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靖眼前一亮,此前还正愁没有借口调度,此番打破常规,虽是忤逆祖宗规矩,但多少也是个罪不至死的借口。
更重要的是,前几日刚刚得到消息,东北金灵马家隔海相望的万年宿敌,大和魂族,已经陈兵魂海!
大和帝国不是东岛小国之流的跳梁小丑,而是拥有世界一流军队的当世强国。版图不及神州帝国百分之一,野心却极大,历代大和帝王,都以一统天下为己任。就在七十多年前,还曾击溃金灵马家,占领东北,攻入神州中原月复地!
不过那一次战争,终因战线太长,旷日持久,大和魂帝国难以支撑,加上五大家族齐心协力,才狼狈败走。
神州帝国虽然战胜,却付出了惨烈的代价。大和坚壁清野,手段极端残暴。光是东北,就有三千万普通百姓遭到无情屠戮。
这对于马家,对于神州帝国,都是永远洗刷不掉的耻辱!当年不少气血方刚的少年立志,定要填平魂海,碾碎大和之魂!
然而近万年来,神州帝国的大军,实际上还从未踏足过魂海对面的陆地。
此番大和魂族卷土重来,肯定做足了准备。
……
“呼……”马靖调整了一下呼吸,大和魂族既已出兵,在这个当口发配边疆,在大多数人眼里,不过是自寻死路,上面那些人,应该不会阻挠——
“父亲大人也应该明白……一定会帮我的!”马靖心里发狠的念道。
这对于自己,却是最靠谱的机会!此时想起李多之前说的,“这里都是可用之人”,如此先见之明,马靖甚至于有那么点自叹不如起来。
除了李多和破阵,真的从金江镇点选人才,拉起一飚军马,无论是否齐心,上到战场,都是大有可为!
“好小子!”马靖松了口气,冲李多投以赞许的目光,低声吩咐道:“你且先回,寻孟姐姐给你治伤。”
李多低头浅浅一笑,应了声“是”,就往人群外边走去。身后,则是传来马先生有些激动声音,大致是激发一下民族仇恨,藉此引出马家正缺人才,并就此改换狂火擂胜生败死的法则!
从周围呼喊响应的热烈程度上看,接下来的狂火擂,恐怕就没有往年那么血腥了。之前被自己和破阵击杀的那十名月冠军,倒是可惜。
李多心中定了定神,马先生是有些谋略,不过优柔寡断的毛病,还是要经过一些历练,才能彻底改掉。其实作为马家嫡系公子,真有意争权夺位,当初和两女有染,大可以一杀了之。不过如此说来,这优柔寡断的马公子,还真是有情之人。
“但是贪得太多,想要十全十美,往往一无所得啊……”李多没来由的感叹出这一句话来,正所谓人无完人,人性的特点,都是相辅相成,难说绝对。
他摇了摇头,把这些杂乱的思绪丢出脑外,动作牵动之下,右边胸口传来丝丝皮肉撕裂的疼痛,让他忍不住一阵龇牙咧嘴。不由得低声骂了几句,这一枪戳在旧伤上,真是晦气到家了。
出了中心广场,四围灯火昏暗,好在住了几天,记得路径,七弯八拐的,这才来到了马公子居住的院落。
院门随意的敞着,按孟姐姐的身手,倒也不惧有什么宵小之徒。远远看见堂屋里灯火通明,女子嬉笑的声音生脆可闻,看来孟姐姐和珍儿的关系很是不错。
到底只有两女在家,瓜田李下,还是慎重些为好。李多于是就立在门首之下,抬手轻叩门环,张口唤了一声:“孟姐姐在么?”
堂屋里正在和珍儿调笑的孟姐姐听院外有人叫唤,张目一看,原来是李多正站在门外,隐约可见旧伤处破开的血洞,不禁柳眉轻蹙,一边冲珍儿叹息一声说:“这孩子,又伤成这般,你来帮帮我吧。”
一边起身,就往屋外迎去。
珍儿会意,看见是李多回来,镇中的广场上又呼喊震天,奇道:“咦,李多还真把破阵打败了么?”
却见孟姐姐回头轻顾,小声叮嘱了一句“莫要议论”,连忙闭口噤声。
此番梦姐姐却没有将李多迎进门来,到底是主仆有别,而且前几日马公子也赏了院子,就在门首,小心的拨弄开李多胸口破开的衣衫,观察了几眼,接着温言细语的叮嘱说:“你且回去沐浴,自己运功排些脓血,我准备些东西就过去。”
“有劳孟姐姐了!”李多十分恭敬的抱拳告退,自回了院子沐浴,反正年纪小,而且之前有过经验,洗好之后,就穿着一条裤衩从浴室出来,有功法在身,在冰天雪地里光着膀子,也没什么大惊小怪。
见李伯坐在门槛边上,也不点屋内的灯盏,正几分悠哉的抽着一口旱烟。
李伯看到这小子胸口上明明的挂着一个还在缓缓溢出鲜血的伤口,嘴角不禁抽了抽,心疼的“啧啧”两声,就要掏药包给他上药,不过又想起来什么,掏到一半,却又把药包塞进了怀里,一边深吸一口旱烟,一边嘶哑的声音微微打颤的笑骂一声说:“你小子,不要命啦?狂火擂总决赛,你还让人半招作甚?”
李伯平时不显山不露水,有那份年纪,说不定还有个一两重的修为在身,看出些门道,并不奇怪。李多“咳咳”干笑一声,现在事情已过,自然无需解释,见李伯手里这杆烟枪挺别致的,下巴一点,问道:“哟哟哟,李伯,哪弄的这?来,给我也抽两口。”
“去去去,滚边去。”李伯见这小子伸手要抢,连忙把烟枪收到了背后,得瑟的哼道:“这还不是我攒了几十年的工钱,下午在隔壁那铺子淘换来的。”
李多这才想起,隔壁是有个杂货铺,通常也只有些工坊头目能够消费得起。李伯是穷人翻身,每天有免费的好饭好菜吃着,光自个儿买点酒,显然不是很过瘾,所谓烟酒不分家,怎么着也得弄杆烟枪爽爽。
看着李伯吞云吐雾的模样,李多憨然一笑,刚还想说点什么,就看见孟姐姐和珍儿走了过来。李伯情知是为李多治伤,连忙去把屋子里的灯全部点亮,然后自个儿躲到房间里去了。
“去你房间躺下,这伤口,得缝上几针。”
孟姐姐并无拖沓,只是远远张了一眼,就把伤势看了个大概。只是这缝针的话一出,让本就是个小光头的李多顿觉脑后一凉,心说不是吧,这有什么好缝的,咱男子汉也不怕留个疤,难看点也就算了。
但是孟姐姐说话,他哪里敢忤逆半句,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就领着两女进了自己房间,老老实实的躺到了床上。
孟姐姐就站在床边,此时仍旧是侍女装扮,然而在李多心里,她的形象却愈然神圣起来。看她眼眉凝重的检查自己伤口,想要开口说句话,却见孟姐姐把手一招,对珍儿吩咐道:“灯。”
珍儿立即取过桌面的灯盏,靠近照亮了伤口。
李多目不转睛的看着孟姐姐仔细检查伤口的模样,心里感觉一片宁静,除却前几天孟姐姐给自己剃光头那会儿有一点惊悚,其余的时间,让李多在她身上寻到了一种类似于母爱的感情。
所谓医者父母心——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现在在什么地方……
孟姐姐眼角余光看到这小子眼神闪动,一片朦胧,脸上的表情也不似前几天那般做作的谦卑和习惯的冰冷,正是一片软弱。于是浅声问道:“怎么,想家了?”
“呃……”李多没想到这都能被猜中,有些不好意思的咧了咧嘴,想要逞强的否认,但话到嘴边,忽然感到一阵酸涩,只好紧抿了嘴唇,鼻子里“嗯”了一声,然后嘴里倔强的哼一声:“想也没有用,我都不知道我家在哪。”
正说着话,胸口传来一片清凉的触觉,像是春日初溶的雪水,润入骨髓。孟姐姐用的药,自然比李伯的“万能”药粉强上不少,那玩意撒上来,就跟辣椒粉似的,一涂就得疼得跳脚。李多抬眼看见孟姐姐收起药膏,就着灯火穿针引线,刚刚放松的身体顿时一紧。
“孟姐姐,你医术这么好,哪儿学的呀?”李多心里忐忑,话说缝伤口和缝衣裳可不是一回事,孟姐姐到底是个女子,面对如此血腥的场面,手里还能稳当?
一旁举灯的珍儿答道:“孟姐姐可是神医孟家的传人,有的是手段,你这点小伤,不在话下!”
李多心头一跳,神医孟家?
传说东北孟家,乃医道第一名家,历代传人,皆无愧“神医”称号,悬壶济世,素有善名。七十年前,大和魂族攻入东北,孟家始终坚持在第一阵线,救死扶伤,与神州男儿生死与共。
后来随着马家大军全线败退,孟家也随之烟消云散。
民间的说法,是孟家人和前线将士,全部阵亡,家族体系也被全部打散。现在东北各地,也都有自称孟家后人的存在,不过再难以恢复当年的光景。
另一种官方的说法,是神医孟家叛国投敌,暗中帮助大和魂族,这才导致了马家的防线迅速溃败。
李多倒是更愿意相信前者,一个民族不是没有败类,但要全族叛国,有点不切实际。
后者的来源,可能更多是来自于马家内部,毕竟东北的沦陷,需要一个背得起黑锅的替死鬼。
已经不复存在的神医孟家,自然而然,成了不二之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