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胆大会的签文依旧没有理出头绪。
俨然已是凌晨三点，浅见修介却一直静坐着，睡意全无。
原本握在手中的提灯被他放在桌上，挪去了灯罩的提灯便只剩下燃着的灯芯和晃荡的灯油。他把手中的委托信折成方方正正的模样才投入灯中。火舌轻轻一跃便吞没了那封不长的信笺。
他在等人。
那人并没有任何要来的征兆，浅见修介却确信她回来。他锁上门打开窗户，那人是个不喜欢走门的奇怪生物。
“几天不见，懂事不少。”女子轻笑的声音在浅见修介耳畔响起，“突然发现你的委托人大多是女的，你果然是个娘们精，也就你家那位不会吃醋。”
“前辈说笑了。”浅见修介望着上户纯从窗户边缘跳下来，“她要是为我吃醋反倒能教我心安不少。”
浅见修介一贯是称上户纯为前辈的，倒不是打心眼里对她表示恭敬，只是用她是老女人的事实来膈应她。好在上户纯不是骨女，对年龄这种身外之物看得极淡，或者说她只看重年轻的容颜而不是年轻本身。
因而，她依旧是张扬地笑着：“说的也是。都这么久了你居然和那丫头八字都还没一撇……不是前辈说你，后生真是不行。”
“是。”浅见修介带着谦敬的笑意，语气却是嘲讽的，“前辈和家祖日久深情，功夫不是盖的。”
这便是在戳上户纯的痛脚了，好在上户纯毕竟是几世为人，自然不会为了这几句话就跳脚，虽然脸色微微而变，但她仍用鲜亮的笑意给掩盖了去：“多少年前的事了，那时的我们可没你现在这么善于表达。”
她浅浅地撂下这么一句话，便不再言语。细长的眉毛向上拢起，一双秀目望向浅见修介，似是在等他说正事。浅见修介二指提拿起桌上的粗瓷杯，轻轻地抿了口茶，问道：“前辈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你问我？”上户纯怪异地看着他，“你喊我来你问我做什么？”
“后辈不知何时盛情邀请前辈了。”
浅见修介依旧是品茶，连目光都别开了去。上户纯盯着他看了片刻，最终没能忍住笑意：“我明白了，你是为了防止我和你的心上人打照面才故意喊我到这里的。”
浅见修介偏过头来：“这么说前辈是承认自己和加濑绫的联系了？”
“我一向敢作敢当，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上户纯坐在桌边，用扇子挑着浅见修介的下颚，“倒是你，为那丫头费尽心思，她知道吗？”
浅见修介微微抬头，下颚被折扇支着并不舒服，但他少有地没有一把打开，只是顺着她的意思答道：“这样实在没意思，要不我们一个答案换一个问题好了。”
“呵呵，都说提灯师想法多，果然不错。”上户纯微微俯，让浅见修介说话稍微顺溜些，“不过我就喜欢这些新奇的玩法，说吧，谁先。”
“当然是前辈先请。”
“我还是刚才的问题。”
“答案是不知道。”浅见修介拨开上户纯的扇子，“你给了加濑绫什么？”
“一些好东西。”上户纯反手推掌过去，扇子晃了晃依旧是抵在浅见修介的下颚上。浅见修介答得含糊，上户纯便也不直说，反倒问道，“你和阎魔爱到几垒了？”
“一垒。”浅见修介也不避讳，右手一挡，扇子稍稍有些偏移，他接着问道，“加濑绫知道你给的东西有什么用吗？”
“知道。”上户纯笑得诡异，见浅见修介无论如何不肯放过她的扇子，便左手挑起扇子飞到半空中，右手一扫桌上的提灯便应声落地。油灯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在木质地板上很快燃烧起来。上户纯故作歉意地说道：“真是对不起，着火了呢。”
浅见修介看都没看着火的地板，只是冷声道：“再不问就算弃权。”
“好好好，”上户纯伸手接住落下的折扇，“那丫头对你有感觉吗？”
“有。”
“何以见得？”
浅见修介没有回答，只是反问道：“加濑绫为什么会相信你？”
“因为我告诉她我用这样的方法和我去世的父母每晚对话，我给她看了之后她便信了。”上户纯不依不饶，“还是我刚才的问题……”
话音未落，一盆水迎面浇上了上户纯，她没来得及躲开便浑身淋了个透湿。她望向水泼过来的方向，才发现是个火灾自动灭火的装置。不知道浅见修介用的是什么油，照理说油着火水浇是没有用的，因为油会浮在水上，不过浅见修介的灯油却是沉了下去，瞬间就被扑灭了。
“我能换个问题吗？”
浅见修介伸出三根手指：“三个问题交换。”
“好。”
“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没参加试胆大会？”
“因为我讨厌鬼魂，哪怕是人假扮的，以前守冥界看多了，觉得烦。”
“第二个问题：你让加濑绫那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对你的考验吗？就是为了进行考验。”
虽然答得不清不楚的，浅见修介还是点点头。
至少上户纯的回答应证了他的猜想。
“第三个问题：试胆大会的签文准不准？”
“准。”上户纯没有半分迟疑，声音洪亮咬字清晰，但教浅见修介相信她是因为笃定而不是因为急于问问题而回答得这般快。
“好了，你可以提问了。”浅见修介斜倚在靠背椅上，双手交叉放在月复前，一副惬意的模样。
“哦……”上户纯回过神来，“你的灯油为什么能被水浇灭？”
“因为……因为我的灯油不纯，密度大，可以沉下去。”说完，浅见修介便大笑了起来，“前辈，我可都是正经问你问题的，你为什么总问这些无厘头的东西？”
“因为我没有什么需要问你的，你问的这些想必早就猜出答案了，我再说一遍也没什么大意思。”上户纯的面上又恢复了之前的高傲的神情，“你难道还没有看出来吗？我只是单纯地想陪你玩个游戏，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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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三更了，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