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傻瓜,”花湜凑近他耳边低声道,温热芬芳的气息扑在他脸颊上,双臂又贴紧了些,“在我的人生里,有一半的时间都不靠眼睛,时间那么久,我都几乎忘了颜色和形状,对我来说,模到了就是看到了。对我来说,触觉和声音组成的世界才是熟悉的。你们这些明眼人,对视觉太过执着了。”
季元晴僵直的身体再次变得灵活,右腿用力一蹬配合着双臂的支撑,整个人覆盖在了花湜的身上,只有左腿轻轻地搭在床面上,感觉孤零零的。
突如其来的重量,惹得花湜嘤|咛一声,淡如烟霞的眉毛微微一蹙。
季元晴的心陡然一提,充盈着情|欲的双眸冷淡了些,试着用右腿膝盖和一双手肘作为支点将自己的体重撑起一些,“有没有压着你?如果不喜欢,我就停下来。”
他的声音听起来无奈又羞愧,透着隐忍和不甘。
花湜依旧闭着眼睛,舒展眉睫,脑袋享受地往后仰了仰,散落在雪白枕头里的乌黑发丝又卷起几道弯儿,“没有,我很喜欢你这样。”
她矮了矮肩膀,手臂往下|面一探,一把抓住了季元晴的小伙伴,小伙伴和他家大哥的想法可不一样,丝毫没有退缩的迹象,反而跃跃欲试,迫不及待。
花湜的笑容更加灿烂,粉嘟嘟的嘴唇映着洁白如糯米般的牙齿,她索性将左腿弯曲,小腿横着撑在季元晴的腰间,右腿伸直,搭在他左边的肩膀上,利用身体折叠的反作用力帮他保持平衡,同时也把自己的身|体对他敞开。
花湜生来身体就比常人柔软,这样子的姿势并没有不舒服。
“季元晴,快、点……”花湜感受到了手心里那陡然上升的温度,几乎是呻|吟地,不成句子。
后来发生的一切,都是本能了。
有了花湜的支撑,季元晴的身|体更加放松,重心偏向右边,左手撑在她的右手上,十指紧扣,掌心都是温热的汗滴。
花湜发疯般地喜欢他交付给她的重量,就好像是未出生的胎儿,被养水和子宫紧紧包裹着。
季元晴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动作也越累越快,骨骼的末端传来顿顿的痛感,中两半呼之欲出的灵魂不要命地碰撞着,然后撞碎了再拼合成一个完整的灵魂。
花湜死也想不到,她竟然在这样的场合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圆满的感觉,仿佛她这辈子受到了所有伤害,还有难舍的遗憾在这个时刻都变得不重要了。
季元晴,她的心里、身体里,就只有季元晴。
“呵……”
极致的快乐体验之后,两个人拥抱着翻了个身,季元晴将花湜蜷曲的腿摆平,仍然保持紧紧贴合的姿态,久久没有放开。
“花湜,谢谢你。”
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后,季元晴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元晴……”花湜的回答有如孩童的呜咽,团起瘦弱的小身|子,钻进了季元晴的怀抱深处。
没有尴尬,没有犹豫,只有渴望。
两个人拥在一处喘着气儿,床单凌乱,揪起许多褶皱,枕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踢下床一只,那深蓝色的毯子纠结成一团,软趴趴盘踞在床尾。
季元晴左腿的残肢大咧咧暴露在暗淡的灯光下,最亲密的接触之后,有些东西,仿佛不重要了。
花湜伏在季元晴宽阔的胸膛上,感受着他的手掌在自己背上顺毛似的抚模,伸长手臂,覆在他左腿的残肢上。
季元晴的双腿伸展,右腿随意平放在床面,左腿本也该这样的,却只剩下了短短的一截,总给人一种感觉,那里应该是有一条长长的腿,此刻看不见、模不到只是幻觉而已。
所以这样看过去,越发给人一种孤寂悲伤的感觉。
季元晴左手覆在她的小手上,掌心的温度穿透她的手背,“是不是很难看?”
他对自己的身体有着难以言喻的执着,他从来不勉强自己,却从来都不愿意在人前展现他的残缺,即使不得不坐轮椅,也要把假肢戴上,医院里的人都知道他腿不好,却没有几个人知道这条左腿少了半边。
这样子苦苦支撑着自尊的季元晴,他一步一步在她面前撕扯下伪装,将真实的自己暴露在她的面前时,究竟忍受了怎样的伤痛。
眼眶酸酸的,再次湿润了。
“很难看是吧。”季元晴见花湜没有抬头,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弯腰拉过床脚的毯子将她裹起来,叹了口气。
花湜的泪水沾湿了他的胸膛,只见她将脑袋往季元晴的颈窝里拱了拱,鼻音重重的,“怎么会呢?你看那胜利女神连脑袋都没了,不还是卢浮宫三宝?”
季元晴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清悦的笑声从头顶传来。
他不是从事艺术行业的人,对卢浮宫三宝的熟悉程度当然不可能超过手术之前的刷手步骤,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明白花湜的幽默。
卢浮宫三宝是指爱神维纳斯雕像、胜利女神像和达芬奇的名画蒙娜丽莎这三件传世之宝,其中维纳斯和蒙娜丽莎家喻户晓,胜利女神的知名度没有另两者高。
花湜觉得她好歹也是去过几次卢浮宫的,举维纳斯的例子太平常了些。
好吧,她也是个热爱打肿脸充胖子的人,她承认她这个初中肄业生在季元晴这个医学博士面前还是相当自卑的,逮到机会就想卖弄一下。
季元晴的放松和愉悦却叫花湜的心脏陡然一紧,她闭了闭眼,月兑口而出,“还没有问过你是怎么弄的?”
覆在残肢断面的手掌微微收紧,依稀能够感受到被肌肉细细包裹住的半截骨骼,那里的皮肤很整齐,离着这么远的距离看不清楚那半圈并不明显的疤痕,整个断面严丝合缝地,就好像那里从一生下来就是这样的,那被生生扼断的大半截骨肉并不存在。
季元晴揽着她后背的手臂紧了紧,几不可闻的叹息在灯光昏暗的屋子里缓缓回荡,他的脸颊紧紧贴在她的头顶,沙哑地道,“被鲨鱼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