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李多坐在浴桶里,面色从容的清洗着身上的污渍,也不顾伤口浸到了水中,有所刺痛之时,只是龇牙咧嘴的倒吸一口冷气。在金江镇,热水倒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从小到大,热水澡还是时常可以享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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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多清洗干净身子,回头看一眼已然浑浊的洗澡水,自感幽默的低头浅浅哼笑一声,接着擦干身上的水渍,心里寻思:马先生每年都在年轻人中扶植亲信,前几年的三个人都不知去向,说不定真有什么事情。
“不是直接送命,其他都好说!”李多晃了晃脑袋,坚定了信心。正巧门外传来孟姐姐的润人心脾的声音:“李多,洗好了么?”
“呃……”李多脸上一红,话说自己现在光溜溜的一个,听见女子的声音还真有点不好意思,支支吾吾的答了一声:“已经洗好了——”
话音未落,就见屋门被直接推开,吓得他嗖的一声往木桶后边藏了,只露出半个头来,看见孟姐姐婷婷袅袅的走进屋来,手里拎着个小包袱,看见李多满脸涨红的藏在木桶背后,忍不住掩唇一笑,把包袱放在桌面,一边低头打开,一边打趣说:“没丁点大的女圭女圭,害什么骚?”
李多的脸上更红了,虽然理解她意思是说年纪不大,但作坊里粗言粗语,自小耳濡目染,下意识的低头一看,貌似还真的没丁点大……
当他回过神来时,忽然发现鼻子里蹿进丝丝令人心醉的芬芳,猛然抬头,原来是孟姐姐没有丝毫的扭捏,居然就捧着一套内外衣裳走到了跟前,递过来说:“喏,穿上上裤子鞋袜,然后过来坐好,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说着把一叠衣裳塞到了李多怀里,然后自去桌边,准备些纱布药酒。
“唔……”李多只得弱弱的应了一声,连忙换上了干净的下装,老老实实跟去孟姐姐身边坐下。只闻得耳边一声锋鸣般的刀锋一响,眼角瞟见一抹寒光,登时亡魂皆冒,心说这仙女似的大美女不会这么狠吧?
才想有所动作时,身侧孟姐姐动作更快,纤纤玉手迅疾如风,一下拿住了李多右边肩头,也不知是按上了什么穴位,让李多身子一震,肩头如遭锥刺,刚要凝聚起的力道就如开闸放水般奔泄而去。
正当他心头惊醒,想要拼死反抗之时,以肩头阵痛的大穴为中心,片片带着热力的酥麻之感由上到下,绕过了胸部的伤口,随着经脉贯蜿蜒全身,就像是热水浸透了浑身上下毛孔,舒坦不已。这才反应过来,人家要对付自己,根本就不用设任何的迷局,当面咔嚓一刀,那也无可奈何。
心里自嘲的笑了笑,自个儿还真是小人之心。
果然听见孟姐姐开解一句说:“你胸口伤在右边,先活络活络,排了脓血,待会再上药。还有这乱蓬蓬的头发我先给你剃了,不然碍着伤口。”
李多不曾受过这等服侍,脑子里一下子饶不过这个弯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觉得脑袋顶上嗖的一凉,一缕才刚刚洗干净的青丝飘然落下。李多眼神有些恍然的随着那一抹头发缓缓坠下,在金江镇这个只求生存的地方,“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概念并不占主流。
然而李多随着目光的下移,心里却莫名的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悲凉。不等他心情平复,片片曾经沾满污垢的头发,在难得的一次清洗干净之后,却又彻底离开了自己。这让心境悲凉的李多产生了一丝难以名状的慌乱。
不过正在心境繁杂的时候,浑身的热力都汇聚在了胸口的鞭伤处,让李多感觉胸口憋闷。孟姐姐手底下刀快,迅速给李多剃了个光头,见李多张开嘴干呕,右手结个火莲印记,顺着李多的背脊从下往上一推。
李多胸腔之中气血涌动,顿觉喉头一甜,“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黑血,身侧的孟姐姐眼疾手快,手里不知怎么变出一个盛了水的木盆,就把李多喷出的黑血尽数接下,一滴未洒。孟姐姐见李多喉结一动,有强压之意,声如银丝般传进李多的耳中:“别忍着。”
说着手心发力,莲花印闪起一片温热的红光,李多的喉结随之一松,又是“哇”的一声,却是喷出来一口鲜血。
即便是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等阵仗,李多还是能够大致从这两口血的情况分辨出疗伤的过程。而且随着气血涌动,胸口鞭伤的伤疤被一股脓血一冲而破,让他本已麻木的触觉一下子敏感起来。
那皮肉撕裂的痛感,在沉寂了一天之后再度袭来,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弱半分。使得因为接连喷出那两口血,而有些恍惚的李多再度清醒过来,强撑着愈发虚弱的身子,咧着嘴粗喘了几口气,接着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说:“谢谢孟姐姐了。”
孟姐姐抿唇一笑,也不说话,把他身子扶正,细心给他包扎了胸口的鞭伤,头皮上只掉了层油皮,未伤到肉,只需涂上药,几日便好。
处理完毕,才让李多自行穿了衣裳。再出得红粉香闺,初来的小叫花子面目一新。削瘦的面庞透着丝丝坚毅,如蕴星辉的双目澄明透亮,嘴唇有些拘谨的紧紧抿着,却让人瞧出来几分不羁的桀骜。
此时换上一身黑色功夫衫,软底步云履,加上刚刚剃的好一颗铮亮小光头,颇有几分功夫小子的豪杰气概。
马靖看了,并不觉得惊讶,似乎这般改头换面早在预料之中,只是调笑的对孟姐姐道:“果然是人靠衣裳马靠鞍,孟姐姐搭配衣裳的功力,让人佩服。”
孟姐姐咯咯一声笑,又打量了一番身侧的少年,见他虽是拘谨,却已不如之前那般自惭形秽,多少能从眼睛里瞧出几分自信来。于是附和的赞了一声:“公子说笑了,你挑出来的,可都是少年英杰呢。”
打趣的话不多说,眼下天色已然暗了下来,低垂的黑云被金江镇的炉火染上了片片血色。马靖眼里虽是沉稳,却微微流露出些许厌恶的抬头看了一眼,招手往堂屋一领,叹了口气道:“先进去吃饭吧。”
似乎察觉自己这般表现有所不当,转脸一笑,说:“我看,这小子是饿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