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俏站在大厅外,厅内兄妹两个说的话她一字不落全听了进去!她的心在一瞬间震憾——原来那天她说寇王爷最讨厌焰火是因为这样、原来他的第一任妻子是为国捐躯!原来他的抠门儿是因为他要省下每一笔不必要的开销,用作手下近万名禁卫军的军资!原来……他的内心并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样……
远远的,铁师父带着柯骏哥走了过来!任俏闪身躲在桂花树后!这个时候和柯骏哥照面,彼此除了尴尬没有别的!看着他们两个走进大厅,她才又悄悄出来!
大厅里的兄妹俩仍在激烈的交谈,见他们两个进来便暂时停止。
“天赐拜见师父!”天赐走上前向铁师父行拜礼!看着师父逐渐憔悴的容颜,她的眼窝一酸,几滴泪掉了下来!
“哎……”铁师父扶起天赐,从怀中拿出一叠银票放在她的手中!“天赐!我知道你现在需要这个,这是师父必生的积蓄,现在全部交给你,你拿去做大事吧!”
铁师父此言一出,一旁的寇天恩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原本他还报着一线希望,宁愿老铁是被天赐这丫头给蒙在鼓里的,稀里糊涂的帮她做了错事!如今看来,他跟本就是自愿的!他用他的行动在自己面前证实一切……
“老铁……”他恨恨的唤了一声!“没想到你跟我出生入死这些年,如今竟也做了背叛的事……你实实的伤了爷的心……”
“爷!”铁德南什么也没说,只默默的向前一步,手里托着寇王爷那把大刀,在他面前直直的跪了下去……这是他第一次在寇王爷面前下跪!出生入死十几年,他们早已超越了上下级的界限,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他们曾经向天发誓,此生只为大清江山洒尽一腔热血,死而后已!若有违背必死在对方的刀下!但如今先一步“背叛”誓言的是自己,那么自己也定会尊守承诺在兄弟的刀下受死!
“看来那誓言你还记得!连刀都给爷带来了……”寇天恩绝望的闭紧了双目!大刀明晃晃的就在他的眼前,他伸手就握了起来……
“哥!你不能……”寇天赐扑了过来跟着师父一起跪在了哥哥面前,柯骏也一齐在他们身后跪下!
寇天恩手中的刀无法对着兄弟下手,心里的火一股脑儿撒向了他们两个:
“你们俩个没有资格在我面前下跪!是你们……是你们把一个忠义的将士给毁了,老铁一生征战守疆卫土,为大清立下了汗马功劳!他一生都在为大清尽忠,连唯一的儿子阿虎都送去了御林军守卫着皇上和太后,你们胡闹也就罢了!还把他也拉下了水,置他于万却不复……”
“你别在说了!”寇天赐乎的站了起来!她眼中的怒火也燃烧起来了!两只眼睛怒视着自己的哥哥:
“收起你那套愚蠢的说教吧!你不配提阿虎的名子……”
“你……”猛然间被妹妹以这样的表情对着自己,寇天恩真得惊住了!他瞪着一双大眼珠子惊诧的看着妹妹,不知何故!刚刚还在自己面前下跪的妹妹,此刻却变成了这样,而一旁的老铁已经面色惨白的跌坐在地……
“王爷!阿虎他已经……不在了……”柯骏双眼赤红,泪湿双颊!他痛苦的说出了事实,也把寇天恩震惊了……
“什么叫不在了!他去了哪里?”寇天恩疯了般揪住柯骏的衣领,他的双手在颤抖。
“这都是拜你那个朝廷所赐!拜你所赐……”寇天恩冲上去,推开疯狂的哥哥,她用手指着他,厉声道:
“就在一年前!朝廷清楚“乱党”残余的时候,因为他不忍心对一个只有四岁的孩子下杀手!就被冠了个同谋的罪被处极刑!他宁愿自己死也不愿亲手杀害一个无辜的孩子……那孩子才四岁,她有什么错?阿虎只是善良,他又有什么错!……错就错在你不该把一个善良的孩子送去与豺狼为伍!更不该把你那套狗屁的“忠君爱国”灌输到他的心里去!若是一个清君明国你尽忠无可厚菲!可是!对这样一个乾坤颠倒、黑白不分的腐朽王朝,只能让更多忠义少年埋葬他们的大好年华……阿虎就是例子!除了阿虎还有无数无辜的人死在他们的手上!只为一已荣辱就能视生命如草芥!这就是你要效忠的朝廷……你于那些双手沾满同胞鲜血的刽子手全无两样!在你的眼中我们是大逆不道,可我们做得正是要让这些热血少年迷途知返!走上救万民出水火的正义之道!……”
在妹妹声泪俱下,咆哮指责声里,寇天恩只觉两眼一黑,无力的跌坐在椅子里!大刀也月兑手掉在地上!阿虎是老铁的儿子,自己打小一点点抱着长大的,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着长大的!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去年他去京城述职时,还和阿虎喝酒喝到一醉方休,怎么时隔数月他就不在了呢……
眼前浮现着那个帅气爽朗的小伙子,在整个军营同龄人之间,他的身手是一流的!是最受自己喜爱的、也只有他敢和自己开玩笑、叫他“黑脸大爷”!然后再绽放一个让阳光都灿烂的笑脸……
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怎么能不在了呢?是梦!一定是场噩梦……
“像噩梦是吗?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能清醒吗?你还要看着身边多少人到下去你才能清醒?还是无论多少人都倒下去了,你也要坚守着你的朝廷,坚守着你的王位……哼……寇王爷!多响亮的名号!从大清开国到现在怕没有几个汉人能得到这个所谓“王爷”的名号吧!可你不觉得很可笑吗?‘寇王爷’——连名号都是从你的姓得来的!连个正式的封号都没有,连史书里都不会载入你的名子!王爷的封号只不是他们扔给‘恶狗’的一根骨头!只要有这根骨头在,你这只‘忠心的恶狗’就不会起来咬你的主子、就会肝脑涂地为他们卖命……”
妹妹把自己的“罪状”一条条摆在他的面前!寇天恩彻底输了!自己最引以为荣的“王爷”封号,原来在别人眼里是这样的一钱不值!是呵!自己这些年来除了这个“王爷”的称号,还剩下什么?可这个封号都只是皇上在金殿之上随口封赏的,连个正式的圣旨都没下过!连自己军队的饷银都是自己筹备来的!还要把大半上缴到兵部去!这些年来自己可不就是活在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笑话之中吗?
输了!真得输了!自己在妹妹面前输得一败涂地。连多年的伪装也被撕得体无完肤、支离破碎!然而比起这些,阿虎的死更让他锥心撕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