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是永恒不变的夕阳,如血的阳光洒在屋前艳红的曼珠沙华上,少女的指尖轻触曼珠沙华娇女敕的花瓣,溅起淋淋水珠。
“爱,爱……收到了哦,爱。”苍老的妇人的声音传出了和式木屋,在四处环山的山谷中发出幽幽的回想,立在风中的少女微微偏头:“嗯,现在就去,婆婆。”
风拂起少女黑长直的发丝,红色的眼眸在黑的映衬下显出异样的光彩,她淡淡地补了一句:“现在就去。”
屋外,人面蜘蛛背上的三只眼睛诡异地滑动着,仿佛在注视着少女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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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点整。
倍赏美纪暗暗松了口气,网页如她所愿地出现一团青红色的火焰,“君之怨恨,愿为消之”的字样在纯黑背景的页面上显示出来,小小的毫不起眼的字样却因为白色而形成强烈的对比,映入倍赏美纪眼帘的瞬间竟让她有些失读。之前无数次失败让她充分怀疑地狱通信的真实性,她一个字一个字读着,生怕被假网站忽悠了。
她的指尖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最为仇恨的人的名字填入栏中的时候,她心中竟有了几分快意。毫不犹豫地点下送信,黑色的页面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红色网页上黑色的印记格外醒目。倍赏美纪突然想起同学提到的契约之印。
想必……这就是了。
在她刚刚反应过来的瞬间,一直静静躺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在寂静的夜中显得格外突兀。颤颤地打开短信,只见短信是从未有过的红底——已受理,地狱少女。
和传言丝毫不差。
倍赏美纪只觉得长久以来沉沉地压在她心口的石块似是突然取走了一般,破入肺腑的新鲜空气让她倏地有些眩晕。心口沉寂许久的疼痛在无所压制的情况下又犯了起来,而且比以前来得更为剧烈。她捂着心口直直地躺在身后的床上,胸口一起一伏飞快地呼吸着空气却总觉得没有丝毫缓解。
如果就这么死了的话……真不甘心……
这是她想到的最后的事……
她缓缓地闭上眼睛,最终疼痛使她丧失了知觉。
她的床前出现了一位十三岁少女的身影,少女歪着头看向她,及腰的长发披散下来,如同子时漆黑的天幕,笼罩着她面前的一方土地。少女一言不发,深红的眼眸在无光的暗夜里隐隐闪过异样的神色。
惊醒倍赏美纪的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她所担心的事非但没有发生,相反,她感觉到她的心脏正有力而均匀地跳动着,一如阳光般充满活力。想起预约好的复诊,即便没有丝毫的不适,她还是准时到了。
“倍赏美纪……嗯,跟我来吧。”梳着高高马尾的护士是倍赏美纪之前没有见过,她盯着那位护士胸前铭牌上的“曾根安娜”,心想医院什么时候开始改工号为姓名了?
曾根安娜没有注意到她异样的目光,只是将她领到一个陌生的诊室外:“请进。”
“这……”倍赏美纪迟疑着,“不是这儿吧。”
曾根安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径自迈进了诊室。倍赏美纪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跟着,只是后脚刚刚站定,就发现眼前景致和之前大不一样:夕阳、流水、不知名的高大乔木、繁茂的草丛……
以及大片大片的曼珠沙华。
“我是阎魔爱,是你召唤我来的?”
少女清晰而空灵的声音在倍赏美纪耳边响起,她猛地转身,只见阎魔爱一袭黑色古式水手服一头长发无风自招,她站立不稳,略略地向后退了两步,却被一双冰凉的手掌扶住。手的主人应该骨瘦如柴,指节清楚可辨。
“地……地狱少女……”倍赏美纪这才注意到阎魔爱身后不知怎地出现了一老一少一年轻的三位男子,而身后抚着她的正是刚刚的护士曾根安娜。只是不知她什么时候换了身露肩长襦袢,与之前清丽的护士装相比多了几分魅惑和妖娆。
“哎……”阎魔爱低低地应着,“我收到了你的委托。”
倍赏美纪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只听得阎魔爱身后那位年龄最长地开口了:“是什么样的事情呢?”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提,倍赏美纪一把捧住脸,不能自已地跪在地上:“噩梦……真的是噩梦……自从那个人出现后,我的生活就一团糟……他是以爱慕者的身份出现在我身边的,我们在一起已经接近一年了……没想到,他居然,居然……”
本就断断续续的话在倍赏美纪泪水的浸泡下显得更加语无伦次,到重点之处居然一点也说不下去了。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随时都会因为气息终止而晕厥过去,她身后的女子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部,帮她顺顺气。
“轮入道。”阎魔爱唤了一声,那位年长者缠绕颈部上的围巾后化为黑色稻草人落在阎魔爱的手中。阎魔爱向倍赏美纪伸出手:“请收下……”
倍赏美纪拿开手,扬起哭花了的脸看着面无表情的阎魔爱,想看看她接下来的动作,却听见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句声音清越的问话:“喂,少女,难道不知道接受委托之前要先确认委托人身份吗?”
倍赏美纪转过头,只见是一位褐色头发的少年,蓝色的眼眸和阎魔爱的红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却又相得益彰。阎魔爱身后的那位年幼的孩童立即问道:“你是谁?你怎么能到这儿来?”
“很荣幸地介绍自己,浅见修介,是个提灯师。”少年扬了扬手中十字架形状的散发着微黄光芒的提灯,白底黑色暗纹的长袍飒飒地抖动,“我带来了你们真正的委托人。”
“你……”
“山童。”
孩童还想说话,却被阎魔爱拦住。她看向自称为浅见修介的少年,眼眸里依旧平静无波,鲜有表情的面容散发着阴冷的气息,仿佛昭示着她并不属于这个世界。浅见修介也无任何不适,饶有兴致地会看过来,似是在等阎魔爱的发话。
良久,阎魔爱终于开口:“真正的委托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