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怎么了?”花恨柳对天不怕这番问法感到惊奇:杨简刚才分明已从头到尾都说过了,理应有讲到灯笼认自己当爹这一点啊。
“有问题么?”他反问。
“嗯!”天不怕听到花恨柳肯定的回答后立即变得满脸肃穆,这郑重其事的语气和表情连在一旁欣喜不已的杨武、杨简二人也注意到了。
“师叔,可有不妥?”杨武微微皱眉,他虽对眼前这个孩子非常喜爱,但毕竟也是初次见面,若是下一句从天不怕口中听到灯笼对自己的雄业有任何不利或者不确定之处,他并不介意立即将这种威胁扼杀在自己手里。
杨简这一刻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父亲身上气势的变化,若说方才欢喜的他如安睡的雄狮的话,此刻这头雄狮已经睁开惺忪的睡眼随时准备着张开血盆大嘴饱月复一餐了。
由此,她不无担心地望向身旁的花恨柳求助。
“什么问题?你若是有把握便说,没把握千万不要说。”花恨柳自忖此时在场之人如果不考虑天不怕的“天谴”,杨简的实力最强,若是出现什么变动,在确定、弄清楚事实之前还是不要起冲突的好,毕竟万一因为灯笼将两家刚刚确定的合作关系损伤,对谁来说都不好。
“我非常确定。”天不怕瞪大了眼睛,直视着犹自在杨武怀里不吱声的灯笼,一字一顿道:“她,便是我的妻子!我要娶她!”
“滚!”听到天不怕这句无厘头的话,花恨柳先是一愣,转而再也受不了他的胡闹了,竟不顾师徒情分笑骂一声出来。
“这个,师叔……”杨武此时也是哭笑不得:你自己犯花痴也便罢了,害在场之人随你紧张就不好了。
“呼——”杨简听到后先是长舒一口气,转而怒目而视天不怕:“小登徒子,开什么玩笑?你才多大就想娶媳妇儿了?怎么不学一点好啊!”说完这话还一瞥花恨柳,就好像在说:瞧你把他带坏的!
若说最莫名其妙的,当属灯笼才是。她虽然不明白眼前这个笑起来有点“猥琐”的男孩为什么针对自己时这么严肃,但后半句话她还是听明白了的:他要娶我!这个小流氓是想占我便宜,他公然在我爹爹、姑姑、爷爷面前调戏我!
天不怕却不管众人的反应,径自走到灯笼面前,对着她说:“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不会惹你哭,不会让你不开心,还会把所有好吃的糖葫芦都先给你吃,你嫁给我好不好?”
灯笼本来对天不怕的差评已经无以复加,正想道一句:“哼!痴心妄想、白日做梦、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先自己撒泡尿照照镜子去”,话还未说出口,她又仿佛抓住了另一点她感兴趣的东西,扑闪着眼睛瞪了瞪此时紧张得不得了、脸上几乎要滴出血来的天不怕,不确定道:“你……真的会把糖葫芦都给我吃?”
够了!花恨柳心中哀呼一声,为什么每次严肃的事情到了有天不怕在场的时候总会变得特别滑稽?初次见面的时候,大儒司空谏身死的时候,去兰陵王大营受辱的时候,自己受重伤因祸得福的时候……好像每一次,只要天不怕一搅局,事情总会按照当事人难以把控的方向发展!
又比如说这一次……
“不是全部,是可以分给你一些。”天不怕解释说,见灯笼脸上接着就有不满的情绪在弥漫,他又赶紧说道:“所有的,你可以先选自己喜欢吃的,但是不能全部选走——这是底线。”
底线?听到这两个字,杨简哑然失笑:这两个小孩子明明在胡闹,怎么说起话来反而是一副大人模样啊,竟然连底线都搬出来了。
“那我只给你留一串也行吗?”似乎是要故意为难天不怕,灯笼坏笑着问道。
“不行不行!”天不怕没想到对方这么小野心却如此之大,当即连连拒绝:“我们可以平分,你一半我一半。”
“可是如果只有一串,怎么分?总不能你先吃一半,我再吃一半吧?好脏啊!”灯笼想了想让天不怕先吃一半,自己再去吃另一半的场景,由心底狠狠打了个冷颤。
“可……可以你先吃,我再吃。”天不怕咽了咽口水,心想着可以和灯笼吃同一串糖葫芦的场景,激动不已。
“不要!”灯笼无情地泼下冷水道:“只有一串不够分,我不和你吃同一串。”
“没……没关系!”天不怕慌了,在他看来,这就等同于人家拒绝了啊,慌乱之际忽然想起还有一事可以借助:“我……我有钱!”
谁也未曾料到天不怕此时会拿这个来当说服的理由——钱?让天下人知道了天下第一人,四愁斋掌门愁先生如今竟然拿钱来泡妞,岂不是笑疯了?
“哦?你有多少?”灯笼听到这里,眼前一亮。
“一两!”天不怕很有底气地说道,这可是自己前半辈子辛苦挣来的,虽然说都拿出来有些肉疼,但为了后半辈子的幸福,也唯有拆东墙补西墙了!
“一两银子很多么?”灯笼转了转眼珠,问抱着自己的爷爷杨武。
“嗯,可以买很多糖葫芦。”此时的杨武是憋足了想笑的冲动,见灯笼如此问自己,马上先作沉思状,方才郑重说道:“买下整个熙州的糖葫芦都绰绰有余。”
“这么多?”灯笼惊道,回头再看天不怕时便已没有了轻视。“那好,我就答应……”
“咳!”眼看着灯笼就要被天不怕骗到手,花恨柳实在看不下去了,当即咳道:“这个事还有点早。”
此话一出,天不怕先是一恼,正要向花恨柳表达自己的不满,随后想到此时如果花恨柳能够左右灯笼的想法,那么也就代表着以后也能——也就是说,他能阻止第一次,也能阻止第二次!
想到这里,天不怕一阵后怕,幸亏没有冲他发脾气,要不以后想要娶人家女儿,也需要看人脸色了。
“岳父大人……”他哭丧着脸恳求道。
岳父大人?是了,好熟悉的称谓。花恨柳想起,自己当初第一次见到天不怕时,他便直扑自己身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自己求救:“岳父,救命!”难道当时他便看到了自己的现在?
心中这样想着,他对天不怕又是高看一眼:仅仅是因为他是四愁斋掌门的身份么?
“这件事我并不是说反对……”花恨柳斟酌着说辞道:“虽说婚姻大事父母的意见很重要,但你们两人若是同意,我自然不会干涉……我说的是年龄。”说着他看着眼前均不到自己半身高的两人,“你们还小,至少也得等再长大一些吧?”
“爹爹说的有道理!”灯笼想了想,记得好像谁说过,天下的男人都是大骗子,谁知道这会儿他答应分给自己的,以后会不会真正兑现呢?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观察着,尽量拖一拖,如果以后他变卦了,自己好歹也还免费吃了几年的糖葫芦呢!
“那个……你,你叫什么来着?”刚想说出来下决定的话,灯笼却忽然记起还不知道眼前这个人的名字。
“天不怕!我叫天不怕!”对于自己的名字,天不怕第一次觉得威武雄壮气吞山河,当即大声回答道。
“嗯,天不怕……好吧,”灯笼一副左右为难的模样,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才道:“那我爹爹说的很有道理你承认不承认?”
“嗯,有道理。”天不怕点头道。此时莫说花恨柳只是说“等再长大一些”,就是说“你现在将掌门之位给我吧”天不怕也绝对不迟疑地交出——当时他便不是乐意接下来的,有什么好留恋的?
“那好,那就等我们长大一些再说吧!”
“那大概是多久啊?”这句话令天不怕郁闷至极,“长大一些”是到什么时候?自己不当掌门的时候?自己成年的时候?还是自己要死的时候啊?总得有个明确的时间点才能有盼头啊!
“呃……”灯笼也没想过具体要过多长时间,被这一问也是一愣。不过好在她有办法,偷偷瞄向花恨柳求助,却见花恨柳正指着杨简,当即明白:“等爹爹和姑姑给我生个小弟的时候吧!”
此话一出,杨武终究憋不住,哈哈大笑出来。
天不怕闻言也是一喜:这还不快!
杨简听灯笼这样说话,原本还没注意花恨柳指向自己,此时看过去时,可不正是指着自己的小月复位置……当即先是一愣,进而一怒,再不久便羞红了脸不再说话。
花恨柳此时恨不得上去捂住灯笼的嘴!他什么时候暗示灯笼这样说了?从没有!当时灯笼向他求救,他也没想到具体应该到多大的时候可以谈婚嫁之事,毕竟自己所处的年代与现在还略有区别,但好歹有现成的参照物啊——她杨简不还单身着么?指向杨简,是想让灯笼说“等到和姑姑这么大的时候”,哪里是什么“等爹爹和姑姑给我生个小弟的时候”!
自己不就是伸手指了指杨简而已么?怎么此时却变成了这番景象?
再看向灯笼时,花恨柳眼中充满了警惕:这小丫头很危险……说不定就是和杨武、杨简他们一伙的!
“罢了!”杨武笑完道:“你们年轻人的想法我或许不懂了。现在就将黑夜了,大家都先回去吃些汤圆就休息——简儿也跟我回去吧,明日你们再商量如何与西越那群人谈和亲的事情。”说完,抱着灯笼率先走了出去,天不怕势必将灯笼追到手,也急忙跟了出去。短时间里,大帐内只剩下杨简、花恨柳二人。
“方才灯笼误解了我的……”花恨柳忙上前准备解释,不过杨简要说的却不是这些。
“你二十万银票可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