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楚函渊该回来了。
苏子希睁开双眼,关掉床头又是音乐又是震动的闹钟,这是浮现于他脑海的第一件事。
说起来,苏子希已经有一十七天没有见过楚函渊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楚函渊的工作越来越忙,作为一个外科医生,他本来就作息不规律,时常深更半夜回来,又时常深更半夜离开。苏子希知道自己不该抱怨,自己的爱人每天早出晚归已经累得够呛了,自己不应该再给他添麻烦。可是,时间久了,楚函渊的时间并没有多一点,甚至他的出差还多了起来,经常受邀参加行业的交流活动,一走就是三四天。
起初,苏子希还可以体谅,可是慢慢的,他也沉不住气了。原来,楚函渊忙归忙,但总有个分寸,如果周末不能全休两天,那他一定会在周一到周五的其他时间调休,保证每周都有至少一天的时间是完全和苏子希独处的。
研究生毕业后,苏子希没有再读,他本来就不是个很有追求、志向远大的人,他最大的愿望仅仅是能找到一个互相喜欢的男人,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苏子希是在大四毕业的暑假和楚函渊正式确定关系的,走到今天,已有五年。苏子希依然是一张女圭女圭脸,大约是毕业后就当了大学老师的缘故,他一直没有完全走出过学校,这使得他的身上没有什么社会人的习气,看着还像个学生。
苏子希觉得自己没有变,那么变了的人就只能是楚函渊了。
苏子希一直知道,楚函渊和他是两类人。说得难听点,苏子希是个不求上进的人,而楚函渊是个有着清晰目标,有着明确方向的人。刚刚开始,并没有什么,但是度过了那段最温馨的同居时光后,两个人之间由于价值观的差异,还是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各种矛盾。
楚函渊多次建议苏子希去参加教师技能大赛,以及各种职称的评比,苏子希总是拒绝,因为他实在对这些不感兴趣。尽管楚函渊嘴里不说,但是苏子希知道,楚函渊对他一定有很多不满。可是,是真的不想去啊,苏子希在大学里上着中文系的专业课,有了空闲,可能也会开一门选修课,他的日子总得来说还是很清闲的,而他也非常享受这种悠闲。不是因为很累不愿意,而是觉得没什么必要,学校里喜欢苏子希的学生有,但是不多,苏子希从来都是学生眼里的那种没什么特色的老师。
苏子希常常会想到当年,自己还是楚函渊的学生的时候,楚函渊是如何受学生的喜欢,又是如何受女老师的欢迎。不过,苏子希并不想成为楚函渊式的热门人物,他一向习惯没什么存在感的生活,习惯与人维持着安全距离。
说起来,好像刚刚认识楚函渊的时候,苏子希就没有想过保持距离。现在回想起来,苏子希才觉得不可思议,那个时候,是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离楚函渊远一点,那个时候,只是不由自主地想要离老师近一点。
苏子希和楚函渊已经退出了网配圈,毕竟他们不年轻了,他们都没有精力再去做那些年轻时喜欢的事情了。苏子希也很快要奔三了,他明白自己不可能什么事情都如愿,什么都只管自己喜欢,但是,苏子希也有一点坚持,那就是他一定要和自己的爱人长久地到白头。
所以,在苏子希的生活里,楚函渊是那个和自己的父母一样重要的人,是那个中心点。可是,苏子希却越来越不确定,自己在楚函渊心里究竟是什么位置。
今天是星期六,按照昨天楚函渊在电话里所说的,他今天中午就能到家了。
苏子希打了早上八点钟的闹,先大致地收拾了一下屋子,他就出门,到小区的超市去买中午吃的菜,好为楚函渊接风洗尘。苏子希很少会对一件事情热衷,但是做饭恰恰是他很感兴趣的事情,也许是因为本身就是个吃货的关系,苏子希很喜欢研究各种做菜的方法,也很乐于去尝试新的食物。
现在正是12月份,就在前几天,还下过一场雪。
南方的冬天比北方要温柔得多,但是对于畏寒的苏子希来说,维持于零上一度的气温也已经够低的了。当初楚函渊本想带着苏子希回北方老家,可是因为迁就苏子希,只能作罢。
天气冷的时候,苏子希就喜欢炖羊肉汤喝,但是楚函渊却受不了羊肉的膻味,因此,苏子希进了超市,只是在卖羊肉的那一块转了转,最后还是去卖猪肉的地方,买了一根排骨,准备回去炖个萝卜排骨汤。苏子希再买了点蔬菜,又要了一条清理好了的鱼,然后他就差不多准备回家了。
就在正要进单元门的时候,苏子希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那声音低沉而温柔,但苏子希一听就知道那人的嗓子又哑了,这也许就是当初那人当老师那会儿用嗓过度,却又不知道要保护,所以现在留下了这样的后遗症。
“苏子希!”
苏子希先是顿了一顿,这才缓缓转过身子,抬起头看向那个拖着旅行箱的风尘仆仆的男人。楚函渊的笑容还和往常一样,而苏子希忽然不知道该摆出怎样的一副表情来面对楚函渊了。十七天,这是他们分别的最长的时间了,十七个日日夜夜,要说苏子希不想楚函渊,那根本就不可能,只是苏子希不敢确定楚函渊是否也是和他怀有一样的思念。
“怎么了?”楚函渊走上前,用空出来的一只手环住苏子希的肩膀,而后他敏锐地发觉怀里的人又瘦了。这大冬天的,苏子希穿了毛衣和羽绒服,别人肯定看不出他到底是瘦了还是胖了的,但是楚函渊知道,光凭抱着苏子希的手感,楚函渊就知道他一定瘦了。
楚函渊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他早就发现只要自己不在家,苏子希就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照顾自己。只是责问的话不能现在说,毕竟自己是刚刚回来,看着苏子希大包小包的样子,楚函渊也知道这是为了给自己准备中饭。望着自己的爱人,楚函渊的心里就会有一层一层密密实实的柔软涌上来,让人身处梦中似的,干什么都觉得愉快。
两人上了楼,还站在玄关处,楚函渊就迅速地将房门关上。苏子希正低着头想先月兑鞋,但看到楚函渊这么急的动作,他就奇怪地停下了自己弯腰的动作,转身想问楚函渊怎么了。还没有等苏子希完全转过来,就感到楚函渊的身子向他压了过来,继而被人搂住了腰一晃,苏子希就发现自己被楚函渊压在了墙壁上。
苏子希的脸很快就浮出了一层胭脂色,这衬得他原本苍白的皮肤有了几分红润,楚函渊慢慢地贴近苏子希,动作之缓慢让苏子希的心都跟着他一起颤动了起来。一开始的亲吻只是蜻蜓点水,两唇相碰,不过片刻就已分开。楚函渊这般动作明显是含了逗弄的意思在其中。
刚开始紧绷着身体的苏子希渐渐放松了下来,楚函渊立刻发现了苏子希的软化,他一只手模索到了苏子希的手边,与苏子希十指紧扣,另一只手则温柔地抚模着苏子希纤细的腰。不知何时,亲吻变得凶猛了起来,楚函渊的攻击性一点点地释放了出来。唇与唇的厮磨、舌忝|弄和吸吮,使得苏子希几乎窒息般地仰起头,他紧闭的眼角很快染上了淡淡的绯红。
苏子希紧紧地抱着楚函渊的脖子,分别了十七天后,似乎只有这种方式能把深深的思念准确无误地传递给对方。等到楚函渊缓下攻势,相接的唇瓣分开,苏子希才像终于知道该如何呼吸一般大口地喘息起来。楚函渊倒不打算让苏子希就这么休息了,他将人以公主抱的方式抱离地面,任由苏子希把红透了的脸埋进他的胸膛。
一直到进了卧室,苏子希才被楚函渊放到了床上,苏子希一挨着了床铺,就抱住一个大枕头,滚到了一边。楚函渊看着苏子希害羞的小模样,没有丝毫犹豫,他果断地压了上去。
等到苏子希从睡梦中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冬天的天终究是黑得太早。
身边的被窝里没有人,也没有一点温度,如果不看掀开的被角和被面的褶皱,那简直就像是没有人在这儿睡过的样子。迷蒙中醒来,苏子希差点以为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了,但是客厅里传来的水声,很明显在提醒苏子希这间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人存在。
楚函渊正在准备晚餐,看到苏子希慢腾腾地挪了过来,他笑着迎上前去,在苏子希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
“睡醒了?”楚函渊揉了揉苏子希的头发,这个动作算得上是楚函渊的保留曲目了,“你坐一会儿,我先给你洗个苹果吃。”
家里装了热水器,但是就在两天前,那个热水器似乎出了什么问题,烧不了热水了。也就是说,楚函渊估计都是用了冷水洗菜。这么冷的天气,冰冷的水,苏子希皱了皱眉头,他很想跟楚函渊说去外面吃饭。
从苏子希的方向,正好可以看见楚函渊从水龙头里接了一大碗冷水,然后用粗盐细细地摩擦着苹果的表面,为的是去掉苹果皮上的那一层蜡。
苏子希看不到楚函渊的表情,但他知道楚函渊必定是很认真地在做着这一切。苏子希莫名鼻子发酸,望着楚函渊的背影,他不禁有些感动。
那些胡思乱想瞬间就烟消云散了,苏子希安下心来,这个人始终是爱他的吧。
所谓爱情,对于普通人来说,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能在寒冷的冬天用冷水为爱人仔细地洗一颗苹果,买菜的时候会考虑到爱人的喜好,那些互相迁就的小事情早就穿针引线被缝进了时光里啊。
诸如此类,不正好用来证明:我们依然相爱,并且会爱到白发苍苍,再共看夕阳。
苏子希笑弯了那双漂亮的圆眼,他知道自己正被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