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湜睡得不好,翻来覆去地,却又像在逃避什么似的不肯醒来,这么一折腾,就折腾到了深夜,她一整天没有吃饭,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好叫客房服务,要了一份意面,吃过之后觉得不够,就又叫了一份。
第二份吃掉一半,总算感受到了胃的所在,洗漱一番又躺回床上,盘算着明天要早起收拾行李。
他们在柏林开的这辆车是沈琳凌的,一辆银灰色的休旅车,主妇必备的车型,花湜往车子后备箱里放箱子的时候甚至在那里面发现了一辆粉色的婴儿车。
沈琳凌回国定居之后,这里的房子车子还没有处理掉,由一个管家管理着。
今天他们要回国,管家特意来酒店开车接花湜,再到柏桓的姑姑家带上他,将他们两个送到机场之后把车开回去。
花湜和柏桓到机场的时候离飞机起飞还有两个钟头,两人办好登机牌也不着急进去,找了家咖啡厅要了简餐等人。
花湜按照柏桓的习惯把盘子杯子和各种调料都摆好就自顾自吃饭,不一会儿秦飒风风火火来了,手里还提着两个大包,花湜这才明白柏桓为什么让她等一会儿再办行李托运。
这个秦飒,花湜之前见过一次,那时候她还是长头发,穿着孕妇装,一看就是个女的。
现在的她却把头发剪短了,身上穿着驼色的风衣围着火红的围巾,脚上踩着纯黑的军靴,裤腿塞在军靴里,眼角眉梢都散发这中性的美,要不是她只有一米六十四的身高,真是难辨雌雄。
为什么花湜准确地知道她一米六十四,那是因为秦飒的身高比沈琳凌高了一厘米,沈琳凌恨恨地每天叨念几遍。
听到脚步声,柏桓就笑了,停下手里的叉子往里面的座位挪了挪。
秦飒则大咧咧一**就挨着柏桓坐下,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很爷们儿地拍拍他的肩膀。
“我说柏爷你长本事了是吧,想见您一面就这么难,还得劳烦大爷我单跑一趟机场,摆什么臭架子。”
柏桓并没有如往常一般抗议与人的身体接触,他反倒顺势躺在了秦飒的肩膀上,柔声道,“我说秦大爷,只许你这州官放火,不许我这百姓点个蜡烛啊,是谁摆臭架子一扭脸奔了法国吭也不吭一声的?”
花湜觉得这场景有些……额,恶心,赶紧把自己面前的食物解决了说是要去逛逛免税店,抓了纸巾一抹嘴,一溜烟儿就跑得不见踪影。
漫无目的地逛了一会儿,手机响了,花湜掏出了手机来一看是德国的号码,还以为是之前洽谈过的经理人,赶紧接了电话。
让她意外的是,这电话竟然是任群林打来的,她没觉得有什么和任群林继续联系的必要。
“囡囡,你能不能出来一下,我正在你住的酒店门口。”他在电话那头微微喘着气,也许是赶路有些急。
花湜更加惊奇,这才想起来他并不知道自己今天就回国。
“我已经在机场了。”花湜道。
“什么?”任群林的声音有些着急,“你等等我,我这就过去。”
“不用了,”花湜看了看腕表,离起飞不到一小时了,他赶不到的。
“花湜,你听我说……”
“我的快乐,会回来的……”
任群林的话还没说完,花湜的私人手机响了,听铃声就知道是季元晴。
她给任群林的名片上印着的是她的工作号码,花湜毫不犹豫地道了别,“我还有事,不如下次联系吧。”然后挂了电话,接期了私人手机。
“在机场了?”季元晴如温泉般湿润暖和的声音从电话的听筒流淌出来,任花湜怎么揣摩都找不出一点做贼心虚的蛛丝马迹。
“嗯。”花湜答道,她已经开始觉得自己昨天是不是不小心拨错了电话,至今她都没敢把电话掏出来确认下。
“本来应该去接你的,我这边临时加了个手术,师姐又怀孕了我不好意思请她替我。”季元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遗憾,这毕竟是他们在一起之后,花湜第一次出差,他作为男朋友,怎么都应该去机场迎接的。
花湜却从来没觉得应该让忙得脚不沾地的季医生千方百计翘班去机场接女友,状似浪漫,一旦被发现了扣了她家季医生的工资,他们冤不冤啊。
花湜理所当然这么想,一点都没觉得这么早就为季医生的钱包担忧有什么难为情的。
“没关系,我跟着柏桓蹭车回去就行,等我回去休息下就去你家等着你下班。”火石电光间,花湜计上心头。
“你直接去我家吧,你那里有门卡,需要用的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季医生想了想道,不忍心她还倒着时差就来回奔波,不如就在他家倒时差吧,反正以后也是她家。
花湜听他说需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心里一暖,就答应下来。
挂了电话,她随手翻出前一天的通话记录,发现她并没有拨错,怎么会拨错呢,她的私人手机通讯录里,电话号码没有超过十个。
季元晴的号码存在快捷键5,这是她的习惯,最重要的号码存成5。
也许是误会吧,怎么刚才忘记问了,她觉得季元晴一定不会撒谎的,那为什么又不问。
忽然间,花湜明白了,虽然外表上,这几天她已经百炼成钢,实际上内心里,她还是个软弱的孩子,这点真相都不敢问。
盯着手机黑色的屏幕茫然站了一会儿,猛然想起还没有给季元晴买礼物,赶紧四处张望看见了一家卖巧克力的免税店,进去挑了两盒付了钱就往餐厅冲去。
她找到柏桓的时候,他还坐在那里,气定神闲地等着,秦飒已经正常地坐在他对面。
柏桓侧耳听了听花湜的喘息声,勾了勾嘴角,“去办托运吧,完了刚好登机。”
花湜喘着气儿点点头,扶着柏桓避开桌角站起来。
柏桓抖开手里的折叠盲杖,花湜则蹲下打开行李箱把刚买到的巧克力往里塞。
秦飒看着花湜笑,“美女,买巧克力啊,听说你恋爱了啊。”
花湜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拉上拉链,抬头笑了笑,心里却吧柏桓骂了千百遍,这个长舌妇。
秦飒看着她的表情了然一笑,仰着头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次你可冤枉阿桓了,是我家妞儿告诉我的。”
花湜愣了,她知道秦飒口中的妞儿就是沈琳凌,她没想到这女人忙着离婚忙得焦头烂额的还不忘八卦她的恋爱问题,真是叫她感激涕零啊。
她都没想好此话怎么接,秦飒已经自顾自继续道,“是个医生啊,不错不错,工作稳定,福利又好,重点是看病挂号什么的绝对用得顺手,有眼光啊姑娘。”
花湜懵了,她不知道沈琳凌是怎么远在北海道也能猜出她的恋爱对象就是季元晴的,她们几个不去做狗仔真是屈才了,还搞什么艺术?
花湜看了看柏桓和自己的两只箱子,再加上秦飒提来的两个大包,找了个手推车回来,秦飒帮了把手,将箱子和包都摆在手推车上。
“美女,受累啊,这包里都是给二狗子和小三子的生日礼物。”他们亲妈不顾儿女满世界乱跑,我这个当干妈的怎么也要尽尽义务,不然等两个孩子长大了心理阴暗扭曲也就不好了。
柏桓站在一旁只笑不说话,任由她编排沈琳凌,看着还很享受的样子。
沈琳凌和夏沐霖有两个孩子,夏和允小朋友是哥哥,就是花湜带着去看季元晴的那个小蜥蜴,有个小名叫二狗子,夏和牟小姑娘是妹妹,顺着她哥哥就娶了个小名叫小三子。
可两位小朋友的生日都在下半年,现在春节还没过呢,秦飒就急着捎生日礼物给他们,这么说她短期内是不打算回国了。
花湜忽然想起沈琳凌去年六月的时候说秦飒离婚了,火速逃出国门多前夫,看来这场躲避球似的战役还没结束啊。
为了饭碗计,她还是不提这事儿了,花湜双手推着车子,柏桓走在她身后,单手搭在她肩膀上,盲杖提在手里。
秦飒也放缓脚步和柏桓走并排,三人这么排列着就像个阵法。
柏桓听着广播里有回巴黎的航班便问,“你不回去?”
秦飒笑了笑,得意道,“你以为我是专程来看你的?美得你,一会儿进城去看个美女,明天再回去。”
柏桓点点头,也不问她是去看谁,明显是知道的。
等两人上了飞机,柏桓忽然凑近了花湜问道,“你今天的状态不对啊,难道是,说天遇见前男友了?”
花湜只觉得一瞬间呼吸困难了,暗自月复诽着您老猜得真准,就一件事儿没猜对,我不是昨天遇见的,是前天遇见的。
柏桓也不等她回答,他只是想随便取笑一下,没想到问到这姑娘心坎上了。
模索着拍了拍她的手臂道,“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我来开解开解你,你们姑娘啊都是水做的骨肉,得好好关心才行。”
花湜百分之百肯定,那副快抵得上面具的墨镜背后一定藏着一双闪烁着八卦光芒的眼睛。
水做的?我还铁打的呢。花湜翻了个白眼,忽然想起上次沈琳凌呛他的话,就乐了。
沈琳凌说,我要是水做的,那也是伊瓜苏大瀑布那样的水,我看你怎么关心呵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