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温明贤继续到宫里去与其他人商量与熙州的谈判一事。
说来也奇怪,分明此次谈判最主要的两人都在他府上蹭吃蹭喝,即便是私下里闲聊两句也便不用他每天都要往外跑了吧?可是温明贤却不同意,回到府里以后宫里商量的事情只字不提,自己也不来问花恨柳熙州的底线在哪里,两个人就这样干耗着。
见他出门,花恨柳实在过意不去,本想自己也陪他走一遭来着,不过杨简却出奇地自觉表示要去和温明贤到宫里去谈谈,顺便也将佘庆喊了去。
见他二人出门,花语迟也觉得此刻在家里独守着也不好,招呼了天不怕、灯笼也闲的无事四处去逛了。
偌大的铜螺王府便只剩下了几个仆人和花恨柳、雨晴公主。
按照花恨柳本来的意思,既然众人有心成全,自己想来也不必推辞,不过还未待他约出雨晴公主,温文便跑来道:“花先生,银瓶王及世子来访。”
他们来做什么?花恨柳脸上一愣,不由得有些懊恼:这坏人好事果然也是需要些天分的!
“请……”正要请二人进府来,花恨柳眼珠一转,忽然笑问:“你看他二人神色可有紧张焦急?”
“没有……”想了想,温文又道:“听温故说两人是从宫里的方向返回来路过府门时才要来拜访的。”
“哦?”花恨柳微微一笑,道:“那便晾一会儿再让他们进来罢!”
等白胜与白羽厄见到花恨柳的时候,已经是盏茶工夫以后了,见二人远远地出现在视线里,他不慌不忙地朝着正对着门外的方向打了个呵欠,高声笑道:“不好意思,刚刚睡醒才知道二位登门一事,若有怠慢多多见谅啊!”
当然了,他的这套说辞白胜是不会相信的,一言不发地走进屋里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反倒是白羽厄,虽然知道花恨柳肯定在说谎,却也找不出什么纰漏,在屋子里张望了两眼最终也是不甘心地站于白胜身后了。
“不让雨晴公主出来么?”心知自家儿子所念,白胜轻叹一句开口问向花恨柳道。
“雨晴公主?什么意思?”花恨柳一听,立即做出一副惊讶的模样,焦急地反问白胜道:“难道您知道她的下落么?”
这番装疯卖傻在白胜看来实在是无趣,不过显然白羽厄却是极为在乎的,听花恨柳如此说话,眉头拧成疙瘩般形状,正要开口说话,却先被白胜打断。
“既然花先生这样说,我们不问便是。”说着摆摆手制止身后的白羽厄道:“相反的,我们今日来是要等着花先生问的。”
“我问?”花恨柳一听先是一纳闷,不过随后便释然了:正如白胜所说,自己现在想要知道的情况实在有限,虽说也有佘庆帮助,不过却往往危险性高、花费巨大,正是应该通过问白胜的方式来了解一下情况。
“除了不能问的,都可以问。”点点头,白胜一本正经地说道。
除了不能问的?花恨柳听到这里不禁有些气堵:我怎么知道什么是能问的,什么是不能问的?
“比如说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心中不满,但他还是决定先让对方圈出来个范围,免得自己问的正尽兴时便被打断了。
沉默一会儿,想来白胜也觉得似乎圈范围有些无从下手,当即道:“那你便开口问,遇见不能回答的,我拒绝回答便是。”
这还差不多!花恨柳轻笑一声,暗道:我先从禁区开始问起,试试他的反应也好。“你知道银瓶一族之前险些灭族的原因了是不是?”
话刚出口,花恨柳突然觉得一窒,巨大的压力由白胜身上倾泻而发,压得他险些透不过气来。亏得站在一旁的白羽厄慌忙喊一声“父亲!”否则花恨柳肯定是要当面出丑的。
“花先生,你不要故意挑战我的底线。”白胜冷冷地说道,而后才将这股慑人的压力撤回。
“呵……呵呵……”花恨柳干笑一声,悄悄将手心中的冷汗抹去方才道:“将军大概是误会了,我并无挑衅之意……”
“好了,继续问吧。不过,我不保证下一次问到这种问题时会不会一时失去理智……”有意无意地,白胜瞥了一眼花恨柳,看在花恨柳眼里,他就像看了一具死物一般。
“嗯,正是……”嘴上应着,花恨柳也忙收起了玩耍之意,细细一思索,开口道:“如今已是白玛德格开坛讲道的第三天了,依你看今天下午结束以后他会有什么安排?我们若是就这样一直等的话,何时又是动手的良机呢?”
“你以为这三日我也如你一样躲在安逸窝里么?”白胜冷哼一声,见花恨柳脸色略有尴尬,白羽厄当即解释说:“我父亲这几日秘密在念青城与唐剌山之间走了一个来回,也安排了一些事情,你放心便是。”
“哦?”听白羽厄如此说,看来这白胜想要扳倒白玛德格也是早就在计划之中的事情了,三天工夫一个来回,也只有他们这等高人能够做得到。只不过花恨柳更好奇的是白胜去唐剌山究竟做了哪些安排。
“无可奉告。”似乎从花恨柳的面色便已猜到了他的心思,白胜冷冷回应道。
“那我这边呢?你有没有什么需要配合的?”既然对方不肯告诉自己,那作为自己三天都“躲在安逸窝”里的一点诚意,自己总得做些什么才对得起眼前的这位“盟友”啊。
“有一件事。”听闻白胜直接了断地承认,花恨柳不禁一愣,随后好奇地笑问道:“还有你办不成的事情么?”
“我不是神。”白胜一字一顿地回应,一边说着一边自怀中拿出一张纸道:“帮我找一样东西,这是图纸。”说着便递给花恨柳。
“什么东西啊这么神秘,我还能没见过不……”接过画纸,花恨柳边打开边好奇问道,只不过他这话只问到一半便再也说不下去。
那画纸是一张普普通通的纸,上面的图既不是倾城美人,也绝非名家墨迹,然而花恨柳从第一眼看到它时便深深被它吸引住了——或许被“吸引住”只是在外人看来是这副样子罢了,而在花恨柳看来或许以“震撼”“恐惧”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更为恰当。
那图纸上所画不过是两三笔勾勒出的一个铜钱模样。这世上的铜钱数也数不尽,虽然各朝各代都有不同,但若是遇到那些爱好收藏古币之人,只怕搭一眼便能看出一枚铜钱是何时谁在位时铸的,倘若有实物即便是立即辨出真伪想来也不是什么难题。
然而看到图纸上的这枚,或许他便要犯难了。倒不是字有多难认,“熙和永寿”四字但凡是读了些书的认起来都轻而易举……难就难在,这铜钱上的几个字,似乎没有哪个前朝如此刻过啊。
“怎么,你见过?”见花恨柳摊开图后一直沉闷不语,白胜忽然一改冷峻的脸色激动地问道。
“没……没见过……”花恨柳听此,干笑一声慌忙否认道:“这是枚铜钱么?似乎没有听说过哪个朝代有刻这几个字在上面啊……”脸上笑着,在心里他却已经开骂了:他妈的什么“熙和永寿”啊!这分明就是大熙朝建国之后才开始出现的铜钱啊!之前杨九关曾说过有人愿意为找出这枚铜钱的人做任何一件事,现在白胜也拿出这样一张图来……死瞎子给自己的这枚铜钱到底有什么深意在?怎么反而会成了诅咒之物一般,谁和他沾上关系都没有好果子吃啊!
“不知道您是从……”装作镇定地他向难掩失望神色是白胜问道。
“这是当日我家灭族后,我在家母的手里发现的。”说着,白胜深吸一口气,“正如你所说,这铜钱绝不是前朝之物,所以才显得尤其蹊跷……而且看当时的模样,应该是有人故意塞到家母手里的……当然了,你拿的是我临摹的,原来的不方面给你看。”
“原来是这样……”花恨柳点点头,心道好在自己刚来这边只有几个月,否则一个不小心要是牵涉进银瓶王一族的灭族大事里就不妙了。
“我原以为上有‘熙和永寿’四字,放眼天下也只有熙州占这一个‘熙’字,拿来问你也正是考虑到这一点,依照刚才你的说法来看,想来熙州也不存在这种铜钱了。”
厉害!心中赞叹一声,花恨柳对白胜的认识又提升了一个台阶:仅凭一个字就将铜钱与熙州的关系猜得差不多了,若是知道以后会有这“熙朝”,说不定即使是死绝、死透了,他也会从棺材里蹦出来掐死自己才是……
小心翼翼地将图纸叠好收入怀里,他不着痕迹地轻按了一下胸口位置,感受到那一丝轻微的凉意,心中终于松一口气:幸好还在脖子里……
“虽然找到这东西的机会不大,不过我相信以你的实力即使是同样不可能,也是距可能最近的一个,所以……”说到这里,白胜故意一停郑重地看着花恨柳说道:“你若帮我找到这东西或者告诉我有关这东西的有价值的消息,我可以在能力之内酌情答应你一个条件。”
答应一个条件?花恨柳眼前一亮:难道说,自己非要通过告诉白胜“铜钱在我身上”才能帮到雨晴不再担心金正阳么?
脑海中浮现出佳人惹人怜爱的模样,他轻叹一声:罢了,也算是个参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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