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马吉勒透露出不甘与怨毒的眼神慢慢失去光彩,现场却是静寂得如同死地一般。
“这是……”花恨柳难以置信地看着从佘庆出手到击杀马吉勒这前后不到两息的时间,更是说不出话来。
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想到平时那个笑起来总是略带几许苦涩的学生,竟然会有如此能耐——不是说杨简才是这年轻一辈数一数二的高手么,为何看佘庆出手的架势,却隐隐超出杨简一线,甚至假以时日超过杨武也不成问题。
“他……是个妖怪么……”深吸一口气,花恨柳小声叹道。
“据佘庆说这是他们家族独有的秘技。”要说现场唯一还能保持镇静的,便只有崔护了。似乎他对佘庆的本事比着花恨柳要清楚很多,而事实也正是如此——当年两人还一起当新兵时,崔护便险些伤在佘庆这一招术上,若非如此当年的排名也不会是他在前,佘庆在其后了吧。
“家族秘技?”花恨柳纳闷道,“佘庆不是说他很小的时候就没有家、父母双亡了么?”
“正是如此,才能解释得清楚为何他会有如此高的能力……除了他很小的时候就掌握了这种秘技这一合理的解释,我也想不出其他的解释。”崔护点点头道。
“啊呀,出手出重了么……”正在两人低声交谈时,佘庆也转身朝自己这一方走了回来,不过此前众人皆被这电光火石的瞬息震惊到了,并没有注意佘庆其后的动作。眼下他一出声,率先反应过来的众人一边是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一边是愤怒喊出“杀了他”的仇恨声。
“住嘴!”达多隆心中的震撼比在场的其他人还要多出许多。马吉勒作为他的护卫长,可以说对马吉勒的能力认识得更为透彻,两人还曾私下较量过,达多隆也觉得自己应对起来他的那双肉拳相当吃力。
正因如此,当他听到佘庆提出不能由自己上阵时还以为对方不过是想找个台阶下——哪有连职务都没有的兵卒说与一方将领决斗就决斗的?对方很明显不愿承认自己不卖给这个面子,这才主动退而求其次的——然而现在再看,还是这样吗?
在短短两息不到的时间里,对方就将自己对付起来都感觉棘手的马吉勒轻易击毙,若是当真走上前去应战的是自己,那此时躺在地上的人其不就是自己了?对方不杀自己,并不是因为自找台阶保全面子——不,只是为了保全自己的面子罢了。同时对方也肯定料想到若是自己出了事,恐怕此次大越之行便要到此结束了!
对方不但手法利落,思路也很清晰!这才是达多隆所担心的:难道,刚才将自己杀势一步步逼回的便是此人?
也正是认识到了这一点,虽然他心中愤怒,却也知道眼下不是义气之时,按照银瓶王殿下传过来的意思,似乎只需给这一行人制造些麻烦就可……就暂时先算马吉勒运气背吧!
“都退下!”心中注意稍定,他喝止作势欲扑的众人道,“事先我们就就约定下的条件,即使付出血的代价也不能违背!”
“可是马吉勒……”旁边看上去是与马吉勒有些交情你改的人,听到这话忍不住出声道。
“实力为上!技不如人死于对方之手虽然可惜但也可敬,若明明知道打不过对方还要埋头送死,那便是愚蠢!大越需要的是忠勇之士,不是愚蠢之流!”达多隆说这话时并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声音,因此身在远处的花恨柳等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不愧为一军将领啊,能压得住众怒,还能通过简单几句话便将劣势转化为动力……”花恨柳赞叹道。
“嗯,也没有开始想象的那样蠢得彻底……看来一开始让他上钩有运气的成分更大些……”佘庆也赞同花恨柳的说法,虽然对方远不能一直做到头脑清晰,但能够及时制定正确的应对措施也可以说是一名合格的将领了。
“说到这里,”花恨柳微微朝佘庆一笑,道:“没想到你藏得这么深啊!”
“这个……先生您就别取笑我了……”佘庆回复了自己平日那张苦笑着的脸道:“别人不清楚,您还不知道我的本事么……之所以能这样只不过是我略微……”
“用了一点秘技?”
“啊!您知道啊……”佘庆点点头又道:“不过只要是秘技,其实说白了都是不适合大家都拿来练的东西,有的是因为门槛太高,有的或许是因为路子太邪,还有的就是我这种——副作用太大了。”
“副作用?”听到这个词,花恨柳心中一阵冷颤:难道说佘庆也需要……
见花恨柳脸色苍白,佘庆立即意识到想必是戳到自家先生的“痛点”了,苦笑道:“这个……并非先生所想的那般,我说的这个副……只不过是由于骤然调动全部力量带来的身体乏力感而已……一般两到三天内会提不起来力气。”
“那你这又是为何?”听到佘庆的解释,在一旁一直听着的崔护反而是不理解了:明明并不需要佘庆如此作为,为何他还要如此卖力呢?
“嗯,我知道了。”花恨柳却对佘庆的做法再清楚不过了。说白了,这正是由于两人分工的不同而令佘庆不得不采取的一种自我牺牲手段。
正如两人现今所担负的工作一样,花恨柳是来掌控整个西越之行必须按照与雨晴公主约定的那般进行——更准确地说是向着更有利于熙州的方向发展;而佘庆的工作呢?自然是帮助花恨柳搜集情报完成这项工作,两人一动一静、一明一暗,正应该配合得亲密无间才是。
也正因为如此,若是需要为对方树立一个靶子的话,佘庆倒是宁肯先将自己竖起来给对方打——这看着似乎有悖于常理,但佘庆有佘庆的打算:如果自己能够给对方造成一种假象,即这次西越之行表面上是以花恨柳为主,实际上却是以自己这样一个“高手”为主,那也有利于将对方的视线由花恨柳身上转移到自己身上来;退一步讲,即使对方仍然坚持将花恨柳作为首要关注目标,就因为自己方才的那番举动,对方多少都会分出一些精力来看住自己、防备自己的——这对于佘庆来说,是稳赚的。
“那情报怎么办?”听完花恨柳的解释,崔护心中也不得不佩服佘庆了,就凭这一点他或许早已超越了自己很多啦!心中暗叹之余,崔护却没有忘记佘庆的主要工作,当即问道。
“这一路上,你可见有人给我送过消息么?可有迹象让你看出来一二了?”听到崔护的担心,佘庆笑问。
“这个……”听到此处,崔护这才想起来似乎真的没有任何迹象表情这一路上佘庆接触过情报了——这怎么可能呢!
“呵呵,你不用惊奇,杨九爷的本事即使说通天彻地我也是佩服得紧,他手下的这些人虽然其他的功夫不如你我——甚至不如你队中一名普通的黑羽卫,但在情报这一方面的的确确是专家级别的人物。或许在你的小队中,便有负责传递情报的人在,有时候可能是个人,有时候可能是匹马,更有时候或许就是粘在你身上的一片落叶、刻在马鞍上的一个符号……这样的一群人,我想不出西越人有什么本事防得住……”
“这……这……”崔护此时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若说之前他还对佘庆由冲煞军退出改做监察、情报心有可惜之意,此时再听佘庆所言却满满是敬佩了。
“好了,先看看接下来的事情怎么处理吧!”花恨柳见对方阵营中达多隆向前走出了几步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冲崔护、佘庆摇摇头,便自己一人迎上前去了。
“我来履行约定。”见是花恨柳上前,达多隆心中暗舒一口气,脸色也变得轻松许多,直言道。
果然是更加注意到佘庆了!花恨柳心中一动,不由欣慰道:看来佘庆的努力起到效果了啊!
“将军大义!”心中想着,他却不会将喜色表露出来,向达多隆赞叹道。
“我们不要求你们缴械、接受搜查,响应的你们的百人队伍撤到第二层保护圈,最里面一层由我的人来保护。”达多隆对花恨柳的这番赞叹却并为表达出多少喜色,语气听不出是喜还是怒。
“正应如此,正应如此!”说着,花恨柳冲崔护点点头,崔护会意,手一挥,近百人的黑羽卫步伐一致,以两辆马车为中心,各向四周迈出了近五丈的距离。
“有劳将军了。”不理会达多隆惊骇的神色,花恨柳说完话转身便回到佘庆一旁。
“还能走么?”轻声问佘庆,见佘庆点头,便直接走过钻入黑子驾驶的马车。
“这一群人,比着那个佘庆更可怕!”落于他身后的达多隆心中的震惊不比方才佘庆击杀马吉勒时少,不过他感受到的威胁却是前者远大于后者:若是有这样一支成规模的军队,那么我大越……
想也不敢多想,他咬咬牙,冲身后的队伍一挥手道:“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