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愉帆一阵昏天黑地的呕吐之后,终于缓了过来,月兑力地靠在床头,看到乾隆紧张地问她,脸上现出幸福的笑意。
乾隆看得奇怪,只是见她脸色苍白的可怕,立刻抛掉了那点疑惑,紧张兮兮地关心道:“太医呢?不是说请了太医?说什么了?到底怎么回事?”
江愉帆依旧一个劲地笑,拉着他的大手,慢慢移到自己的小月复上:“我有了。”
乾隆眨了眨眼睛,疑惑道:“什么有了?是……有什么了?”
江愉帆看他迷茫的样子,好气又好笑,这家伙每天念着儿子女儿,女儿儿子的,这会儿却犯起了傻,提高了声音道:“你说我有什么了?这肚子里还能有什么?”
乾隆僵硬着身子,连放在她小月复上的那只手也不敢动一下,那脖子就像生锈了一般,咯吱咯吱地低下去,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那薄被下,平坦的小月复,喃喃道:“有了?孩子?”
江愉帆憋不住,看他那傻样儿,咯咯笑起来。
乾隆突然哈哈大笑,一把抱住江愉帆,恨不得转上几圈!“哈哈——我们有儿子了!”
“别动!别……呕……”江愉帆被他颠了几下,胃里立刻又往上泛,还没来得及推开他,就吐了出来,脏了他的衣角和鞋面。
早就暗自退下去的几个宫女听到动静立刻再次跑了进来,见到皇上不顾自己脏污,一脸傻笑,却神情温柔地抱着皇后,一边还轻柔地拍着她的背,脚下一顿,全都停下步伐。
“娘娘,酸梅子来了,您看看可不可口!”绿影急匆匆地跑进来,没顾上房里的气氛,端着那盆酸梅就到了江愉帆的面前。
江愉帆刚好又吐完一轮,借着乾隆手里的茶杯漱了口,闻到梅子的香味,暗暗咽了咽口水。
乾隆皱眉;“问过太医了吗?以后皇后的吃食要注意点!”
绿影这才注意到皇上,吓得赶紧跪地请安,解释道:“奴婢问过了,还特意将这些梅子送去太医院亲自让太医瞧过了!”
乾隆松了脸色点头,江愉帆一见,立刻伸手抓了一个塞进嘴里,酸酸甜甜的滋味让她的脸色好不了少,不像刚才那么痛苦了。
乾隆见她迫不及待地如同个孩子,好笑地揉了揉她的额角,又抑制不住心头的喜悦,最终低头亲了几下她的嘴角。脸上的笑容更是大大的,完全消不下去。
江愉帆偏着头躲避,含糊道:“别,脏!”
乾隆不管,又亲了一下:“不脏!”
江愉帆看着几个偷笑的宫女,脸红红的,推了推他:“你衣服脏了,去换换。待会儿就用晚膳了!”
乾隆低头看了看被秽物占到的衣角,犹豫了一下,几次流连,最终还是点头慢吞吞地进了里间,连云抿着嘴角跟了上去。
江愉帆从乾隆身上收回视线,就看到那剩下的三人个个不是捂嘴就是低头偷笑,瞪了一眼她们:“还不去摆膳!”
“是!”三人并不怕早就熟悉了的皇后,笑嘻嘻地福身,然后转身出去。
“抱香,待会儿把那信给皇上,我见不得,就别过我的手了。”
抱香身形一滞,忧虑地看了一眼床上的皇后,低头应是。
皇后有孕,帝后就不能同房了。潜邸老人的娴贵妃刚好来了这么一手,抱香难免不为江愉帆担忧,要是皇上此时记起了那些老人,十月以后,还会记得才新婚二月的皇后吗?
此刻为新生命到来而激动兴奋不已的乾隆完全没想到自己将来悲惨的十个月该怎么过,他现在一颗心全扑到了江愉帆母子身上。
江愉帆突然之间被引发孕吐,一闻到菜味就开始干呕,乾隆无法,只好独自一人快速地扒了几口饭,一咽下最后一口饭,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进里间看老婆儿子。
然而,抱香拦住了他。
“什么事?”乾隆有些不耐烦。
抱香福了一□,稳稳道:“皇上,太医说娘娘怀孕一月多了,但是就算今日,娘娘的胃口也还是很好,完全没有如此厉害的孕吐症状。”
乾隆瞳孔缩了一下,转身坐下来,审视地看着站在地上的抱香,慢吞吞道:“那是什么原因让皇后突然孕吐如此厉害?”
抱香心里瑟缩了一下,被皇上的眼神看得有些胆怯,可想到躺在里面的皇后,又定了定心,从袖中掏出那封信:“娘娘是看到这封信才开始吐的。”
乾隆接过信封,如同江愉帆一样,只是拿着信封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并不打开:“这信怎么了?谁送来的?”声音不变,手却已经捏紧了那信封。
“这是皇上派吴公公送来的。娘娘也不是为了这信的内容……而是因为……总之皇上一看便知。娘娘刚才吩咐奴婢将信交给皇上处理,因为她实在过不得手了!”
乾隆心中惊疑,自己什么时候派人送过信了?还是害帆儿变成如今这样痛苦的信!毫不犹豫地抽出信纸,饶是乾隆,初看到也惊了一下。
这看到血书,多半人想到的便是天大的冤屈。
匆匆浏览了一遍,乾隆不但没有半点动容,反而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半天,看了一眼老老实实站在边上的抱香,想到她刚才那番话,帆儿肯定不会这么拐弯抹角,这必然是这丫头的小心思了,不过她也是忠心为主,乾隆心里也没多责怪她。
“把这个去处理了,不要再让皇后看到!以后有什么东西,查看之后再送到皇后手里。”
抱香心中一喜,确定皇上并没有动容以后,终于放松下来,低头接过了东西。
“再忠心的奴才,自作主张也要不得!”
淡淡的话在头顶响起,如同一个雷在抱香头上炸开。
等到乾隆进去看江愉帆的时候,她正因为吃了不少酸梅所以勉强喝了小半碗素粥,乾隆见向来爱吃的江愉帆这个样子,心里顿时内疚得厉害。
“都是我不好,不该大意地让吴书来把那信送过来。”
江愉帆舒服地窝在他怀里,两人手交叠地放在小月复上,“我是皇后,管理后宫是应当的。只是听说你今天心情不好?”
乾隆有些羞愧,严格说起来,他还真的有些迁怒,虽然只是瞬间。简略地说了说江诚等人的事情,乾隆蹭着她的脸解释:“我当时正在生气,也没细想到底是谁找来了。”
江愉帆早就知道乾隆的迁怒性格了,人都有气头上的时候,何况他按照礼法规矩来说并没有做错,只是往日他怜惜她,才事事为她处理在前头。江愉帆怎么会计较这些给自己的生活添堵?“你是为了这些不休的争论烦心吗?”
乾隆点头:“朝堂大事不顾,一群人只盯着这一点东西闹个不休,真恨不得全把他们关起来!”
江愉帆想了想,试探道:“既然他们要吵,要不你专门找个地方给他们吵?就像现代的论坛,各抒己见,言论自由。但是出了那个地方,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得耽误正事。”
乾隆眼睛一亮,脑中细细设想了一番,低头重重地在她嘴上亲了一口:“好帆儿!你真是聪明!”
江愉帆笑着推开那只脑袋:“流氓!”
乾隆解决了麻烦,心情大好,模着那平坦的小月复,使劲地凑近她:“可不就是我这个流氓让你这里有了宝宝?”
江愉帆一个劲地躲:“真不害臊,小心带坏了孩子!”
乾隆听了,立刻不闹了,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孩子在肚子里也要好好教育。
“太医说一个多月了对不对?”
江愉帆咬着唇,但眼里的幸福还是流了出来:“恩。是蜜月宝宝哦!”
乾隆又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什么,两人脸上都是笑意。
刚想进门的绿影脚跨了半只又立刻退了出来,回头见到抱香,立刻耸耸肩吐了一下舌头,一脸喜意地说:“太后那边的赏赐也下来了,张公公说,太后娘娘喜得直念佛呢!咱们娘娘果然是个有福的!”
皇后怀孕的消息快速传播,不出半天,宫内外全都得到了消息。大喜的有之,如与皇后最亲近的谢浮一家,还有一心盼孙的太后老人家;放心的有之,如维持正统的那些大臣;半忧半喜的有之,如后宫等着皇后怀孕期间分一杯羹的贵人们;不甘愤恨的更是有之,最典型的便是娴贵妃和愉妃一系。
然而,不管别人的心思如何,总之整个皇宫都因此喜气洋洋,全宫上下都得了赏赐,尤其以翊坤宫为最。朝廷之上,乾隆以江愉帆的建议为基础,完美解决了这群文人的争论,同时还得了一个“广开言路”的好名声,兼之皇后有孕,所有大臣都觉得最近一阵轻松!
愉妃在宫里沉默地坐了半天,看看天色,想着太后老人家孤单寂寞,决定去陪婆婆聊天尽尽孝心去,顺便说说皇后第一次怀胎还要管理后宫的幸苦,也难怪会遗漏了永琪的东西。
储秀宫,娴贵妃身边一片凌乱,满地瓷器,右手的手指包裹着厚厚的白布,容嬷嬷眼中含泪却不知如何劝解。
“嬷嬷,明天让额娘递牌子进来。”
人心不足蛇吞象,娴贵妃因乾隆曾经的暗示却希望落空,因此反弹激烈尚且情有可原,愉妃却因为之前几年,后宫一无皇后,二无宠妃,从原本安分守己不得圣宠到意外协理后宫掌管一方,她的欲、望不断膨胀,再也无法静心。
即便各方蠢蠢欲动,翊坤宫里却是暖意融融。
江愉帆端着一盆果脯小嘴不停,乾隆端坐一边专心批改奏章,远处的空地上,小棕和它的媳妇小米,你挠我一下,我抓你一把,玩得不亦乐乎。
“别吃了,这一盘都快没了,小心你的牙酸倒了连粥都喝不动!”乾隆合起最后一本奏折,却看到江愉帆手里的盆子竟然要空了,赶紧把它夺了下来,“你晚膳才喝了一碗粥,待会儿再吃点东西。这些酸梅子不能当饭吃!”
江愉帆瘪了瘪嘴,不说话,眼睛却直直地盯着他手里的梅子。
乾隆可一点都不敢心软,故意连盆带梅子放到了最远的地方,这才放心地走过来刮了刮她翘得高高的嘴唇:“孩子气,小心儿子出来了笑话你!”
江愉帆哼地撇过了头:“我是他亲妈,他敢?”
乾隆好笑,口中却连连应着是,现在天大地大,都没有带着球的江愉帆大。弯腰一抱,将人安置到了自己的腿上,一手拥着她,一手覆上她的小月复,嘴角又傻傻地裂开,只觉得怀里的“两”人,怎么也抱不够。
江愉帆受前世今生父母的原因,十分爱自己的孩子,可是怀孕的日子真的太痛苦了,每次看着乾隆吃好睡好,她却起床吐,吃饭吐,喝杯水都吐,她心里就特别不平衡,如今看他又开始傻笑,顿时觉得太碍眼了!
不顾乾隆的阻止,弯身从抽屉里抽出几张纸,递到他的眼前:“呐,虽然晚了几天,不过‘苛待皇子’的事总得有个了解,而且,皇额娘那里虽然还没有说什么,但我们也要给她一个交代。”
乾隆对于“我们”这个词听得十分熨帖,笑眯眯地接过纸张,揽着她随意地浏览了几眼。
于是,咱们最近一直都心花怒放的皇帝陛下,第一次笑脸僵住了,江愉帆甚至能看到他的额头落下大大的三条黑线,然后在看到最后时又变成了便秘脸。
她伸出两个手指掐住其中一张纸,像挥手绢一样,挥啊挥,一手模着自己的肚子状似喃喃自语:“宝宝啊宝宝,你还是投个女儿身吧!你要是男儿,又真的被你阿玛着重培养,瞧瞧你五哥这样儿,额娘宁可只怀了一只叉烧包啊!”
乾隆的脸红红白白煞是好看,他实在想不明白,就算书里的永琪很不着调,可他这些年的确是用心教导他了,满以为就算没有江愉帆那个世界里的五阿哥那么出众,但起码脑子该是很清楚的。
憋了半天,乾隆一把夺过那飘来飘去碍人眼的纸,扬声道:“我从小也是这么来的!那是他自己本质不好!根歪了的树,怎么掰也掰不直!”声音说得挺响亮,心里却有些虚了,眼角瞄着那平坦的小月复,暗想:难道以后的教育真的要改改?
“啊,你从小也这样啊?……怪不得……”
“怪不得?”乾隆防备地看向江愉帆,却看到她盯着他一脸了然的模样,心里一转,立刻恼了,举着巴掌要打她屁、股,却看着那肚子,半天也下不了手。
江愉帆得意地哈哈大笑。
乾隆的手上上下下,最终还是不敢下手,猛地抱着她起身,江愉帆吓得尖叫:“你干什么?”
乾隆咬牙切齿:“正夫纲!”
“孩子!我肚子里还有你儿子呢!”
“朕!知!道!伤不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蜜月宝宝的“妙处”在于,乾隆历尽艰辛吃到嘴的肥肉不到一个月就挥着小手绢和他暂别了,而且一别就是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