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确怀孕过,只是……”
穆亦安还没说完,一片面包打在脸上,脚背上一阵疼痛传来,他抽了口气,无奈的苦笑。
“你还有脸笑?你要不要脸?!”
陆琳看他那疼的脸部一皱,苦笑轻叹,心里的火不知为何噌的串了上来。
他居然敢说苏晓曼真的怀过孩子,还如此神态自若的样子,拿面包片打他真的是轻了,恨恨的瞪他一眼,起身就要往门口走。
“啊!——”
没走两步,手就被紧紧拽住,往后一拉,踉跄着跌进如墙的怀里。
“放手!”她一咬牙,冷冷的低喝。
“就不放!”
他看着她低垂眼眸置气的样子,甚是可爱,本想继续逗她,可感觉她似乎渐渐不再挣扎,别开头,一手推着他,一手去在脸上胡乱抹了下。
他猛的意识到了什么,捧着她的脸,抬起来,看向自己,眼圈早已泛红,晶莹的泪珠正稀稀落落的洒下。
她看他发现了,索性也不壁着他了,头一扬,眼睛瞪的更大,眼泪落的也更急,低吼,“我不想听你说了,你和她那点事,你愿意怎么办就怎么办!”
穆亦安似乎没料到她的反应会这么激烈,一时懵在了当场。
被她一吼,才反应过来,想笑又不敢笑,又心疼她哭的梨花带雨的样子,腾不出手拿纸巾,用手轻轻的擦拭着落下的泪珠,轻笑着叹气,“你呀,刚觉得你长大了,还是那么急性子。她怀孕和我又没有关系,你这样,是不是又不相信我?!”
“呃?~”陆琳茫然的抬头,似乎明白过来,将头埋进他怀里,在他刚换好的衬衫上来回蹭了蹭,破涕为笑,“让你说话说一半!哼,活该!”
“宝贝儿,咱得讲点道理好不好,刚才明明是我说一半,你又是砸面包片,又是踩脚面的,还……”
陆琳在他衬衫上把眼泪鼻涕蹭干净了,抬起下巴,不好意思的看了他一眼,刚才似乎自己是反应太过激了一点,轻声嘟嚷了一句,“那事在人家心里堵了六年了,我发泄一下不行啊!”
他看着怀里的人还在那里嘴犟,使劲憋着笑,心疼的模模她的头,长叹了口气,“唉,其实看你为我吃醋发火哭泣的样子,那股子酸味儿,飘的我心里舒坦,我心里刚才其实是想让你多酸一会儿的……”
“你!——不是人!松开,我去洗把脸。”陆琳被他酸酸甜甜的一顿说的语塞,推开他,走进洗手间整理刚才哭花的脸。
“我到底是人,还是兽,你很早之前不就清楚吗?哈哈哈……”穆亦安在她身后促狭的调笑,爽朗的笑声在陆琳眼睛瞪来时,闪身进了卧室,“我换件衣服。”
陆琳似乎想到了刚才自己故意蹭在他衣服上的眼泪鼻涕什么的,嘴唇一抿,重新洗了洗脸,拿毛巾轻轻擦干,镜子中那个人,正眉眼含笑的看着自己,眼眸中笑意满满,水波荡漾。
她愣愣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似乎很多年没见过自己这样的表情了,幸福和快乐随意的写在脸上,印在眼底,只因那个人……
“唉,宝贝儿,虽然我也挺自恋的,但我真的不会看自己看的这样入迷,我都有点嫉妒那面镜子了……”
靠在洗手间门框上的人,一挑眉,性感的嘴角微微勾起,低声笑着。
粉拳毫不吝啬地朝他肩膀招呼过来。
握住,十指相扣,相视一笑,走出公寓。
………
刚上车,陆琳手机滴滴响了两声。
是短信,她拿出一看,脸不由的又红了一片。
穆亦安虽然目不斜视的开着车,但余光不时的飘向旁边的人身上,看她看完短信就一直低着头,纳闷的问道:“怎么了,谁的信息,有事吗?”
“哦……哦,欣然的,没事。”陆琳看了看窗外,问道,“这是要去哪儿吃啊?下午还要去公司呢,你那么多事等着呢!”
“你公司没事就好,我那头没事,我把最近的工作都安排给卓尔了,呵呵,我最近很有空——陪你!”
陪你两个字,故意说的加重而缓慢。
陆琳抿了抿嘴,甩他个白眼,“好好开车,不许说话!”说完扭头看着窗外。
他一面对她那嘴上功夫似乎又回来,动不动拐弯抹角的让她语拙一下,陆琳心里既甜又酸,心房处被涨的满满,嘴不自觉的弯起。
欣然的信息,短短几字——
丢失了六年,珍惜找回的幸福。
幸福,是啊,她和他之间丢失了六年,在她以为从此只能擦肩为陌路的时候,她不经意的转身,而他,却依旧站在原地驻足守候。
陆琳看着窗外变换的景,高架桥上熟悉的方向,脑中有一种冲动,想大声喊着什么。
而手和嘴却比脑的反应还要大,车窗已被她摁下,双手拢在嘴角,“穆—亦—安,对—不—起—”
“嗞!”的一声,车猛的停在了紧急停靠带上,身子被猛的带入一个怀抱,唇被含住。
她一怔之间,他已经离开了她的唇,微微松开她,眼眸直直的看着她,眼里全是满满的不可思议。
她用手捂上他的眼,环住他的肩膀,趴在他肩头,低声喃喃,“我不该误会你,我不该不问缘由的就离开你,我不该不相信你,我不该……”边说一惊边不受控制地低声抽泣。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永远不用和我说对不起,不用道歉,你离开……是因为太在乎我,我懂,真的,我全懂……”
脖劲处冰凉的感觉,让陆琳一惊,是他吗?
她换着他肩膀的手不自觉的收紧,低低的说着,“我太任性了,以后不会了。”
“好,以后咱们有事一定要说出来,就算是要吵架,也总比误会好,是不是?”
“嗯。”陆琳点点头,慢慢从他怀里蹭出来,似乎意识到了他们还停在紧急带上,忙催他,“开车啦,这里不让久停。”
他松开她的时候,脸上已经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样子,只有眼眶还微微泛红,出卖了他。
他看到陆琳看了他的眼睛一眼,调皮轻笑,知道她在想什么,轻咳一声,启动车子进入行驶车道,斜睨了身边的人一眼,故意提供嗓门说道:“我就是再急,也不可能在紧急带上怎么样的!”
陆琳倒吸一口气,举起手要砸下,他低笑,“开车呢哦!”
她无奈的放下手,鼓着腮帮子,鼻子里哼了一声,“等着瞧!”
“我等着你收拾我呢,可急了。”
“穆亦安,你能不能老实开车。”陆琳气不过,打又不行,说又说不过,气低喝一声。
“呵呵,好好好。”
欢笑在车内和谐而满足,电话铃声却不识相的响起,穆亦安一看号码,随意的接起,“什么事?”
“已经按照你说的办了,那女人开始轮轴转了。”
“知道了,没事挂了。”
陈卓尔一急,“等下。”
“还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嘿嘿笑了起来,用最低的声音,“从昨天忙到现在?来日方长啊,兄弟,悠着点!”
“滚!我开车呢。”
穆亦安挂了电话,下意识的看了眼边上的人,嘴角一勾,来日方长,这词听着似乎让人感觉很是——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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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前两次来,这次经理含笑等在那里,领着他俩直接到了二楼,打开门走进包间。
陆琳一怔。
这里的装修,墙上的画,都似乎在哪儿见过,却想不起来。
经理恭敬的退了下去,顺便带上了门。
穆亦安看着她好奇的东张西望,又欲言又止的样子,一笑,“是不是觉得眼熟?”
她不自觉的点点头,疑惑的看着他。
“装修是按照那时候咱俩常来的那家牛骨馆里的包间设计的,你那时候第一次来吃完,就说他家虽然是牛骨汤馆,却有一股异域风格。喝着汤,看着这样的装饰,让人放松豁然。”
“我有这样说过……吗?”
陆琳略带犹豫的问着,看他肯定的点头,她抿嘴一笑,“我居然还能说出大师风范的话呢,呵呵呵。”轻笑着指了指墙上的几幅画,“这些画原来那家可没有,这我肯定没记错。”
“你猜这是谁画的?”穆亦安神秘的一笑,问道。
“嗯?大师的?不会吧,很贵哦,你放这儿,不可能。”她自言自语着缓缓移步,走进前去,当看见每副画右下角的印章标志时,脸不由的一怔,“怎么是我的?我都不知道啊,什么时候被你拿走的?”
“你在巴黎的时候,会随笔涂鸦,我让葛欣然把你扔掉的那些画,都留了下来。”
“穆亦安,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他看她跺脚的样子,牵着她走回座位坐下,“我这人比较惜命。”陆琳听他无头无脑的话
不由睁大眼睛看着他,只听他轻叹一声,继续道:“我中了你的毒,毒发的时候,靠这些缓解一下,等着你回来给解药呢……”
陆琳脸色一紧,正要发作,服务员敲敲门,菜陆陆续续的上来,都是他们曾经在街头巷尾吃过,她大赞过的。
门再次被轻轻关上。
他起来盛了一碗牛骨汤给她,吹了吹,端到她面前,看她还盯着自己看,嘴角一勾,“不是饿了吗,我倒是非常乐意你这样痴迷的凝望!”
陆琳不再搭理他,白了他一眼,“自恋!”专心开始喝汤,吃菜,都是自己爱吃的,大块朵硕的感觉瞬间席卷餐桌,良好的家教让她虽然看起来吃的欢实,却一点怪异的动静都没有发出。
穆亦安自己也盛了一碗,慢条斯理的喝着。
陆琳最后吃了一片芋头,轻抚了一下吃饱的肚子,双手一托腮,犹豫着怎么开口。
他看她似乎吃差不多了,拿起餐巾在嘴角摁了摁,“知道你憋了一肚子话要问了,现在可以随意提问了,保证言无不尽。”
“你先说苏晓曼那孩子到底怎么回事?”陆琳知道和穆亦安无关,但是还是忍不住好奇。
“是她和别人的。”
陆琳扶额,“我知道是和别人的,我是说谁的?还有她是不是宫外孕?”
他诧异的反问,“你怎么知道她那次是宫外孕?”
陆琳一怔,“她真的是宫外孕?”反问完,自言自语的说着,“她居然还说了几句真话。”
于是她将那次苏晓曼后来一次约她,把当年宫外孕,又可能无法受孕,穆亦安对穆年城说非她不娶,可以找别人生子抚养这些统统讲给了穆亦安听。
而穆亦安的脸色已经不紧紧是暗沉了,那股子寒气似乎在嗖嗖往外冒,看的陆琳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往下说。
好不容易把那次的谈话都说完,穆亦安握紧的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声音低沉的可怕,“她居然敢这样对你说!”随后微微侧头,盯着陆琳,“那你当时又信了?”
骇人的眼神可怕的吓人,陆琳一惊,呐呐的低声回道:“那时候……是有点信……”看着那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嘟着嘴轻声嘟囔,“人家车里都和你道歉了,你还说……”
穆亦安低哼一声,“算了,以后和你慢慢算,精神损失不是一句道歉就行的。”
“哦。那你先说说到底怎么事?”陆琳适时的问道。
听她问起那事,穆亦安正了正脸色,蔑笑一声,“那个男人过几天我就让她们团聚团聚!当年她的确是半夜突然肚疼,又大出血,我爸妈对她一直不错,直接就拉去了陆军总院,医生说是宫外孕,孕期是两个多月。那次我根本就没去医院,哼,居然还能编出那套言论,她肚子疼关我什么事,而且又出血,我妈一看就明白怎么回事,别看我妈高级知识分子,骨子里却比较守旧,让我和我爸都留家里,不许去医院,就说男人不适合去。”
“你没去?伯父也没去?”
“当然,我是心里明白和我没半点关系,就是我妈不说,我都不可能会去。何况那时候……你刚走,心情不好,更不可能搭理这些事。”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我爸,他倒是因为强叔的确对苏晓曼挺好,让秘书联系了总院之后,要跟着去,我妈没让。那时候没多想,现在想来,觉得我妈真够英明,不仅是迷信的那些事了,如果我爸和我都出现在总院,风言风语早就传出来了。”
“那倒是,怪不得苏晓曼故意要说是你们一家人陪着去的了。还说医生和你说的她很难再孕什么的,她怎么就不怕我问你,或者我去问总院的那个医生啊?”
陆琳刚说完,鼻子已经被捏住,穆亦安咬着牙,气呼呼的看着她,“你要能问,会有六年前跑没影的事吗?还不是她料定你这骄傲的性子啊!”
瘪瘪嘴,揉着鼻子,低声说了句,“我哪知道她这么能算计啊?”推推他,“继续说啦,别总扯到我身上,我也是受害者好不好。”
穆亦安看她不好意思的样子,轻叹了一口气,正了正神色,继续说道,“后来的事确实有点像她说的那样,她居然暗示我妈,说孩子是我的,也同样给她看了一张你看过的那种照片,但我怀疑是同一张!”
陆琳诧异的惊呼,“什么?伯母信了?”
“傻丫头,你以为我妈是你吗?你信可不代表我妈会信,她那样一番说辞,以为我妈坚信无疑,却恰恰相反。”
“啊?为什么不信?”
“你没有社会阅历,不代表我妈跟着我爸东奔西走是摆设,只知道我妈毕业于中央美院,却不知道我妈曾辅修了心理学。”穆亦安似乎对母亲的评价颇高,语调稍稍高了些许。
“这倒是,那时候听你说过,伯母家里强烈要求她去中央美院,其实她想学的是心理学,那后来呢?”
“我妈找我单独谈了,把那女人说的话说了一遍,而我坚决肯定的回答,应证了她心底的猜测。”
“伯母好厉害,她怎么猜到的,快告诉我,她当时怎么想到的?”陆琳急急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