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并不晚,可是不知道为何,功德使的官员却已早早歇了班,闭门回家去了。
东西还不回去,言怒与言忍二人只好将所需归还的诸般杂物放在门外,两人却在该不该等着人来了之后再离开展开了讨论,但终因意见不合演化成为了争执。
就在前不久,四师弟言嗔遵照之前师傅的吩咐,已经出发去办一件要事,而没有得到这个命令反而略显无事的两人本就心存不满,此时一来二去,连号称能忍的言忍也憋不住心中的不满了,又在言怒一昧地言语挑拨下,两人竟直接在功德使外大殿、方才还是用来开坛讲道的广场上动起手来。
当然,作为大师兄的言恕见惯了几人之间的争吵、打斗,与眼前的劝架相比起来,另外一场需要他打的架反而更能激起他的兴趣。因此,只是在口头言道一句:“两位师弟何必如此,不妨各退一步相互妥协一番如何?”
两人的反应如他所料,言忍略一迟疑,却最终道:“大师兄,言怒二师兄向来脾气暴躁,此事绝非我一人所愿……”
言怒的拒绝尚要更加直接一些,之间他一挥铁袖,钵大的拳头就冲着言恕面门而来,若非言恕急忙踏地后撤丈余,恐怕他整张脸便被言怒这一拳给打零碎了。
“休多言!”这句话换在世俗人的耳朵里,便是“滚”的意思。言恕虽少入世俗,却也知人之本性犹如草苇浮萍,生于一处便立于一处,成于一处便散于一处,外力干扰多数没有好的后果,所以强求不得。
“也罢,希望两位师弟今日之事能有所终结吧!”轻叹一声,言恕整理了一番略显凌乱的白色僧衣,冲两人微笑躬身罢,便转身腾跃离去。
只靠一个照面的时间究竟能够传递多少有用的消息呢?言恕与白羽厄的交流也不过是轻点两下头,却连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所以说,白羽厄能够抓住那在旁人看来根本挺都未停的身影所作的动作实属不易,若真是读不出其他的信息来也没有什么好怪罪的。
实际上,言恕也只是点了两下头而已,他心中想说的话还有很多,比如再待个盏茶工夫过去可坐收渔翁之利,比如将言嗔着急离开的缘由告诉花恨柳等人……不过最终,他也只是利用这短短的一瞬工夫将最紧要的事情传达给三人:计划有变,留下两个人。
这个选择权便是完全地放给三人了,若是选择不做,后面再有什么话说出来也是无益,起码对于白羽厄为代表的银瓶王一族没有意义;若是选择做,明知道是留下两个人,难道他们会天真的以为是留下了两个将死之人么?必然不会!一定是将情况预估到了最危险的境况,而考虑实力时也是将言忍、言怒的状态以最好的情况考虑进来——这般说来,全盛的两人与酣战力耗的两人又有什么区别所在?自然也没有了说的必要!
言恕要赶时间,是因为他所去之地即使是稍晚一会儿,便有人将横尸当场了。
城外。
此处离城门只有不到三里的距离,按照活佛的安排,这十人是要在这里等上一等,待活佛从内宫赶回时方在一起进行下一步的安排。
他们如安排所说,行到此处便不再继续往外行进,却发现有一老者也在此处。
这名老者相较于一般人来说,略高那么四五寸,看他这番年纪,似乎体型也比其他同年龄段的老人挺拔些,精气神好一些。
十护法初见他时尚有一丝担心,不过待那老者向他们开怀地笑出声时,他们却不再担心了,而是变作了凝重——当那老者步步走近了几人,又开口说出一句话后,凝重却再变,变作了愤怒,变作了惊惧,变作了荒唐,变作了冷漠——如看向一名死人。
白胜也只是说道:“听说十步莲花是什么狗屁东西,今日我便来闻上一闻……”
话音刚落,原本毫无敌意的一群人,只一个眨眼工夫变换了一个站势,惊天的杀气便蓬勃而至,纵是白胜竟也控制不住上下颚的牙齿,“咯咯咯咯”错落着,轻轻响了起来。
若是让花恨柳选择,方才他便不会急匆匆地往这边奔赴而来了,或许他可以带着白羽厄、黑子老人,到城西的黑市上转一转看看来往商客贩卖的珍宝奇物,又或者寻一家小店悄悄模进去嘬几两小酒……
但他终究不会慌慌张张如抢着赴死一般赶往功德使,看着两个摆好架势迎面而立的僧人,一致转头略带仇视地瞪着自己三人。
但,现实便是在他们三人刻意提速赶来后,言忍与言怒二人尚未动手——换句话说,一瞬间他们便明白了此时将要面对的两人非但是战力全盛,便是斗志也已充分燃起。
此时只需将这斗志如撒气一般,撒向打断两人相斗的三人罢了!
“看来今日想到一块儿去了……”言忍轻叹一声,出招的架势不变,只是将方向朝向了黑子、白羽厄两人。
“我先对付他,若待会儿这边结束了你那边还在磨叽,我便帮那两人打你一个。”言怒也转身,却不似言忍那般只是改变了方向,而是直冲冲地就朝着花恨柳走来,仿佛没有看见黑子、白羽厄两人似的,直接绕过冲着花恨柳便是一拳。
“砰!”
这一拳是言怒满含怒气的一拳,虽然他自己只用了六成的力道,但打出来却有平日七成的效果。令他惊疑的是,花恨柳竟然躲也未躲,直接也探出拳头迎了上来,一声巨响后,斜刺里一道人影从遍是粉尘的战圈里倒飞而出,滑行了五六丈的距离方才站稳。
“花先生!”黑子见花恨柳一个照面之下便好像吃了大亏,担心地喊一声便要转身过来帮忙。
“小心身后!”
此话话音未落,黑子便觉身后一阵刺痛袭来,当即警觉着就势一滚,险险避开了那道刺骨寒风,待月兑离了危险后再细看,数十根似乎是长针模样的东西直挺挺地钉立在方才黑子所站之处,每一根入地深两村有余!
“这是……竹枝?”站于一旁的白羽厄只来得及躲开,并未来得及出声提醒黑子,此时他当先缓过气来,细细看那地上之物,看似是针,实则只是一根根三寸长短的如针般细的竹枝。
“这个东西,我们称之为扫帚苗儿。”言忍一边说着一边向他二人走来道:“竹子可以用来绑扫帚,细的末梢部分便是这扫帚苗儿了……我劝你们两个精神打起来一点,要不一个不慎便当真要被这平日里你们看都不看在眼里的细小之物伤到了。”
言忍说着,忽又转向言怒问道:“师兄,你看我与你换一换如何?那人似乎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狼狈,倒是还有闲暇工夫注意我的攻击……”
“不行!”言忍话未说完,言怒便断然拒绝道:“你若想换,不若来抢!”说着,出拳的方向变作了冲向言忍。
言忍苦笑一声,只好道:“罢了,既然选择了就先这样吧,实在无趣时也不要怪当师弟的来抢便是。”说着,又转头向黑子、白羽厄道:“我攻击面儿大,虽然不怕伤了我家师兄,却也不想因为如此分散这位花先生的精力,不如咱们另外找个地方如何?”
话语中全是商量的语气,行动上却完全没有等着两人答复的意思,转身后径自朝着功德使后走去,方向正是那日白玛德格接见花恨柳等人之地。
黑子与白羽厄两人互看了一眼,轻轻点头当即也跟了上去。正如言忍所讲,或许这言怒并不惧怕那神出鬼没的“针”,毕竟两人作为师兄弟已经多年,对彼此的功夫多少了解得更多一些,他们三人却不同,任何一人稍有闪失对其他人来说都会有意想不到的影响,此时分开反而更有利于孤注一掷地全力以赴。
“你方才用了大概七分力吧?”见两人走远,花恨柳站直了身子,向前走了两步问道。
“六分力。”虽说此时将所使力道说得低一些,对于敌人的心理来说会是一个不小的压制,不过言怒并非说假话的人。他的性格直,说话也直。
或许若如言忍所说双方换一换敌人才是最合适的,毕竟花恨柳若是与言忍对上,考虑的东西远比此时要多得多。
“不过理应有七分力的效果了。”见花恨柳微愣,言怒补充道。不过也只是补充完这一句,他便喝声道:“你想干什么?打架是要这般打法么?出一拳问一句几分力,莫非你以为这是加来减去就能算得清的么?”
“呵呵,那倒不是。”花恨柳轻笑,不过并未直接回答言怒的话,而是反问一句:“您是喜欢怎么个打法?”
“我?拳拳到肉即可,像言忍师弟、言恕师兄的打法实在是娘们!我还是与言嗔打得更舒服些!”一愣,言怒想了想还是告诉了花恨柳。
“我方才见言嗔大师急匆匆离开了,你能不能……”花恨柳听闻他说言嗔,心中一动道。
“不行!”言怒不耐烦地道:“打不打?你不打我便去找其他两人打……”
“好,好!”花恨柳“哈哈”笑道,“我也没试过拳拳到肉怎么打的,今天便试一试罢!”
说着,变静为动,竟然主动欺身上前也攥紧了拳头如言怒那般冲人的脸面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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