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颜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幽冥界。
她穿着火红色的的拖地长裙,复杂而又精致的花纹一圈又一圈地缠绕着她纤细的手臂和脖子。
长袖上是细碎的小花,精细得看不到针脚,仿佛是开在袖口上一样,细腰上是仿佛会飘扬的云锦,脚踝上满是碎钻,一摇晃就是清越的又细小的声音。
她只是站起来,环视了一下四周,无数红色的流苏,云锦就像风一样飘扬起来。
隆重得就像一件绝美的喜服。
天地间只是苍茫的一片白色,漫天飘扬着雪花。
暮颜奔跑起来,在雪地里,就像一团火焰在燃烧,惊艳又动人。
暮颜终于知道这个地方了,望月湖。
她来过一次,暮颜抬头,不出她所料,她见到了鸢凤,他站在高高的塔楼上,也是一身的红衣。
然后几乎一瞬间,雪地里燃起了地狱烈火,海荒仿佛迎来了春风,望月湖又恢复了昔日的风光。
那是让暮颜感到陌生的鸢凤,尤其是那一双眸子,仿佛在泛着阴冷的光。
耳边扬起断断续续的音乐声,然后又停止。
暮颜踏空,却发现根本无法使用法力,仙法也不行。
鸢凤直直地望着她,然后从塔楼上飞下来,抱起她,飞过波光荡漾的湖面,红色的云罗轻滑过水面,却没有沾一滴水。
然后鸢凤立在湖面,红唇微启:“暮颜,今天是我们成亲的日子。我想带你来看看,望月湖终于恢复了从前的样子,而我们也会像从前一样。”
暮颜先是沉默了许久,然后低笑着开口:“像以前一样?相互怨恨么?”
鸢凤扬手,湖面结起结界。暮颜双脚接地,她往后退开,张开双臂,闻着有点清冷的空气。
然后她对着鸢凤,语气是从尊上那里学来的平静。
“鸢凤,我知道的。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其实我是知道那一世我和你发生的事情。”
鸢凤用一副不可置信地样子望着她:“我不相信。千梦她不会爱上其他人的。”
他宁愿她是忘了他,也不愿意相信她真的是变心了。心里大片大片的黑暗仿佛要开花了一样要绽放开来。
嫉妒,怨恨是暗黑最好的养料。
暮颜的手模上自己的小月复“包括这里,这个孩子。我原以为,我只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那些陈年旧事,渐渐地就会消散在时间的流逝中,所有人都可以获得幸福。可是我终究是错了。”
鸢凤身上的戾气更加重了,暮颜可以看见他在尽力压制身上的戾气,否则那些戾气会伸出爪牙来抓伤她,就像人会本能地自卫一般。
“如果你把我当做暮颜,那么鸢凤,我从未爱过你,连一丝心动都没有。如果你把我当做千梦,那么未离,我不再爱你了。”
一个近乎疯狂的怀抱将暮颜紧紧拥住,暮颜几乎都快没有办法开口:“所以,放了我吧。”
然后暮颜听见鸢凤悲凉的声音:“那么谁来放过我?”
他冰冷的唇贴上暮颜的唇,一阵湿润和苦涩蔓延到舌尖,暮颜的心突然便紧了,仿佛无法顺畅地呼吸了。
鸢凤恶狠狠地说:“所以,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鸢凤拦腰抱起暮颜,在空中腾飞,暮颜突然就有一种感觉,仿佛听见有谁在哭泣。
暮颜被鸢凤安置在无妄城的皇城,暮颜望着原本陌生的房间,竟然生出了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像在梦里来过一般。
一个妖娆的女子撩起长长的珠帘,望向她。女子的红唇娇艳欲滴,异常诱人,声音带着软软的味道,却给了暮颜一种温柔的感觉。
她说,暮颜,终于看到你回来了。我是你的梦姨。
不知道为什么,暮颜望见这个人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和安全感,这种感觉甚至超过自己的亲生母亲。
梦姨替她挽发,声音低低的,带着无限的怅惘:“上一次替你挽发都是千万年的事了。没想到再见到你却还是跟那时一般模样,这些年无妄城越发寂静了,真是怀念那时候的你。暮颜,嫁给他,你幸福么?”
暮颜看向门外,暂时没有发现人。
暮颜握着梦姨的手:“梦姨,帮我离开这里。我所爱的人并不是鸢凤,我爱的是尊上,我不想嫁给鸢凤。”
梦姨突然就想起了那一年倔强的暮颜,她扬起苍白的小脸说,我不想再做血族了。
那个随时都柔弱得不像话的暮颜迷上了神界的男人,然后要不顾一切地向那个人奔去。
无法承受这个打击的沙罗拽着暮颜的手说:“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
暮颜从未有过的固执:“母亲,为了他,我什么都可以忍,什么都可以放弃。我不会像你一样逃避,否则我宁愿死。”
暮颜:“母亲,你说过,这世界上有一种男人,就像高山上的雪莲花,散发着寒气,高洁美丽,却又吸引着人飞蛾扑火般地靠近他,企望他,痴心妄想地想要摘下它。我以为我不会像你一样遇到他的,可是,现在我遇到了,所以,母亲,你成全我吧。”
沙罗:“我说过的,你不能去神界,那里的人都想要你死,而且你的身体根本扛不住神界的光辉,只有在幽冥界才可以勉强维持你的神识。若强行封印,并去除你的血族魔性,你就会变成凡人,生命如蝼蚁,再也没有一点自保能力。”
暮颜从未有过的勇敢和坚定,她说:“我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