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思媚借着假山的遮掩,在绿荫后遮遮掩掩地打探着昭翎殿的情形,直到当真在殿外望见了碧鸢的身影,她才满意地笑了笑。
“橙香,咱们走。”
听到杨思媚叫唤自己,橙香赶紧应了声,抬了腿刚想往昭翎殿的方向走,却见杨思媚的身子折回来,朝着东宫正门的方向走去。
橙香纳闷地挠了挠头,一边跟上杨思媚的步伐,一边问道:“娘娘,如今证据确凿,咱们不进去么?”
“证据确凿又能怎么样?你若是想进去送死,我绝不拦你。”杨思媚闻言回头瞪了橙香一眼,没好气地啐道:“长公主权倾朝野,向来只手遮天惯了,她的势力和本事你我心知肚明,谁能奈何得了她。”
橙香闻言,不甘不愿地撇了撇嘴,眼见煮熟的鸭子转眼就要飞了,她泄气道:“那娘娘咱们就这么算了?”
算了?杨思媚笑得一派阴险。昨日那小贱人仗着有长公主给她撑腰,硬是害自己吃了那么大一个亏,自己岂能白白便宜了她?
杨思媚想着,顿住了脚步,微眯着眼睛道:“在这皇宫里,不是还有一个人能够制得住长公主么?”说罢,也不理睬橙香是否能够听得明白,一径扭着细腰往前走。“走,时辰也不早了,咱们该去懿安宫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橙香这会儿才听出了杨思媚的打算,她站在杨思媚的身后呵呵一笑,崇拜地望着她道:“娘娘英明!”
昭翎殿内,香炉里散发出清幽的香气,无声地笼罩着整个大殿。
姜凝醉的下巴被人轻浮而玩味地挑起,她冷冷地蹙起黛眉,漠然地凝视着眼前笑得妩媚的颜漪岚。
本以为穿越到当朝太子妃的身上,应当是衣食住行事事不愁的,但是姜凝醉怎么也想不到,她居然会成为颜漪岚随时随地无聊消遣的对象,落到这样狼狈不堪的地步。
身上残留的那些印记尚还未弄明白,她心里还有许多的疑惑没有解开,不想过了一夜醒来,颜漪岚便趁着她睡着的空档爬上了她的床,无礼放肆到根本没把她这个太子妃放在眼里。
当然,姜凝醉望着颜漪岚那张不可一世的妖冶脸庞,猜想也许这个人就从没把任何人看在眼里过。
姜凝醉漠然睨视着颜漪岚轻佻无礼的动作,随后伸手拍开她挑起自己下巴的手,身子警惕地往后面挪了挪,视线快速地扫过她的四周,试图搜寻到能够迅速逃走的路线。而颜漪岚之前带着暧昧玩笑的问话,自然而然地被姜凝醉淹没在了沉默里。
床边坐着颜漪岚,要想下床离开只怕是异想天开了,姜凝醉下意识地拢了拢自己来不及整理有些松散的衣裳,却没想到这一个简单的动作,竟然惹得颜漪岚轻声嗤笑起来。
“身无二两肉的小东西,还担心被人看光?”
“”
在姜凝醉原本的世界里,她好歹是一个二十多岁、即将要接手母亲公司的成年人,可是不想一朝穿越,她转眼就成了颜国二八年华的太子妃,最糟糕的是,这太子妃不仅脸蛋稚女敕,模样透着青涩,连身子也尚未完全发育,因此眼下听到颜漪岚透着恶劣戏谑的玩笑话,她竟是一句话也反驳不上来。
谁叫长公主自个儿不争气呢,空生了一副好模样,身子却没汲取多少营养。
姜凝醉懒得与颜漪岚逞口舌之快,她不说话,只是借着窗外的日光打量着坐在床侧的颜漪岚,发觉她虽然嘴上一直占着上风,讨尽了自己的便宜,但是身子却依旧慵懒地倚在床尾,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似乎当真如她所言,她对自己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只是,姜凝醉想不通,若她当真对自己没有兴趣,又为什么三番四次地来昭翎殿找她的不痛快?
颜漪岚的侧脸在大殿敞亮的光线下悄然绽放,衬得她妖冶的容颜尤为的浅媚和慵懒,嘴角无意间勾起的绝艳笑意煞是惹人心醉。姜凝醉有那么一小刻的失神,这是她第一次这样认真地打量颜漪岚,她忍不住地想,或许古人创造出倾国倾城红颜祸水这样的词语,便就是为了用来形容她的。
“说起来,”颜漪岚轻瞥了姜凝醉一眼,起身坐到了茶桌边去,自顾自地倒了杯茶细细地抿了一口,连说出来的话也是慵懒至极的。“你的身子好些了么?”
颜漪岚突然的关心引得姜凝醉怀疑,她实在是很难把颜漪岚的这句话当做是空穴来风的关心,却也一时模不准她的意图,所以只是客气地回道:“多谢长公主关心,已经不碍事了。”
颜漪岚嘴角弯起的弧度愈加上扬,笑得隐忍而饱含深意,她放下茶杯,挑眉看了眼姜凝醉面无表情的脸庞,重又问道:“应该没有留下什么伤痕吧?”
“没有。”
颜漪岚侧着头睨着姜凝醉,乌黑如墨的长发顺着她歪头的动作倾泻下来,一颦一笑皆透着深意。她闻言,笑得一派风情,狭长的凤眸恣意地眯起,深望着姜凝醉的目光也愈加肆意了。“那就好,本宫之前听闻你失忆之时,还担心着不知该如何向你解释它们的由来,如今既然没落下什么痕迹来,也总算是了却了本宫的一桩心事。”
直到这一刻,姜凝醉才发觉她实在是有些太天真了,不论是从外表看还是通过实际的接触,颜漪岚都不像是会专程过来询问她伤势的人,她这么问,必定是另有原因的。而当姜凝醉听到颜漪岚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她就已经完全明白了。
颜漪岚对她身上发生过的一切了若指掌,就算当真与太子妃私通的那个人不是她,想必也一定与她月兑不了关系。即使如今她佯装成太子妃失忆的模样,颜漪岚也没有想要放过她的意思,而是选择用语言暗示来提醒她,谁才是捏住她脉搏的那个人。
这样的认知顿时让姜凝醉对颜漪岚的印象一条道走到黑,糟糕到了难以挽回的地步。就算明白了颜漪岚的意图,但是姜凝醉面对她的时候,态度依旧不见得有任何好转,甚至更加客气疏远了。
而对一个人厌恶到极致的时候,大抵都只会剩下一种表现,那么就是能躲就躲,眼不见为净。
“恕我冒昧的问一句,长公主很闲?”
似乎没有听出姜凝醉话里的不耐和淡漠,颜漪岚一径支着头媚笑,戏谑道:“比起一觉睡到巳时的太子妃而言,本宫应该算不得是最闲的。”
这话摆明了是在揶揄取笑姜凝醉一觉睡过了头,可惜姜凝醉并没有搭理颜漪岚的打算,只是淡淡说道:“时辰不早了,我该更衣用早膳了。”
“时辰的确是不早了。”颜漪岚顺着姜凝醉的话望了望窗外已经临近午时明亮的天色,她说着,看见姜凝醉起身作势要送客的动作,随后慢悠悠地抿了口茶,存心赖着不走道:“一早上听那些迂腐的老臣们絮絮叨叨,本宫恰好也饿了,不如”
不等颜漪岚说完,姜凝醉率先下床往殿门外的方向走去,她回头,截断了颜漪岚还想要说话的打算,道:“长公主想必还要别的事情要忙,我这等闲人就不留长公主在这用早膳了。”
听姜凝醉的语气,颜漪岚觉得这倒不像是一味的谦恭,反而比较像是在驱赶瘟神,煞有恨之入骨的嫌恶感。想到这,她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原来如今她在姜凝醉的心里,就是这么一个讨人厌的形象。奈何姜凝醉出于对她长公主身份的顾忌而隐忍着不能发作,只能选择避而远之。
姜凝醉向来淡薄静默的眼里隐隐藏着厌恶的情绪,这样陌生的表情自那张熟悉的面孔里流露出来,反而更加清晰地让颜漪岚明白,眼前的这个人,早已不是往日的那个姜凝醉。温婉柔弱而又含蓄害羞的,像是一株静静开在池塘里的莲花,清尘而月兑俗,那才是她记忆里姜凝醉应该有的样子,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淡漠清冷得如同冬雪皑皑里孤傲绽放的梅花,拒人于千里之外。
想她堂堂长公主,竟然在这个小丫头手上连续吃了两次闭门羹,不由地一股恼火自心扉蔓延开来,颜漪岚几步走到姜凝醉的身前,身子慢慢地朝着她逼近,笑得戏谑而恶劣。
“你当真就那么讨厌我?”
姜凝醉警惕地注视着颜漪岚逼近的身子,她本能地往后退了半步,嘴上一味敷衍地回答道:“凝醉不敢。”
“哦?”颜漪岚抬了抬眉,下一秒,已经伸手拉住了姜凝醉的手腕,身子往前一步,瞬间直直逼到了姜凝醉的眼前,两人的距离瞬间拉到了最近,几乎鼻尖相触的地步。“既然不讨厌,那么喜欢呢?”
姜凝醉淡漠地睨视着两人近在咫尺的距离,薄唇一开一合,说出来的话也是疏远至极的,透着若有似无的讥诮。“依着长公主对我的所作所为,要说喜欢恐怕也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吧?”
姜凝醉不咸不淡地话引得颜漪岚微微一愣,随后她轻声笑起来,似是被噎住般轻咳了声,妩媚地凤眸笑望住姜凝醉,在她的耳边吐气如兰道:“无妨,本宫多的是办法让你喜欢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