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云楹毛骨悚然,她死死的压下差点要月兑口而出的尖叫声,饶是如此,她的呼吸也比平常粗重的两分。那轻巧翻过窗户的高大人影一顿,显然是意识到房间里的人已经醒了。罗云楹也很紧张,她也看出这身影已经知晓她醒了过来,她不敢乱动分毫。
那高大的身影犹豫了一下,踉跄的朝着床头走了过来。罗云楹只觉得血腥味越来越重,这人速度很快,不等她做出什么反应来,他已经站在了床头捂住了她的嘴,低声道,“对不起,我不会伤害你的,可否请你也莫要声张?我很快就会离开的。”
罗云楹唔了一声,正想说句什么,屏风外的红秀惊醒了过来,悉悉索索披上衣裳的声音,“大女乃女乃,可是您醒了?要喝水吗?”平日里伺候人习惯了,红秀的睡眠一向很浅,偶尔罗云楹翻个身她都会醒过来。
黑压压的房间里,罗云楹似乎都瞧见那男人灼亮的眼神,他没动,只是松开了罗云楹的嘴巴。
外头的红秀已经觉得不对劲了,她闻见了浓重的血腥味,慌忙下了榻点上了油灯,晦暗的灯光亮起,罗云楹隐隐看出那男人的长相,剑眉斜飞,目光清朗,面容俊朗。那男人捂着右腰侧,血迹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男人也在一瞬间看到了罗云楹的长相,面上怔住。
她看着他,心中不知为何生出一种莫名的熟悉觉,察觉出红秀要过来,她小声的道,“红秀,你过来之后瞧见任何事都莫要慌张,莫要高声尖叫可知?”
红秀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低声恩了一声,等拿着油灯绕过屏风看到床头的情况,还是受到了惊吓,手一歪,差点连灯油都要掉了,她哆嗦着走到床头,护在罗云楹身前,盯着那手上的男人小声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出现在我家大女乃女乃房间中,还不赶紧出去!”
男子竟扬了扬嘴角,笑容和煦温暖,“对不起,吓着两位了,请莫要慌张,我没什么恶意,只是遇见恶人,受了重伤,外有恶人追赶,逼不得已入了两位的房间,容我歇息一下,很快就会离开的。”
红秀还是有些怕,道,“这是女子的房间,你还是赶紧离开吧,被外人知晓了,会坏了我家大女乃女乃的名声的。”
男人迟疑了下,目光放在了罗云楹面上,竟隐隐的能够从他的目光中看见几分温柔,他轻声道,“既然如此,我这就离开了。”
“等等!”罗云楹低声道,刚说罢,她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连她自己都不清楚怎么会生出救这男人的想法来,她觉得这肯定不是自己的情绪,若是她碰见这种情况,绝对有多远躲多远的,她笑了笑,有几分不自在,“你……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若是不碍事的话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会再走也不迟。”
不顾红秀垮下来的小脸,她又冲红秀小声说道,“红秀,这院子后门出去有一片浅水,里面的蒲黄已经结果,你去砍几根过来,小心一些,莫要让人听见了声音。”
红秀欲言又止,半响后终于还是乖乖的开门出去了。男人转头看向罗云楹,轻笑,“你不怕这样毁了你的名声?”
罗云楹沉默着,心说红秀是个好丫鬟,不会多嘴说什么的。男人也不再开口,只看了她几眼,饶过屏风去到了前头。罗云楹暗暗的松了口气。
不多时,红秀就回来了,看见男人坐在前面,心中松了口气。
罗云楹接过蒲黄,找了个空碗出来,把蒲黄碾的粉碎,来到外间,看着那男人正沉沉的坐在桌前,她把碗替了过来,“把这些敷在伤口上,能够止血的。”
男人冲她笑了笑,眼神温柔,接过碗。罗云楹转身回到床榻前,隐约透过屏风能够看见男人月兑去衣衫的背影,她默默的扭过头去。红秀小声的在她耳边嘟囔,“大女乃女乃,这样太危险了,要是他是个坏人可怎么办?”
罗云楹拍了拍红秀的手,小声说,“不会的,他待会就会离开了。”
男人很快就敷好了,找到角落的水桶,洗了空碗,把空碗归回原处,又找来抹布清理了地上的血迹,将抹布和放下剩下的蒲黄丢在了一旁温着热水的炭炉里头,这才饶过屏风,冲两人笑道,“多谢两位了,我这就离开了。”
他又从来时的木窗跳了出去,余下罗云楹跟红秀两人面面相觑的,等到房间里的血腥味散去,红秀这才关了窗户,道,“大女乃女乃,时辰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等到灭了油灯,两人躺下没多久,外面忽然传来闹腾腾的的声音,整个寺庙的人都被吵醒了,隔壁的宋家女眷也都醒了过来,红秀又点上油灯,起身替罗云楹穿好衣物,担忧的道,“大女乃女乃,这是发生了事情事儿?可别是因为方才那人。”
罗云楹轻声道,“没事的,我们出去瞧瞧。”
出去后,宋家女眷都已经在院子里站着了,大家还来不及说什么,院门忽然被人拍的砰砰直响。
方氏有些被吓住了,畏颤颤的扶住老太太,“娘,这是咋回事啊。”
声音刚落,院门砰的一声被人踹开,几个佩着刀剑,握着火把的卫官冲了进来,跟着进来的还有住持和几个小和尚。宋家人大惊,老太太也有些吓住了,壮着胆问,“你们是何人,进来作甚?我们是礼部左侍郎的家眷,你们快快离开。”
住持阿弥陀佛了一声,“几位香客莫要惊怕……”
刚说罢,一身形高大的男子踏进院中,一瞧见这男人的相貌,罗云楹心中就有些不妙,这男人正是前些日子进宋府的简指挥使,他今日穿着一身平常的锦袍,眉目间是比那日更加浓重的戾气,看见他,一院子的女眷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简煜神色平淡,视线在院中扫过,落在罗云楹身上停顿了下,又继续看了下去,片刻后,他走到宋老太太身边,说道,“宋老太太莫要惊慌,方才有逃犯窜入寺庙,我们正在捉拿逃犯,等搜了房间自会离开的。”
这是罗云楹第一次听见他说话,声音和他浑身的戾气有些不符,嗓音微微有些低沉,竟意外的很好听。
宋老太太显然有些怕他,点了点头,“要搜你们就赶紧搜吧,搜了快快离去。”军官办案,她再大的胆子也不敢阻拦。
简煜带着几个卫官一间间的房间搜下去,最后搜的是罗云楹的房间,等到他们进入房间,红秀紧张的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拍了拍红秀的手背,示意红秀莫要紧张。
虽然这般安慰红秀,罗云楹心中还是有些担忧,她知道父皇对这人的评价极高,自是有些真本事的。她没忍住,跟着进了房间,宋家女眷犹豫了下,也都跟着走了进去。
罗云楹一进去就看见简煜在方才那男人上药的桌子前停留着,食指顺着桌面划过,他举起手指,对着烛光看了看,面色有些沉。
罗云楹心中紧张万分,手心都不自觉的颤了两下,她似乎感觉简煜的余光朝她看来。好在只是一晃而过,等到简煜把整个屋子查看了一遍,最后走到床侧旁的木窗,他盯着那木窗半响,转过身子,再也没有看罗云楹一眼,只道,“撤了!”
等简煜跟卫官离去,宋家女眷松了口气,好几人脚都有些站不稳了,老太太说道,“好了,都赶紧回去休息吧,这事儿跟咱们没有什么关系,以后也莫要再外乱嚼舌根。”
宋家女眷都回了房,罗云楹和红秀也跟着回房,忙把房门插好,红秀整个人都有些站不住了,撑着一旁的桌子直抖,“大女乃女乃,幸好没出什么事儿,可真是吓人。”又疑惑的小声问道,“大女乃女乃,您说方才那人真的是逃犯吗?”
罗云楹不回答,只说,“快些去休息吧,这事儿莫要再提了。”
翌日一早,罗云楹身上难受的紧,昨天夜里折腾了半宿,都没休息好,一想着今天还要继续跪,她就忍不住想叹气。等到红秀伺候她梳洗,她瞧着这丫头鬼鬼祟祟的从床头下拿出两个护膝,红秀小声道,“大女乃女乃,这连续跪上几天您怎么受的住,奴婢昨天夜里缝了两个护膝,您瞧瞧带上,不会有人知道的。”
罗云楹又不是古板之人,当然不会在意这些,接过护膝大力赞赏了红秀一番。
有了护膝,跪着舒服多了,人舒服了,心中还是担忧,昨天夜里的事情记忆犹新,她不清楚救下的那人是什么身份,直觉不是坏人。倒是担心简煜这人,他昨天搜查的太仔细,甚至在木窗前站了好一会,她不太肯肯定他到底察觉出什么没,总觉得这人太过危险,深怕他半路返回做出什么事儿来。
担忧了好几日,等到满了七日简煜跟那男人都再也没有出现,罗云楹这才渐渐的放心了。
满了七日,宋老太太带着宋家女眷回府,宋老太太挺担心在寺庙发生的事儿,告诉了宋远,宋远闻言,道,“母亲,下次碰见简指挥使只管离的远远的就是了,这人性子不好捉模,只管远离他就是了。”想了想,又仔细的问了具体的事情。
宋老太太道,“应该是没什么事了,简指挥使搜了房间就离开了。”
宋远也松了口气,觉得莫要跟这简指挥使扯上关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