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宝儿要在哪里睡?”
他定定看她,眸光深沉,却清晰可见深深痛色弥漫。花著雨心头一滞,乍然就明白了他这句话没说出来的意思。那夜,他看到了她和皇甫无双在床褟上纠缠,恐怕是以为她对皇甫无双有情吧。
她敛下睫毛,轻轻说道:“我不喜欢无双,那一夜,我是准备逃走的。可是我失去了一部分内力,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才故意和他周旋的。”
姬凤离身子微颤,倾身拥她入怀,深邃黑眸紧盯着她,唇角轻挑,绽开一抹摄人心魄的笑意,“只要是宝儿说的,我都信!好了,睡吧!”
这一夜,花著雨终究是睡在了他的床褟上,而他睡在了一侧的卧褟上。
……
翌日,花著雨让姬凤离派人将他寝殿一侧的厢房收拾了出来搬了进去。虽然,她已经同意暂时留在宫中,但是她也知道,她和他之间,还有太多问题。
流年暗转,一季春好。
后宫女子皆褪下了厚重冬衣,换上了夹衣春衫。御花园内,树木染绿,枝头花开。潋滟池畔,一树树樱花灿烂绽放,艳丽若天边流霞,绚丽夺目。
花著雨伫立在一树花树下,一阵熏风吹过,满树花瓣纷纷扬扬,洒落一地芬芳。
她伸出手,几片花瓣随风飘落掌心,娇柔的红衬着她手掌的白,格外美丽。
这几日,姬凤离很忙。太上皇炎帝虽然恢复了神智,但身子早已坏了,康帝又下落不明,朝中诸事全部落到姬凤离肩头。每日都是忙到深夜才回来,她很担忧他的身子,这么忙下去,身上的伤以及受损的经脉何时能够痊愈。
“姑娘,温小姐和三公主来了。”身侧小宫女弄玉悄声说道。她不过十五六岁,是姬凤离特意派来服侍她的。
花著雨颌首微笑,回眸处,果然看到温婉和皇甫嫣结伴而来。自从姬凤离做了摄政王,温太傅便月兑了牢狱之灾,重获官职。温婉也回到了温府,依然做回温家大小姐。
皇甫嫣看到花著雨,脸上漾起的笑意顿时有些凝结,她对于花著雨,还是存在很大的介怀。她拽了拽温婉的衣袖,示意她到别处,但温婉不为所动地漫步向花著雨走来。
弄玉见状施礼道:“三公主吉祥,温小姐吉祥。”
温婉的目光宛然落在花著雨脸上,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她回身对皇甫嫣道:“公主,婉和宝姑娘有些话要说。”
皇甫嫣望了一眼温婉,脆声道:“那本公主先过去了。”临去前深深看了一眼花著雨,目光中满含敌意。
花著雨勾唇轻笑,皇甫嫣对她依然很仇视。眼看着她带着宫女们远去,她对身侧的弄玉道:“弄玉,这樱花开得好美,你到林中采枝花过来。”
弄玉颇为担忧,但花著雨的命令又不得不听,踌躇片刻,方应声去了。
花著雨坐到栏杆上,眯眼笑道:“不知温小姐和元宝有什么话说?”
温婉唇角勾着笑意,眼神却如炬般紧盯着花著雨,半响方缓缓问道:“你何时离开他?”
花著雨倒是未曾料到,温婉会这么直截了当地问她,扬眉笑道:“我为什么要离开他?”
“因为他不会娶你,你早晚有一日会离开,早些离开对你会好一点!”温婉冷冷说道。
花著雨唇角笑意渐浓,淡淡道:“你又不是他,怎么知道他不会娶我?”
“因为他是摄政王,不日就会登基为帝,你以为他会娶你这样一个身份不明曾是太监的女子吗?而且,你还处处与他为敌,又曾嫁给过皇甫无双。这样的你,你觉得他会娶你吗?”温婉静静说道,妃子红的飘逸长裙衬得她的人极是柔美,淡淡的目光扫过花著雨的脸庞,夹杂着不易察觉的轻蔑。
花著雨淡淡扬眉,抬眸与温婉别有意味的目光相对,忍不住轻轻笑了。
“温小姐的意思是,他会娶你了?我记得,温小姐曾经是北帝最宠爱的女人,也曾是皇甫无双最宠爱的女人,难道,这样的你,他会娶吗?”
温婉蹙了蹙眉,随即笑靥如花地说道:“不错!我是到过北朝,但我是被迫的,成为北帝最宠爱的女人,也是将计就计为了他。我到皇甫无双身边,也是为了他。最重要的是,我依然是清白之身,而你……”温婉的目光扫过花著雨的小月复,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我想,他应该还不知道,你曾经有过孩子吧!”
这句话就好像一支箭,瞬间将花著雨刺中了。原来,温婉已经知道怀孕的不是丹泓,而是她了。看来,温婉当初在宫中,确实也不是白待。
“所以,他会娶我,我同样也会成为他最宠爱的女人。”温婉望着花著雨渐渐苍白的脸,一字一句淡笑着说道,言罢,翩然转身离去。
花著雨冷冷一笑,她感觉她和温婉大概是上一世的仇敌,当她在萧胤身边时,萧胤心中的女人是她。当她在皇甫无双身边时,皇甫无双喜欢的是她。
如今,她在姬凤离身边,而她却和她依然在纠缠。知悉温婉是姬凤离的人时,花著雨便明白了以前温婉何以对她那么恨,一心要置她于死地,那是因为她在为姬凤离报仇。如今,她对她的这份恨,随着姬凤离的复活,并未消亡,反而愈加浓烈,因为,她们爱的是同一个男子。
她抬眸望向树梢,午后日光透过密集枝叶,映在脸颊上,眼前一片光影跳跃,刺得她睁不开眼睛。
……
花著雨带着弄玉回到“舜华宫”时,遇到了斗千金。他负手静静立在殿门口,抬眸远眺天边,眉间隐有一丝郁色,桃花眼中满是深深地静思。
花著雨还不曾见到斗千金这样肃穆凝思的神情,深感诧异。斗千金听到脚步声,飘然转身,看到花著雨,唇角微弯,幽深的眸中漾开一抹惑人的笑意。
“倘若本王知道那日陪你来到宫中,你便会留下不回去,本王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陪你前来的。如今可好,要见你一面简直比登天还难。今日若不说因为本王说见你是为了向你辞行,恐怕摄政王依然不会让我来见你。”斗千金哀叹着说道,低头看着花著雨,黑眸中情深意长。一阵清风拂过,扬起他一身血红红衣如火燃烧。
花著雨扫了一眼身侧的弄玉,微笑道:“弄玉,你先进去,我和瑞王有话要说。”
“奴婢告退了。”弄玉施礼缓步进了舜华宫。
“你要走?何时动身?”花著雨静静问道。
斗千金低低一笑道:“好歹也差点成了我的王妃,怎么这么无情,听你的语气,是早在盼望着我离开了。”他不无戏谑地说道,黑眸中却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寂寥落寞。
花著雨自是察觉到了他的心情,说实话,她是真的在盼着他早日带着萱夫人离开。毕竟,萱夫人已经向她说起,她是前朝人,留在南朝终究是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