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花恨柳心中闪念而过了太多想法,他想起来了所谓的“没吃到鱼却惹来一身腥”,自己所处的处境便也与之所差不选了——不,现在的情况甚至还要更差!
回眼看床上的这具无头尸体,脖颈断开处还有汩汩的鲜血冒出,也便是说墨绝刚被人灭口不久,更是说明,或许杀人者刚走不远才对!
心中想到这里,花恨柳又匆忙将现场看过一遍,悄悄地原路返回,朝着更西的方向追去。
然而,想来不是追错了方向便是对方速度远在花恨柳之上,眼看着已经向前追了数十户府邸的距离,却仍未见有丝毫痕迹表明之前有人快速掠过,花恨柳心中叹口气,又火急火燎地往温明贤所在的铜螺王府奔去。
为何急?这道理再简单不过:之前失踪的是皇室公主,如今被杀的是一国封王,任是发生在别处,也会尤其引发一场大的恐慌,稍有不慎自己一行人便被“牵连”进去了——当然了,若是按照花恨柳原来的打算自己去杀墨绝,与此时的情况也并未有大的不同,但花恨柳仍觉得心中不舒服。
具体的感觉他说不出,只觉得堵得慌——像憋屈一般的堵。
“那个臭小子!看老夫易欺负便来威胁我么?你们年轻人啊,想事情还是欠考虑!”虽然对面站的是公主,但温明贤仍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熟落花恨柳的不是。雨晴公主也明白,老大人也仅仅是说说罢了,明着是说花恨柳,实际上又何其不是说的自己呢。
“老大人教训的是,雨晴一定谨遵老大人教诲。”心中这样虚心地听着,雨晴公主仍不忘时不时地放低姿态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
这番举动并不能说不起作用,从温明贤渐渐消弭的火气来看,作用应该说是显著的——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这副知错悔恨的模样倒真是令温明贤说了两句便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了。
“也罢也罢!”挥挥手,温明贤喝了一口茶,道:“你脸皮儿太薄,态度也不错,就不数落你了……等花恨柳那小子来了,我再去数落他!”
“哦?就是不知道你听完他说的话后还有没有心思数落呢?”
“就是天王老子来传话,我也得先数落……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温明贤开始时并未注意这话是何人所说,不过待他接过话答到一半时才猛然惊醒:说这话的语气、声音,不就是花恨柳么?
想到这里,他四处张望,却见花恨柳从大门外几乎就是一瞬便站到了屋里。
“你……你怎么又回来了?”雨晴公主见花恨柳回来,脸上先是一喜,再而一羞,心想这坏人前不久还强行将自己绑了出来呢,为何自己竟然还会这般想着他!
不过,这番羞意与心思并未占据她情绪太久,因为四目相对的一刹她便明白肯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当即关切问道:“难道……难道我母后……”
“不是,你安心!”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受控制地影响到了雨晴公主,花恨柳慌忙否定道。“不是你的事,是铁陀王墨绝的事。”
“墨绝?那块铁疙瘩怎么了?”从震惊中平复下来,温明贤也觉出花恨柳的语气较之平日更加凝重,当即沉声问道。
“死了。”两个字,所要表达的信息已经足够多。
“什么?”温明贤听后几乎震怒,而雨晴公主也是难以置信地一手捂住嘴、一手将胸前的衣衫攥得紧紧。
“你……你竟敢!”温明贤此时哪里还有一丝儒者的休养在,眉角欲呲仿佛要生扒了花恨柳的皮。
“不是我们杀的。”花恨柳嘴上说着,心中却在暗叹:本来我倒是想杀来着……
“我来这里便是提早告诉你,以便于你及早做好准备。”见温明贤听到并非自己一行人所杀时面色稍缓,他道。
“凶手可知是谁?”反应过来后他首先问到的不是花恨柳是如何知道的,而是追究凶手的去向,已经是对花恨柳最大的信任了。
“不清楚,往西追了一段没有看到踪影……总之你千万做好准备啊!”花恨柳一边跟温明贤说着,一边拉住雨晴公主的手道:“你且放心,既然我将你安排在这里便不会出什么问题,一切都要相信温大人。”
“我……我自然是知道的……”雨晴公主被他如此在温明贤面前拉住小手还有些不习惯,毕竟刚才还被当着面训斥不知礼数来着,原本惊骇的心也慢慢变得转向另一种紧张了:“你……你们都小心些,我母后肯定不会……”
“嗯,我知道。”花恨柳点点头,心中却是在暗暗感激牛望秋:幸亏他想的全面,专门在崔护的黑羽卫里找了一个与自己体型差不多的人来假扮自己陪着灯笼在院子里玩,否则自己即使在宾舍里,若是不出来露两面肯定也排除不了杀人的嫌疑了!
“那我先赶回去,你自己多保重!”说完,花恨柳揽过雨晴公主在她额头上轻轻一点,便离开了铜螺王府。
“必须先去找天不怕等人确定此次杀人者是谁!”一边急急忙忙地往回赶,花恨柳一边将心中所列的可疑者纷纷过滤一遍,发现除了自己一行人,其他人都有要杀掉墨绝的理由。
“这还不够乱么?”佘庆听完花恨柳带回来的消息,不由得一愣问道。
“是太乱了。”花恨柳叹口气,一转眼看黑子与牛望秋均不在,转脸问杨简道:“他两人呢?”
“哦,牛先生说他毕竟不是使团人的身份,在这里有诸多不便,所以就在你今早出发后不久,就出发回熙州去了。”杨简耸耸肩道。
“回熙州?难道熙州那边有什么事情了么?”花恨柳一听,首先想到的便是熙州如今的情况如何了,当即问道。
“算你有良心!”杨简冲花恨柳翻白眼道:“目前还好吧,宋长恭打算公开与熙州结盟了,然后以两地联军的名义去攻打昆州。”
“名义?实际呢?”听杨简如此一说,花恨柳接着就听出了其中的关键。
“城主与宋长恭商量过之后,决定由瞻州方面以收复昆州为名义,去攻打关州、饶州,而暗中让萧书让带领少部分卫州的兵力由南而北去佯攻昆州,至于南方的宋季胥,还是由杨军将军带领的冲煞军和卫州大部分主力在中途遏制。”佘庆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张二指宽的条子递给花恨柳,花恨柳接过一看果然如佘庆所说。
“牛先生是想去……”
“去宋长恭那边。”佘庆知道花恨柳所问的意思,当即解释道:“花语迟在我们这边,城主也有意派人去宋长恭那边,本意是打算问一下你来着的,结果牛先生知道以后就说他直接出发当面答复便可,希望不要耽误你在西越的任务。”
“哦?决定去宋长恭那边么……”花恨柳轻应一声,若有所思道。
“至于黑子么,想来是躲起来了,毕竟他的工作是保护公主,这会儿他若是在明处恐怕是没有好果子吃的,所以牛先生就劝他留作有用之躯,暂时先消匿一下。先生您找他有事?我知道怎样和他联系的……”
“不用!”花恨柳制止住正要起身的佘庆道,然后转头问天不怕:“如何啊?你别老是闷着头不说话嘛……”
“不是银瓶王做的,便是白玛德格做的,还用想么?”天不怕抬起头,那双大大的眼睛仿佛没有睡醒一般,此时半闭合着反问花恨柳。
“我就是想问接下来该怎样做啊。”花恨柳轻皱眉头道。
“没有对策。”见花恨柳略有不满,他勉强撑起来身子瞪大了眼道:“我们本身就是第一号嫌疑人,也是第一号的背黑锅,只要是我们在这里,哪怕是念青城丢了银子跑了姑娘……呃,跑了姑娘这个确实和我们有关……嗯,哪怕是丢了只鸡跑了条狗,也会莫名其妙地查到我们头上来的,更何况是死人了……”
“大先生的意思是,现在我们只能等着被怀疑、被查了?”佘庆不解地问道。
“不是啊。”天不怕用手挠了挠脑袋,指着佘庆道:“你与崔护应该去温明贤府上了,一方面谈谈和亲的条件,一方面也注意些周围的动向。”
又指着杨简道:“你此时就应该出发去面圣了,最好声势要大一些,带上那帮大小官员吧,也是去谈和亲的细节。”
“我去温大人府上倒没什么问题,可是小姐一去大君那里,大君难道不应该着急温大人等人去商议么?”佘庆不解地问道。
“正是要去的。”天不怕答着,见佘庆不解又解释道:“若是温明贤被召集去,想来也不是因为和亲的事情,而是墨绝被杀之事。想来也就半个时辰,整个念青城就会都知道这回事了,有他忙的了。所以,你们两人由崔护护送他进宫,你继续待在府里,不要回来。”
“我呢?我做什么?”花恨柳听着天不怕的安排,连连点头,心道:果然这个时候还是当先生的有办法啊!听完他安排其他几人做事,却唯独没有安排自己,花恨柳不禁问道。
“婚书在你手上么?”天不怕问。
“在啊,随身带着呢!”花恨柳应着,心虚地朝杨简离开的方向看了眼,悄声道。
“人是不是你拐走的?”天不怕再问。
“这个自然是我……”花恨柳承认道。
“那你去提亲吧!”看似随口开玩笑似的话,由天不怕嘴里说不出更显滑稽。
“提……提亲?”花恨柳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确定道。
“对啊,要不怎么会有机会去试探一下呢?再说了……”天不怕说着,伸手指了指门外仍然坐着的那平措道:“你不以这个理由,还有谁这会儿能拿个手令来放你出去?”
确实,若非他不能自由出入,也便不必苦心积虑地找替身了,此时借口见越国国母,一方面可以试探一下口风,另一方面也能根据城内的风声及早做一些判断。
见花恨柳沉思不语,但脸上的神色却明显是信服了自己所说,天不怕打了个呵欠催促道:“所以,即使知道肯定不同意,你也需要去提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