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虽然为自己与雨晴公主的事情着急,但花恨柳还未到急到不动脑子的地步,敢直接前去是因为有一点他心中无比笃定:此时双方还未到撕破脸的时候。
也正因为如此,即使今日之行并不顺利,对他自身而言也没有什么危险。
举行晚宴的地方离公主院并不远,之前金正阳就交代过,自己帮忙最多也只能拖延其他人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而越国国母那里更不确定了,若是她觉得休息够了可能半个时辰就回来了,若是休息不够,为了不“耽误”喜讯的宣布,到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恐怕也会由别人请示其他指令。
这样算来,最好就是在半个时辰里解决问题,然后速速回来。
认清了方向,花恨柳并未花费太多时间便到了公主院,阁子还是那处阁子,人还是那般冷清,只不过较上次有所不同的是,这次已经有人在阁子里了——因为灯亮着。
甫一迈入院子,花恨柳整个人不由得一僵。整个院子寂静无声,四处虽有灯火闪动,但给人的感觉却依旧是死气沉沉——不,说死气沉沉还为时过早,此时这种感觉应该以“杀机四伏”来形容更为确切。
这一点确实出乎花恨柳意料: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此时藏在四处的杀机完全不像是威吓、试探之意,而是**luo地杀伐之意。
也便是说,对方从一开始便是打着杀死人的主意来等着自己来的。
这不禁令花恨柳怀疑之前自己的想法是不是过于乐观了——还是说,就在这一下午的时间,事情又出现了新的转折?
不过眼下显然不是花恨柳想太多的时候,若是此处杀机只针对自己一人尚好,若是针对雨晴呢?是不是就代表着她也会有危险?那她此时的情况如何?会不会已经……
“没想到这么早就逼我亮底牌了……”擦了擦额头的汗,他略微安抚了自己心中的紧张,“也不像杨简他们所说的那般简单啊,我还没动手杀人呢,就已经开始冒汗了……”
回想了路上自己向杨简、花语迟等人请教杀人的方法时,两人那般轻松的回答,花恨柳现在才觉得似乎自己太高估自己的定力了——起码杀人的定力,他还基本没有多少。
站直了身子,他索性不再躲,直接就沿着阁子的扶梯上楼,那架势反倒不像是去偷去抢,而是去串门的样子。
走到扶梯顶,便也到了雨晴闺房外,他向四周看了看,仍是只能感觉到气却全然看不到人,也不打算打探一番再进去了,反而是直接上前,“哐当”一声便将门推了开。
“谁?”紧随着开门声散去,里面忽然一声尖喝,便见一人手指短刃扑上前来。
花恨柳见这人扑来心中却是一惊:怎么会!
听方才的声音,分明便是雨晴公主的尖喝声,这扑来的这道人影更是花恨柳再熟悉不过的雨晴公主本人啦——不对啊,按照花恨柳的猜测,这里面虽然可能扑上来人、递过来刀子不假,但不应该是雨晴公主亲自来做……
“是我!”低喝一声,花恨柳顺势抓住执刀前探的手腕,将那人影揽到自己怀中道。
“贼子大胆!什么‘是我’?你好大……”话说到一半,花恨柳感觉怀中那人忽然轻轻一颤,顿时觉得好笑,当即也顺着她的话道:“正是小贼了,吓到公主,还请恕罪啊!”
一边说着,一边将脸凑到雨晴公主面前,笑着问道:“小贼这张脸,公主可认得?莫非是以为带着面具不成?”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可未料到雨晴公主当真摊上一只手来,模了模、扯了扯,方才惊呼道:“是你!”
这番举动令花恨柳不由好笑,却正色道:“正是小贼,几日不见,甚是想念。”
“嘁!”雨晴公主轻笑一声,人也轻松了许多,收起短刃,才发现自己还被花恨柳搂在怀里,当即往后一退,理了理发髻才问:“你……你来干什么?”
此时的雨晴公主并未如在外时那般带着斗笠遮脸,她的一举一动皆看在花恨柳的眼里,看她害羞时想笑,看她慌乱的样子心喜,看她红肿的双眼心疼,看她憔悴的模样暗怒……此时她问起自己说来目的,花恨柳更是想迫不及待拿到东西当场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上面。
“我来取婚书。”脸上笑着,他的眼神却是坚定而专注,一字一顿地对着她说道。
“你……”听到他的这番回答,雨晴公主惊诧地抬起头来,脸上所带的那丝喜色分毫不漏地全部被花恨柳收在了眼底。
“你知道了?”她问。
“嗯,今天才知道这么一回事,要不早就过来拿了。”花恨柳点点头道。
早就?听到这里雨晴公主心中笃定:是了,他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前晚来的确实是他,按他的意思前晚若是知道有婚书这事,他就应该取走了才是……
想到了这里,她眼中忽然一黯:怪自己么?若是开始的时候就将这事告诉他,又或者是早早托黑子将那封婚书递给他,今天想必也不会为难了吧……
“你……怎么了?”见雨晴眼中一黯,花恨柳心中顿道不妙,担忧地问道。
“你……你来晚了……”虽然不情愿,但她还是咬牙轻声道。
“什么?”花恨柳一听脸色顿时一变:“已经填上名字了?”
“不……不是……”听到花恨柳如此问,雨晴公主脸上又不禁微红,道:“不是……还没填……”
“哦,那就好,那就好!”听到名字没有填,花恨柳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只要是没填名字,那么事情也就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你……你……”见花恨柳一脸轻松的模样,雨晴公主反而是着急得要哭:“这有什么好的啊,婚书已经被他们强行拿走了……”说着,她指了指屋内急道。
花恨柳这才注意到,雨晴的房内早就不是自己上次来时的模样了,所有的家饰都有被人翻弄过的痕迹,然而最明显的却是那道屏风了,已经被人用利斧之类的工具生生劈开,碎成了几段。
“这个屏风……”花恨柳忽然想起自己前夜来时心中的那份别扭是什么原因了——屏风,正是因为感觉这扇屏风别扭。
“你的婚书原来是不是就藏在这里面的?”拉着雨晴公主往前走了两步,花恨柳指着问道。
“你……你知道?”此言一出,雨晴公主脸色一变,难以置信地问道。
“不……不知道……猜的。”花恨柳此时才意识到,若是承认自己知道,那便是承认自己上次来过。这种事情他并不认为承认了便好,毕竟当时雨晴与越国国母之间发生的事,自己作为“第三者”还是上面都不知道得好。
“我看这满屋子里的家饰也就它破坏得最严重,觉得应该是被人从中拿走了。况且……”
“况且什么?”雨晴公主好奇道。
“你一个女孩子,用这么厚的木质屏风,怎么看都是有些别扭的……”这才是花恨柳意识到婚书可能藏在屏风里面的真正原因。
“是了,正如你所说,这个原来是藏着婚书的……只不过现在……”想到这里,雨晴又自责地垂下头。
“你说的‘他们’是谁?”既然还没有写上名字也便是说只要抢回来那还是可以的,因此花恨柳想试试看能否来得及赶去。
“他们虽然自称是受母后的命令派来的宫里面的人,但在宫中我却从没有见到过他们。不过我认为定是银瓶王府的人……”雨晴公主猜到。
“哦?为何?”花恨柳见雨晴的说法如此肯定,不解道。
“我听他们提到了世子……”雨晴想了想回答道:“如今尚未婚配的世子便只有白羽厄一人了,况且我与他的婚事……你别误会,这个我是不同意的……”说到这里,她紧张地抬头解释道,却见花恨柳脸上一愣后再变得笑起来,顿时一窘。
“嗯,如此一来便是了……”点点头,花恨柳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问道:“你还记得他们走了多久吗?”
“你刚才进来之前,他们刚刚退去……要不我也不会那么紧张了……”想到自己方才的莽撞,她连头也不敢抬起了。
“这样啊……”花恨柳嘴上答着,心中却是闪念想道:雨晴说自己来之前他们刚走,但很明显那时自己并没有感觉到周围有人从公主院离开,再想到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萦绕在自己身边的那数道杀机,不就是说那几人还未离开,此时正是在公主院等着自己么?
想到这里,花恨柳暗自高兴,安慰雨晴道:“你莫担心,既然他们刚走,我此时追上去还是应该能够追得到的,你且好好休息,不必再为此事担心,我这就去追回来试试。”
“真的?”听花恨柳这样说,雨晴公主高兴道:“那……那……”本来是想要说“那你便快去快回”,但她却担心这句话说得太过直白,于是改口道:“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放心!”微微一笑,花恨柳刮了刮她的白玉般的鼻子,从窗口一掠便翻身出了阁子去。
“啊——”雨晴公主一声惊呼,随即又意识到花恨柳不比常人,自然不会从高处跌落有什么危险,这才忙捂住嘴,走到窗边向下确认。
然而当她走到窗边往下看时,哪里还有人影在,想来花恨柳早就消失在黑暗中了。
身处暗中的几人却不认为花恨柳就因此而离开了,方才的杀意那般明显,他不可能感觉不到啊……果然,数息时间之后,这些人便感觉公主院外有一股更为强大的气势向他们包裹而来。
“挑衅么?那就让他有来无去,见识一下咱们的厉害吧!”轻啸一声,一人当先奔出,其后又有数条人影跟着往公主院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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