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长最临河之战下
这晚的夜色真如谢艾所言伸手不见五指,虽然他不信麻秋会真的前来进攻,但还是在阵前埋伏好了弓弩手。其实黑暗往往会省去很多繁琐的东西,比如穿衣服,因为黑无人看见所以不必收拾的那么精致;再比如睡觉,只要你不冷,大可开着窗户全luo着也照样无伤大雅;还比如走路,因为黑好多路我们可以暂缓不走了,或者好多不便走的路反而可以容易的走了。麻秋就是这样想的,本来计划需要从那条沟壑绕行到向阳坡的后面的,然而今夜却完全没有那必要了,两千人马排成十队每人横纵各抓一条绳子跟着领头的几个善走夜路的往前走就好了,即便有一队走错了还有旁边的拉着,即使有人踩空了打一个趔趄也还有旁边的队友撑着以及绳子拉着,虽然速度慢但却省下了不少绕行的路。一千多米的路程,没一会功夫就走完了,领头的几人脚下一空便很有准备的抓紧了绳子,后面的人马上停下拉住,然后统一后撤,前面的一人小声说:“你们等着我下去看看。”,他小心翼翼的滑下去,擦着火石,走走看看,然后命令道:“一排一排的下来,下来的自动排成两队往前走。”就这样没走多久便出了沟壑,眼前的杂草丛让领头的有些兴奋的小声欢呼了一声:“我们到了,我们到了。”旁边的一人也开始打趣:“这一路还真没遇到一个凉军啊。”“当然不可能遇到了,否则那还不成了鬼魅,吓煞着我们啊。”这话一出,队伍里集体爆出了一声哄笑。领头的赶紧斥责道:“住嘴!你们这是要引来凉军吗?”他话刚一出口,周围突然亮起了无数盏灯,明晃晃的照的他们有些睁不开眼睛。“那你看我们像鬼魅吗?”张瑁说着朗声笑了起来。“别动!”凉军中一个眼尖的看到有一人居然想趁机射杀张瑁,遂赶紧挺身护在了他的身前。张瑁瞬间便冷下了一张脸,抬起手一放,千万支箭霎时嗖嗖嗖的射向了赵军,可以说赵军还没反应过来,连叫声都没出几声便全部倒在了地上。上前检查,收拾掉了这些跑来找死的赵军,张瑁便兴冲冲的前来给谢艾汇报,他说:“军师将军,真是料事如神啊,赵军果然就出现在了沟壑出口处。”“那人呢?”王鸾急忙问道。“人?”张瑁有些迷惑的说,“全都让我给射死了啊。”王鸾一听便急了:“就没留下一个活口?”张瑁有些委屈的摇了摇头说:“没有。”“这下完了,”谢艾接过张瑁的话说,“看来要想找到那五千人马的踪迹还真有些麻烦。”说完他又赶紧对张瑁道:“张将军这次任务完成的很好,我会给你记功的。你先下去休息吧。”张瑁听了,略有些扫兴的退了下去。王鸾来到沙盘前,苦思冥想了一阵自语道:“他们会去哪儿呢?狼牙岭上没有,杂草荡里也不见,该不会绕了一圈仍旧藏在黑森弯里吧?”“诶,还真有可能。”谢艾听了突然茅塞顿开说,“我们怎么就忽略了黑森弯深处那一片密不透风的荆棘丛呢?”“不好,他们今夜的目的不是我军,而仍是兴晋。”谢艾突然一惊,说着便拿起了铠甲,但马上便又长舒一口气说:“还好,我没有让那五千兵马撤回,有他们守着狼牙口,一有动静他们会及时来给我们送信的。”王鸾看着摇头取笑道:“瞧你这副紧张的样子,哪还有统帅的威风啊。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庆幸没听我的话将他们撤回来啊。”“还真是。”谢艾倒了碗酒押了押惊说,“你也不想想,要是兴晋被袭了,这会多么影响士气啊。”王鸾说:“我倒不这么想,如若他们的目的是攻取兴晋,今夜干嘛还派一支人马包抄我们后路啊。我还是觉得他们的目的是攻城打援,然后调转矛头与阵前军形成前后夹击之势一举将我军歼灭。”谢艾坐着想了想,说:“不论如何我必须派人到兴晋去一趟。”说着便从帐外叫来一人,交待了几句让他即刻赶去兴晋。那人走后,王鸾瞪着谢艾道:“哎,谢大将军好歹尊重一下我这个兴晋郡署的军师好不好,那可是裴老将军派给我的人啊。”谢艾也忽的恍然大悟:“噢你瞧我都忘了现在是在你的营帐之中。不过,你也别嫌我摆谱,毕竟我还是可以调动你的人的,别忘了你还是我的主簿哦。”王鸾听了朝谢艾冷哼一声说:“瞧把你美得,可别忘了这将军权力是大,但责任更大啊。”听了这话,谢艾顿时长叹一声说:“可不是吗。所以,我才这么担心兴晋啊。眼前这仗再也不能拖了,久则生变啊。”说完他立马振作了精神也来到沙排前指着向阳坡道:“你看我是这么想的”说着,马上两人便又沉浸在了新一轮的商讨中,这晚的夜色一沉沉到了天亮,王鸾的帐中那昏暗的烛台却也一燃燃到了天亮。
天一亮,麻秋的营帐外便有一人急叫着跑了进来,守卫将他拦住,看着他灰头土脸的样子质问道:“你是干什么的?”那人看着守卫急忙哎呀了一声说:“你们快进去叫醒将军,我有重要军情禀报。”麻秋躺在榻上一听有重要军情便赶紧说了句“叫他进来”,翻身从榻上坐了起来。那人一进帐便扑倒在地上说:“将军,全完了,全完了啊。”麻秋一听顿时瞪着眼睛道:“别嚎了,快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那人说:“我们刚进杂草丛,就让一群凉军给包围了,我因为走在最后面还在沟壑口,所以一见周围亮起了灯便急忙撤进沟壑躲藏了起来。我只听有人喊了句‘别动’,随即便传来了密密麻麻的箭声和一声声的惨叫啊。待他人人走后,我便赶紧沿着沟壑逃了出来,这一路走得我不知摔了多少跤,谁知那沟壑它是有岔道的,我走错了再模索着退回来,就这样我在沟壑里转了一夜。将军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回来的啊。”麻秋听了虽然心痛那两千将士,但还是没忘记嘉奖眼前这人,他说:“你做的很好,回去好好洗洗,去当个百夫长吧。”听了这话,那人非常高兴的答谢着退下了。出师不利,麻秋正叹着气给阎良写信,门外就又有人喊着有事禀报,这次不知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麻秋自语着应声让来人进来,一进帐那人便一脸兴奋的回禀道:“将军,大获全胜!杜勋将军已经按照计划前行,估计这会儿已经赶到目的地了。”麻秋一听也立即喜笑颜开了起来,嘉奖了那人,便哼唱着执笔而书。
谢艾这边,才刚刚走出王鸾营帐,就看到有人急匆匆的朝他跑了过来。来人一见谢艾便嚷道:“将军,狼牙口遭袭了。”“遭袭?”谢艾一惊赶紧追问道,“那伤亡怎样?”来人说:“昏天黑地的那些箭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全都射向了我军的营帐。所以,几乎全军覆没啊。我和几位弟兄因为在道口执勤所以才幸免于难的。”“你那不是废话吗!”王鸾听到了也赶出来说道,“一个个躲在营帐,你们点着灯,那不就等着当人家的靶子吗!”谢艾听着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都是我放松了警惕啊,没有叮嘱他们几句。”“这还要叮嘱吗?”王鸾气愤的说,“派去的领军将军是谁,应该立即传唤来问罪。”来人吞吞吐吐的道:“魏将军已经当场身亡了。”谢艾听着又叹了口气振作了一下疲惫的精神说:“照你刚才的说法,那些赵军不是从狼牙口里出来的?”来人道:“不是。我一直守在狼牙口就没发现任何动静。”听了这话,谢艾叫那人先下去休息,自己转身又进了王鸾的营帐,看着桌上的沙盘道:“高人啊。他这玩的哪一出,我们让人家牵着鼻子走,累的都趴下喘气了却还模不出人家究竟要干什么。”王鸾跟进来说:“现在来不及揣测人家的心思,我们得按照我们的计划出牌,否则这一仗就太被动了。”谢艾道:“可是弄不清他那五千人马的去向,这迟早是一个隐患啊。”王鸾说:“眼下再分兵怕是分不出了,我们只能提醒兴晋及长最加强防卫,等着他们自己跳出来。”谢艾听着反而将拳头狠狠的砸在沙盘里,自语道:“我就不信我揪不出这些地老鼠。”说完回身躺在了王鸾的踏上。王鸾正可惜着他的那一拳砸在了向阳坡上,猛一抬头见谢艾已经侵入了自己的领地,急忙上前驱赶道:“哎,你不是要去揪老鼠吗,躺在我榻上干什么。起来,起来,我还正想着歇一会呢?”谢艾睁开眼瞪了瞪他说:“这不还有地儿吗,又不妨碍你休息。我睡一会儿,说不定一睁眼就知道他们去哪了。”“鸠占鹊巢你”王鸾拿手指了指谢艾,气得冷哼一声出帐去了。
就在麻秋送来前线消息时,阎良正哀叹着:“可惜了,棋错一招啊。昨夜就应该趁黑直取兴晋才是,光瞄着眼前的谢艾,怕是会搭上一些性命了呀。”他话才刚说完,麻秋的书信便到了。拆开一看,不觉可惜的又叹了一声。在回禀麻秋的信中他说一切就看今夜的布局,过了今夜输赢就只能交给上天,我已派人去兴晋探底了,会随时向你传递消息的。
前线的暗战已经进入了最后的阶段,张述和馨岚却也在姑臧忙的不可开交。二十处监测站已经建成,他和馨岚每天都要跑一处视察,回来后还要翻阅库存的凉州水文资料,两人虽然每天都在一起,但却没有说过一句私人话题。馨岚看着如今的张述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昨夜吃过了晚饭,她主动的想去拥抱张述,张述却敏感的躲开了,说忙了一天太累了想早点休息,听了这话她只得作罢,悻悻的回房去了。她一出去,张述就长松了口气,原本的确袭来的困顿,这会儿却一扫而光。躺在床上,他眼前不由又出现了欣兰挽着张祚的情景,她是真心的吗?张祚又是真心的吗?你们两个在一起真的不合适,迟早他是要伤透你心的啊!早上起来,他和馨岚收拾了一下就骑马一起出去了,今天他们要去设在谷水边上的一个监测站,顺路正好经过郭荷的府邸。远远的他就看见有一辆豪华的马车站在郭荷府前,等到了跟前,欣兰正好也从府里走了出来,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太情愿,后面跟着的郭荷好像也有些不高兴,但她一看见马上疾驰而来的张述就一下有些魅惑的扭捏着身子向张祚走了过去,张祚看的有些痴迷,连张述经过也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你倒是这阵子闲的蛋疼,想风花雪月了你找别人去啊,祸害这样一个纯净的女子,你情何以堪啊?还有你也是,好端端的一个清丽月兑俗的女神形象,**扭成那样作践自己何苦呢。张述装作没有看见,心里气恨着两人,飞快的奔驰了过去。后面的馨岚拿眼瞥了眼张祚,不自在的扭过了头去。到了谷水岸边,张述突然将马一勒,看着解冻了开始有些湍急的谷水,无声而无奈的长恨一声。他跳下马来到馨岚马前伸出手说:“今天不看了,咱们也休息休息。”馨岚抓住他的手从马上下来,半开玩笑的说:“怎么,受刺激了?”张述听了倒也没有瞪眼狡辩,只是淡淡的说:“就是有些没精神,想是这些天太累了。”馨岚没再追问,随着张述来到谷水前沿,看了眼低头看水的张述,也怀揣着自己的心事看向了天空,天空中飞来一群鸟儿,沿着谷水上空飞过,馨岚的视线也随着它们移动,到了远处,听不到它们的鸣叫了她才回过头,她刚一回头那群鸟儿就一只只齐刷刷掉进了谷水里,只听“轰”的一声,谷水暴涨了五米,各怀心思的两人却对此充耳不闻,过眼不见。
这一觉难得的清净,谢艾揉了揉眼走出营帐,看到万里的晴空心情顿时大好。“辰时了。”他嘀咕了一句,看到对面已经升起了袅袅炊烟便也朝营帐外的守卫叫了一声,让他传令给火头军即刻开饭。开饭?守卫疑惑着来到火头营帐,话还没说便看到一锅锅的饭正冒着热气。今天的饭开的早,吃的也快,王鸾不知去了趟哪儿,回来刚吃了一口便听到谢艾在帐外对部将安排起了行动方案,“这谢驹子。”王鸾骂着端着碗走了出来,看到谢艾已经使唤走了部将向着自己走了过来,便敲着碗说道:“你占我的床也就罢了,连饭也不让人吃完吗。”“就是要给麻秋一个猝不及防啊。让他们今天食难下咽也是我的计划之一,当然如果正好打扰到了你的用餐,那我荣幸之至。”谢艾半调侃着说完,又一本正经的凑到王鸾耳边道,“袍罕那边来消息了。”说着也不管王鸾手里还端着饭碗便拉着他进了营帐。
麻秋这边刚收到阎良的传信,侍从便端着饭菜走了进来,他莫名的看着侍从说:“到吃饭的时候了吗?”侍从道:“将军,到了。现在已经巳时一刻了。对面凉军的灶烟卯时一过就升起了。”“噢,是吗。看这一上午忙的——诶?你刚才说什么,凉军在卯时就生火做饭了?”“估计是,反正灶烟的状况和平日做饭的时候一样。”侍从说着又卖弄道,“我还特意数了一下,灶烟的数量比平日多了五处。”这么早就做饭,还增设了五个炉灶,难不成他们有什么大行动而且还从兴晋增调了兵马过来?麻秋正这么想着,副将汲鱼便急匆匆的闯了进来,一看到麻秋正在用餐便慌忙退了出去,隔着门帘说道:“属下鲁莽,犯了禁忌,还望将军暂缓杖刑,赶快出帐迎战才是。”麻秋一听知道凉军有了大动作,便也顾不上跟他计较这些平日里特别看重的规矩,急忙穿好盔甲,拿着佩剑跑到了阵前。前方凉军排着整齐的长队不紧不慢浩浩荡荡的向前走来,看到眼前的情景麻秋总算是松了口气,他对将士们说:“大战还没开始,他们这是在虚张声势。但既然他们有所行动,那我们也需表示表示。”一旁的汲鱼马上便明白了麻秋所指,骑上马高声说道:“所有将士听令,统一向前两百步。”说完看着麻秋等他示下,麻秋上马补充道:“前军两翼拉开阵型成直线,行于齐头,与中军成‘工’字阵型前行;后军回身用饭,随后调换前军列队阵前。”他话一出口,“米”字阵型便有序的变换成了一个“工”字,汲鱼一声令下,八千人的大军步履整齐,也浩浩荡荡的前行而来。就在赵军前行的时候,谢艾已经带领大军来到了“划界”之处,他派出一对人马瞬间在“划界”之处横向延展开来,每人间隔半臂,一直延伸到两边的沟壑之外,随后一卷卷一人多高的布匹便从中间向两边展开,士兵们手握系布竹竿面向赵军,等赵军停止前行,距离百米之处已经是一道五彩接壤的布墙了,汲鱼奇怪着回身瞅了瞅麻秋,原本打算回营用餐的麻秋远远的也看到了凉军的怪异举动,遂匆忙赶了上来,他来到阵前探了探头,依然看不清里面的动静,嘴里嘀咕了句:“谢艾小儿,搞他妈什么名堂呢。”遂命令十几个士兵叠成三人多高的罗汉,朝里面探望。最上面的士兵刚直起腰,就发现对面与他相对的地方同样也升起了一道三人多高的布墙,那士兵左右小范围的晃了晃气愤的说:“将军,这群凉州大兵不知道在玩什么花样,前面我看不着啊。”麻秋遂又让他查看周边情况,他看了看说:“将军,他们好像是在布阵,左面前后各有一个方队,右面也是一样,人数差不多……各有千人。”“千人?”麻秋有些疑惑的说,“那么说这中间至少有七千人在活动?”“将军,管他有几千人呢,趁这个时候,里面的凉军看不到我们,何不一鼓作气冲杀过去,杀他个措手不及呢?”汲鱼建议道。“你傻啊!”麻秋蔑视了一眼汲鱼说,“你以为谢艾和你一样蠢,等着你去攻他啊。说不定他就是在故意引诱你上钩呢。继续观察。”说完他又命令两队人马到左右各百米之外去故技重施,然而他的人马行动到哪里,凉军升起的两道高帷就也跟着移动到哪里,两面你窥我睹,像赛跑一样来回较量了十几回合,终于凉军一边的高帷好像出了点意外布从竹竿上月兑落了下去,赵军赶紧抓住时机朝里边探去,“看见了,看见了!”那个探望的领军兴奋的高呼了起来,他看了一阵跳下来,跑到麻秋面前说:“将军,我看清楚了。”麻秋一听也高兴的问:“那里面到底在搞什么名堂?”那士兵道:“里面又围了一圈布墙,墙头还插着各色的棋子,不知道他们在干吗?”麻秋听了抡起马鞭就抽在了那士兵身上,他有些无可奈何的说:“你这叫看清楚了吗,啊?”说话之际,调回用饭的后军整齐有序的赶了过来,麻秋也正饿着肚子,但又担心凉军会趁他换军之际突然发动袭击,便命令中军前进替换下前军两翼,然后让后军前上补到了中军的位置,使其阵型依然保持住原型,然后继续命人叠出五人高的罗汉朝里探望。这次凉军没能对着升起相应的高帷,最上面的那两个赵军总算是看到了里面的情形,他们张着嘴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却半天也默不作声,麻秋急了举起了马鞭又放下来耐着性子问:“里面情况究竟如何?”最上面的那个士兵回复道:“他们学习我们也摆出同样的前中后阵型,不过每人手里都拿着盾牌。但就那么站着,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不,你看最前面一队士兵手里拿的不是盾牌,好像是锄头和铲子。”另外一个士兵道。“锄头和铲子?”麻秋马上便反应了过来说,“他们这是在布设陷阱啊。”知道了凉军的意图,麻秋即刻返回营帐将眼下的军情传送给阎良做进一步的分析。吃过饭后,麻秋不放心又赶紧回到阵前观望,这时凉军开始收起了布帷,一会儿功夫眼前一个“米”字阵型便亮了出来,谢艾走上前来朝麻秋喊话道:“麻秋老儿,你觉得我这阵型怎么样啊?”麻秋也策马上前朝对面的阵地里仔细瞅了几眼,心里奇怪着既然在地上布设了陷进为何连一点刨土的痕迹都看不出,嘴上却也骂骂咧咧的道:“谢艾小儿,你有点出息好不好,学我作甚?”谢艾“咻”的一声轻笑说:“别自作多情了,谁说我学你了。你光看这外表和你的阵型一样就以为我学你啊?”他说到这里回身指了指道,“刚才你一定很纳闷我布阵为何费那么大劲吧?告诉你好了,我就是怕你看到我是怎么布阵因而猜透其中玄机,所以才特意挡着不让你看见的。实话告诉你我这几天一直在观察你的阵型,发现变化也就那么几样;可我这阵一旦运动起来将会变化无穷,只要一有人闯入其中必然立感乾坤颠倒眼前如遇飞沙走砾般阴森恐怖。如若你不信,大可现在进阵试试。”麻秋见谢艾说的自信满满的,也不觉心下一紧,他鼻子里冷哼一声道:“别把它说的那么冠冕堂皇的,在我眼里它就是个我阵的微缩版罢了。进你阵何惧!但眼下我也有好戏让你一观,你就瞪大眼好好瞧着吧,我可没你那么胆小。告辞!”说完他就调转马头走了,谢艾看着他的身影哼哼笑了起来。回到营帐,麻秋急忙将自己看到的阵型的详细情况再次传送给了阎良。这么多年的征战他什么样的阵势没见过,可就在谢艾信誓旦旦的介绍着自己阵型的时候,他也再次认真的看了一遍,的确,外表看起来好像和自己的阵型没什么区别,可仔细一瞅士兵的站象和方位都各有不同,前军两翼恰如菱形状展开,头军也成尖角之势,再仔细一看原来他这个“米”字阵全部都由菱形接壤而成,士兵手持弓箭、刀枪、盾牌,身穿厚厚的铠甲或蹲或站或卧,好似一枚梅花镖一样可以瞬间飞旋杀入自己的阵营,除此之外,他还突然发现这阵有一股神奇的魔力一旦你被它吸引就会越看越觉得恐怖越看越觉得眼前有一股戾气会正如谢艾所言能够化成飞沙走砾之势,而且更恐怖的是他发现自己想收回眼竟很难自拔,要不是自己及时闭住了眼睛,怕光看就已经让自己陷入其中了。麻秋在信中将自己的所见所感都一一告诉了阎良,阎良回信说这叫“四象乾坤阵”是由八卦阵衍化而来,它最厉害之处不是谢艾所吹嘘的入阵会呈现飞沙走砾之势,而是进阵之人往往会选择朝着它的空隙处拼杀破阵,而恰恰是这一点会就此葬送了入阵者,它就像一把张开的剪刀一样会将入阵者瞬间剪碎,然后迅速恢复张开之状等待下一批入阵者。然而此阵有一个弱点就是它将所有的功力都集中在了进攻上,前进相当灵活,但后退却极为缓慢,尤其当遭受月复背攻击时它的战斗力会瞬间下降十倍,所以要破此阵就只能前后夹击阻止住它前进的步伐,然后分兵从八个方位攻击它的尖角,待尖角以除呈现四象之势时即可从四面围攻它的中央,如此此阵即可破之。他还告诉麻秋说那道千米长的帷帐必定还有其他用意,他要麻秋入夜之后前去那块营地探查,除此之外还需提防那条沟壑,以防凉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有了阎良的这封回信,麻秋总算踏实了下来,他命人从宛戍运来了五架弩炮耀武扬威的摆到了阵前,同时亮出了十架战车身裹百把刺刀后系千斤刺球,看得都让人不寒而栗,这些重金打造的家伙便是麻秋扬言让谢艾一观的好戏。果然它们的威慑力不负重望,凉军阵营里马上便有了异动,士卒们后怕的互相看着,脚下不觉便动了起来,谢艾一看,这还了得,大战当前士气却一下泄了,于是他耐心的向士兵讲解道:“将士们不要怕,弩炮威力固然很大,但它只能在一定高度才会起作用,而我们的阵型非常有利于我们匍匐却又不会损耗过多的战斗力,只要赵军进攻,弩炮自然不能再用了;而狼牙战车,本身就很笨重,需要十匹马才能拉动,只要我们的弓弩手足够手快在它进入射程之内便将马匹全部射杀掉,自然战车也就无法发挥功用了。自信,将士们你们一定要自信,要相信我们的阵法是无坚不摧的,我们的士兵,也就是你们是有万夫不当之勇的。只要我们有信心,团结一致,就一定能够将赵军打垮,让临河变成他们最后的葬身之地。”听了谢艾的这番话,士兵们紧张的情绪总算缓解了下来,谢艾趁热打铁继续激励道:“将士们,我凉州的勇士们,你们有信心吗?你们相信自己相信我吗?”士兵们的一腔热血终于被谢艾的这番问话唤醒了,他们异口同声高亢的道:“我们有信心,我们相信自己,我们更相信无往不胜的谢将军!”这句话传到了百米之外的麻秋耳中,他不觉有些气愤,啧啧的骂道:“好你个谢艾小儿,倒真他妈会蛊惑人心。”说完冲汲鱼道,“这儿就交给你了,明天你得给我一人当三人使,我去布置晚上的行动了。”汲鱼看着麻秋离去的身影,小声咕哝着:“一人当三人,你把我劈成三个人算了。”说完跳下马去检查弩炮和战车,心想能够一人当三人的恐怕也就只有这些铁家伙了。
半个时辰后,凉军的一队人马出现在了距赵军营帐不到百米的沟壑尽头,他们刚一探出头就让附近的十几个赵军发现,于是他们朝那几个赵军匆匆放出一排冷箭,便赶紧爬出沟壑沿河而逃。谢艾派出的这一队人马不多只有一百人左右,几个赵军见他们逃跑了,便赶紧回身去向麻秋禀报,麻秋大喜说:“军师说的没错,一道千米布帷必有障眼之用。一百多人,别看人数很少,却是想来夜袭擒我麻秋的啊。”他没有派人去追杀那些凉军,反而下令让士兵们百人一组轮回休息。夜色刚黑,阎良的书信便到了,他说兴晋的情况已经打探清楚,很难想象兴晋如今竟然只有两千驻军,俨然就是一座空城,而且更值得庆幸的是派去打探消息的贾雄居然又在军中偶遇了他家昔日的奴仆,这人现在是把守城门的百夫长,因为贾雄是他的救命恩人,所以他很愿意助一臂之力,说到时会偷偷打开城门,放我赵军入城。他还说夜袭人数可以略加调整一下,由一万减至五千足以,这样既减轻了明日与谢艾对抗的压力,又可抽调出充足的人数从两面实施引蛇出洞的计划。麻秋看完信后,立即传来几位副将开始分配任务。他命一位副将带五千人马在半个时辰后奔袭兴晋,说城中会有接应,让他到城下百米之处点三堆火,过一刻左右即可模到城下破门而入;又命其他两位副将各带两千人马由两侧的沟壑绕至向阳坡后即刻对长最发起攻击;最后他命汲鱼派人前往凉军阵地查看,扫除前线陷阱。安排完这一切,麻秋长舒了口气,走出营帐看着天上不多的几个星星,心里默默自语道:“谢艾,此战我必须一雪前耻,扬我麻秋之威。”
这晚的夜色,掠去了昨日月黑不见五指的情景,却又偏偏出现了风急之势,呼呼的冷风吹来,营帐的门帘被拍打的啪啪作响,站在地图前思索的谢艾猛的瞥见烛台里的灯芯变成了红色赶紧上前去拨,没想到它却又哗的一下重新恢复了光亮。王鸾从外面唏哩着走了进来,夹着一身衣服来到了谢艾面前,谢艾回头看见了问他这是什么,他说军师将军应该有月兑俗的气质,这身仙气的装扮定会让你神采奕奕的。谢艾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身高隐之士常穿的服饰,里面还夹着一顶白色便帽和一把羽扇,他不禁一喜说诸葛先生乃平生最敬之人,如今能学他老人家羽扇纶巾指战一回还有什么遗憾的,说着便展开穿在了身上,他摇着羽扇自我陶醉了一下问王鸾他如此装扮是否毁了高隐之士的形象,王鸾看了看说很好很有一番诸葛先生的气质,说完却又转身轻叹了一声。想想原本是给自己勇冠三军时准备的衣服,如今却只能送给他人强颜欢笑的为他人喝彩,又怎么能不暗自叹息呢。就在两人各怀心绪时,左战帅李伟走进帐来说在向阳坡后又发现了一支两千人的赵军,现在已经被他们俘虏的俘虏射杀的射杀了,不过不能排除有逃跑的可能。谢艾听了笑了笑说他们总算是开始行动了,李伟问是否需要增加戒备调回一部分人马。谢艾知道他言下之意,摆了摆手说不行那支人马说什么都不能动。李伟听了虽然心中有些不服,但还是叹着气说了声“好吧”退了下去。看着李伟的背影,王鸾走上前感叹道将士们心有余悸啊,这次你可否顺从一下我们大家的意见将那些人调回来。谢艾说上次没听你的话我是有些懊悔,但这次我一定要坚持自己的看法,我坚信我们那位神秘的对手一定会故技新施的。他话音刚落,李伟又神色慌张的闯了进来,他气喘吁吁的说不好了赵军抢攻长最城了。赵军?攻长最?谢艾一惊问哪来的赵军,王鸾马上便反应了过来,哎呀了一声说怎么就忘了有两条沟壑呢,我们可以人家也照样可以啊。那眼下怎么办?李伟焦急的问。由于事情来得出乎意料,一时间谢艾也没了主意。看到谢艾半天不语,李伟再次向他提出了调回那支兵马的请求,一听说要征调那支兵马,谢艾马上便严厉的拒绝了。李伟听了力建道还是速速派兵回援长吧,不然长最怕是要被攻破了啊。听到回援,谢艾那根丝毫没有放松的神经马上便绷了一下,他突然惊喜的拍了一下说他知道麻秋那支消失的人马在何处了。王鸾盯着谢艾看了看怀疑的问他难道他们就在杂草荡?谢艾说是的,他们必定在杂草荡等着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呢。这话李伟听了很是不信,因为那天是他带人对杂草荡及周边区域进行搜查的,别说赵军了,就是连只野狗他们也没有发现。谢艾没有向李伟解释,而是命令他即刻派人到上风向往杂草荡里放一把熊熊大火。李伟虽然听明白了谢艾的意思但他还是担心的问谢艾长最那边该怎么办?这一问把谢艾刚打起的兴奋一下便冲的无影无踪了,眼下这些人马都不可轻举妄动,万一麻秋趁势来攻,防守一缺那可就麻烦了。他叹了口气看向了王鸾,王鸾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长最必定是要前去救援的,可派谁去呢?他自语着,眼下无兵可派,要派也只能派出一支可以以一敌百的精兵前去。精兵?他马上便想到杨秋胡一概人等,于是赶紧把这一拨人向谢艾做了一番介绍,李伟在旁边听着说王鸾所言不假,杨秋胡及他的众位手下的本事他亲眼见过确实有以一敌百的能力。这还等什么,听到有这样一支奇兵,谢艾当然马上便下令让杨秋胡带上一百敢死队由小路前去支援长最。夜间猎杀,这是杨秋胡拿手的本事,来到长最城下后,他发现赵军只是一个劲的往城上射箭,喊声震天却不见有人攻城,这恰恰给了他一个下手的机会,他带人偷偷模到赵军身后,嚓嚓嚓,抡刀便砍,只片刻功夫便放倒了一大片赵军,待赵军反应过来开始反击时才发现他们现在正挤在一块近身作战根本无法施展开来。大约半个时辰的功夫,杂草荡里燃起了熊熊大火,派去收拾残兵的李伟看到杂草荡里瞬间跳起了一群火人,很是吃惊,傻愣在那里自语着:“怎么可能?!”而麻秋远远的观赏着这片大火,还以为是他的人马烧了凉军的粮草,兴奋的差点下令即刻进攻,还好他想到了谢艾在阵地上铺设的那些铁蒺藜尚未清除干净,这才压制住内心的狂喜,自语道:“好你个谢艾,要不是你在阵前布设了那么多铁蒺藜,我这就冲过去杀你个片甲不留。”大火整整烧了一个时辰才慢慢熄灭,李伟来向谢艾复命说杂草荡里的确有赵军现已全被烧死,谢艾听了不觉一声叹息,两军交战,杀伐必然在所难免,但是这么多人全让他用火烧死,内心里难免还是有些罪责的。这时李伟突然朝谢艾跪了下去,他说是自己疏忽没有搜查清楚,还望谢艾惩处自己。王鸾赶紧上前扶起李伟说这不是他的错,因为那时赵军的确不在杂草荡,赵军是在消灭了我军设在狼牙口的伏军后,于那日夜间才埋伏进去的。听了这话,李伟才豁然开朗,原来是谢艾反应过快,超前了赵军一步所致啊。
狂乱的西北风整整刮了一夜,却在黎明时分骤然停歇。天色刚亮,几个揉着朦松双眼的赵军就惊讶的发现临河水面上一夜之间居然变得空荡荡了。船呢?十几条大船怎么就不翼而飞了呢?他们愣了片刻,赶紧将此事汇报给了汲鱼,汲鱼也是一惊,一面派人去向麻秋禀报一面赶紧赶往了临河前沿。呵!我的个亲娘老子!汲鱼差点没晕过去,眼前的景象又岂止是船丢了这么简单,一夜之间临河水势暴涨了不知多少,原本系船的那片河坡现在早已经是一片汪洋,大水湍急着,一阵阵浪潮涌过来大有冲出河坡漫向赵军营地的势态。麻秋也匆匆赶了过来,看到眼前的情景,心下不觉一冷,完了这下连退路都没了。看到旁边傻愣的汲鱼,他伸手就给了他一巴掌,“都是你干的好事!怎么给部下交代的,连驻船这样简单的事都出了差错。”汲鱼颤抖着声音说:“将军,这,谁会想到水会漫上这河坡啊。”“哼!你能想到啥?”麻秋撇了一眼汲鱼,愤懑的回营帐去了。
对面的宛戍城里阎良一大早同样收到了一个消息,消息是从大夏传来的,说大夏城下出现了黑压压一片凉军,嚷嚷着叫他们缴械投降。阎良一惊,突然之间哪来的这么多凉军,难道是张重华兵分两路,一路至临河阻击我军,一路绕至袍罕由后包抄大夏?来不及多想,阎良一边命人去向麻秋禀报消息,一边匆匆披了一件披风,忍着一路清寒赶去了大夏。大夏的驻军仍有三万,可当他看到城下的凉军时不觉吓了一跳,晨曦的最后一抹黑暗还没有退去,它们映照在熙熙攘攘密密麻麻的凉军身上,折射出一种邪性的杀气,让人不寒而栗。他粗略估计了一下,就这人山人海的阵势少说也有五万人马,他们哪来这么多兵,袍罕驻军最多不过两万,张重华可调遣的军队也超不出两万,可多下来的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阎良仔细朝人群里观察了一下,发现这些军有些良莠不齐,再听熙熙攘攘的呐喊声仿佛还有妇孺的声音,这让他不觉起了疑心,接着观察了一会,他注意到这些兵仅是嚷着要城上的赵军缴械投降,却并不见进攻的态势,于是马上便明白了过来,心里冷哼一句“虚张声势”,然后对守将道:“这是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不必担心。你只需小心观察便是,若他们要攻城,尽管开城迎敌便是,城下有一半兵都是百姓假冒的,他们的战斗力还不及我军一半。”他话音刚落,身后便有人叫嚷着说要见他,回身一看正是派往给麻秋送信的信使,看他的表情急切而焦躁,阎良便赶紧让拦挡的士兵将他放了上来。那人说临河水势暴涨,小船根本不能过河,而且他还发现对面的船只都不见了踪影。听到这个消息,阎良又是一惊,急忙叮嘱了守将几句,便策马赶去了临河。
此时天已大亮,两边的人马都开始有了异动。麻秋身穿金丝战袍,骑着他那匹最爱的龙驹,对将士们做起了最后的战前训话,他说:“将士们,听说过背水一战吗?当年韩信背靠大河摆开阵势,以前临大敌后无退路的处境,大败了陈余二十万人马;还有,将士们,你们听说过破釜沉舟吗?当年项羽在渡过漳水之后,以沉船破釜的气概,杀苏角,虏王离,大败秦军于巨鹿。如今我们的境况与当年汉军和楚军何其相似,背水迎敌,船失无路,我试问难道我们就不能破釜沉舟背水大战一回吗?论气概,韩信可以,项羽可以,我麻秋照样可以;论士气,汉军能够,楚军能够,我赵军照样能够。今日初闻失船,我和大家一样顿感不妙,但后来一想这是老天赐予我们青史留名的机会啊,是老天在告诉我们今日一战,只要我们坚定一心勇往直前就一定能够取胜啊。将士们,我们的五千人马昨夜就攻入了兴晋,杜勋将军又将凉军的粮草给烧了,他们今日是又饥又饿无处落脚的老鼠啊。这样的情势之下,有天保地佑着我们,将士们,你们难道还没信心取胜吗?!”不可不说麻秋是个有经验的老将,听了他的这番话,低迷的士气一下便被燃烧的热血沸腾了,将士们开始齐声高呼:“杀灭凉军,留名青史。”呼声响彻天际,对面阵地上的凉军亦听的清清楚楚,谢艾从营帐里出来摇着羽扇对王鸾道:“看来麻秋不是全无能耐啊,这吹牛皮蛊惑人心的本事倒还是不错的。”王鸾听了却焦虑的说:“长最城下的两千赵军被消灭了,可你派往狼牙口的人至今还不来报信,不会是又遭袭了吧。”谢艾听了反而跟王鸾开起了玩笑,他说:“你不是会算吗,你算算他们怎样了?”“卦象显示偏西方有战事发生,非死即胜,但就是不知孰死孰胜。”王鸾说着叹了口气。“你还真算了啊?”谢艾嬉笑着说,“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还真当真了啊。”看到谢艾这副表情,王鸾瞬间明白了,他抬手将谢艾头上的小便帽摘下来,瞪着眼说:“收到消息了也不通知我一声,居然还在这儿拿我开心,小心我回去在飘飘那告你黑状啊。”“哎,这可不行啊。”谢艾一听便急了,“她谁的话都可以不信,但你的话她可是会全信的啊。”“瞧你那样。”王鸾笑了笑说,“真的全胜了?”谢艾点了点头说:“整整五千人,一个不差全部射杀殆尽。现在我已经命他们掩袭而来。”王鸾听了朝他竖起大拇指说:“这步棋你料的好,佩服!”谢艾淡淡一笑说:“哪里哪里。今日这一战,关键还得看你啊。”王鸾听了又是一叹,说:“也许掩袭的任务只能由你那支人马来完成了。寅时我观天象,临河水可能已经暴涨,就怕张瑁将军他们无法逆水而上了啊。”“不是还有备选方案吗?”谢艾也有些急了。“张瑁有勇但不懂变通,就怕他硬要逆水而上啊。”“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该布的棋都布完了,一切只能按计划进行了。”谢艾叹着气说着,突然他想到了对岸的大夏立马惊慌的道,“临河水涨,如果对面的消息送不过来,那我们诱敌分兵之计岂不是白费了吗?”王鸾瞥了一眼谢艾说:“那本身就是一个辅助的棋子,有了它锦上添花,少了它对战局也造不成多大的影响,慌什么?!”被王鸾这么一指责,谢艾自己也觉得过于失态,难免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清了清喉咙说:“那我去了,这向阳坡就交给你了啊。”说完也不等王鸾回答,紧走几步,转身看到王鸾朝后走了,抬手往自己脸前扇了一下自语道:“哎呀,这下可在王老道面前丢人了。”说完双手在脸前又空扇了一阵,转过身朝不远处的轺车走了过去。
成功调动起了士气,麻秋有些自豪的率着剩余的一万多士兵和养精蓄锐了这么多天的三千黑槊龙骧军浩浩荡荡的开赴前线而来。远远的,他看到凉军阵地上的士兵是比昨日少了一些,便更加确定昨日夜袭长最诱敌回援的计划已经成功,不觉信心增加了十倍。想到刚收到阎良送来的决战计划时他还有些不大同意,认为那样做会分散兵力,现在看来阎良夜取兴晋断了谢艾的后路给对方气势予以沉重的打击,命杜勋回歼狼牙口上的凉军后不撤回反而继续进军埋伏到向阳坡至长最的杂草荡里,继而派兵佯攻长最歼回援之敌,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撤退到长最城外五里之处那片茂密的树林里等待今日前来夹击凉军,这一系列计划都非常紧凑高远,却非常人能及。对面,谢艾坐着轺车也来到了阵前,他对众将士说:“今日我军会有神兵相助,所以等会不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要慌,只要按我指挥的去做,今日这战我们必胜。”将士们没有回话,想是受刚才赵军气势所吓,有些没有底气。谢艾没有再进一步来调动士气,他看到麻秋已经到了阵前,便赶紧命人到向阳坡通知王鸾放烟传信。麻秋一路一直在出神,到了阵前这才发现今日谢艾居然乘轺车、戴白窥、手摇羽扇,完全一副世外高贤的打扮,他心里的火顿时升腾了起来,指着谢艾便高声大骂道:“谢艾小儿,你一年少书生,居然如此冠服,蔑视我麻秋不成?!”谢艾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呵呵一笑,居然命人奏起了礼乐。麻秋一看立即火冒三丈,他从来就没想过会遭人如此羞辱,捶胸顿足的道:“将士们一起给我杀过去,扒了谢艾的皮,跺了他的四肢,但凡能拿来他一块骨头的我都重重有赏。将士们,跟我杀!”说完他带头策马朝谢艾杀了过来,三千黑槊龙骧军紧随其后也杀了过来,其它士兵一看也都跟着杀了过去,黑压压一片阵势倒是不小却完全没了章法。凉军一见这阵势,吓得各个开始后退,李伟上前劝说谢艾让他下车赶快骑马逃命,谢艾狠狠瞪了李伟一眼,镇定自若的大声说道:“都慌什么!来人拿胡床来!”几个贴身的侍从被他这么一喝,壮着胆子上前搬过了早就准备好的胡床。谢艾站起来走下轺车,坐到胡床上说:“我刚才都怎么给你们说的,今日会有神兵相助,难道你们都忘了吗?何况你们没发现他们的弩炮、战车都忘记使用了?马上摆好阵型听我指挥!”经谢艾这么一提醒,再看他神色坦然成竹在胸,将士们便也马上镇定下来,急忙按照他说的摆好了阵型。对面的麻秋骑马冲杀到那条“界线”处,突然反应了过来,对啊!我的弩炮、战车都还没用呢,我怎么就带人杀过来了?还有,我还没有看到杜勋的传信呢,没有他们由后夹击,这四象乾坤阵破不了啊!于是他急忙勒住了龙驹,后面的黑槊龙骧军和步兵一看也跟着停了下来。妈的!上谢艾小儿的当了!麻秋想着不觉朝谢艾瞅了一眼,这一瞅他情不自禁惊疑的嗯了一声,如此气定神闲?不会是……他正想到那儿,旁边的汲鱼就突然惊讶的指着前方说:“将军,你看那是不是信号烟?不会是有埋伏吧?”麻秋抬眼一看,发现从向阳坡上升起了一股浓烟,不禁急忙转头往四面望去,没有啊,没有伏军啊?就在他疑惑之际,身后的一个士兵突然叫了起来:“凉军!凉军从我们身后杀过来了。”麻秋伸长脖子寻声望去,发现南面有一支人马正嘶喊着急急的杀了过来。“妈的!跟我玩陈仓暗度。”麻秋骂着,赶紧命令汲鱼带上自己的人马返身杀了过去。对面的谢艾看到了总算是松了口气,那一夜他和王鸾整整讨论了一个晚上。起先他认为应该派一队水性好的士兵由临河上游潜水偷渡到麻秋身后完成掩袭任务,如此就需要借助他发现的那条沟壑,然而王鸾说那条沟壑如今已然暴露,肯定会有人把守,成功的几率很小。然后他又提议绕行至黑森湾,让士兵以芦杆通气顺流而下,然而王鸾又说这样固然省事,但恐怕会受水势冲击难以驻足到指定位置。被王鸾再次否决了提议,谢艾却突然意识到麻秋那边必定还会派人偷袭兴晋,于是他坚决的在狼牙口再次布上了五千士兵。王鸾听了有些不以为然,他认为麻秋如若要袭取兴晋,那至今下落不明的那支人马必定就藏在兴晋附近,调兵在狼牙口守株待兔有点掩耳盗铃的味道。然而此时谢艾却坚定的认为,那支消失的赵军并不在兴晋,否则兴晋昨夜就遭袭了,他说他猜想之所以那支部队没有袭取兴晋是因为当时他们并不清楚兴晋守军的数量,但是这一点迟早他们会打探清楚的,所以再次调兵袭取兴晋的可能性极大,而且就算是他们没有袭取兴晋的打算,那么调往狼牙口的士兵也可以于决战之日沿河赶来从侧面牵制赵军,他说走这步棋是必须的而且是双保险的。看到谢艾毅然决然的态度王鸾没有再和他较劲,他重新将思路回到了由后掩袭赵军的棋局上来,看着沙盘上赵军的驻地,王鸾说要是利用通往向阳坡后的这条沟壑逆水而上,你看如何?谢艾沉思了一会说,这几日月光明亮,就算是远行绕至临河再沿河而上,要派一支两千人的队伍目标也会过大,所以走这条沟壑是最好的选择,也会让赵军有些出乎意料,但是我想麻秋同样也会再次利用这条沟壑,而且它并不能直接通到临河岸边,所以我们也只能选择晚上通过,这样怕就怕和他们的人撞在一起啊。谢艾的话很有道理,撞上了不要紧,但这样一来意图也就暴露了,王鸾看着看着忽然自语道要是还能有一条直接通往临河的沟壑就好了。还有一条?谢艾思忖了一下说,此地沟壑丛生,还真说不上还会有一条,不如叫来老兵再细细询问一下如何?王鸾点了点头,再次叫来了那日帮他制作沙盘的那位老兵。说明了情况,老兵站在沙盘前思索了好长一段时间才不敢肯定的说,倒是还有一条沟壑离赵军驻地不远,它接壤到一个小山丘后面的洼地内,这片洼地就紧靠临河,不过它距离我军驻地甚远,大概到两军阵地的中间紧靠通往向阳坡后的这条沟壑处就到头了。听了这个消息谢艾和王鸾都兴奋的差点没跳起来,这条沟壑简直太完美了,离赵军近,而且有山丘和洼地遮掩,这是最佳的掩袭藏身之处啊,他们立即和那个老兵一起趁夜模到实地去看了一番,老兵所言一点也不假,它的尽头的确和通往向阳坡后的这条沟壑毗邻,位置也就在两军中间界线之处。回到营帐,两人兴奋是难掩,但却同样也焦虑着那个致命的问题——如何进入那条沟壑?利用与之毗邻的这条沟壑就还会有和赵军相撞的可能,但不用却又还能怎么办?两人在沙盘前整整思忖了半个时辰,眼看快到黎明了,谢艾突然一拳砸在沙盘上说,对就这么办!怎么办?王鸾期待的看着谢艾。谢艾说我们可以反其道而行,就在大白天在麻秋的眼皮子底下将两千士兵送进这条沟壑。他说我们可以在中界线处拉一条很长的布帷一直拉到那条沟壑外,然后在麻秋眼前故弄玄虚将他们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中军身上,趁机将我们的人送进沟壑。除此之外,为了营造故弄玄虚的氛围我们还可以趁势摆起你的四象乾坤阵,同时我也可以在我发现的那条隐蔽带内大作文章,为了敷衍他们,我们还可以在阵前布设一长排铁蒺藜,故意巧妙暴露给他们看,这样一石三鸟层层遮掩岂不妙哉?突发奇想、异想天开,却又合情合理值得一试,王鸾听后就是这感觉。接下来,他们确定了领军人选张瑁,又锦上添花的想到可以让袍罕假意围攻大夏,诱使麻秋分兵回援大夏,以减轻两军对抗的压力。这一晚他们彻夜未眠,付出的努力也终于在此时有了回报。麻秋一看事已至此,也顾不了辙身回去放弩炮、驱战车、等候杜勋的传信了,他趁谢艾仍未发动进攻,立即带人再次冲杀了过来。赵军气势之盛,马蹄飞疾义无反顾的架势,再次让凉军阵营中起了喧哗,谢艾吭了一声说:“你们给我看好了,他们是怎么人仰马翻的。同时集中精力,等我一声令下便按照夜间排练的阵型杀将过去。”果然,如谢艾所说,麻秋冲着冲着就冲进了那条“看不见”的隐蔽带里,刚一踏入,面前便弹出了一道绊马绳,幸好龙驹是一匹了不起的骏马,它敏锐的驮着麻秋跳过了绳索,可是他身后的三千黑槊龙骧军们就没那么幸运了,瞬间一个接一个全都摔了个人仰马翻,平地上翻下来也许还不至于要命,但是谢艾在里面铺设了层层锋利的钉板,摔下来的士兵几乎直接就钉在了钉板上。麻秋的龙驹是厉害,但毕竟也是血肉之躯,它终究躲不了尖刀刺蹄的结果,在忍耐着蹄下的疼痛拼劲全力将麻秋带出陷阱后,它便也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人都是有最爱的,这匹龙驹就是麻秋的最爱,他坐在地上竟然失声为龙驹长嚎了两声。凉军们看到赵军的惨状一个个都高兴的欢呼雀跃,谢艾一看进攻的时机到了,便高呼一声:“神勇的凉州将士们,保持阵型,给我冲杀过去!”心里有了底气,凉军们杀敌的积极性陡然高涨了起来,他们整齐有序的朝着站在隐蔽带前犹豫不决的赵军冲杀了过去。王鸾的四象乾坤阵果然很有威力,只一刹那前军两翼便陡然伸长了两倍,活月兑月兑像螃蟹的触角钳一样,瞬间将赵军夹在了中间。这时,后面的汲鱼也和张瑁带领的两千军士战在了一起,汲鱼带了三千人不一会儿功夫便将张瑁的人包围了起来,双方一阵厮杀,气势谁也不弱,在砍倒几个赵军后,张瑁便毫无畏惧的朝汲鱼杀了过来,早就听说麻秋手下有一员叫汲鱼的战将勇猛异常,刚刚那人边杀边自语着:“就你们这群凉州大兵,哪是我汲鱼的对手。”,他才知道眼前这人就是汲鱼,于是好斗心骤起,他朝汲鱼劈出一刀,说:“汲鱼,我张瑁来取你狗命。”汲鱼轻松的躲开,随即朝张瑁刺出一枪,霎时两人便“喀喀喀”战作一团,几十个回合之后,张瑁抓住汲鱼脚下不稳的机会,飞起一脚将汲鱼踢翻在地,然后马上借势飞身劈出一刀,汲鱼来不及躲闪,脖颈处“咔”一刀便身首异处了。张瑁趁机高声大叫:“将士们杀啊,汲鱼已经被我斩杀了。”听到此话凉军士气大增,赵军士气顿减,战局一下便扭转了过来。看到谢艾大军杀到,麻秋收起悲痛,拔出剑杀了起来,正在气头上,唰唰唰几剑倒也杀的痛快,不过马上他便有些招架不住了,周围全都是凉军,怎么杀也杀不过来呀,一看势头不对,他便有意的边打边往回撤。大约半个时辰的功夫,麻秋终于退到了双方交战的边缘,抽身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人马已经处于凉军的半包围之下,右面张瑁带着人马也已经包围了过来,正犹豫是不是应该下令撤往兴晋,却猛然发现身后奔来一群赵军,他顿时大喜,转身高呼道:“将士们杀啊,我们的援军到了。”说完便重新投入了战斗。可是这次他又猜错了,来者根本不是赵军,而是谢艾派往狼牙口打了赵军伏击的那五千士兵,他们按照谢艾的交代换上了赵军的军服,目的就是为了杀赵军一个出其不意。虽说他们来的有点晚了,但却成了压倒赵军最后的稻草,麻秋杀着杀着,就听到身后一片惨叫,抽身一看发现冲上来的那群赵军居然在砍杀自己的人马,他顿时便急了骂道:“诶,你们杀晕了吗?看清凉军了再杀。”可是那群赵军根本就不听他的命令,反而越杀越猛了。他愣了一霎,恍然反应了过来,遂拿剑朝后猛杀过来。同样的打扮,哪还分得清究竟谁是敌人,麻秋也顾不了那么多,挥剑见人就砍,砍着砍着他才发现原来还是可以分得清的,这群假冒的赵军为了彼此区分,戴的全是凉军的头盔,自己居然之前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放心的将这群“贼子”引到了身后,还一气之下杀了自己那么多人,他越想越生气,手中的刀也顿时快了起来。然而大局已定,不一会功夫,麻秋就发现身边的赵军越来越少,于是心下一紧赶紧杀出了重围。他跑出几步,回身一看黑压压一片已然全是凉军,遂赶紧转身奔跑了起来。说时迟那时快,马上身后便有一大群凉军嘶喊着追了上来,他一边跑一边大骂着:“阎良,你他妈指挥的这是什么,我三万士兵尽数被你葬送了。”眼看快要到临河了,身后的凉军也越追越近,麻秋霎时想起了项羽乌江自刎的一幕,他突然停下来仰天一声长啸,望着追赶来的凉军,将剑搭在了脖子上。“将军,快过来,快过来啊。”麻秋猛的听到身后有人在喊,回头一看,河面上阎良正驾着小船划了过来。天无绝人之路,看来我麻秋命大这次死不了了,麻秋赶紧放下长剑急急跑了过来。到了岸边,他一个箭步跳上船,俯身拿手当浆催促着阎良和船夫赶快往回划。三人不顾一切,一口气将船划到了河中央,这才回身看了看岸边欢呼跳跃的凉军,长舒了一口气。
收拾完残局,张瑁有些庆幸的告诉谢艾昨夜他们藏身的那片洼地半夜便遭水淹了,无奈之下他们怀着侥幸的心里潜进了通往向阳坡后的那道沟壑里,还好不但没有遇到赵军反而偷袭他们也更近了。谢艾听着不由一阵大笑说,看来真得感谢这场大水,它可帮了我们不少忙啊。众人不觉也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回到兴晋,裴恒大摆筵席为谢艾庆功,谢艾再三推辞不受,裴恒不得已便也道出,战前凉王便已批准自己告老还乡,这顿宴席其实也是他的告别宴。听到裴恒要走,谢艾和王鸾惊讶之余都着实惋惜不已。酒至三巡,裴恒便也接着酒劲道出了自己请辞的原因。他说,一则自己年事已高想回乡过几年清闲的日子,一则功成身退这是为官的法则。听到此话,谢艾不觉想到了自己,是啊,此战大胜自己声名必然鹊起,那究竟是像裴恒这样主动请辞呢,还是坚持不懈向着更加稳固宽广的明天努力呢?同样的感怀,就在谢艾犹豫不决之时,王鸾却忽然有些大彻大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