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田早就换上了温柔的表情,拉住范琪儿的手说:“千夏,我还是愿意叫你千夏,看到你就像是看到了姑妈,姑妈很喜欢叫你这个名字。”
范琪儿看着他,并不回答,想到母亲,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珠子一般滚进丝绸的裙子里。
秋田的脸色霎时变了,本想着和范琪儿亲近亲近,可没想到她居然落下泪来。这让他的内心一瞬间变得无比的温柔,可是那种温柔并没有给他带来美好愉悦的感觉,相反,瞬间的温柔之后就是无尽的恨!这种爱恨交织的感情的驱使下,他伸出双臂抱住了范琪儿,一用力将她拉到他的怀里。他的唇吻上她的脸颊,将她的泪珠儿悉数全部吞下。那种温柔的神情,就像是对着心爱的人儿。可是,他的两颊因为松弛而拖下来的肉不断的颤抖着,麻衣一见知道他的心里已是怒极,暗自里使眼色给范广元,可是范广元一直瞪着秋田,双眼通红,仿佛要吃了他似得。
范广元看见这样的情景,饶是愤怒,因为他明白,他不是对她,而是对另一个人,可是,这样也更让他恼怒!男人的尊严在这里消失殆尽。他想发作,可是此刻此地,只怕是连活着出去都难吧!麻衣上前拉了一把还在愤怒中的他,范广元转过头,怒目相视,但是还是跟在他的后面走出去。看着麻衣的背影,范广元一时生出一股恶气来,将刚刚的心思全部淹没了。想到这个麻衣还在这里,让他的面子尊严无处可放,终于还是爆发了。
“嚯”的一下蹦向前去,飞出一脚,踢在了秋田的下颌的侧部。
“秋田敬三,你不要太过分!”范广元恶狠狠的骂道,那种警告的语气十分强烈。
秋田确实是动了情,一时忘了范广元的存在,被这么一脚惊住了。三十多年来,没有人敢这么对他!
麻衣也吓坏了,本来范广元是和他一起走的,可是没走两步,居然转身对付起秋田了,这让他这个管家兼助理很没有面子,这可是严重的失职啊,于是,他忙跑到秋田面前护住秋田和范广元对峙。
“下去!”秋田敬三喝道。
于是,麻衣又非常尴尬的走到一旁站立。
“滚出去!”秋田的语气里透着森森寒意。
麻衣哆嗦了一下,低头道:“是。”说完转身走了,临走之前不忘看了秋田一眼,一如既往,他的两颊的肉又在颤动。
“怎么?”见到麻衣出去,秋田目光如毒蛇的芯子看向范广元。他不想让麻衣插手,这是男人的战争,他想自己解决,不想借别人的手。
这一刻,来的太迟了!要不然怎么会让他悔恨终生呢?如果是在三十多年前,或许,他就会拥有她了。
不伦之恋!哼!诅咒!
既然,秋田家的人都不能逃月兑这个诅咒,那么,他怎么就不能坦然的接受呢!只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已经迟了。
他本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可是,这个魔头竟然也有着最善良最温柔的一面,他的善良和温柔不亚于任何一个多情的男子,只是他的温柔和善良只是对一个人而已。
而这个人居然就是他的姑母,秋田幸子。范广元的妻子、范琪儿和范爱秋的亲生母亲。秋田幸子的母亲是秋田敬三的爷爷秋田长崎的小妾,可是她却和秋田的父亲生下了幸子。年龄上来说,她只比秋田大四岁。加上她和秋田父亲真正的关系是父女关系,秋田的父亲一直对他这个名义上的“妹妹”照顾有加,所以幸子常常会来到城里和秋田一家居住在一起。幸子和她的母亲一样,是个惹人怜爱的姑娘,两人在一起时间长了,久而久之,秋田居然对她产生了情愫。
他爱慕她,可是拘于身份又得不到她,这样,还上着高中的秋田和大学二年级的幸子都在痛苦中挣扎。最终,这种不伦之恋还是被幸子的母亲发现了。原因很简单,少女的心事往往藏在日记中,幸子的母亲震撼之余,还有一丝理智,找到了秋田敬三的父亲商量将幸子早点儿嫁出去,免得发生不必要的麻烦。但是就在幸子的母亲和秋田敬三的父亲的那次对话中,偷听的秋田敬三发现了父亲和庶祖母的秘密。天真的他高兴地以为得到这个秘密可以让他得到她。当他以此为要挟的时候,他的父亲十分愤怒,迅速的将幸子嫁给他的手下范广元。还叫范广元带着幸子远离东瀛来到了京城。
彻底的失去了幸子的秋田敬三像一头发了疯的狮子。很快,为了报复,他将这一段儿子和后母的孽情告知了祖父,时任长桥棋社社长的秋田长崎。秋田幸子也不可避免的知道了真相,之后悲伤欲绝,欲觅黄泉,但是范广元的爱情却让她起死回生。范广元对她可以说是万千宠爱集一身,这让她渐渐坠入情网,忘了秋田敬三和自己的身世。
秋田长崎愤怒之中亲手杀了两人,自己却因为情绪难以控制,吐血身亡。于是,秋田敬三作为继承人,登上了长桥棋社的社长之位。许多元老对于这个刚刚成年的社长都很不服气。见惯了尔虞我诈、经过了腥风血雨的秋田敬三早就暗中长成了一名合格的刽子手。他使出了各种狠辣的手段,终于在一年之后清掉了所有登基路上的绊脚石,坐稳了长桥棋社的第一把交椅。这时的秋田敬三才想起姑母,那个自己心爱的女子。
一年之后,秋田来到京城,再次见到幸子的时候,她却抱着和范广元的儿子,一脸幸福的称呼他为“社长”,而不是他的乳名。
他震惊、愤怒、悲痛、嫉妒,失去了理智以至于暴露了身份,为他引来了杀身之祸。
想起那个夜晚,本来他是可是逃掉的,可是看见幸子的儿子不小心被慌乱的人群挤下楼梯,幸子失声尖叫的哀痛声刺痛了他的本来已经冰冷的心,他从人群中冲出去,接住了即将落地的孩子。自己却被人打断了双腿,从此再也不能站起来了。
那个孩子就是范爱秋,此时还刚刚满月。从他的名字中,他就知道了,他们的感情有多么的好。女人!水性杨花的女人!秋田咬牙恨道。
一个本还有着“伟大理想”的恶魔,情场失意,再加上双腿残疾,致使他的性格变得更加的暴戾凶残。他对她的爱变成了恨,可是他又忘不了两人之间曾经的温柔缠绵,于是他只能在爱恨间挣扎。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恨有多深,爱就有多浓。他恨她,于是折磨她。他也爱她,所以又宠她。他爱她,所以他恨范广元,但是因为她爱范广元,所以他又不敢动他。矛盾和暴躁时时刻刻围绕着他,他的行为越来越古怪,越来越可怕,甚至差点儿强暴她。最后她以死相逼,他才放手,但是他扬言这辈子都不会放过她,连死也不会放过她。
这件事对幸子的打击非常大,刚生育完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就再次受到身世的打击和秋田敬三的精神折磨,另外,知道真相的范广元对她也感到厌弃。郁郁寡欢的幸子将全部的精力放在儿子身上,几年之后,终于,夫妻的感情稍稍好了一点儿,幸子再次怀上了孩子,十个月后生下了一个女婴,范琪儿。但是身体很柔弱的她一直卧病在床,范广元在京城的势力渐渐扩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还是忌惮秋田敬三,对她很是尊敬,但夫妻间的感情却早就被仇恨取代了。终于,幸子在范琪儿十六岁那年撒手人寰了。
得到消息后,秋田陷入了绝望,强行命令范广元将幸子的遗体送来。范广元自然不愿意再见到秋田,同时也忌惮秋田会借此机会除去他,于是叫范琪儿送母亲的遗体回国。
十六岁的范琪儿亲眼目睹了秋田的悲痛,又见秋田将幸子的遗体安置在秋田家族墓地最尊贵的地方,那是他为自己建造的陵墓,只属于长桥棋社掌门人的地方。他将它建成了合墓,想死后和她永远的在一起。
他对范琪儿像对女儿一样的疼爱着,这让一直以来缺乏父爱的范琪儿对这个毁坏自己母亲死后声誉的表哥有了好感。他们的关系更像是父女,可是有时候范琪儿又会对这种关系感到不安,范琪儿一直在东瀛呆了一年才回国。此后,他们还有不间断的联系,秋田变态的亲情,让范琪儿得到了些许温暖。
“她是你的表妹。”范广元提醒道。
“她应该是我的侄女。”秋田邪恶的说道,但是手依然没有松开范琪儿,相反,而是向她身体的其他部位移去。
“那你更不应该动她!”范广元虽说对范琪儿没有多少父女之情,可是当面看见女儿被人那样很不舒服,又想起妻子和面前的男人之间的那些龌龊事,就让他愤怒不已。
“哼!哈哈哈哈!真是好笑。你明知道她是我的侄女,当初还不是将她送到我的床上?你这个做父亲的安得什么心?有资格来指责我?”秋田邪肆的狂笑着。
那笑声如同地狱的撒旦发出的,震撼了整个世界!一阵天旋地转,强自镇定心神,范琪儿不可置信的看着范广元,她不敢相信!
十六岁那年,她在东瀛,有一天,秋田带她去市里玩。两人吃了晚饭,开车回家。半路上就发现不对劲,身体奇痒难耐。未经人事的她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看到旁边的表哥就想往他的怀里钻。秋田坐在车里,早就成年的他,女人又很多,没有她的那种强烈的反应,可是当范琪儿滚烫的身体一碰到他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了。很快,两人在车里赤诚相见了。就在两人到了最关键的时刻,麻衣已经将车开到了秋田老宅里。及时的叫醒了秋田,秋田终于找回来了理智,丢下范琪儿给麻衣自己离开了。麻衣将车子开到山上,那里有一眼药泉,可解百毒。范琪儿在那里足足泡了一个月,药才被解。那一个月,她所经受的痛苦堪比人间炼狱!
范琪儿当年并不知道那是迷药,年岁渐长,慢慢明白了了自己那时是中毒了,可是,时过境迁,到现在才知道,对自己下毒手的人居然就是亲身父亲!心中的恨意如同太平洋的潮水,汹涌的翻腾着。她的身体恢复以后,秋田就叫人送她回去。回国那天在机场,秋田抱着范琪儿告别,可是那眼神却明显的染上了一层**。
“放开她。”范广元不理会范琪儿的质询,对秋田说道。
“是不是你?”范琪儿突然跳起来,揪住范广元的衣领,凶狠的问道。
范广元抓住范琪儿的手,说:“小琪,你先听我说……”
“不……”
话还没有说完,范琪儿就愤怒的甩开他的手,他不配做一个父亲!虎毒不食子,他连禽兽都不如!
她明白了,原来是他毁了她的人生!十六岁之前,她的心灵比天使还有纯洁。可是,那件事,让她觉得自己非常肮脏恶心。那么多人见过她的那一面,她觉得人人都看不起她。连她自己都会感到厌弃!她彻底的改变了!权利、地位,成了她的追求对象。因为它们可以带给她短暂的安全感。
她走向秋田,解开自己的衣服,华丽的和服滑落在她的脚下。她不在顾及任何人,伸出双手,抱住了秋田的头放在自己胸前。
秋田震撼了。这具和她一样的身体!时光回到了三十多年前,北海道,秋田老宅的山上温泉里,两人对弈的情景。泡着温泉,你一言我一语的下着棋。落下的子,全部在心里。
那个温柔而聪慧的女子!
“小琪!”范广元大惊,上前捡起她的衣服裹在她身上。
“滚!”范琪儿半luo着身体站在他面前,她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枪。
“马上滚。我们之间的父女之情一笔勾销!”范琪儿语气苍凉的低吼道。
范广元站着不动,范琪儿的眼里只有冷酷,再次说:“不走?我开枪了。”
“嘭!”的一声,范广元弯下腰,捂住大腿,抬头看了看范琪儿,她依旧如同先前一样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里冰冷的没有了一丝感情。
范广元在出门的刹那听见范琪儿“啊”的叫了一声,接着,又传来一声女人媚人的嘤咛。
秋田似乎回到了十八岁的时光,仿佛在秋田家的老宅里。他觉得此时此刻浑身好像有使不完的劲,然而,毕竟是快六十岁的人了,没几下就瘫在地上。
范琪儿平躺着,眼角流下一滴泪,但是嘴角却浮起一朵笑花,无比的凄凉!从此,她的人生,又将会不同了吧?
秋田心里似乎有些不舍,又翻身用双臂抱住了她。
秋田习惯了清净,带着范琪儿住在了海边的一幢别墅里。范琪儿极力的讨好着秋田,而秋田也对她表现出了极大地兴趣。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带着她一起,甚至连安排棋社的事物也不避讳。从麻衣的眼神里,范琪儿看出了自己的价值。这让她既兴奋又悲哀。
这天下午午睡起来,秋田心情似乎很好,拉着范琪儿的手问,要不要陪他去见一个人,范琪儿含笑着点头,弯下腰跪在他面前为他穿好了鞋。一蹲一起间,身形柔美,看上去很温柔。秋田抬起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对上他的眼,范琪儿嘴角轻轻上扬,柔柔的笑了一下。但是她却看到他的眼神晃了一晃。然后,她起身,转到他身后,推起他的轮椅。
两人一直到了海边的栈桥上,那人早就来了。令范琪儿没想到的是,来人居然是叶坤。
叶坤带来了一个消息,范广元不计后果要进一批货,和沃丽德已经谈好了,只是具体时间不清楚。
叶坤不是秋田的人,叶坤只是背叛了范广元。
这个消息让在场的人都十分震惊。范广元是疯了吗,要在这个时候进货?无疑,这是走投无路,孤注一掷!
秋田当时就大骂范广元是个蠢货,可是骂归骂,他是奈何不了范广元的,毕竟这是在京城,范广元经营了大半辈子的地方。秋田只有怪自己当年一时气盛,不想理会范广元,以至于他现在暗中发展,一家独大。秋田叫叶坤时刻盯着范广元,一有情况来报告,如遇机会取而代之。
这个命令一出口,叶坤毫无准备的身子抖一下。他只想利用秋田的手尽快为弟弟报仇,没想到秋田竟然许给他这么大的承诺,说不心动,是假的,连忙喏喏的答应着,腰弯的额头快要碰到地面了,又千恩万谢了一番,才离开。
范琪儿当然一眼就看出了秋田和叶坤之间的相互利用,她的心思没有在这上面停留一分钟,心里只想着林泽宥知不知道这件事。她不相信范广元会这么容易放过林泽宥,这中间一定有阴谋!
“在想什么?”秋田抚模着她的手,好长时间了,她都没有回过神来。
“哼!范广元这回是狗急跳墙了!”范琪儿眼睛看着远方茫茫大海,嘴角泛起一个讥讽的笑。
“噢,是吗?你真这么认为?”秋田仰起头,挑着眉看着她反问。
范琪儿这会子低下头看着他,呵呵笑了笑,说:“不这样,他现在连吃饭都成问题了,还能怎样?”
“呵呵,”秋田笑问道,“有没有法子取代他?”
“想让我为别人做嫁衣?”范琪儿挑眉,嘴角扯出一丝讥讽。
秋田一把拉她入怀,说:“你说,我舍得吗?”
范琪儿咯咯的笑了两声,挣扎起来,道:“谁知道!”
秋田一脸的不高兴,骂道:“没良心!跟她一样的没良心!”
范琪儿脸色铁青,咬紧了牙关,双眼中像是藏着两把通红的烙铁,恨不得把这个男人烧的呲呲的冒烟,连尸首都不想留下。
秋田感受到范琪儿身上的寒冰样的冷漠和烈火样地仇恨,他没有再和她说话,只是拿着对讲机叫来了麻衣,让他带走她。
范琪儿没有理会他,直接回了家。麻衣很为难,只好再请示秋田,秋田淡淡的语气说“知道了”三个字。
等麻衣送范琪儿回来时,看到失宠很久了的幸子再次得宠。那样子似乎比范琪儿还要任性,可是秋田却是很纵容她。麻衣觉得越来越看不懂他了,这次京城之行真不知道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