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挑着眉看着眼前这瘦弱的男子,又好笑又好气。
杨孝义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盯着楚东阳看,像是在等待着楚东阳的回复。
“回去告诉他们,想要银子,不可能!”楚东阳凌厉的眉宇蹙了蹙,显得十分不耐烦。
杨孝义却似是没看懂楚东阳的表情,一副很傻很天真的口气,问:“东阳哥,为何不可能呢?”
楚东阳冷笑了一声,睨着杨孝义,道:“他们说是被我的弟兄们打的,你就信了?有证据吗?没证据就指证,你就找上门来要银子,读那么多书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
杨孝义便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楚东阳,道:“百善孝为先,父母之命不可违。他们是咱们的爹娘,咱们怎么能质疑爹娘的话?东阳哥没有管束好自己的旧部下,竟让他们打伤爹娘,已是万分不该,现在爹娘心慈,看在东阳哥的份上不报官处理,只不过是让他们赔偿一百两银子做医药费,东阳哥却这般维护他们、为他们说话,实在是令小弟失望,亦替爹娘不值!”
九娘算是见识到什么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居”、“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敢情这杨守才一家子都是极品啊!一个个的思想都奇葩能不能再奇葩!
九娘不用打听楚东阳以前在杨守才家过的是怎么样的日子,端看这段时间以来杨守才夫妇对楚东阳的态度,就能猜到一二。此时听到杨孝义这样说楚东阳,九娘心里是气愤的,并且心疼楚东阳,怎么会摊上这样一家人!
九娘看了楚东阳一眼,给他一个柔和的眼神,然后睨着杨孝义,讥笑道:“回去转告你爹娘,一个子儿也别想要,若是他们再胡搅蛮缠,我就去报官,告他们诬陷,到时候别怪我不留情面!”
“你——”杨孝义瞪大了眼看向九娘,道:“嫂子怎能说出这样的话?东阳哥即便不是我爹娘亲生的,可爹娘对他也有养育之恩。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养育之恩?爹娘被伤得那般重,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东阳哥不去跟前尽孝便也罢了,岂能将爹娘告上公堂?如此荒唐的想法,嫂子千万要打消掉,万万不可将东阳哥置于不孝之境……”
九娘都被气笑了,看了一眼脸越来越黑的楚东阳,然后将拿在手上的刀具敲了敲凳子腿,睨着杨孝义,打断道:“你还是回去让你媳妇儿给你炖一些补脑的药膳吧,省得光长胆儿不长脑!”
杨孝义张了张嘴,皱着眉头上前一步,摆出一副要同九娘好好辩一辩的姿态,道:“你们若是还要这般维护那帮人,那你们便帮他们将这一百两银子给了吧!村里的婶娘们都说你们家现今发了大财,想必也不在乎这一百两。把银子给我拿回去,我跟爹娘也好交待……”
杨孝义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楚东阳冷声叱了一个字:“滚!”
“啊?”杨孝义似是没听懂,又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问:“东阳哥你说什么?”
“滚!别让我再说第三遍!否则我就将你从这个扔出去。”楚东阳抬手指着院门口,脸色沉黑的道。
“东、东阳哥……”杨孝义第一次见到楚东阳的模样,吓得舌头都打结了,再看他那阴沉可怕的脸色,杨孝义再也呆不住,连忙转身跑了出去,跑到院门口时,还没忘记喊:“一百两银子,记得差人送去——”
看着杨孝义踉跄着跑远的身影,在外面偷听的罗氏和丁氏松了一口气,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悄悄的离开了。
庭院里,九娘将手上的工具刀丢到一旁,起身走到楚东阳身边,看着他依旧冷厉的眉宇,便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低声道:“相公,别太放在心上,气坏身子亏的可是自己!且让他们蹦跶,过些时日你再看,总会有人收拾的。”
楚东阳轻哼了一声,捉着九娘的手指握在手心,缓缓的吐了口气,道:“小时候孝义十分乖巧懂事,跟我感情也很不错,那时候我长身体,一碗饭根本吃不饱,他便经常趁着大人不注意的时候,将他偷偷藏好的吃食分给我……”
九娘心口猛的抽了一下,有些疼,她反手握紧楚东阳的手,低声道:“相公,人都会变的,你变了,他也变了,所以,不用感慨为什么他不再是当初纯善可爱的小男孩儿,只要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便好。况且,这份养育之恩你已经还了,也不必因他一句话就变得情绪低落,你还有我,还有那么多弟兄们呢!”
“对!我有你们,足够了!”楚东阳将九娘搂进怀中,满足的喟叹着:“九娘,有你真好!”
“知道我好,你就别冷着脸了。乖,来笑一个~”九娘仰着脸看向楚东阳,笑着说。
楚东阳顿了顿,咧着嘴露出一个十分不自在的笑,比哭还难看。
九娘十分嫌弃的道:“算了,你还是继续冷着脸酷一些!”
楚东阳冷哼了一声,伸手捏住九娘的脸蛋儿,将她拖回凳子上坐着,道:“不是说两天便能将衣柜做好么?这都第三天了,衣柜在哪儿?别偷懒了,快快做!”
“马山就能做好了,别急!”九娘瞥了楚东阳一眼,这才坐下来,拿起工具刀继续埋头干活,边道:“等会儿将这些全都拼装起来就好了!”
“那稍后我帮你一起装!”楚东阳盯着九娘的侧脸,她埋头认真干活时,真的很美。
“你会吗?”九娘瞥了他一眼,好笑的问。
楚东阳眉毛轻轻挑了一下,又忽然压下去,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竖着耳朵听着一个由远及近的声音。
“头儿,我回来了!”一个年轻男子以飞快的速度从冲了进来,在楚东阳面前停下,喘着粗气道。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将九娘吓了一跳,抬眼朝来人看去,却不由得睁大了眼睛,惊讶的差点叫出来:“青山?”
自从那天在镇上带了药回来,楚东阳便派青山拿着药包上京找可靠的大夫验药,一去数十日了,竟现在才回来!
“青山,怎现在才回来?”楚东阳面色有些凝重的看向他,道:“以你的脚力,上京也用不了一日,为何耽搁这么多天才回来,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青山面容一肃,跪在楚东阳面前,道:“并非属下有意耽搁,而是刚入京便被殿下的人拿下了,将我关在天牢里,直到昨日才将我放出来……属下该死!”
青山的不仅轻功了得,武功在也十分厉害,在“绝杀”上百号人里面排名前十,若是三五个普通高手,不一定能制服得了他。可是他刚刚进京,便有十多个武功都不在他之下的高手将他拦下,不出几个回合,青山便被制服了。
“殿下?他为何将你关入天牢?”楚东阳拧着眉沉声问。
“属下也不知!”青山跪着回道:“属下被关在天牢这些时日,除了一个送饭的老头,不曾见过任何人,也未见过殿下。”
青山现在还觉得模不着头脑,莫名其妙的被抓,又莫名其妙的被放,因何被抓,又因何放了,他到现在也没搞明白,自问自己近日也没做过什么错事啊?
楚东阳若有所思的抿了抿唇,转而问:“那你找到于老太医了吗?”
“昨日刚从天牢出来我便赶去于老太医的住所,将药给他验了,说这药并无毒!”青山顿了顿,看了楚东阳一眼,声音低了几分,道:“只是,他从医四十年,从未见过这样的药方,虽无毒,却不知对头儿的腿伤是否有效……”
九娘松了一口气,这药方没毒就好。
“知道了,你下去歇着吧!”楚东阳朝青山点点头,道:“辛苦你了!”
“万不敢当!为头儿奔走效力,是属下的职责,属下誓死追随头儿……”青山说着,又朝楚东阳重重的拜了拜。
“行了,趁弟兄们还没回来,你赶紧去洗洗睡吧!”楚东阳摆摆手,眉宇间有透着几分沉重。
九娘担心的看向楚东阳,问:“既然那些药验过了没有毒,那还继续服用吗?”
楚东阳怔了怔,手按在腿上,沉吟了片刻,点头道:“从今天开始,继续服用。”
既然是确定了没有毒,那或许殷漓的诚心想帮自己治好腿伤也说不定。殷漓的神医谷出来的,既有神医这样的名号顶着,开出来的药方子自然与众不同,其他大夫没见过也能理解。
当天晚上,九娘便又继续给楚东阳煎药,泡脚。
第二日清晨,九娘刚起床没一会儿,看到殷漓也起床了。
“殷神医早!”九娘微微扯出一个笑,跟殷漓打着招呼。
殷漓挑起眉看向九娘,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九娘,早!”
九娘正好转身离开之际,便听到殷漓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叫住九娘,道:“你对我的称呼,可真是三日一变啊!我来你这不过半个月时日,从神医、殷公子,到殷神医,怎么听都觉得生疏客套!实在没有阿漓好听!”
九娘抽了抽嘴角,没有理会殷漓,转身要离开。
殷漓又道:“停了数十日的药,这腿怕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了。”
九娘心里咯噔了一下,转身看向殷漓,冷声道:“你都知道了?”
殷漓眉峰动了动,脸上现出几分极淡的笑意,道:“你们在镇上跟踪我时,我便知道了。没想到你们这般不信任我,以为我在药中下毒,吓得连药都停了,真是可笑!”
“……”九娘脸上黑了黑,咬了咬牙,沉声问:“那位大夫的话……”
“那位坐堂大夫说的确实没错,那三种草药放在一起便是能致人瘫痪的慢性毒药。”殷漓耸耸肩,笑得很是无辜的道:“那止痛药是给我自己用的,又不是给楚东阳的!”
九娘盯着殷漓的眼睛看,似是想看看他是不是在撒谎。
殷漓无奈的叹了口气,摊摊手,道:“你看,你现在还是不信任我。”
“那止痛的草药,你给自己用?殷神医也受伤了?”九娘狐疑的问。
殷漓脸上的表情便有几分不自在,他模了模鼻子,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转移话题:“停药数十日,从今天开始,要配合针灸治疗,否则很难治愈。”
他怎么好意思跟九娘说,自从九娘将自行车卖掉之后,他根据自己的记忆照着那自行车的样子也做了一辆,结果他去后山试骑的时候被摔伤了?
“我希望你诚实告诉我,治好我相公的腿伤,需要多久?”九娘表情严肃认真的盯着殷漓问。
殷漓抬手揉了揉被摔伤的手腕,不答反问:“九娘想让他多久能好?”
九娘被他这话给气笑了,忍不住瞪了殷漓一眼,没好气的道:“当然是越快越好!”
殷漓沉吟了一下:“唔,越快越好……那一周内治愈,如何?”
九娘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转而怒气又浮了上来。之前说要一两年才能痊愈,后来又说楚东阳身体素质好,估计几个月就能康复了,现在却又说,一周内治愈?
你特么在逗大家玩吗混蛋?
九娘脸色沉了下来,冷冷的看向殷漓,道:“不知道我家相公什么时候得罪过神医,你竟要这般耍弄他!”
殷漓表情无辜的眨眨眼,道:“我没有耍弄他啊!”
“那你一会儿两年,一会儿几个月,现在又说一周内,你到底是何意?”九娘很不客气的道。
“此一时彼一时!我前几日才采到一种珍贵草药,并且研制了新药方。况且我也之前也没想到你们会这般不信任我,竟擅自停药数十日!”殷漓微微笑着道。
九娘气鼓鼓的瞪着殷漓,若不是想着他也许真的能治好楚东阳的腿伤,她现在便将他轰出去!
九娘努力的平复自己的情绪,半晌才道:“一周内,若是你治不好呢?”
殷漓十分自信的抬了抬下巴,道:“我若治不好,那便没人能治好了!”
“这个家里有一百多双眼睛盯着你,若是不尽心尽力的给我相公治疗,你该想到后果吧?”九娘心里着急,说的话便有些重了,几乎算是威胁了。
殷漓连冷肃都打不过,还有一百个武功不输冷肃多少的弟兄在,若是真的撕破脸打起来,怕是殷漓被打得渣都不剩。
殷漓眸光闪了闪,反问九娘:“你若是我一周内将楚东阳的伤治好了呢?”
九娘愣了愣,盯着他问:“你有什么条件?”
“我的条件便是……你答应我三个要求!”平素斯文俊雅的殷漓,此时笑得十分狡猾,就像一只狐狸。
“三个?”九娘沉声问:“三个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心里多少有些吃惊,没想到殷漓会将主意打到自己身上,再看看殷漓那一脸狡猾的笑,九娘脑子里突然闪过四个大字——卖身救夫!然后自己都被这狗血的想法给逗笑!
殷漓毫不犹豫的道:“第一,做一辆自行车给我,你新修的房子里,要给我留一个房间!”
“这算两条了!”九娘爽快的点点头,因为殷漓提的这两条都不难办到,然后问:“第三条呢?”
殷漓有些反应不过来,刚才那明明算一条而已吧?
“没有第三条了吗?”九娘催促着,然后单方面的一锤定音:“这样的话,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我帮你做一辆自行车,并且在新房子里给你留出来一个房间,你负责一周之内将我家相公的腿伤治好。”
“……”殷漓顿了顿,轻笑道:“前面的算两条也行,第三条我暂时还没有想到,等想到了再告诉你!如果你能答应,那今晚便可以开始治疗!”
九娘眼角抽了一下,道:“你的第三条,不能有违国法,亦不能有悖世俗,还要是我能办得到的!”
殷漓点点头:“这个是必须的。”
“那好!我等会儿去跟相公商量一下,若是他同意,那你今晚便开始治疗吧!”九娘道。
殷漓目光闪了闪,突然想到之前跟楚东阳谈好的条件是拿“血饮”来交换,要是让楚东阳知道自己私下跟九娘又提出这样的条件,那他会不会……
殷漓想了想,摆摆手,改口道:“第三条我估计想不出来了,那就刚才那两条吧!”
九娘有些错愕的看了殷漓一眼,虽然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改口,可上面的那条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担心下一秒又突然反悔,便连忙点头,道:“行!那我现在便去找相公商量。”
说完,脚步匆忙的往屋里走去。
九娘回到房间时,楚东阳刚刚醒来。
想到一周后楚东阳的腿伤便能治愈,九娘十分高兴,像只蝴蝶似的扑到床边,捧住楚东阳的脸,狠狠的亲了一口,开心的道:“相公,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九娘很少有这么激动兴奋的时候,楚东阳还是第一次见,不免有些惊讶,问:“什么好消息?”
“殷漓说从今晚开始配合针灸治疗,一周内便能将你的腿伤治好。”九娘说着,用脸贴着他的脸,说:“相公,你开心吗?”
楚东阳愣住了,顿了顿才伸手捧着她的脸,两人面对面的看着,好一会儿,他问:“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自从十天前停了药,楚东阳几乎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便是这辈子也不能治好这条腿了,即便后来得知那药无毒,又开始服用,他心里也不报什么希望了。
可现在却突然说一周内就能治好,这无疑是在绝望中又让他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
九娘便将刚才在外面跟殷漓说的话一字不差的跟楚东阳说了,包括殷漓提的要求,就连殷漓从三条要求最后突然变成两条,九娘也都跟楚东阳交待了。
楚东阳听了便冷笑,心想这小子心眼还挺大,既要了他的“血饮”,又向九娘提要求,真是挺无耻的。
楚东阳没说话,九娘便继续道:“其实他提的那两个要求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有了第一次的经验,那自行车做起来便很简单了。至于留给房间,这也不难,反正一百多位弟兄都能安置得了,多他一个又算什么?所以,他的提的这两点要求我都答应了。若是相公不反对的话,那今晚便开始治疗吧!早治早好!”
楚东阳压了压眉心,轻轻点头,眼中闪过凌厉的光,道:“但愿他能说到说到!”
“相公,”九娘凑过去,在楚东阳的眉心上亲了一下,柔声道:“咱们就信他一次!他那么自信满满、信誓旦旦,定是把握十足。若是他做不到,他难不成还逃得了?咱们上百号弟兄,一人吐口唾沫都能将他淹死!量他也没有那个胆子欺骗咱们!”
楚东阳点点头,大拇指在九娘的脸上揉了揉:“说的也是!”
九娘便笑得更加灿烂了,眼睛亮亮的,看着楚东阳,道:“咱们这样算不算以多欺少?这样会不会太不厚道了些?”
楚东阳抿着唇,眼中闪着笑意,面上却十分认真的道:“不算!”
九娘便忍不住搂着楚东阳的脖子大笑了起来。
……
用过早饭后,杨德跟他的几个兄弟便来到了九娘家。
楚东阳虽然大概知道了新房子的构造,可是他毕竟是个外行,具体的事情还是由九娘安排。
杨德他们来了,先是去找楚东阳,楚东阳便带他们去找了九娘。
“修房子之事全由九娘安排,我带几位大哥去找她吧!”楚东阳说这话时,脸上并无半点觉得有伤男人自尊的尴尬,反而难得露出几分淡淡的笑意,不再板着脸,眉宇间隐隐透着几分引以为傲的情绪。
杨德他们几个看得分明,心里觉得惊讶,楚东阳平素给人的感觉便是冷漠、孤傲、不易相处,没想到却对媳妇儿这般言听计从,就连修房子这样的大事都由媳妇儿拿主意,真是稀奇啊!
九娘正在跟交待冷肃去镇上请几位木匠师傅回来。
那些用于建房子的木材需要按照九娘的要求进行加工,而楚东阳的这些旧部下们都不擅长这些,九娘真担心他们一刀劈下去整棵木头都被毁了,于是干脆安排他们做别的,她花钱去镇上请木匠便是。
看到楚东阳带着杨德他们几个走过来,九娘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杨德指了指身后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精瘦的年轻小伙子,对九娘道:“这位是隔壁村的祥子,平时跟我一起去给人修房子的,我将他一起叫来了!别看他年纪轻,他会的东西可多了!”
九娘打量了那个叫祥子的小伙子一眼,笑着打了招呼,然后九娘便将自己画好的平面图和立体图一并递给他们:“你们看一下,房子就按照图上的设计来修建。这图有些粗糙,有哪里不懂的可以提一下。”
“这图是弟妹画的?”杨德便诧异的说着,接过图纸看了几眼,便往后面传了,反正他们兄弟几个都没上过学堂,不管是字还是图,都看不懂,便对后面道:“让祥子看吧,他识字!”
“随手涂鸦,只怕这种东西只有我自己能看得懂。所以你们要是看不懂的话,那等会儿到那边了,我再详细跟你们说一遍。”九娘抿了抿唇,笑的淡淡的,目光便往祥子身上飘去。
祥子面上闪过一丝惊讶,然后将图接过去,便认真的看了起来。
他们以前给人修房子,从来就没有看过什么图纸,只是大致听主人家的要求,便开始修了。
此时看着这两张图纸,祥子便更加觉得震惊了。
竟是要修楼房?还是那么高的……
祥子考虑了片刻,表情认真的对九娘道:“小嫂子,你这房子,我们修不了。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这话一出,其他人都很诧异,杨德他们几个都有些急了,待遇这样好的活儿上哪儿找啊?祥子怎么还主动推掉了?
“祥子,怎么修不了?咱们这几年修过多少房子了,还帮过镇上不少大户人家修房子,这怎么会修不了呢?”
“对啊,祥子,你技术好,本事大,懂得有多,怎么这会儿却说出这中丧气话?”
“祥子,你可别乱说话……”
杨德几兄弟都小声的劝祥子。
九娘脸上依然保持着淡淡的笑,问:“为什么修不了?”
“那么高的楼房,我们见都没见过,更别说修建出来了。”祥子看向九娘,顿了顿,又道:“这样的高楼,造价很高,一栋至少要几万两银子,这里有三栋……再则,估计整个景龙国都没有几个人保证能按照你这样的要求将楼房造出来。”
祥子话音刚落,周围全是吸气的声音。
一栋楼的造价是几万两银子?简直难以想象!
九娘要修三栋这样的楼?更是难以置信!
楚东阳听了都觉得震惊不已,更别说其他人了。
自己家里有多少银子,楚东阳一清二楚。若是像祥子说的,别说造三栋这样的高楼,只怕造一个边角都不够。
楚东阳皱了皱眉,眉宇间隐隐有几分担忧之色,低声道:“九娘……”
九娘朝他露出一个宽慰的笑,然后看向祥子他们,道:“这些不用你们担心,你们只负责砌墙就行。”
杨德他们几兄弟脸上便都露出了喜色,只有祥子一脸沉思。
他抬眼看向九娘,道:“小嫂子是不是另外请了高人?”
否则听了自己的话,怎么还能保持这样的平静淡定?
“没有!”九娘笑着摇了摇头。
祥子更是觉得震惊。
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杏花村有奇人异士,或者哪家娘子特别能干,可此时他看到眼前这位脸上一只带着恬静微笑的小嫂子,莫名的觉得她不寻常、不简单!
一个农村妇人,还这般年纪轻,竟能这样镇定自若,仿佛一切全在她掌握之中般,不由得让祥子惊讶。
若是真的留下来砌墙,说不定能学到更多东西,比如修建高楼。
“若是小嫂子不嫌弃的话,那咱们便都留下来讨个活计。”祥子恭敬的道。
……
材料和人工都找齐之后,九娘便找人算了个吉时,开始动土。
九娘事先用石灰粉在地上将地基线画出来,便让林洪指挥弟兄们开始动工了。
要修建一栋高楼,根基必须要搭好,地基的宽度和深度都有一定的要求。
九娘安排了林洪监工,自己回家给干活的兄弟们准备吃的去。
现在已是初夏,天气已经很热,每个人都是满头大汗,衣裳湿透。
九娘便回去熬绿豆汤,装了几大木桶,放到冰凉的河水里冷一下,这样既好喝又解暑。
大娃刚刚去山上割牛草回来,要去河边洗手,看见九娘在河边守着几个大木头,不由得好奇的问:“嫂子放几个大木桶在水里做啥?”
“天气太热,我给帮咱家干活的兄弟们熬了点儿绿豆汤解暑,放进水里凉一凉。”九娘笑着看向大娃,道:“家里还有一些,你也去喝一碗吧,我放了糖熬的,甜甜的,味道不错!顺便带一碗回去给二娃喝!”
大娃有些腼腆的摇了摇头,道:“不喝了,嫂子一并装过去大干活的大人们喝吧!他们太辛苦了,喝了才有力气干活。”
“我熬了很多,他们喝不完。”九娘伸手拍了拍大娃的肩膀,笑着道:“你年纪小小的就要干这么多活,也很辛苦。快去喝吧,别跟嫂子在这里客气了。喝完记得带一碗回去给二娃。”
大娃犹豫了一下,便点点头,然后看着河里的几个大木桶,道:“嫂子一个人将这些绿豆汤挑过去吗?那我等会儿过来帮嫂子挑吧,我力气很大的。平时挑满满两桶水我还能跑得飞快……”
“大娃真厉害!我挑两个半桶都吃力呢!”九娘笑了笑,道:“等会儿会有人过来挑的,你快回去和绿豆汤吧!”
“还是我帮嫂子挑过去吧,我能挑得动的,真的。”大娃急切的道:“我不用扁担,光用手都能拎得过去。嫂子若不信,我这就拎给你看!”
说着便要冲到河边去拎那泡在水中的木桶。
九娘连忙拉住他:“嫂子知道大娃厉害,不过嫂子方才已经告诉了你东阳大哥,让他安排几个人过来,总不能让那些人白跑一趟吧?而且这里有那么多只桶,你一个人也拎不完啊!若是一桶一桶的拿过去,有些人喝到了,有些人还得等着,这样不太好,大娃你说是不是?”
干活的都是些大老爷们儿,有好东西吃时从来不会客气,要是只提一桶过去,不知道场面会如何混乱。
经九娘这么一说,大娃也预想到了,脸色便有些涨红,低着头,道:“嫂子,我只是想帮你干活,没有想那么多。”
“行了,不过是一两碗绿豆汤也跟嫂子这么客气!你再说,嫂子可要生气了!”九娘按了按大娃的肩头,笑着道:“快回去吧!”
冷肃带着四五个人已经往河边走过来,隔着远远的看见九娘站在那里,冷肃便率先冲了过来。
“嫂子,嫂子,好喝又解暑的绿豆汤呢?”冷肃边擦着汗,边急吼吼的道。
听到楚大哥说嫂子给他们熬了绿豆汤,冷肃便自告奋勇要过来帮忙。
“在河水里冰着。”九娘好笑了看了冷肃一眼,问:“几位嫂子将碗挑过去了吗?”
“挑过去了!”冷肃说着,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只碗,身形一闪,便冲到河里去了。
九娘无奈的摇摇头,对已经开始喝起来的几个人道:“你们每人只能喝一碗,不然等会儿不够分。”
“管他们的呢,谁抢不到就别喝呗!”冷肃喝完一碗,又去桶里挖了一碗,道:“冰冰凉凉的,太爽了!兄弟们,咱们喝够了再过去吧,要不然抬过去就要跟他们抢了。”
“你们悠着点啊喂!”九娘很是郁闷的瞪了冷肃一眼,道:“你楚大哥也还没喝的。”
其他人一听这话,便连忙停了下来,有些紧张的看向九娘。
冷肃只是愣了一下,便道:“那我等会儿给楚大哥装两碗带过去。”
好吧,完全阻止不了冷肃这个吃货了。
这时,青山跑了过来,看到九娘,便道:“嫂子,有位孟老板来找你!”
九娘认识的孟老板只有孟林瑞,可他怎么找来这里了?
“他人在哪里?”九娘问:“有说找我什么事儿吗?”
竟然亲自找上门,难不成是那些手工品卖不出去,让他亏本了?
“在院门口。”青山道:“他是骑着嫂子上次做的那辆自行车来的,还带来了一个人,那人十四五岁的模样,穿着打扮挺讲究的,看着像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嗯,知道了,我这就回去!”九娘点点头,然后对不知道喝了几碗绿豆汤的冷肃道:“你赶紧将这些绿豆汤给他们送过去!别让你楚大哥等久了。”
“知道了!”冷肃应着,又喝了一碗,这才招呼大家将大木桶抬走。
……
九娘往回走了几步,看到芸娘朝这边走了过来,神色间隐隐透着几分喜悦。
“九娘,祥瑞居的孟老板来找你了,说是想要再买一辆自行车,问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再做一辆。价钱方面,不是问题。”芸娘凑到九娘耳边小声道:“九娘,赚钱的机会又来了!”
外人不知道那自行车是怎么做成的,九娘说得有多稀奇难得他们可能也就信了,可芸娘却是知道的。若不是要等铁匠师傅将其他的几个部件做出来,九娘几个时辰就能做好一辆自行车。
而上次的那辆自行车买给祥瑞居的孟老板,赚了五百两银子,芸娘虽然没有在场,后来却也听九娘说起了。
现在那祥瑞居的孟老板带着人亲自找上门,说要再买一辆自行车,价钱好商量,这不是赚大钱的机会是什么?
芸娘脸上掩不住的笑意,道:“跟孟老板一起来的那位少爷,穿着绫罗绸缎,腰间还别着玉佩,生得一副如玉模样,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人家的孩子,就连那孟老板对他都是客客气气的。这次便是他要买自行车,让孟老板来搭个线。”
九娘听了芸娘的话,脸上并没有多少喜色,反而隐隐有些担心。
既然孟老板都要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的,那人来头肯定不小。
若那人是个纨绔的富二代,那这笔生意要谨慎些,富二代可不好伺候。
两人刚刚走到院外,便看到一个身穿紫色华服的少年在院子里骑自行车,因为没有掌握好技巧,笼头便歪过来扭过去,车子也沿着“S”型路线走,要不是孟林瑞在后面稳住车子,估计那少年早就被摔下来了。
孟林瑞跟在后面,小心翼翼的护着,不敢有一丝松懈。要是这小祖宗被摔出个好歹,那就麻烦大了。
看着车上这少爷这笨拙的骑车技术,孟林瑞想要指点一二,可看着他板着那张少年老成的脸,一副很严肃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便被他生生咽下去了。
眼角余光看见九娘回来了,孟林瑞心里一喜,笑着喊道:“小娘子,你总算回来了——”
话音还未落,一只小心扶着的车子不知道撞倒什么,翻车了!车上的人也被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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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说好的一万四……咳咳,反正欠下的4000字良辰会补上的,爱你们~
小纨绔出场,厚着脸皮求月票,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