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房里的画眉已经能跟着贾环的手势飞舞了,也会用它尖尖的小脑袋蹭着主人家的脸,偶尔会趾高气扬地蹲在贾环的肩膀上,亮着嗓子唱上一曲;窗边的兰花经过春耕连着换了五次,终于跟贾环讲了实话,已经知道实情,却特意折腾春耕的贾环哼笑一声,将水壶丢在一边,放过了对方,以后不再折腾兰花了。
池宸吩咐人给贾环做了一系银白色的绸衣,终于开始长个子的贾环如今也就差一个头了,只是池宸长的好像比他更快,每个月一量的差距似乎越来越多,于是他气闷的放弃了这个行为,改站在窗户外头那颗桃树上划痕,看看到底长多少。
西苑让池宸挪来了一片竹林,如今可算是养活了,一大片的绿影每每在风起时迎着风沙沙作响。贾环想起了竹筒饭,便跟春耕说起了一次,结果早晨才说起,晚上用膳的时候便见着了。
连着十几天换了花样的吃到吐,看着池宸似笑非笑的表情,自那以后贾环就很少说自己的喜好了,只是对方却不放过他,凡是稀罕的,少见的,偏远的东西都一样一样的出现在贾环面前,不管是金银珠宝还是山珍海味,甚至是那玉雕的床,珍珠串的席子,五颜六色的宝石,凡是池宸能拿出来的,皆堆在了贾环面前。
“我总要先下手为强,省得以后你为着一丁半点的不值钱的玩意被人骗走,你要晓得,世人皆不可信,就你我兄弟最亲啊,阿弟!”每每贾环有意见,池宸就说这么一段相似的话,然后就将贾环抱在怀里用力蹭,其实也不怪他,只是最近圣上对池宸那是要什么给什么,不光给,还是塞满的给,惹得朝中的几位皇子纷纷眼红,可是再眼红又有什么办法,自觉自己英明神武的二阿哥是不屑跟池宸抢什么的,真英明神武的三阿哥则只是微笑,一边还跟圣上一唱一和,觉得赏赐太少,惹得南王府一时热门非常。
幸好最近贾环温习的是中庸,大抵学什么,脸上便挂什么,因着中庸看得多,仿佛什么事情都有些云淡风轻,“其次致曲,曲能有诚,成则形,形则著,著则明,明则动,动则变,变则化,唯天下至诚为能化。我懂,便是阿大你哪天亲手给我洗脚,剪指甲,我也不会惊讶的。”贾环脸上挂着诙谐,说了一句,顺手拿过那一盒刚刚送来的宝石看了一阵,又伸手还给了池宸。
“怎么就光看看,原本便是给你的,还给我做什么,我如今做得这么细致,却不像那些圣人要去感动民众,只不过希望我的真诚能够感动感动你。”
“已经很感动了,阿大,谢谢你。”贾环真诚地看着池宸,最近他虽称不上月兑胎换骨,但是这眼界却是日星月异。
“这有什么,你要是觉得这些俗物已是极致,也太小看我了,阿弟,这辈子我就对你好。”池宸凑近了贾环,语气说得有些诱惑,慢慢地凑近了,似乎就快贴上了,他的双眼直视着贾环的双眼:“我这么对你,你是不是也要这样对我好?”
“我当然对你好,只对你好。”贾环双手拢到了袖子中,人往背后的软枕靠去。听到这句话,池宸便开心得哈哈大笑。
贾环看着池宸,却发现他果然适合那一句: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只有天下最真诚的人,才能尽量发挥自己天赋的本性。池宸就是个知道自己本性,从来不掩饰,直来直往都吓死你的程度,也是这样的人让贾环觉得,非常有魅力!他有类似于一种野兽的直觉,不管好坏,做了再说。
“明日跟着我一起出门去吧,阿弟。”池宸笑着也凑了过来,一手搭在贾环身后,明日他约了京中较有名望的几个子弟去狩猎,他也想借此机会圈定主权,告诉世人贾环是他罩着的。
“功不成名不就,去了也是白去。”贾环并不为所动,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
池宸也不在意,反正总有更好的机会成功的。
贾环拢着手慢慢眯起了眼睛,反正没事,不如多做瞌睡。
“明日北静王等也回去,想来你府中那位宝玉也会到场,既然你不愿意,便让我看看对方如何吧。”池宸的声音好似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
“他已是吃苦,若不是,你也应该清楚,好歹是兄弟,虽然是堂的。”贾环半眯着眼回了一句。宝玉既是废太子之子,旁人的态度自然会有些不同。
“这便是为何我要请了他们了,圣上既然出口,自然也是想着要看看的。”池宸不以为意,圣上向来是这种性子,之前装作不知晓的时候便吩咐北静王看着,如今太上皇眼见着便要不行了,自然是更多了几分自在。
明明之前只需要关注内宅的事情,什么时候我都需要关心朝政了,太高大上的,简直太看重我了好么,贾环在心中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外头忽然就作起了狂风,淅沥沥的雨水将所有的声音都吞没了,好像有人在说话,又好像没有人说话,只是隐约有一丝声线,穿过了耳际,陷入了梦乡。
池宸看着贾环睡着,思考着对方是不是会做梦,如果做梦的话会不会梦到自己,如果梦到了自己又是怎么样的场景,他想把他整个都关起来,握在手心,没有旁人看到,而他有这个能力,等到他真正抓住实权之后,池宸托着脸想起了南王,南王妃,南王太妃,不自觉地冷笑了一声,一切就绪,只等收网。
一切的开端好像就是宫中的贤德妃被夸赞了,北静王忽然就带着宝玉参加各种活动,七月宁国府的贾敬终于修仙成功离开了这繁杂的人世,圣上得知便赐了五品之职。
谁也没有注意到,所有的事情背后都有着一双手,甄家因着甄太妃的去世便跟贾家联络起了感情,薛家的当家从薛蟠转到了薛蝌,似乎是不战而胜,因为薛蟠带着母亲离开了都中,居然还娶了自己的侍妾,简直是自甘堕落。王家的王子腾人命了九省督检点,而贾政被任了学政,同样离开了都中。
贾敬的死亡没有给贾府里任何人带来波动,似乎所有的人都认为他真的成仙了,停灵的地方也选在了家庙,贾环作为庶子是没有参加的资格的,所以他并没有收到任何的消息,尽管他其实知道了。
荣国府里所有的人都装作忘记了这个人,同样被忘记的还有赵姨娘,因着贾母跟王夫人依然在宫中未回,此次丧事的操办皆是尤氏做主,她又请了娘家的两个姐妹前来。
尤二姐似乎有天生的弱症,见着男人便通体的酥软,站在灵堂旁边穿着一身孝,忽然就跟着贾琏对上了一眼,一个看得直了,一个羞涩地捏着帕子转个了半个身子。
春耕在贾府自然有一定的消息来源,听得这个消息的时候,正是贾琏在外头买了屋子,安置了尤二姐:“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想的,似乎天生就爱着这些个不干不净的,要说那二女乃女乃也不小气,连着身边的丫鬟都给了连二爷了,更何况是孝期呢,若是旁人知道,这又是一项作死的罪证。”
“这又不是第一次听说了,怎么稀罕成这样,让你巴巴地说到我耳朵旁边来了。”贾环正休息,吃着春耕剥的核桃,嚼得格勒格勒的,似乎很香。
春耕手里捏着核桃,似乎都不用什么力气就开了,外头的皮子好像是纸做的一样,他穿着一身墨绿色的短打,显得特别精干:“这不是没事找事么,您又不回府,也就说出来给您听个趣,不过旁人皆说二女乃女乃厉害,我想着这次估模能看一场大戏。”
“他们的戏,何止是一场,前些日子薛家的那位宝琴姑娘住在了贾府,老太太愣是喜爱非常,连压箱底的大红凫靥裘都给用上了,又逼着二太太认了干女儿,可惜白白算计了一场,人家已经定了亲,是那翰林院的学子,如何看得上那宝二爷,便是再有天分,可那灵性又不能当了饭吃。”秋收端着一碗的小碟走了进来,满脸的不屑,见着贾环便恭敬地将东西搁在桌前:“厨房里新来的厨娘做了这一碗新式的甜羮,我想着少爷最近都没怎么吃,不如用一些。”
“最近厨房可真闲,每日都给我上不一样的,再这样下去牙都要不好了。”贾环巴巴地看着眼前的碟子,再好的东西吃得多了总是不那么稀罕了。
“您这一说,可把我们这些人的心意都给顺着水泼到地上了,要不是看您前阵子瘦的,哪愿意忙东忙西的呀,便是每日晚上那泡澡要用的药材,也是不想煮的。”秋收自觉接过春耕手里的锤子,给贾环砸核桃,春耕则笑眯眯地说了是去净手,便出了房子。
走到外头,夏耘果然在,一阵子不见,夏耘整个人都成熟了许多,脸上原本就没什么表情的,如今更是寒冬腊月的温度了,似乎有什么事情把他的情绪全部掩盖住了,半点都没有泄露出来,他既然会来世子府寻春耕,肯定有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想开新坑
准备新坑的愚蠢作者路过
恩,这是要开新坑的蠢作者来卖萌,么么哒~
新坑贾珠吧,古代将门子弟穿越贾珠,背景是红楼+清朝,好么,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