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中叶,一个新的世界在大陆边缘建立起来,它不是一个国家,不是一个联合经济体,更不是一个简单的私人属地,它在地理概念上只是一个附属了一个小岛的大岛,而自世盟(世界主权国联盟)批准这个世界的成立以来,它每年都会向全世界投入17万亿的资本,即便其合法性无时无刻不为世人所诟病,世盟也从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巨额的租金叫得比什么都响。
如今,这个特殊的世界已经走过了四代人七十多年的历史,它叫做纳格洛夫租界。
其实,人们更愿意称呼它为——黑市-
清晨的阳光穿透巨大的落地窗,照进陈家恢弘的宅邸,覆满书房地面的手工地毯颜色也看起来柔和了几分,高大的弧形红木书柜紧贴在墙壁上,如同把筒状的房间镀了一个内胆,阳光挤入由窗子撕开的书房豁口,迎窗的全部书脊都熠熠生辉。
修长的手指翻过书页,忽然门口传来三下礼貌的叩门声,他没有理会,仍低头默默地读着手里的书。于是过了五秒钟。门外有人轻轻地推开了房门,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您的咖啡,老板。”管家jody站在门边,恭敬地托着托盘。
“嗯。”陈易点点头,合上书。jody走上来,将咖啡杯递给他,然后收了托盘,静立在一旁。陈易吹了吹咖啡,浓香的气息化作轻雾飘散在空气里。
“中东的那一份订单已经发货了?”陈易瞑目问着。
“是,自今晨始,晚间21时之前将全部送达。”jody答道。
“这次世盟安理会又要说三道四了,明天把欧洲的订单也整理一下发货吧,免得惹上另一番非议。”陈易不紧不慢地。
“是。”jody照样一口答应,尽管他也知道这两批“货”几乎不可能在短短两天期限内送抵两大买家,然而老板的话就是圣谕,接下来,没有管家先生办不成的事。
陈易似乎也觉得这个决定太过仓促,他啜着咖啡,又细细的考量了一下,最终,俊美的五官在一瞬间组合成一副笑脸,刀刻一般的薄唇离开杯沿了。“我觉得。”陈易眺望着窗外的海面,又说,“今晚就发会更合适。”
jody微微点一下头表示没有问题。
陈易喝着咖啡,jody等到他喝完了,才又开口说他早已准备好的另一件事:“老板,元老院发来消息,夫人的后事已办理完毕。”
“哼。”陈易苦笑,“又一个,元老院的胃口还真大,他们是不是还打算再吃一个?”
“元老院新近讨论的议题正是这个,老板。”jody道,“莫德老爷已经在为您物色一位新的夫人了。”
“正好我也需要一个‘传宗接代’的妻子了,如果元老院还没有吃饱的话,我只好让叔父插手处理。后方财产消耗也够大了,一直也不见叔父管控。”陈易说着轻蹙了一下眉头,他怀疑家里的这个老滑头是不是又在预谋点什么,自己十年来兢兢业业,似乎除了在婚事方面,和元老院还没有什么分歧。“要是他们坚持要‘吃’掉第三个,我就必须好好问一问他们是不是想让我在私生活方面比我父亲更加臭名昭著。”陈易语气夹着一丝不满,“对了,叔父有人选了吗?”
“有。”jody答,“常老板的长女常瑛小姐。”
陈易短暂的一怔。
“……不用担心被吃了。”他若有所思。
没想到元老院会把常家列入到亲家备选名单中。尽管常氏一族在纳格洛夫占据二甲地位也有三代,但陈常两家几乎没有私交,各路事务上也往往针锋相对,更不要说常家拥有冲击总领事之权的实力,是陈家一向警惕的对象,即便常小姐具备成为陈夫人的最优资质,元老院怎么会突兀的选中她?
“元老院还推荐了另两个家族备选。”jody在陈易对元老院的决定还迷茫着的时候又道,“路氏宗族族长路老板的胞妹路玲惠小姐,以及现居大阪的华裔孙氏家族族长孙文先生的独女孙月星小姐。”
“为什么不一起告诉我?”陈易问。
“因为常瑛小姐是莫德老爷亲点的,且被要求放在首选的位置。”jody解释给他。
陈易听了陈莫德的名号之后双臂抱胸摇摇头。
“也罢,这世界上还没遇到我摆不平的女人。”陈易自信满满,他浊黑的眼珠一转,对jody说,“多赖常老板的庇护,我到现在还没有当面见过常小姐……这次叔父可派给了我一个有趣的难题。”
“您今日15时需参加圣德雅大学的校董会,晚20时需至新加坡参加家族区域内务部署,明日有一些小型的家族活动,后日出席在三亚举行的国际武器采办aae(亚美欧)+1联合峰会,若要应对常瑛小姐,是否需要取消一些?”jody顺口溜一般扼要的说清近三日的行程,附加请示。
“常小姐的事择日再议,元老院说替我提亲了吗?”陈易问。
“没有,老板。”jody道,“莫德老爷说他只有提案权。”
“很好。”陈易闭上眼睛。
jody知道他还有话要讲。
不久陈易递给他空的瓷杯:“今天的咖啡好像又苦了些。”
“镇静剂加量至20%,老板。”jody应道。
陈易不语,亦无表情-
阳光踩着黄铜牌上锁链与纠缠着的曼陀罗刻痕的纹路舞过,转瞬跃至别墅华庭前的白色轿车的车顶,流水一般倾泻到草地上,油绿的草色此刻看起来女敕而泛金。
这辆纯白色车身修长的轿车的车头也立着锁链与曼陀罗组成的徽饰,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表明其出产品牌的信息,它气派的外形以及那枚族徽都印证着它设计的独一无二,它身价的高昂奢侈,它主人的尊贵地位,它波斯猫一般乖顺的伏在庭院草坪上,准备着向主人做第一次的讨巧。
年轻人一袭黑色的西装倚在豪华白色轿车的发动机盖旁,比起这辆豪车,他阳光俊美精致到可以比下美女的罕见容貌似乎更加值得注目,阳光照射下的褐色卷发覆盖着一层朦胧的光晕,他一手撑着车盖,半瞌着眼睛低头在看草丛里的七星瓢虫,白暂的手几乎和纯白车盖融为一体。
忽然他抬起头,极美的面容上浮起一丝微笑。
“瑛。”他说着起身,引着别墅中走出的金发美人到后座的位置,轻轻拉开车门,“你订制的新车,还满意么?”
“比上次那款红色的适合我。”金发美人说道,眨了一下眼睛表示赞许。她——常氏宗族嫡系的长女,常老板的千金常瑛,有着炫目的及腰纯金色卷发和透蓝的双眸,她轻抿红唇,瞥了一眼身边的年轻人,随后优雅的坐进车里,年轻人却不直视她,低下头恭敬地关上车门,自己坐上驾驶室,发动了轿车。
“瑛,今天的目的地?”他称呼着那位名媛的昵称,但语气中却时刻不曾失去那份恭谨。
常瑛默默地望了一会儿窗外,晶莹的双眸透出着顾虑的情绪,她不自觉地轻咬着下唇,在年轻人的问话结束数秒钟之后,答道:“去路宅,然后按爸爸说的,离开纳格洛夫。”她说罢眼睛望着后视镜中年轻人的像,微微紧了下眉,“夏,在家里就不要用下人的语气和我说话了,佣人们多少还都知道你是我哥哥。”
年轻人点点头,随即旋了方向盘,白色的轿车慢慢退出常宅的大门去-
路宅主栋,园中的凡尔赛玫瑰正开得绚烂。
“原来玲惠还没回来。”常瑛望着窗外的一片花海,有些失落的说着,她转而看向这里的主人——当前路氏宗族的年轻族长——一身笔挺的蓝色军装的路克政。
“她就像蒲公英的种子,还没有飞够,是不会轻易在一个地方扎根的。”端着茶杯的路克政笑了笑,“我就不一样,自从家严去世我就种在这儿了,哪里也不想去。”
“玲惠在外面巡演也蛮辛苦呢。”
“我妹妹就这个脾气,她自找的,懒得管她。”
“唉……克政哥嘴硬的毛病真是改不了。”
“那都是她做的选择,别人觉得不妥却也没资格干涉,她自己能面对就好。”路克政叹了口气,“现在纳格洛夫的新一届排名快要到了,家族上下忙成一团,我也没有精力太多去顾及她,在外面虽然辛苦,可也比在这个家里的应酬要少*心,不管她,也让她明白家里人支持她放手去飞,她的心理压力也会小些……”他觉得再说就多余了,于是停止了这方面的话题,喝完茶,看着常瑛:“对了,常老板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把你送出纳格洛夫?”
常瑛摇头:“说起来理由怪得很,他让我躲着陈老板直到陈家大婚结束。”
“陈易那小子……”路克政一皱眉头,“陈家第二任夫人刚去世,常老板大概怕你让他挑走。不过要是他已经定好了是你的话,瑛,你会同意么?”
“绝对不。”常瑛轻轻偏头冷笑,“你知道,爸爸从来没有让我见过这号人物,他对我而言一切都是传闻,我也真的不能忍受一个养死了两任妻子又不知哪里格外变态的家伙,也许他的相貌是很出众,但是那又如何呢?克政哥也足够英俊了啊。”
路克政暗笑:“那么,你准备好嫁给我吧,我夫人的位子还空着哦。”
一直立在沙发旁的夏氏年轻人忽然不怀好意的深吸了一口气,路克政一下子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在常瑛还没回话时就又切换话题了:“这位是——”
“我的哥哥兼保镖夏默克,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领养的。”常瑛简短地介绍了快要沦为龙套君的那个年轻人。
路克政看着夏默克女人一般精致的脸上冰封似的表情想:“养子兼保镖?似乎跨了不小的级别啊……”
夏默克的眼神回避着路克政,这时他对这位老板点了一下头表示歉意,道:“路老板,瑛小姐该启程了。”
路克政听了回头去看看常瑛,常瑛耸耸肩,路克政无奈的笑着整理军装的领口,注视着常瑛从侧边的沙发上起身。“克政哥,我失陪了。”常瑛温柔的望着路克政,那眼神仿佛在对他说:放心,我将会是你的。
路克政微笑着-
“我休学一学期。”
“什么?!”
接到常瑛的电话,克里斯普小姐来不及披上职业套装的外衣就拿着手机跑出礼堂后台,然后她如愿以偿的得到了这样一个令她震惊的消息。
“拜托艾丽亚,你别这么吃惊,我们高中之前都是上家教的,只是休学算什么?”常瑛对自己闺蜜的反应很不解。
“理由呢?”艾丽亚?克里斯普小姐和她一起不解。
“躲陈老板。”
“呵呵,我今天负责校董会的接待,校长讲话我爸和陈易都正坐在里面听。”
“那我爸也去了吧?”
“没有啊他没来,路老板也没来。”
“那没事了,我准备登机,不说了。”
“等……”
“嘟——”
“喂!”-
路宅在送走了常小姐之后,不多久又迎来了常老板。
“常老板,多谢您还记得我们的合约。”路克政坐在沙发主位,交叉着手指对面前脸色正常得过分的常功盛说,“依照这份合约,您要在4个月之内把常瑛送进路家的主卧室以换取杀手团甲乙级第13团的永久雇佣权,如果延迟或你方有任何其他变动的话,我就要撤回当前在您名下的保卫设施和乙级1团的雇佣,您也需要支付9000万元的违约金,我的意思,相信您早就很明白了。”
“婚礼的筹备需要多久?”常功盛问自己身边的随行助理。
“两个月,老板。”助理低声回答。
“看,路老板,现在还剩下4个月,而婚礼筹办只需要两个月,似乎不用太着急吧?”常功盛不紧不慢的说道,“我那个女儿,除了您还有谁配得上她呢?”他的话不置褒贬,但路克政听着是别样的不舒服。
他没有任常功盛平静下去,而是冷笑了一声道:“还有陈易。”
常功盛果然是棵老姜,对方再怎么泼冷水他都不为所动。
“他不会有机会见到我女儿的。”常功盛信誓旦旦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