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翻译是个老华侨了,福建人,在马蹄赌场的中餐馆做事快二十年了。我对他的自我介绍很简单,我是北京人,姓王,刚从澳门过来。我说太多了,也没用,还是留点精力面对一会儿要来的经理吧。
客服经理过来了,一个差不多六十岁的老外,满头银发,戴一副半近视半老花的眼镜。他倒是和这里的环境满般配的,老旧。
胖翻译向他说明了情况。他上来就问,“他有多少钱?开户可以,最少要5万。”
5万开户,这在当时的拉斯维加斯算高的了,一般有贵宾厅的赌场开户的起步价也不过两万。拉斯维加斯虽是个赌城,赌场众多,但大多数都是小赌场。有的赌场场面很大,但能够接受投注的金额却很小。美国人赌钱还是很理性的,多以小赌怡情为主。
2000年后,澳门全面开放赌场牌照的申请,大批海外赌场集团进军澳门。2003年澳门博彩收益第一次超过拉斯维加斯。一年后,澳门的收益是拉斯维加斯的一倍。这个数字还在逐年递增。可澳门的赌场数量不及拉斯维加斯赌城的一半。
“王先生,您打算预存多少钱呢?”胖翻译转过身问我。
“先存十万吧。”我虽刚才甩出来二十万,但存十万就够了。我也不想把大把钱放在账户里不用,在赌场眼里也不好看。
弄清我的来意,这位老经理微笑着和我握了握手,递给我一张名片,他叫john。他用可能是唯一一句他会的中文对我说,“你好”。然后他欣然带着我们走进了赌场。
赌场延续了大堂的风格,一切显得陈旧暗淡无光。矮矮的屋顶让你感觉伸手就能模到,赌厅还算蛮大的,但赌桌的排列也没有太多的秩序,杂乱无章。这里的人气还算挺旺的,熙熙攘攘。大多数的客人都是中老年客人,衣着不整,嘴里几了哇啦的西班牙语叨唠着西班牙语。内华达有很大墨西哥社团。当然这里的中国人也都是老华侨,各自操着我听不懂广东乡下土话。整个赌场香烟缭绕,同时弥漫着浓浓的威士忌味道。
我们穿过赌场来到了对换筹码的柜台。我转身问胖翻译,“这里没有贵宾厅吗?”
“贵宾厅是没有的,但有两三个高额下注区,就在赌场的东北角,贵宾吧台旁边。”
john从柜台出纳手里接过一张vip存款表格,“sam,你帮他填一下吧。”
原来胖翻译叫sam。
事情总算办妥了,vip卡也拿到了。
“mrwang,我希望你能在马蹄赌场找到你的好运。”john他老人家还算和蔼地对我说。
我“不知所措”地望着sam,全然一副没听懂的样子。
“他说,祝您好运。”
“好。你的餐厅在哪儿?赢了去你那儿吃饭。”
老john还站在这儿,sam无奈地翻译着我说的话。老john听了哈哈大笑,“你们中国人就是爱赌钱。”说完转身走了。
sam陪我回到了酒店的电梯处,他一脸疲惫,一定是对他的新职业非常不适应。
“你记得让你们讲中文的客服经理联系我,我对这儿一点儿不熟,感觉和澳门太不一样了。”我还不放过sam。
“好的,好的,我一定。”
这里和别的赌场有什么不一样,还不是装成一句英语不会讲。但我也必须和这个讲中文的经理联系上,不然三天后,我入住的酒店要自己买单怎么办?本来简单的事情就因为我“不会”讲英语变得如此繁琐复杂。光今天的入住存款就搞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
酒店的房间还用说吗?房间小的可怜,洗手间也没有大浴缸,香烟留下的味道和发霉潮气充斥着整个房间。虽然也是星级赌场酒店,但比起永利和凯撒皇宫就差太远了。算了吧,这值得你投诉吗?你是来工作的,你不是来享受星级待遇的,也不是来拉斯维加斯给酒店评分的。
我找到了保险柜,还挺大的,像个小冰箱。它让我想起了希腊人nick,他当初也是用一个这样的保险柜存放了几乎所有的马蹄赌场的大额筹码。我在保险柜里安置好我剩下的现金和些重要物品。这酒店房间让我没有安全感。
我回到赌场,找到了高额下注区。这对我没困难,我什么也看得懂,什么也知道。没人在我身边时我反倒自由自在轻松自如。
这里赌客也不少,几张赌桌有21点,百家乐,轮盘,花旗色子,都坐得满满的。想起我在之前两间office近乎于包场的状况截然不同。
我在一张最小下注额500的桌子上坐下,上面已经有两个赌客了。他们正玩儿的带劲,时时用西班牙语相互兴奋地谈论着。他们说的我真的听不懂了。他们对我的到来虽有些不爽,但也无奈。我令他们的游戏停了下来。
我把贵宾卡扔在桌上,用两个手指朝荷官领班比划着,示意两万。
“tthousand?(两千)”荷官领班问。
肯定不是,可我不能表示出来。我点点头。
卡刷了,两千的筹码推过来了。我赶紧又是摆手,又是摇头。荷官领班脸憋得通红,不知如何是好。
我赶紧掏出笔在桌上的硬纸杯垫上写下阿拉伯数字20000。
“两万,中国来的大鱼。”在我身旁的那两个赌客中的一人用英语对领班说道。
领班接过递上去的杯垫转身忙去了,不时地摇着头。看上去她要崩溃了。身旁的这俩赌客稀里哇啦又是一通西班牙语,眼神透着嘲讽和讥笑。他们一定在笑我这个中国来的土豪,连英文都不会,还坐在这高额投注区呢。谁知道呢,他们爱说啥就说啥,把我说的越傻越好。
筹码再次推了过来。
这两个墨西哥人才真的是两条鱼,两条案板上等着人宰割的鱼。他们打牌毫无思路,也全无战术。有一手牌好搞笑,其中一个手上是7和6,13点,荷官的牌是张6。他要求加倍,荷官不解地问他是否确定。他很确定,他的同伴也鼓励他。加倍后他只能再得到一张牌,而且他还有5/13的可能会爆掉。果不其然,他来的牌是张9,22点,爆了,而且因为加倍他还输了双倍的钱。正是有很多像他们这样的客人,赌场才始终保留着21点这个游戏,同时把他们所有的精力放在监控21点职业玩家身上,一旦发现,马上轰出去。
我坐下来还没有两个小时,这俩墨西哥人输完就灰头土脸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