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来这许多废话!”吐利浑听得气结,又是一马鞭子抽了过去:“所以才让你绕过去,你小子不敢硬碰禳天军,那就给我绕个大点的圈!禳天军堵在正面最好,一会儿突厥人来了也过不去,我没让你去跟禳天军这刺猬硬碰,只要你剁下汉厉帝的脑袋,老子就给你记头功!”
季额闷声不哼的挨了一鞭子,一没生气二没憋屈,反而用很平静的目光看着吐利浑,缓缓道:“大王,不是我不敢硬碰禳天军,也不是我不懂迂回战术,但请大王看清楚,以禳天军这哀兵气势,一旦被他们突破我军儿郎,那这龙牙枪林阵就会直接威胁到大王你…”
季额顿了顿,没再说下去,总算吐利浑也听明白了这言下之意,就看方才苍狼骑的气势,十几人都敢向他冲杀过来,万一这禳天军也从空隙里杀一队出来,身边还真不能少了金铃骑卫的护卫,他悻悻道:“算你小子会说话,他娘的,要灭了这禳天军,还真不知道要赔上多少儿郎的性命!季额,你给我盯好了,只要禳天军一溃,立刻去给我杀了汉厉帝!不能被突厥人抢了便宜!”
季额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心里还是只有苦笑,大王至少有句话没说错,禳天军这龙牙枪林的阵势一拉开,确实象只长满了硬刺的刺猬,可要想从正面击溃这只刺猬,仅凭匈奴部这三万人,季额心里实在没底气,就算能打赢,也肯定会是场持久苦战,突厥人就算是爬也一定爬过来了,私下里,季额更希望突厥人能来一起合攻,不过季额也很明白大王为什么会如此急不可耐,禳天军之后,就是汉厉帝,一想到能有机会亲手斩杀此人,只要是个草原人,就会热血沸腾。
而且,匈奴人实在是不可以再这么继续苟延残喘下去了,这一代的匈奴王吐利浑也实在是太需要一次能重得草原瞩目的功绩了。
“留一百骑卫在原地保护大王,余下兄弟都跟我上!”季额左右一点,指了一百名金铃骑卫留下护卫吐利浑,随后便带着余下的金铃骑卫向前方冲上,要对付禳天军,唯一的办法就是硬碰硬,而且一开始就要用上全部的力量。
策骑冲锋之前,季额回过头,向吐利浑看了一眼,吐利浑以为他还要拖曳,正待张口喝骂,季额催马一鞭,领着金铃骑卫向前冲去。
吐利浑皱了皱眉,季额这一瞥似有些别样意味,但此时已容不得他多想,因为禳天军已然杀到。
以步斗骑。
这一部大汉精锐的存在就是要颠覆步战不敌骑军的沙场法则,上万名重铠将士并肩齐踵,龙牙枪林阵残缺而不残败,前后五列纵深林立,从正面迎向匈奴军,不等匈奴人以骑军冲阵,成千上万柄长枪已齐刺而出,五列枪锋的龙牙枪林阵攻势紧密,前列将士呈持枪式,长枪当胸平刺,第二三列将士呈扛枪式,枪锋从前列将士肩上刺探而出,第四五列将士军士呈推枪式,将长枪从空隙中用力推出,一排排一道道枪锋迭连刺出,枪锋密集,刺击连绵,就在这短兵相接的一霎,禳天军将士身前如突然盛开一道钢铁荆棘,而撞向这道钢铁荆棘的就是匈奴军的前排骑军。
实在是气势太过惊人的万枪齐刺,又是两军相交的最初一霎,以至于在一连阵沉闷如沉雷的长枪破体扎刺声后,正面撞上枪林的匈奴军前锋突然静寂无声,
极度沉静的一霎那后,突然就是极凄厉的惨叫声震耳爆发,马悲嘶,人惨呼,血花恣意溅,五列长枪的迅猛攻势,如汤泼雪,上刺马上骑军,下刺胯下战马,密集如雨的万枪齐刺,就是这一霎那,匈奴人跃马扬刀的气势就连人带马一齐消失在这片钢铁荆棘中。
一个照面,上千人被刺倒,这便是雷霆一击!
一击功成,禳天军踏着血流成河的尸首,再次向匈奴人迈进步伐,龙牙枪林阵下,这是军王燹翮亲自布下的绝杀大阵,一经发动,就是有这粉碎强敌于千万道如虹长锋下的气势,而迈动步伐,如铁流逆卷的禳天军将士,也是军王以半生心血亲自教操演的大汉精兵。
那个男人的遗躯,此刻正长立于瀚原之上,国门之前,如生前般高傲的仰首于星空之下,既如此,那这些被他训练出爪牙锋利的将士,当会效仿他的一世狂傲,以他独步天下的军阵,战至最后一兵一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