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长最临河之战上
麻秋再次来犯的消息,由长最送往姑臧后,重华总算是清醒了过来,他忽的一下意识到为什么自己会心里那么的不踏实。他看着堂下朝臣永远那么无休止的互相低声喧哗的情景,一下便怒了:“吵,吵什么!这又不是酒楼饭庄,由着你们想怎么放肆就怎么放肆!瞧你们那一张张怂脸,每次都这样,一听到麻秋就惊慌失措,一惊慌失措就交头接耳,除了这你们就不能有点骨气,动动脑子想想办法啊!”经重华这么一呵斥,堂下顿时变得安静的异常起来,半天也无人出言。重华看着简直有点哭笑不得,你祖宗的故意整我吗?我是叫你们不说话,不是叫你们一言不发啊,他豁的一下站起来,抬起的手又放下,“哎呀,你们倒是说句话呀,这麻秋该如何应对啊?”堂下依旧无人接话,他忽然想起赵长还是很有主意的,便看着赵长说道:“赵长史,你可有御敌之策啊?”赵长吞吞吐吐了一阵,说:“兴晋由裴恒老将军守着,估计暂且没事。”“什么没事,你难道等着人家打到你家门口了你才哇哇喊叫啊。”重华一下便火了,你们不说我就一次点名让你们说,我倒要看看你们都是多么的草包,他指了指马岌道:“马长史你说。”马岌其实心里早就做好了打算,但他做事有他圆滑的一套,从不自己往炮口上撞,听到重华叫他,他才站出来说道:“麻秋袭扰我凉州多年,他的悍名早就让一般的将领胆寒。何况这次他依托石虎多年精炼的黑槊龙骧军,人马皆铠甲护体,杀气耀眼,威力非一般将领可以抵御啊。”“有话直说,别在拐弯抹角了。”都这时候了,看到马岌还跟他来这套,重华一下便受不了了。“谢艾。”马岌倒也开始快人快语起来,“能对抗麻秋的恐怕惟有谢艾了。”“是啊,殿下!这么些年我凉州就只有谢大人打败过麻秋啊。他一去麻秋还是会有所忌惮的啊。”丁琪也上前说道。有了两人开路,群臣一下子开始附和了起来,都嚷着要谢艾回来重新领军。赵长一看这阵势,知道此时阻止谢艾是不可能了,便也复议道:“殿下,就让谢艾回来戴罪立功吧,上次您宽仁为怀没有对他重判,这次也是他报恩的时候了。”重华等的就是群臣的这句话,他虽然早就有心调谢艾前往,但是毕竟是自己贬了人家,主动开口威严何在,他说:“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就封谢艾为使持节、军师将军率步骑军三万,让他即刻赶去兴晋在临河御敌吧。”听了这话,堂下一直沉默不语的张述心里又高兴又难过,谢艾是回来了,可王鸾呢,他空有一身本领难道就这样一直英雄无用武之地下去吗?思虑再三,他打算下朝后再去找一趟重华。
半个时辰后,她从谦光殿回到了玄武殿,一见王鸾他便抱歉的说:“叔父啊,这次我自作主张怕是要委屈你了。”王鸾一听说:“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就委屈我了呢?”张述说:“今天传来消息,麻秋又来犯凉州,不日之间已经拿下了大夏。凉王听从群臣复议,派谢艾前去应敌,我便也想为你争取个先锋郎将,没想到他竟然要你做谢艾的主簿,说是希望你多历练历练。”王鸾冷笑一声,历练?我有那么差吗?他心里这么想着,但嘴上还是说:“很好啊,这有什么委屈的,谁让人家一战成名,而我还是个被你苦苦求饶下的罪臣呢。再说了,我身为凉州子民,就应该为了凉州的安危尽力,现在敌军来袭,只要能让我上战场别说是主簿了,就是马前卒我也愿意。”听到王鸾这么一说,张述心里才稍稍好受了一些,他说:“你放心吧春风这边我会好好照顾的,不过你还是尽快和她把婚事办了吧,都这么长时间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拜堂啊。”王鸾笑了笑说:“你是怕我万一好个好歹,也好让她为我留个子嗣?”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道,“这看她的吧,我是不会强求她的。”张述听着也叹了口气,他突然想到了杨秋胡一干人等,便说:“这次你就把杨秋胡他们也带去吧,身为凉州男儿上阵杀敌总比困在我这里强多了。再说也适时候让他们离开我们了,就算是正好给他们这个一搏前程的机会吧。”王鸾听着点了点头,他早就看出张述不想要这帮人,做什么都不让他们跟着,为此弄得自己也常常不知所措,现在看来这倒确实是个很好的办法。
事实证明,宋矩在宛戍所做的努力是非常有效的。他拖延的这四天恰恰是谢艾从接到指令起至赶到兴晋所耗费的时间。麻秋不是酒囊饭袋,听到宋矩一家誓死不降的消息他便马上明白了宋矩这些天的用意,所以当天便命人开始赶制渡河的船只,第二天午时就派先遣部队渡过了临河。张瑁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没有派兵在河岸阻拦,将御敌防线设在了离临河一千米之外长最城以东的一块高地上。渡河的赵军看到高地上黑压压一片,旌旗数万,不觉有些后怕,遂聚集在船边不敢前进。麻秋收到先遣军送来的消息后,也大为吃惊,赶紧去找阎良商议。可阎良不在床上修养竟然连伺候他的人都不知道他去哪了,他懑着一肚子气返回宛戍的都尉署,命令先遣军先在对岸驻扎,随时观察凉军的动向,等明日大军渡河后再行商议。赶巧,就在这天傍晚谢艾便带着三万步骑兵抵达了兴晋。老战友相见分外高兴,如今已经身兼兴晋太守之职的裴恒,热情的迎接了谢艾的到来。谢艾急切的向裴恒打听前线的情况,裴恒倒不慌不忙的拉着谢艾入府,摆宴为他接风洗尘,看到老将军如此行事,谢艾还以为退伍居文的裴恒数月间便已经堕落。他摆出一张懑气的脸庞,坐在那儿一句话也不跟裴恒说。裴恒哪里注意到这些,只一个劲的说着去年和谢艾合作攻打赵军是多么的过瘾,猛一抬头这才发现了谢艾那拉的极长的方脸,他不由停止了笑语,上前给谢艾斟了一杯,说老弟啊,你这生的哪门子气啊,放心吧,长最今夜保证无恙,我已经命人在长最城外距离临河千米之处的向阳坡上布置了庞大的疑兵,一个时辰前张瑁派兵来报说并未发现麻秋大军要过河的迹象,那一拨一千人的先遣军也站立不安的挤到船上去了,乘夜渡河我想麻秋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就他那些没下过水的旱鸭子白天渡河都晕的各个趴在船边直吐,更别提晚上了。裴恒这么一说,谢艾才转怒为笑,他起身致了一歉说原来老将军早就胸有成竹了,看来还是我太过年轻不够沉稳啊。裴恒听了自然摇手谦辞,说长江后浪推前浪谢将军早已经超越老夫久矣,不过他还是对自己的这次用兵很是自信的,他问谢艾对他在向阳坡御敌一事如何看待,谢艾说英雄所见略同,欲擒需纵,关门打狗,列阵向阳坡看似有些鞭长莫及不能对渡河之军予以及时的打击,但水战张力过浅,单凭现有人力很难取胜,且此时东北风正盛,敌顺我逆,很难借力打力,所以不如就放他们过来,依托主场优势,以期分兵合击杀他们个落荒而逃。裴恒说看来谢老弟已经有了御敌之策了?谢艾摇了摇头,说一切还需明日到长最实地考察之后才能定夺。说完,他突然拍了一头说,真是的怎么把这么简单的方法给忘了,临河水从西北而来,上游就在这兴晋城外,既然麻秋大军还未渡河,我们何不连夜堵住河床,等明日麻秋渡河之时决堤造成崩水之势将其淹死在河里呢?裴恒听着摇了摇头,叹着气说不可能了,春水已来,河里水势已涨,堵是堵不住了,这事他前几日就已经想过了,亲自到河边看过后才遗憾的放弃了。谢艾听罢也只得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裴恒突然忆起谢艾给他的回信中提到此次王鸾也会随他一同而来,不觉慌忙问他这一路怎么没见王鸾啊,谢艾哼哼一笑说,王鸾来了就在随行的军队中,他不愿做我的主簿领着他那一伙护卫当马前卒去了。裴恒一听说这个王老道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了,还和年轻人较劲,脾气够倔的,估计这一路跑的也够他受了,还是把他找来我聘他做我的军师得了。谢艾呵呵一笑,说这的确是个好办法,老将军有请他还是会给这个面子的。
关键时候阎良掉了链子,这让麻秋心里很是不爽,但好歹这么多年的交情在那儿摆着,这一路来他也对自己尽心竭力帮了不少忙,所以麻秋还是答应了阎良要给宋怀及其母守孝的要求。阎良不去,贾雄也跟着不去,失去了这一文一武的左膀右臂,麻秋心里却也极度的不踏实起来,于是他告诉阎良他渡河后会把敌我双方的所有情况及时的传达给他,要他以最快的速度将建议呈报于他,这个要求阎良自然是爽快的答应了。第二天渡河的时候,麻秋发现临河水突然变得湍急起来,他让人学习庞统的办法把十几条大船链在一块,效果还不错,渡河的时候船不那么晃了显得平稳了很多,将士们因此也基本没有晕船。大军渡河后,谢艾的部队也赶到了向阳坡,两军遥遥相望,谁都没有轻举妄动。这一千米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能够施展的空间还是相当充足,麻秋就地安营扎寨后,派人将五百米之内的地况细数画在图纸上和眼前的凉军态势一并送给了阎良。阎良打开图纸后命人将它做成了沙盘,凭借模糊的记忆他在沙盘上将向阳坡之下的地势也做了出来,还是二十多年前逃难路过这片地方,他所能记起的不多,不过有了图纸的提醒,她倒是慢慢也想起了一些细微之处。他看到麻秋列阵往东百米的地方画有一条崎岖的沟壑,他马上便想起这条沟壑他是走过的,它蜿蜒起伏纵横广度极大好像一直能延伸到向阳坡之后,如若派一支奇兵沿其包抄到凉军身后,那么势必会给凉军致命的一击。于是他即刻派人将这个消息呈送给了麻秋,要他落实这条沟壑的详情,半个时辰后麻秋的回信到了,他在信中高兴的夸赞阎良真是诸葛再世,说那条沟壑不但延伸到了向阳坡后,而且连接它的正是从长最城里流经出的那条小溪,小溪两岸杂草丛生有一人多高,由此不但可以由后面对谢艾出其不意的偷袭而且还可分兵直袭长最,到时凉军首尾不能呼应,两处开花,长最城即刻便可拿下。阎良听了也很是高兴,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建议还会派生出如此意外的收获,不觉像麻秋听到这个好消息一样呵呵大笑了起来。
谢艾抵达向阳坡后,同样对眼前的地势进行了一番详细的查看,不知是两军对垒约定成俗的划界规定还是担心离敌军过近会有什么意外,谢艾同样详查了向阳坡之外五百米以内的地势。很可惜,麻秋他们发现的那条沟壑在这五百米的范围内横向盘旋出了谢艾的防卫视野,他远远看到有一条沟壑直直的朝东南延伸到了远方,便调头往西北方向勘察而去。西北方向是临河的上游方向,谢艾在这里同样发现了一条沟壑,这条沟壑从向阳坡脚下一路延伸到这五百米划界之处居然又往回拐了一个弯,谢艾觉得奇怪,顺着这条沟壑而来,发现它拐了百米左右分别往两面分岔,东南方向很是明显似乎又和原来的主道交接在一起,然而西北面却让一片杂草遮掩,要不是近前来看根本不会发现它会往这边分岔,接下来惊喜便发生了,沿西北岔道前行,它居然绕了一个半圆接壤到了临河岸边,而且从这里偷看麻秋大营不过两百米的距离,谢艾一下便兴奋了,这意味着他可以派一支奇兵埋伏于此,对麻秋的中军大营直接发起攻击。“速速回营。”谢艾兴冲冲的和几个手下沿原路返回向阳坡驻地。一进营帐谢艾便告诉王鸾他已有了破敌之策,王鸾站在沙盘前让一个熟知此地地貌的军士描述着向阳坡一带的地势,军士说一处他就在沙盘里做一处,对于谢艾的话他充耳不闻。谢艾一看觉得扫兴,上前推开王鸾,自己唰唰唰一会儿功夫便活灵活现的垒出了一个沙盘,画那条沟壑的时候,谢艾特意放慢了速度也好让王鸾看出他的意图。王鸾看到谢艾得意的提手收盘,他笑了一下,转身对那个军士道:“你来看看谢将军摆的沙盘有没有什么遗漏之处?”军士上前看了看,摇了摇头说:“没有。”“睁着眼睛说瞎话。”王鸾指着麻秋驻地前的一块尚未开垦的沙盘道,“这地方难道就一块平地吗?还有——”王鸾回手在向阳坡后指了指说:“这里难道也没任何河流、坡地、沟壑之类的地势吗?”谢艾见王鸾在沙盘上如此指手画脚一番,有些不屑的说:“我的道长哥哥啊,这里,”他指着麻秋大帐的前方说,“因为处于人家的阵地范围内,我没去勘察,也正想向这位兄弟请教。可这里——”谢艾指着向阳坡后笑了笑说:“哥哥诶,有必要吗?难不成会有条地道可以直接从他麻秋的大帐通到我后方而来啊。”谢艾的一句玩笑话,却正好点醒了那位军士,他立即啊了一声,说:“没错,将军说的没错,我差点就忘了,的确有一条沟壑可从赵军大帐不远处直接绕到向阳坡后。”听到这话谢艾惊得瞠目结舌,他看看沙盘再看看那位军士,好一会才说:“你说的是真的吗?为什么我没有发现呢?”军士上前在沙盘上空划了一道极其蜿蜒的弧线说:“就是这样,它拐了好几个弯才绕到向阳坡后。”谢艾忽的一下想起了那道被他排除在外的沟壑,原来它拐了一个弯又绕回来了啊,他说:“是我疏忽啊,险些犯下大错。”王鸾朝他冷哼两声,取笑道:“你想偷袭人家中军大帐,人家却早就做好了背后给你一击的准备。”谢艾有些不服的说:“麻秋那么傲慢自大的一人,未必发现得了这条沟壑的神奇。”王鸾又是哼哼一笑,说:“那感情你也太小看麻秋了。何况他军中可是有高人的啊。”“高人?”谢艾有些吃惊,“什么高人,我怎么不知道?”王鸾转身叫那名军士退下后,方才向谢艾讲起了广武之战中他发现的那些奇怪的粮草囤积地,还反问谢艾难道就没有想过为什么他苦心设下的围城打援之计连一个赵军的影子都没有诱来呢?经王鸾这么一说,谢艾也开始生疑了,他说围城打援之计的失利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他指挥上的一大败笔,这个问题他也曾无数次的问过自己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了敌军在撤退这样惊慌的情况下,居然放弃了撤回武街最快捷的道路,却宁愿选择绕道而行,他说他什么情况都想了,甚至想过是自己的军队里有麻秋的眼线,但就是没有往有高人指点这方面来想,他思索了一会要王鸾把那些奇怪的粮草囤积地的具体位置划给他看,王鸾拿过纸笔一会儿功夫便将一张标记清晰的地标图画了出来,其中有一些地标是事后他让杨秋胡重走三地补充上来的。谢艾看了看拿过笔将武街、金城和广武三地连接了起来,这是一个典型的直角三角形,而经过谢艾这么一连,那些囤积地便全部落在了这个三角形上,王鸾看着说这一步他也做了,可是还是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谢艾没有吭声,拿起笔在金城与武街这条连线上标记了一个“勾”字,在广武与金城这条连线上标记了一个“股”字,在广武至武街这条连线上标记了“弦”字,然后他又将金城和从武街出发通往广武这条路上的第一个囤积地连接了起来,也标记了一个“勾”字,随后又将这个囤积地与金城和武街这条连线上唯一的一个囤积点连接了起来,同样也标记了一个“勾”字,之后她他依次将剩余在武街至广武这条连线上的三个囤积地和金城至武街这条连线上的三个点连接了起来同样在这些线条上都标上了“勾”字,这下一切玄机终于跃然纸上。王鸾恍然一惊:“这难道是传说中诸葛先生的……”“不错。这应该就是传说中诸葛先生的神速运粮密法。”谢艾佩服的赞叹道,“此人不简单呢。恐怕他袭承了诸葛先生所有的用兵之道啊。”王鸾也长叹一声说:“看来你我遇上对手了。”谢艾听了,默默的点了点头。
午后麻秋将决定今夜用兵的想法和凉军的一应动向都传送给了阎良。阎良看了麻秋的决定不由便责怪麻秋过于仓促,当他看到信上说有几个凉军在阵地前走来走去,随后在西北方向处消失了一段时间又神奇的从那儿出现的时候,他立即感知到此处所隐含的杀机,幸好麻秋这次足够细心,还特意让人将凉军消失的位置在图上画了出来。阎良看着图上的那个位置琢磨了好久却依旧不得其解,于是他又拿着那个图来到沙盘前将那个位置添加进了沙盘,然后又仔细观看了起来,这下他终于将视线停在了麻秋帐前西北方向不远处的一道不长的沟壑处,送来的地图上将这条沟壑朝西北方向划了一笔就没了终点,难道这条沟壑和凉军消失处存在一定联系?这么一想他即刻让人给麻秋送去消息,要他对这条沟壑进行详实的勘察,并且说夜攻一事还需暂缓,不过可以先派人前往打探一下,看看凉军是否已有准备。麻秋收到信后马上让人对那条沟壑进行了模底,这一模自然让他大吃一惊,直呼军师神算。到了夜间,麻秋依阎良之意派了两人前去打探,而谢艾这边也同样派出了两人前去试探,结果双方的探子都回来报告说没有发现在沟壑及附近有任何异常,他们一路都畅行无阻。这下谢艾和麻秋都纳闷了,难道他们没有发现这条沟壑?不对,这其中必定有什么玄机!在王鸾这么回复谢艾时,阎良也以同样的语气告知了麻秋。这一夜双方都没有采取任何攻击的行动,但激烈的心里防卫战却一直持续到了天亮。天一亮,麻秋的军队便有了异动,谢艾的探子发现有一拨大约两千人的小股部队正沿河而上不知要去干什么。而麻秋也同样惊讶的发现一夜之间谢艾竟将阵地前移了两百米,而向阳坡之上依旧旌旗飘扬驻军如海。增兵?麻秋立即在阵地前拉开了迎战的准备,同时派人将急情火速送往了宛戍;奇袭?谢艾也是一惊,麻秋居然大白天堂而皇之的派人北上,他这是要让我们明知觉得不可能的情况下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也许一个晚上早已经有这样的几波人马沿河而上,这说不定只是最后一支,他这是要奇取兴晋吗?裴老将军那儿可只驻扎有两千人啊!来不及多想,这一局他赌不起,不论这是否是个烟雾弹他都必须分兵前去兴晋,于是谢艾立即下令将向阳坡上的两万人马分出一半巧布疑兵暗中撤往兴晋。而不久阎良传来的消息说增兵的可能性极大,按照前日的计数来分析向阳坡上的驻军大约有三万,人数和我军是对等的,但从全局上来分析,此时凉州可调动的人马数量至少不下五万,这也就意味着很可能谢艾在兴晋藏存了两万人马,他说看来奇取兴晋不妥,应当立即派人让夜间行至黑森弯的五千人马原地休息,将故作诱敌之状的两千人马迅速召回,做好战斗准备静观其变。不多时,谢艾看到麻秋那两千人马又回来了,知道也许是王鸾的这一招虚张声势凑效了,随即命令已经撤到长最的一万人马也原地休息,等待进一步的指示。随后阎良也捎来消息说让麻秋仔细观察午饭时间凉军大营里升起的灶烟的情况,午饭后阎良接到麻秋的来信说灶烟数量是比前日增多,不过却变细了不少,当下阎良便判定说这是疑兵,是谢艾在虚张声势,他让麻秋稳住阵脚,依旧静观其变。而同样谢艾这边,他们也发现了麻秋军队的异常,在轮流用饭的过程中,赵军交替的班次少了几次,据估计大约有五千人没有出现,这也就意味着,的确昨夜麻秋有分兵北上的行动,弄清了人数,谢艾放心的从长最又调回了五千人马,这时王鸾又提议剩余五千人马可以即刻迂回至黑森弯外围的狼牙口处,他说以他的猜测麻秋这次是打算在临河吸引我军注意而采用蚂蚁搬家的方式把所有的人马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转到兴晋方向去,他们的目的是打算直接绕过长最袭取兴晋,他说麻秋今早派出的那股兵力干脆就是个幌子,即使没有虚张声势这一招,那些兵马也是会回来的,目的就是要迷惑我军让我彻底放松对兴晋方向的警惕,而这些兵在沿河直上兴晋的途中只有黑森弯这个地方可以在白天隐蔽人马,不被我军发现。谢艾听了很是赞同,黑森弯这个地方离兴晋城只有一个时辰的路程,倘若黑夜中骤然杀来三万人马,即便兴晋城再怎么铜墙铁壁凭借那两千人马也是会被瞬间攻破的,但他没有马上调兵前往,而是速速派人去黑森弯打探消息。谢艾的谨慎没错,但王鸾的猜测也的确是对的。这天天黑以前阎良便又传来消息说计划可以继续进行,今夜再次转移七千人马到黑森弯,如果顺利,明天即可到兴晋城下调谢艾回援。然而事情没他想的那样顺利,不多时麻秋便送来消息说在狼牙口发现了隐藏的凉军,还问他是否将部队调回。这不是阎良想要的,他马上便变换了招式说让那五千兵马趁夜改道迂回到长最城下的杂草荡中隐藏起来,他自有妙用。麻秋看的奇怪,但还是照做了。
就在两**队在长最城外斗智之时,姑臧和邺城同时收到了一个消息——成汉亡了!接到这个消息时,重华的第一反应是太好了,毕竟凉州和晋庭还是交好的,这个时候且不管以后是在晋庭那称王还是接受人家的册封,只要桓温能做出点攻打赵国的意图,那么自己这边的压力就减轻了不少。而石虎的反应却仅是短叹了一声,瞪着他那圆大的眼珠子,看着金碧辉煌的大殿里那一群被他扒的**luo的妃子们自语了一句:“这么好的地方,可惜了,没成为我石季龙的。”然后话锋一转立即又嬉笑了起来,“不过还好,你们可都是我的。”说着便朝着一群美人中间扑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谢艾便收到了来自黑森弯的消息,说驻扎在黑森弯的赵军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无影无踪,谢艾和王鸾都惊诧不已,难道他们撤回来了吗,可是安插在半路监视赵军往黑森弯运兵的探子却说昨夜没有发现任何赵军的踪迹啊,这就奇怪了他们既没前行也没后撤,那会去哪呢?“往东!”谢艾突然说道,“只有往东的可能了。”王鸾顿时也明白了过来说:“你的意思是说他们连夜往东迂回去兴晋了?”“不是兴晋,是长最。”谢艾说,“一定是他们发现了我们派在狼牙口的人马,知道奇取兴晋已然无望,便再生一计转战长最。只是我有些不太明白,这五千人马攻我长最毫无意义啊,他一攻我们就会回援,我们一回援他们不就都完蛋了吗?”“打援!”王鸾说,“你猜我昨日午后到向阳坡后转了一圈发现了什么?”谢艾无趣的道:“别卖关子了,快说吧什么啊?”王鸾说:“那条被麻秋看重的沟壑居然直接和流出长最城的那条小溪毗邻,周围都是密密麻麻的杂草丛有一人多高。多好的地方啊,过了这条沟就可以奇袭长最了。我想麻秋已经做好了后续的计划,他会在今夜派小股部队前来攻打长最,那五千人会专盯着我们去救援。”“照你这么说,他们很可能会隐藏在我们返回长最的路上。这条路总共才一里左右,他们会隐藏在哪呢?”“杂草荡!”两人同时惊叫了起来。
过了一个时辰,派去搜索杂草荡的人回来报告说杂草荡里没有发现赵军的影子,周围也都搜索了全不见一人。听了这话两人都甚是奇怪,王鸾来到沙盘前仔细看了看,说:“你猜错了。他们并没有要奇袭长最的想法,而是转换了一个藏身的地方而已,目标应该还是兴晋。”谢艾也来到沙盘前,指了指离黑森弯不远的狼牙岭说:“你的意思是他们上狼牙岭了?”“这个山不高,却听说上面有好多山洞,他们很可能划整为都窝进山洞里去了。”就在两人正猜测之际,阵前来报说赵军开始大动看上去是准备出战了。谢艾和王鸾一惊赶紧出帐去看,只见麻秋晃悠悠的摆着一个品字阵行动了过来。“这不是要出战。”谢艾说,“他这是嫌离我们太远想靠近些罢了。”果不其然,麻秋率军行动了百米左右便停下了,只不过他并没有要迁移中军大帐的意思而是开始在此排兵布阵,在他的指挥下品字阵逐渐分散开来变成了一个米字,布完阵他便独自一人骑马前行而来,谢艾一看就知道这是麻秋想找他叙话,便也骑马迎了上去。心照不宣,那条看不见的五百米划界在他们两人眼中像是闪着光一样,两人都没有越过去。麻秋挑衅的笑着说:“谢艾小儿,都这么多天了,你为什么还不进攻呢?”谢艾说:“我觉得这儿的风景不错想多欣赏欣赏。你呢,不是都过河了吗,为什么也停下不进攻了?”麻秋道:“我没你那么有雅兴,今日前来就是要告诉你,今晚我将对你发起总攻,你就等着接招吧。”“哎,我说你糊涂了吧。”谢艾指着麻秋道,“你也不看看天象,今夜没月亮,连星星也不会出,会黑的模不着五指的,你来功我,是要杀我军呢还是让两军的人互相残杀呢?这种蒙着眼睛乱砍的儿戏我可没工夫跟你完。”麻秋瞪着眼道:“我话已经带到了,至于你接不接那就是你的事了。告辞。”说完便调转马头回去了。谢艾哭笑不得的看着麻秋,大声说:“麻大将军,你来吧,我的弓弩手会热情的欢迎你的。”说完摇了摇头也转过了身来。迎面一个士兵策马而来,想必是裴恒派人送来的情报,他看着那人离自己越来越近,突然哗一下就从眼前消失了,“嗯?”他一怔,不觉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人消失的地方看了起来。大约一口茶的功夫,那个士兵突然就在距他不到五十米的地方露出了头,这是怎么回事?谢艾待那个士兵来到了跟前,仔细的看了看他,然后又命令他原路返回,士兵奇怪着照旧做了,还是如此那士兵哗一下就从眼前消失了,然后哗一下又出现在了近前。这是片洼地吗,为什么我在这里看不出一点洼地的迹象呢?谢艾带着一腔疑虑,慢慢朝前走来,没错,他猜得没错,这的确是一块洼地,走下去之后谢艾发现这片洼地向东南方足足延伸了五十米左右,而横跨距离却只有十多米,怪不得那士兵仅一口茶的功夫便跃出了这片洼地。这太神奇了,谁说平地不能藏军,这不就可以藏军吗,而且足够藏一支一百人的刀斧手了,不除了刀斧手我还可以在这里巧布陷阱,只要麻秋带人冲过来保证会摔他个人仰马翻奏响一片惨叫之声的。谢艾兴冲冲的走出这片洼地又仔细观察了一番,原来由于地势的关系当人骑马站在距离这片洼地十米之外的地方时人的视线正好越过了它,加上洼地蓄水较多里面的杂草长得比外面得要茂盛很多,这样便巧夺天工的在平原上造出了一个完美的隐藏之地。心中有了计划,谢艾驱马穿过这片洼地,回身朝远处的赵军美美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