天了,您倒好,醒了便摆脸子给她看……”
“你真是越发大胆了。拦不住人,还敢教训起主子来?”宋长平一沉眸子,石头身子抖了两抖,赶忙解释道:“石头哪敢啊!爷是主子,只有主子教训石头的份儿!只是爷,您费了多少心力才将女乃女乃娶回来,这才成亲第二日,若是将女乃女乃气跑了可怎么办?石头心眼儿实,方才看女乃女乃在那头不惊不吓地就让石头佩服,刚才,她还在爷跟前落了不少泪呢。多好的女乃女乃啊!若是跑了,石头一准儿先哭给爷看!”
石头那阿谀奉承溜须拍马地神情,既到位又精准,话里又是半真半假,让人听着舒服。宋长平伸了手一拍他后脑勺,“别在这贫嘴了,爷饿了!”
“女乃女乃一早便让厨房备下了!这会正在火上炖着呢。那味儿飘了整个院子,让人闻着便嘴馋!咱女乃女乃,真厉害!”石头提了嗓子又拍了两句马屁,趁宋长平提手要拍他之前,赶忙退出了偏房。
石头只道自己逃出升天了,哪里知道这时候长平内心煎熬。
屋子里只剩下长平和云欢,长平反倒不知该如何起头说话了。
他其实不是恼怒醒来时第一眼见到的是云欢,而是有些不知所措。
林源修第一次为他驱蛊时,他的身子比现在还强些,当时睁着眼睛看着林源修替他祛蛊。在看到自己的胸膛上似有虫子爬过时,他真是觉得万般恶心,恶心透顶,甚至于毛骨悚然。
再到后来那些蛊毒顺着手腕上的伤口滴落,血色泛黑,血气冲天,还有着一股臭气,常年在他身边伺候的石头都忍不住犯呕。
可是那样落魄邋遢的自己却让云欢看到了,他真不知此刻的云欢会作何感想:她此刻还背对着他生气呢,别是真嫌弃他了吧?
他也不管身上还是湿的,出了浴桶随意拿了件衣裳披上,走到云欢身边便想搂她的腰,云欢却是腰儿一扭,冷冷地哼了一声。
宋长平长这么大,统共也就对云欢这一个女人上过心,要说哄女人的本事,赵游焕是个中翘楚,他就是一片空白。平日看赵游焕游荡花丛,几个女人围着他,他还能面不改色地将每个女人夸过去,还不带重复的。当时他就很是佩服。
果真是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早知道,当时就跟赵游焕学两手,多好的老师啊,全被他浪费了。
他这会又有些忐忑,想了半晌好话,到了嘴边却只剩下一句,“欢儿,别生气了,我不是故意骗你……”
向云欢还是不理他。
宋长平模了模鼻子,糟糕,这回真是撞上铁板了。
他又伸手去扳向云欢的手,哪知云欢握着她的手,照着他的手掌狠狠地便咬上去。这一口真是不带含糊,宋长平被咬地痛地直跳,横眉道:“向云欢你属狗的呀!”
哪个女人一句不合就张口咬人的!
“我就是属狗的怎么了!”云欢低声答了句。宋长平只听她声音里含着黯哑,还带着哭腔,绕到她跟前一看,顿时心便慌了:她……她,怎么说哭便哭了!
云欢这眼泪来的极快,偏生又倔强,不肯伸手去抹。提手狠狠地点了点宋长平的胸膛,她边哽咽边骂道:“宋长平你这个骗子,把我好好一姑娘骗进你宋府,就是要骗我来冲喜?生了这么大的病,从头至尾也不说一声。前脚还说要待我好呢,后脚便昏在那儿了一动不动。你就怕吓不死我,是不是?说,你还想瞒我多久哇?啊?”
“我,我没想瞒你……”平日里宋长平话不多,可是关键时刻绝对舌灿莲花。此刻却只能恨自己嘴笨,连个小娘子都哄不好。
从前他还笑话林轻南是二愣子呢,这会自己看不去,不也是像头笨驴!?
他娘的!
长平音刚落,云欢提了眉走近了一步,“不想瞒我?不想瞒我你干嘛怕石头放我进那屋?不想瞒我你干嘛方才还凶我?对,你还凶我!我才进门啊,这就摆了脸子给我看,我,我……”
云欢提步要走,宋长平赶忙拦着,放平了语气道:“我就是怕吓着你。原本想治好了再娶你过门,省得你担惊受怕。我也没想到,老太太定婚期定地这样着急。”
“我就这般不经吓?在你眼底,我到底是什么样子?”云欢抹了一把泪,怒道:“是不是就你那个没娶上的妾氏经得住吓?好,我去唤她来!”
“呸呸呸。哪里来的妾氏!那只是不相干的人。你不用放在心上!”宋长平这会舌头不打卷了,头也不晕了。云欢哭得泪眼花花的,像一个拳头捶在他的心上。再提到“妾氏”两个字,他越发清醒了:这是原则问题,绝对不能动摇!
他赶忙赌咒发誓,发了力将云欢往怀里拉。哪知云欢是软硬不吃,抹了泪骂道:“骗子。进门第一天,你就这般欺负我!我是你娘子,你还总想着瞒着我这,瞒着我那。这会是被我发现了这一桩,余下的,可不知还有多少!”云欢狠狠丢下几句话,掀了帘子喊道:“石头,进去伺候你家爷!”
长平还要追,怎奈头一晃,险些踉跄。再要追时,云欢已经走远了。
“女乃女乃像是真生气了!”石头托着下巴若有所思道,长平一巴掌呼在他后脑勺上,“爷也看出来了!给我追去看看,女乃女乃这是要去哪儿呢!”
他倒想追呢,腿这会是真没力气。
长平一生之中第一次感觉自己手足无措,前几次看云欢可都是言笑晏晏,或恼或羞,这会总算见着她怒了。可今日才是成亲第二日啊。
平日自诩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宋大少爷,第一次深深思索:是不是自己真的做的太过分了?
石头脚下抹油一般冲了出去,片刻后又气喘吁吁地跑回来,笑道:“爷放心,女乃女乃没去哪儿。倒是去了厨房,给爷打点晚膳去了。女乃女乃还是把爷放在心上滴!”
长平总算松了一口气,赶忙让石头伺候他换衣服:不论他在哄女人上在行不在行,哄,就对了!
云欢出了偏远的门,拿了帕子便擦泪,原先看着伤心欲绝,走出没多远,嘴角的笑意却飞扬起来。
昨儿宋长平不是嚣张地紧么?今儿好不容易抓着他的错处,这么好的机会,她哪里能放过?
平日看他精明,几番战她都落了下风,方才看他结结巴巴,她心里真是乐啊!
敢给她摆脸子看?她向云欢好歹活了两世!
从前她见过了不少夫妻,那些夫人有时会同她聊起夫妻相处之道,她就记得其中一个说过,夫妻相处,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但大体上,两者势必要势均力敌,这场大戏才能好看,才能唱一辈子。
想到这,云欢渐渐收回笑意:乐归乐,方才长平着急的模样她可全看在眼里呢。面色苍白还想追出来,她险些就心软回头去搀他,最后还是狠狠心走了。
她只是想让他知道,二人既是夫妻,便该坦诚相待,夫妻一心,齐力才能断金。
新妇进门,她已经给了个下马威,既然已经打了个巴掌,就要给个甜枣,再揉揉他的脸……
长平泡药浴时,她私下问过石头,石头虽然说的含糊,她也猜到□不离十。这位大少爷,嘴可刁得很。吃什么都讲究,光是厨娘都换了好几拨了。不吃甜食,不吃酸辣,不喜青菜,坚决不碰鱼。若是菜不合胃口,他是宁肯挨饿都不肯碰。
石头叽叽咕咕说了小半晌,又说了好些,云欢听着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她听说挑食的,还没听过这么挑食的!
说爷难伺候,都是给惯出来的。若是放在平日也就罢了,这会子他可是个病人。云欢寻思着要给他做的菜,好多都是他不爱吃的。都说药补不如食补,不吃怎么补?
方才她抽了个空,去厨房做了道罗勒鸡汤,慢火熬了一个多时辰,鸡汤的香味伴着罗勒的药香,她未走到厨房便闻到了。若是长平喜欢吃便最好,这罗勒鸡汤有芳香健胃、祛风止痛、行血活血的功效。
若是他不喜欢吃……她总有法子让他吃进去的!
还有另外几道菜,也等着她料理。
云欢往厨房走去,还未挺稳脚步,便听厨房里“砰”地一声,不知是什么东西碎了。
片刻后,思年黑着脸气冲冲地从厨房里走出来,见了云欢,行了礼便低头站在一旁不说话。
“你这是同谁闹脾气呢!”思年同思华全是从前云欢身边的丫鬟,行事虽不如思华稳重。可性子一向活泼,讨人喜欢。
方才让她在厨房帮忙的,这会是怎么了?
“小姐还是让我回咱府里去吧。”思年瘪着嘴,气呼呼道:“我在这,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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