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你藏好了,别乱动,让人发现了我就跟爹爹说是你出的主意。”一个**岁左右穿着一套红袖琉璃裙的少女蹲在一片宽大的芭蕉林深处冲着身边紫袍小男孩说道。
这红袖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我的亲生姐姐,韩君芷,而蹲在旁边的那个紫袍男孩自然就是日后洛阳人口中的恶少,我,韩君笑!
此时正值新年之季,京都上下都透着一股热闹劲,南来北往的江湖艺人走马唱戏,尤其是每至晌午时分就连韩家这样的深宅大院之中,我和韩君芷姐姐坐在北苑的秋千上都把内一声声小贩的叫卖声听得真真的,尤其是总能听见那勾人的一声:“冰糖,葫芦!冰糖葫芦!。”
我前几天听见时神色愣愣的讯问坐在身边的韩君芷:“姐,那冰糖葫芦是什么东西。”
韩君芷双手扶着秋千后边的丫鬟自觉地跟上缓慢的摇着,韩君芷先是吧唧吧唧了小嘴,然后回答“是一种外面的吃食,去年二哥当值回来给我买回来一串,是好多山楂穿在一起,串成一竖条外面裹着层糖衣,红彤彤的,咬起来,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那。”
“我看得出来它应该很好吃。”我看了一眼姐姐,似乎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小脑袋。
韩君芷白净的小瓜子脸上写满了疑惑地神情:“你不是应该没出过家门,怎么还见过冰糖葫芦,咱们府里的厨子可不会做,我问过的”
“嘿嘿,我是没见过什么冰糖葫芦,不过姐姐你的口水都要流到我的靴子上了。”我坐在秋千用劲把自己荡得很高,然后大笑着指着自己鞋子。
不得不说,日后我这个洛阳第一纨绔无论是长大还是现在笑起来的时候都是好看的紧,不是因为我面容有多清秀帅气,只是我每次笑的时候都能让你感觉我是十分真诚,长大后的我说要弄死你,就绝不是只是废了你而已。
“嘿,讨打,你这小子不老实,连姐姐都逗,该打。”韩君芷示意让丫环停下秋千假模假式的攥起小拳头作势便要打我。
我也“演了”起来,双手急忙护住额头,黑眼珠溜溜乱转,高声喝道:“诶……诶,姐,你从小便疼我这个弟弟,自然下不去手打我的,我说的对不对。”
韩君芷摊开拳头伸出食指轻轻点在我的脑袋上“你个小滑头,以前姐怎么看不出来你这么油腔滑调,女先生说,油腔滑调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你疼我,我知道,可我二哥却不疼我,要不然冰糖葫芦都只给你一个人买,却从来没给我买过任何东西。”我揉着额头满脸委屈的说道。
韩君芷听言小脸一下子就红了:“这个嘛其实,二哥那天一共买了俩串冰糖葫芦,一串给我,另一串嘱咐我给你送过去。可我一看这东西圆溜溜的实在好看,就没忍住吃了其中一颗山楂,这一吃没成想就顺便把你那一串给吃了。”
“我就知道。”我翻了一个白眼给韩君芷,我实在了解自己这个姐姐。
韩君芷低下脑袋,大眼睛里泛着泪光低声说道:“对不起哈,下次姐让二哥买俩串捎回来,俩串都给你吃,姐不吃。”
“没关系,谁吃不一样,吃也就吃了,等我长大的在大些,爹能够允许我出韩府了,我便要去买好多好多吃的给姐姐,然后我坐在秋千上看着姐吃东西,那样即使饿肚子我也很开心那!”
我扭头吩咐那群下人和丫鬟退下,左手温柔的轻拍着韩君芷的背,又将右手的袖口递在韩君芷的面前轻柔的为她擦拭脸上的泪痕。
韩君芷抬起哭花了的小脸正好看见我那张明明还很幼稚,却努力做出很认真神色的脸庞,便笑了起来。“这样才漂亮嘛。”我露出一个微笑说道,韩君芷看四下的无人突然蜻蜓点水般的亲了我脸颊,然后偷模小声说道:“好弟弟,姐今日便带你去外面!”
“真讨厌,弄我一脸口水,爹不让的,前几日我问过的,说最近洛阳不太平。”我用袖子擦着被韩君芷的亲过的地方,一脸嫌弃的说道。
“不怕,前几日我路过芭蕉林的时候不小心把簪子丢了,于是便让杏儿姐姐她们进芭蕉林里找,这一找正好让我在林子后面的墙上有个破洞,爹爹最近应该忙着会客没来得及派人修,我听说今日是一位要去江南静养的王爷来找咱们爹爹叙旧,那老庞管家也跟着陪着,这王爷下午便走,咱们现在便从那个洞口钻出去。”韩君芷还没等我说话便拉起我的手蹦蹦跳跳的走出北苑。
“行了,我要去和弟弟捉迷藏,你们都下去吧,回屋里点起炉火,一会玩够我和君笑便自行回去。”韩君芷冲着北苑门外几位丫鬟仆人吩咐。
“是,小姐。”丫鬟听到主子吩咐躬身退下。
这一路韩君芷牵着我的小手遇上岗哨便对人说我们俩要去芭蕉林里捉迷藏,那些侍卫怎么敢坏了这韩家小姐和这不大的四少爷的雅兴那,于是便有了这一开始俩人躲在芭蕉林的里一幕。
“姐,我冷得厉害,要不咱回吧,明天再想办法溜出去。”我蹲着身子搓着使劲搓着小手说道。
韩君芷水灵灵的大眼睛翻了一个白眼,伸出玉脂般的试纸戳了一下我的小脑袋:“真笨,今天正好爹爹会客,那个恶狗般的老庞也在陪着,那几个下人也让咱们骗走了,明天客人走了,还哪有这么好的机会,好弟弟,姐出去给你冰糖葫芦吃。”
“喏给你。”韩君芷解后的披风递给自己冻得小脸通红的我,“系好了,其实弟弟你应该多出去看看,小男孩哪里总能窝在家里,每次都只有祭祖的时候才能坐在轿子里别下人抬出去,你什么也没见过。
“咱二哥,像你这般大小的时候已经连皇宫也去过,骑着小马驹,威风着那,你现在却连家门都没踏出一步,也不知羞。”
我白了一眼韩君芷:“我才六岁,我便不信二哥像我这么大的时候便能骑马,还去过皇宫。”
韩君芷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你小点声音说话,这是真的,听我慢慢给你讲,当时我和二哥还有比你小上俩岁,二哥有一日便问爹,皇宫里跟咱们韩府比如何。”
“爹便反问二哥,怎么你想上皇宫里看,二哥点了点头,爹便让下人从马棚牵出一头不大的马驹让二哥骑上,便亲自领他进皇宫见皇上,去了长时间,我记不清了,大概是要有一个时辰,爹回家便问二哥,你现在觉得如何,二哥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一天。”
“爹只是吩咐下人三餐送饭,什么话也没说,那时候我便忍不住夜里偷偷的去房间里找二哥,二哥正坐在窗户旁边抬着头一动不动出神的看着星空,就像是魔怔了,好一会才发现我来了,二哥站起来什么话也没说,便一把紧紧抱住我嚎啕大哭起来,他说他害怕,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二哥哭,哭的撕心裂肺。”
“二哥一哭,我也忍不住了大哭起来,我记得很清楚二哥四岁的时候也跟你现在一样什么都不懂,也没修炼过任何玄气,可自从那一天过后二哥便不要命一般,每日读书读兵法读到深夜,换了俩三盏烛火才肯睡,然后无论风雨炎寒,每日清晨必定早起按时练功,前俩年我看二哥练功的时候,手上茧子都磨破出血了,然后还继续拿起枪练习,就这样坚持到现在我们才有了这个文采,谋略,玄气都是洛阳青年才俊里拔尖的二哥,你快藏好,又有一队侍卫过来了。”
韩君芷蹲在芭蕉叶后把身子藏好,然后用手指使劲在叶子上戳了俩个窟窿露出一双大眼睛紧紧的盯着外面的侍卫,拉着我的手小心的挪着身子,轻声的地给我讲这些事。
“恩,要换做是我,我肯定坚持不下,姐,我看天气阴的厉害,咱们还是回吧。”我望着满天乌云担忧的说道。
“没事,没事,你放心,这就快到了,你难道就不想看看洛阳什么样子?”韩君芷小脚又轻挪了几步反问道。
我听见这句话一下子就不说话了,我实在是很想出去看看,所以只能学者韩君芷的样子慢慢的抬着脚步动着身子不敢发出一点响动。
“诺你看那就是,我说的破洞了。”
我看了一眼墙根底下大概只有我半个身子大小的洞口叹了口气:“姐,我是小孩子没错,可那不是狗洞吗?”
“这个勉强算是吧,我就问你想不想出去?”韩君芷双手交叉嘟着小嘴“不想的话,咱们现在就能回去……”
“姐,你要是这么说,这狗洞爬也就爬了。”我也顾上不那名贵的江南织造的锦衣脏不脏,整个人直接趴在地上手脚并用爬向洞口,:“哎呦呦,姐,你快踢我一脚,我脑袋好像卡住了,快点啊,不然一会我疼得大喊就要让侍卫听见了。”
“你啊你,怎么这么小岁数说话就一口小无赖气,你忍着点。”说完鼓起粉腮,长憋了一大口气,一脚踢在我因为卡住不停扭动的**上。
“哎呦!”我借着这股劲直接从洞口钻了出去,一个狗吃屎滚在韩家以外洛阳城的土地上。
我拍拍**爬起身子双眼看着完全陌生的地方一眨不眨,我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从待了六年的家里出来了。
我使劲捏了自己的胳膊,很痛,痛的小脸面色扭曲,可却能让我相信这一切不再只是在梦里才有,我终于过了韩家这一墙厚重的墙。
一墙之隔封住了少年最好的六年时光,我每次荡秋千都要荡的很高,不是因为我贪玩,只是我那时候天真的以为,只要荡得能够高一点,再高一点就有机会亲眼看一眼外面的世界。不多,一眼就足够了!
六岁的我,第一次滚出韩家,却滚进了梦里的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