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了……”
真真打了个饱嗝,哈出来的气里,满是刚才汤汁的味道。她吐了吐舌头,却是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都没有。
油光光的汤渍沾在唇边,使得原本一张樱桃小嘴显得有些大。
韩澈伸手在她唇边擦拭了两下,那油腻没有被擦去,反倒是连同他的手一起被弄得油腻腻的。
“呵……”
他低头笑了,干净的脖颈弯成好看的弧度。真真注意到,今天的韩澈刮了胡子,过长的头发也修理过了。
她在心里赞叹,果然还是这样的韩澈最好看了,就不是个沧桑的人,上了年纪了不起吗?还不是得陪着她年轻着?
她不知道自己又在笑,韩澈却看得清清楚楚。
当他的怀抱拥住她的时候,她舒服的往里面一钻,好想就这样,永远都不出来。
“真真,你知道我是谁吗?”
“嗯,韩澈。”
韩澈勾唇笑了,是韩澈,不是叔叔,真好。
“告诉我,你现在在想什么?”
吃了药的真真,又把肚子吃的圆滚滚的,偎依在韩澈怀里,眼皮往下耷拉,开始犯困。哈欠连天的,迷迷糊糊说着:“想睡觉。”
“呵呵……好,睡觉吧!”
把迷糊的小人儿放在床上,拉好被子,调好房间的温度,关掉顶上的大灯,另开了床头的壁灯。
转身想要离去的时候,突然生出不舍,重回到床边,弯子,想要亲亲她的额头,唇瓣在落下时,发生了偏差,最终落在她的粉唇上。果然,还是这里的味道,最是让他目眩神迷、神魂颠倒。
韩澈以为,这温暖的不像话的一夜过后,他们的关系终于冲破了寒冰,属于他们的春天总算是要来了。
然而,韩澈想错了,大错特错了。
他只是做了短暂的梦,那梦中的场景,甚至比不上南柯一梦、黄粱一枕!
有多少日子了,他没这样早的坐在餐桌前,等着陈嫂的早餐,实际上是在等着那个丫头拖着懒洋洋的步子下楼?
手里翻着报纸,其实一个字都没看进去,耳朵里听着楼上的动静,眼角也不时瞟向楼梯口。
没过多大一会儿,那个小丫头特有的“咚咚”的脚步声就从楼上传来了。
韩澈不由抿嘴一笑,这么点大,体重不超过二位数字的小丫头,怎么走路的动静这么大?他曾开玩笑说她下楼就像老虎出动,真是一点也不夸张。
像邵恒说的那样,真真只是受了凉,普通的感冒,吃了药睡了一觉就好了很多了。感冒药里含有安眠的成分,她这一觉睡得特别香。
她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穿着卡通图案睡衣,神清气爽的抻着双臂站在楼梯口,看到餐桌边那熟悉的身影,眼睛一亮,加快了脚步往餐厅这边跑来。
脚下的拖鞋绊住了厚实的地毯,眼瞅着就要摔个毁容,而韩澈,就像是个横空出世的英雄,瞬间移到她身边。
可……韩澈并不是真真的盖世英雄,这是生活,并不是武侠小说。
虽然他是在第一时间赶来扶住她,可也只是托住了她一把,不至于让她那张引以为傲的漂亮脸蛋狠狠砸在地面上。
“呜呜……”
身上摔痛了的真真气恼的哼哼:“你是怎么回事?都看见我要摔倒了,怎么没有及时扶住我?”
韩澈语顿:“……丫头,你以为我是谁?会‘凌波微步’呢?”
真真大惊,韩澈还知道“凌波微步”?韩澈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拽拽她身上皱成一团的幼稚睡衣,说:“这是儿子教我的,听说有个叫‘段誉’的古人,这是他老人家的独门绝学?”
嗯……好像是这么回事吧?
武侠小说,她看的并不多,不过,怎么听着韩澈这么说这位大侠,感觉有点怪怪的呢?后来,真真才知道,那是因为,段誉那可是个玉树临风的超级帅哥,却被韩澈说成“古人、老人家”,这意yin,够邪恶!
打铁要趁热,韩澈的性子,素来是找准了目标,遇对了时机就要下手的。
他觉得,昨天就是老天爷给的最好的时机。
两人用过了早餐,聂绵卿还没起来。韩澈知道,只要有聂绵卿在一定会坏了他的好事,于是,乘着她还没来,勾着真真的小手指偷偷来到庭院茂盛的树荫下。
晨雾还未散去,有雾的清晨,注定是个酷热的天气。
“真真,我们在一起吧,好不好?”
他满含期待的看着她,以为这句话,只不过是个形式。两个相爱的人,心意相通,却还是需要一句承诺来确定这种关系。
然而,所谓心意相通,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
真真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她给她说了个故事,一个关于冻疮的故事。
“韩澈,你生过冻疮吗?”
韩澈当然没有,他受过刀伤,枪伤,高空坠落伤,被蛇咬过,被水怪缠过,却独独没有生过这种贫穷的病。
他摇头,她没看他,眯着眼,手还握在他的手中,仰着脸,迎向逐渐高升的太阳,闭眼笑了。
“就知道你没得过,你就是个大少爷,没有真正苦过一天的大少爷……”
她的语气有些落寞,从小没了父母的她,跟着辗转风尘的养母,幼年,是难免凄苦的,否则,又怎么养成她独立韧性的性格?
“冻疮啊,就是冷的时候,手上的皮肤先是很痒,然后,就会忍不住挠,挠了也不止痒,痒到骨髓里去了,挠的皮开肉绽也不管用……
然后,皮肤就烂了,烂了也还是痒,而且还疼,整个手都肿起来。
我有的时候,因为这个晚上都睡不着,真的,太疼,太痒了。”
韩澈紧握住她的手,在手心里死命扣进了,真真觉得有些疼,但知道这是韩澈在心疼自己呢!心里,那是快乐的。
“有一次,我妈……就是卿姨,她在我手上图了一层红红的药,太阳光一照,那药水,就渗进了烂开的肉里面,刺激着……真是疼啊!
我那么倔强好胜的人,都忍不住哭了,可是卿姨说,不准动,得把手放在太阳底下烧。
虽然是冬天,可手放在太阳底下那么烧,真是受不住的很呢!
那滋味,我永远也忘不了。”
韩澈想象着倔强的小丫头,被押着在太阳地底下晒着冻疮手的样子,慢慢把她和五岁时举着糖葫芦在他门口找妈妈的女孩重叠在一起——只是想象里的她,都这么让他心疼!
“后来,你猜怎么着?我的冻疮好了,那一个冬天,都没再发作过!”
真真总结似的收住了叹息的口吻,转过头来看向韩澈,那目光太清澈,太真诚,坚毅的让韩澈害怕。
他在这凝视中,逐渐体会到她话里的意思,却不肯去明白。
“后来的每个冬天,卿姨都会这么做,我的冻疮就渐渐好了。长大以后,再冷的天,我都没再生过冻疮。”
“别……别说了!”
韩澈垂下眼,不敢看她,心在往下沉。刚刚燃起的希望的火苗,只窜了几跳,就要被扑灭了吗?
“呵……我们都忘了吧?好吗?会好的,再痛、再痒,只要我我们忍得住,会好的,都会过去的!”
“不,不……我听错了,不是的,快说,你是在骗我!”
接受不了这结果,乍喜后的失望,远比从未有过欢喜来的更让人绝望!
“可是,我们有乐乐啊!乐乐啊!那是我们的儿子!”
“如果我早知道是你的儿子,你以为,我会生下他吗?他的出生,本来就是错误!”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