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凤倚在门口,轻轻开口:“慕白,朝颜花开了。”“嗯。”
“据说,你这一世有一大劫。始于朝颜,终于夕颜,所以你才会来花间阁。刚才朝颜花败之前,花暮颜跟你讲了什么?”
慕白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床上的少女,脸色苍白,蹙了蹙眉。
“花暮颜这次醒来好像有点奇怪,该不会给你带来什么灾难吧。”鸢凤继续问。
慕白站起来说,我们出去讲。
然后慕白带上门,轻轻说,暮颜她失忆了。
鸢凤笑了笑:“那我可要祈求上天,一定要让花暮颜忘记我,我宁愿折损千年的灵力。”
慕白停了下来,静静望着鸢凤:“师傅,原本是有意将她许给你的。”鸢凤惊慌失措:“天啊,你可别吓我,我可不具备在她身边活下来的本事。”然后慕白哑然失笑:“以前,我也一直这样认为,鸢凤,我们何其相似。”
鸢凤也停下来,忽然之间,感觉面前这个永远强大冷静的男子竟然有几分落寞。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暮颜这一次却足足昏迷了十天,一直都在痛苦中辗转反侧,拼命用手抓着喉咙,好像很渴的样子,叫着渴。
可是,无论给暮颜喝了多少仙露琼浆,她都会把东西打翻,还是叫着,渴。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暮颜自己的指甲一不小心划破了自己的皮肤,划出了一滴血沾到她手指上,她竟然就像本能一样将手指放到嘴里,允吸起来,甚至连脸上都光彩熠熠起来。
本来不该是慕白来照顾暮颜的,阁里有童子专门负责照顾昏迷的暮颜,可是慕白站在那里,听着床上的女孩一声声叫着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就想起暮颜刚醒来的时候望着他的眼神,心竟然生出几分疼。他只好自我催眠,好歹自己也顶着个哥哥的名分,理应照顾她。
他坐下来,手刚一伸过去,就被暮颜抓住了,他望着暮颜一双流泪的眼睛安静地躺着长长的睫毛下面,不禁开始好奇,她在梦里,到底是在挣扎什么呢?
然后在第十夜,本来,他已经疲惫地扑在床边,然后听见一声破音安静地划过寂静的夜。
“哥。”就像一片羽毛终于摇摇晃晃地飘在平静的湖面,然后划开一丝涟漪,将慕白定在了夜色中,就像什么东西终于从浩瀚的宇宙落下,在谁也没法察觉,没法看见的时候埋在了什么地方,然后再也看不见一丝痕迹。
然后当慕白再次醒来的时候,一眼就望见暮颜正望着他,眼神纯净如水。
然后,她对他笑。然后,她缠着他。然后,她说,我最喜欢哥哥了。
她惨白着一张小脸,眼睛特别大特别亮。
暮颜不敢告诉别人,她靠在慕白身上的时候,好像可以闻到他血管里血的芬芳。
每每这个时候,她就浑身冒着冷汗,视觉变得出奇的好,觉得喉咙竟然有点干涩,慕白的皮肤竟然变得透明起来,仿佛可以看到血管里的血在流动。
那味道真是好闻,可以让暮颜放松下来。
暮颜最讨厌上课了,课堂上,那些小童们轻念着咒语,火苗就往上窜,而她的手指就只会冒烟。最可恶的就是锦瑟了,她最不喜欢她偏偏锦瑟长得很美,阁中许多师兄都爱慕她。
她舞剑,剑气都在跳舞,剑一挥出去,就可以看到五彩的光,切中物体的命脉,然后四分五裂。
剑术,仙术,咒术,体术没一个是暮颜擅长的。
锦瑟居高临下望着她说,小师妹,这些都是需要天赋的。
暮颜一听这话,正在使的水之术就突然中止了,水柱从空中落下来,暮颜就成了落汤鸡,周围的童子们笑得前俯后仰。
暮颜正要气得眼睛都红了,她何时这般出丑过。
这时一抹白色出现,暮颜冲过去,抱着慕白的袍子,委屈地叫他:“哥。”周围的人都安静了,规规矩矩地屈身,唤慕白:“师兄好。”
慕白不是花间阁资格最老的弟子,却是花间阁千万年来最杰出的弟子,年纪轻轻便在花间阁难逢敌手,阁中弟子对他无不敬仰。
慕白抬头望了一眼锦瑟,锦瑟的脸立马就红了,她适才做了手脚,不知道会不会被慕白看出来。
慕白是这花间阁出了名最温柔也最无情的男子,他待每个人都谦虚有礼而疏远,可是这一次花暮颜从天涯海阁回来,慕白待暮颜很明显的,与旁人不同。
她记得有一次她去找他,她是向来不敢擅闯他的房间的,她敲了许久的门,才听到他的声音,进来吧。
然后逆着黄昏的一道光,她看见暮颜枕在他的一条胳膊上,慕白为了不打扰她,只是微微斜着身子,适应着暮颜的睡姿,从头到尾,慕白都一动不动,声音轻得就像花瓣落到湖面一样。
花间阁的姑娘们思慕慕白的极多,却也仅限于思慕。
多情公子,无情心。
慕白之名,终究是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