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将房屋的门用锁链紧紧缠好锁死,天不怕与佘庆两人气喘吁吁,找了一处台阶坐下。
“那个……大先生,您怎么知道先生他缺的是气而不是血呢?”这是佘庆从一开始就想要问的,只不过自天不怕从花恨柳的房间里出来讲明里面的情况后,他这会儿也就刚闲下来而已。
“都是需要补气的啊。”天不怕双眼望着天,两条腿悬在半空中来回荡啊荡,脸上笑着应道。见佘庆错愕,笑问:“你是不明白我为何开始的时候说可能会出现血的问题?”
“大先生心思妙用……佘庆不明白。”刚想继续再拍几下马屁,佘庆忽然想起那日花恨柳与他在车中所说,当即端正态度老实承认道。
“借口啊借口,不过是为了多给他们提供一点选择,继而在愿望出现偏差以后不会怨我,只会怨自己运气不好罢了。”天不怕那看似纯真的笑容下,却不像表面上别人看到的那番简单。
听到这里,佘庆一阵无语,不过回头想一想却也确实是这个道理:若是开始就告知非得献身,只不过是不知道是需要气盛的杨大小姐还是气虚的雨晴公主,那么势必会招致至少她俩中一人的怨怼,虽然药并非是天不怕所做,甚至和他几乎没有任何直接的关系——做药的老祖宗已经仙逝,选择吃药的是花恨柳自己,和天不怕什么关系?
可是提供了血的情况——也就是将选择扩大至四选一,这就对天不怕有利多了,因为此时无论是出于对自己身体影响大小考虑的花恨柳还是出于对自家公主(小姐)清白考虑的黑子、佘庆等人,都会祈祷一个并不存在的结果,随着这种愿景的落空,他们所能感叹的只有天道不公、运气不佳,却不会——或者说暂时不会,将矛头指向天不怕,而实际上天不怕担心的也并非自己,而是这件事情中的最大受益方:花恨柳。
“您这样做,先生他……”考虑到花恨柳的脾气,佘庆不无担心地道。
“不会。”天不怕自信地回答说,“他或许会对我不满,但其实对他自己实力不足却更耿耿于怀,所以顶多是向我抱怨两句,然后不搭理我便是了——不过你放心,我说半年时间就是半年时间,少一天他都离不开我,哈哈!”
说到这里,天不怕显得颇为自得,但佘庆却似错觉般看到了他眼中的忧愁——强颜欢笑,不知道为什么,佘庆想到了这四个字,心中莫名地一阵抽痛。
“你不要多说话,只管看着。”似乎是发现了佘庆的异常,说出这话的天不怕声音也变得低沉了许多。
“是的,大先生。”佘庆赶紧垂头应道。
“啊咧,时间差不多啦!”两人之间一阵短暂的沉默以后,天不怕又开口笑道,仿佛刚才两人之间并没有多少不快。“你去办三件事。”
佘庆一听有事情要做,当即从台阶上站起,躬身面向天不怕等着吩咐。
“第一,将韦正的事情急速报给杨武,让他提防黑羽卫中还有没有其他势力渗入……这个即使我们不说我猜杨武也会知道……那就这样吧,你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他,最后那点提醒你想办法按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不要说是我吩咐你这样写的,明白吗?”
“谢先生。”佘庆如何不明白?这是天不怕在给自己提供机会呢,当即谢道,“那个……原原本本地写?”
虽然高兴,但是佘庆也听出来天不怕的意思,当即不确定地问道。
“呵呵……你放心,你这般写法杨武非但不会生气,反而也会在回复你的信件里附上自己的猜测来找你核对呢。”见佘庆注意到了自己话中的意思,天不怕边点头边回答。
如果是杨武的话,会猜是他的宝贝女儿杨简还是利益攸关方雨晴公主呢?
“第二件事,我需要你立即组织人手来想办法从这个人口中撬出来些有用的情报——准许你用各种方法。”说到后半句,天不怕一顿,佘庆听后果然是兴奋起来。
“这么说,我可以用……”
“不错,但是你必须有把握能从他的脑袋里找到一点有价值的东西。”这是天不怕的底线,佘庆明白这其中情报的价值,当即点点头。
“第三件事呢?”佘庆问。
“嗯,第三件事……古人说得好,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乡城虽小,但据说好吃的东西不少……你去寻一些来,不需要太多,但一定要有糖葫芦……”
“这个……”佘庆却想不到这会儿天不怕竟然还有吃东西的“雅兴”,当即为难着不知道去不去办。
“花恨柳正在努力突破自我,我做先生的自然要帮他照应全大小,想必灯笼受惊吓不小,我代他去好好慰问一番也是应该的……”天不怕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去你丫的“照应全大小”,照应小的你就靠买零食哄,照应大的就是弄一堆事情让我来忙么?佘庆心中月复诽,却也不好违逆,只好言一声“诺”,去领了被钉在墙上早已不成人形的韦正,拖了下去。
“嗯,待会儿就是少儿不宜的内容啦,我这么天真纯粹,千万不能听到才是。”从台阶上径自跳下,天不怕低声嘀咕了两句,正要离去却又显得不太放心。
“若是别人来撞破了就不好了……”心中担忧着,他转眼望了望四周,“啊,有了!”
几息工夫后,花恨柳房前再无一人,四周静悄悄的仿若深夜,一块一眼就看出是临时摆出来的木牌板板正正地竖在房门口,只见上面用稚女敕的笔画分左右两栏写道:圣人参道,贤人免进。
这几字可谓是天不怕的得意之举,当然了,纵使他再怎样被称作当世第一人也绝非比得上一般儒生,所以根本就没有觉察到自己将那“闲人”之“闲”写作了“圣贤”之“贤”。
后来的花恨柳房中到底发生了何事,除了花恨柳、杨简与在场的雨晴公主外,恐怕没有别人得知。不过自那一日后,但凡是三人中任何一方出现的地方,都看不到另外两人的身影,甚至三人各自之间见面的情形都没有。
这可就苦了从中间来回奔跑传信的花语迟、白客棋两人,若只是单方跑动还可以,但令花语迟难以释怀的是,为何她自己一人要替杨简、花恨柳两人跑腿?
在她的严正抗议下,花恨柳只好让佘庆将办公的地点搬到自己这边来,一来履行以下自己的职权,顺便“教导”一下佘庆,另外有需要佘庆跑腿的时候也省下去喊他的时间了。
“军师,你看宋长恭和杨武的这番反应有没有什么深意呢?”
说话的这人看上去体格健硕,与一般人留起的发髻所不同的是,这人却留了一头寸短的头发,根根如钢刺般向上竖起,仿佛在向人表明着这人旺盛的精力一般。
“应该没有什么深意了,不过是各自为了自己的利益所耍的一些小手段罢了。”站在他背后的,是一名身着黑衣、头戴黑色斗笠之人,此时的卫州说不上太冷,因为毕竟靠海居南,但他的这副装扮无论走在哪里都势必吸引人的注意。
“哦,那便好!”前一人点点头道:“先生对我萧家有再造之恩,书让必定铭记在心……只是不知道军师你为何执着非要带着这个斗笠呢?普天之下恐怕现在无人不知先生您已身在卫州了吧?”此人正是称帝卫州的萧书让不假,而站于他身后的,自然便是庄伯阳了。
“伯阳并不在意世人的看法。”庄伯阳沉默半晌,开口道,见萧书让又有话要说,他摇摇头道:“我虽不在意世人的看法,却迈不过自己心中的那道槛儿,所以在我没有想明白之前还是先不要摘下这个斗笠了吧!”
彷佛是看穿了萧书让的担心,他又笑道:“不过你不必担心,我既然答应你帮你成就一番伟业,便决计不会中途退出去留下你一人。”
听到他的这句保证,萧书让心中稍稳,却仍心有不甘问道:“军师只是讲助我成就一番伟业,书让却不知道这份伟业究竟有多大呢?可否请先生明白告知?”
庄伯阳微微一笑,并不直接回答,只是笑问:“您玩过色子吗?”
“这个……早前在军中刚刚入伍的时候也玩一玩,权当消遣。”萧书让虽然不明白为何言出此意但仍老实答道。
“那请问两颗色子摇出的最大数和最小数是多少呢?”
“最大是十二,最小是二。”
“您觉得玩色子有意思吗?”又是一句看似不相关的话,不过这一次萧书让显然没有兴趣继续配合答下去,沉声问道:“先生到底何意?”
“哈哈,没有别的意思。”庄伯阳轻笑一声,“只是觉得这最大的数便是成功,最小的数便是失败的话,唯有两颗色子同大同小方能达成……”
“这……”萧书让听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岂能不明白庄伯阳说的是什么意思?“同大同小”不正是说两人要同力同德么?此时他萧书让一昧地问庄伯阳,庄伯阳并非没有察觉到他的不信任,只不过是还未触及到他的底线,他才一直隐而不发罢了。
这番被萧书让再次问起,可以说是庄伯阳借机来表达自己的意思了。
“军师息怒,书让知错了。”眼中虽有不甘,萧书让仍然拱手请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