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是天人三式中的杀招,当初杨武在佘庆婚礼当晚遇袭的时候遇到毒必死、花语迟与使着万人刀的黑衣少年围攻时也不过是用了“残”招而已,而据杨武所说,当初皇甫戾在西越大开杀戒时用的只不过是“伤”招便将西越皇族斩草除根……
天人三式,无论在哪里只要但凡听过这个名字的人,谁不或顾忌、或仰慕?
杨简情急之下使出“杀”招,自然有其使用这招的资本。在熙州时杨武为了确保本次西越之行无忧,还专门又指导了杨简一番,令她所使“杀”招时的威力已经不逊于杨武自己徒手使出的“残”招了。
当然,这是在用剑的情况下。
此时杨简手中却是无剑,她并起二指当做剑锋,也便是在将自己的整条胳膊用来当做剑使了——这其中的凶险她自然知晓。
先不说以胳膊替代剑时会有灵活性上的麻烦,便是蓄势之后磅礴而出的气也不是一般的武器所能承受,这也是为何皇甫戾、花语迟、黑衣少年等人手中所持动辄便是名剑了。
因此说,她此时的控制若稍有些不稳定,那便是如白胜一样,要舍下一条胳膊来保全自己的性命了。
白玛德格虽然多年没有下山,但兵部妨碍他知晓天下之事,尤其是多年来他也一直注重提升自己实力,对越国之外的高人、绝学、名器更是关注,而“天人三式”正是他求之不得想要拿来观摩的一种。眼下当他听到自己出手欲置之死地的女子竟然会使出其中的“杀”招后,心中莫名地一慌,不过也仅仅是一瞬的时间后他便料定:天人三式没有那般厉害,起码在眼前的杨简身上还不足以发挥出来它应有的威力。
心中笃定,白玛德格去势不减,那满蓄力道的拳头加快速度向杨简击去。
白胜虽在离杨简身后不远的位置,不过此时的他因为刚刚遭到的一击,短时间内失血过来,浑身仍是聚不起一丝气力,此时看着白玛德格出招只能徒呼无奈,希望杨简的这一招“杀”能够起到效果。
花恨柳眼下却比方才显得更加焦急:若是杨简用“杀”招,说不定倒是可以阻一阻白玛德格,但是关键之处在于杨简会受到怎样的反噬他想象不出——而对于不确定的事物,他向来是厌恶至极。
正当他心中不安时,远处的两人一碰便飞身暴退——不,不是“一碰”!白胜在心中否定道。他离得近所以看得更清楚些,那两人根本连实际的接触都没有,离着尚有一丈左右的距离时便已经各自向后退去。
花恨柳却没有白胜看得这般清楚,在他的角度看只能看到白玛德格的背影,杨简做什么动作他正好被挡道,也因此看不到两人是否接触、接触时的情况又具体如何。
“杨简!”心中焦急,他冲着向后退去的杨简慌忙喊道。
不过,待他看到停下来的两人各自的状况时,心中却不由得惊骇了:如他所料,杨简的右臂满是鲜血,应该是被内力破坏所致,虽然表面上看只见血没有伤口,不过里面此时或许早已乱成一团了,不但在之后对白玛德格的对决中不能用,若是救治不及时怕也会就此残废了。
而白玛德格的情况,并没有他自己所想的那般好。在他近身杨简身前的时候,他就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判断是不准确的,杨简所用的“杀”招并不能发挥出其本来的威力不假,但是并不意味着对自己没有威胁——这便如吃饭一般,一碗饭对于一个成年男子来说或许尚不够果月复,但对于一个婴孩来说那边足以吃撑了。
他心中少有地出现了恐惧这种情绪:他明白自己或许便是那个对着一碗饭发愁如何将之全部吃下去的婴孩,对于杨简所发的“杀”招,他也没有把握将其如数接下。正因如此,在心中稍有凶兆后,他果断地一顿而后撤。
不过饶是如此,一方面由于杨简不知道他会后撤,在见他靠近时加强了防御,另一方面则是由于白玛德格选择后撤那么他其它方面所用的力道必然有所消减,白玛德格在身体急退的同时仍然没有避免得了被杨简的满蓄杀势的一招所伤,除了横亘在胸口和背部两处显眼的伤口外,内腑也因此受到了波及。
“天人三式果然不能小觑啊……”心中苦笑一声,白玛德格站稳身子,转身望向杨简笑道:“你方才这一招大概发挥出来它应有威力的几成?”
“不足六成。”杨简冷看了他一眼,仍然有所不甘心地道。
“六成就这么厉害了啊!果然是名动天下的杀招啊!”白玛德格此时真诚的模样,令在场之人很难相信他方才还是一副杀心横虐的模样。
“这有什么好厉害的,我手中若有剑,那么此时的你至少应该在这里留下点什么才对;我父亲即使空手使出,也能发挥到七八成的威力……当然了,他若是手中拿剑的话,你……”说到这里,杨简眼角瞥了一眼白玛德格,只是“哼”一声便不再说话。
不过白玛德格却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若是杨武用处这一招,自己怕是便如死人一般不值得入人眼界了。
这样说难道是说明白玛德格不如杨武么?当然不是!杨简这番说法是有一个前提的,那便是每一次动手白玛德格都像刚才这般还未近身已心生退意,将进击的力量大部分转为后撤的力量而忽视防御了。
这种错误,白玛德格能犯几次?莫说这一次只是碰巧罢了,经历了这番以后,若白玛德格活着离开此地,他以后还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样说起来,杨简的话也不过是心中有恶气,存心想恶心一下白玛德格便是了。
“说来好笑,你是这数十年来第一个伤到贫僧的人……”指了指自己胸前的伤口,又细细打量了杨简一番,白玛德格对于伤到自己的这人兴趣更大,笑道:“如果我没猜错,方才用完这一招你也差不多没有什么作战能力了吧?”
“你动手试一试不就知道了?”杨简听到这话脸色更冷。不过确实如他所说,自己刚才一招原本打算毕其功于一役,借着白玛德格的轻视之心蓄力一击,因此才动用了绝大部分的内力,不过任谁也没有想到堂堂的一国活佛竟然也会有临敌身退的时候,这不得不说是一个遗憾了。
“那好罢,我便再试一试。”白玛德格脸上闪过一丝异色,收敛了笑容向着杨简道。
如此一番反应却让在一旁的白胜、花恨柳大为惊异:他竟然真的打算再动手试一试么?
只不过,细究下去虽同为“惊异”,但这二人惊异的内容却不相同——甚至是截然相反:花恨柳惊异自然是出于担心杨简已经没有能力如刚才那般伤敌了——莫说伤敌,怕是自保都成问题。
而白胜毕竟对天人三式不如杨简自己、花恨柳等了解得透彻,甚至不如与之有过接触的白玛德格更了解,此时尚抱有一丝庆幸在,希望可以藉此继续对白玛德格造成哪怕一丝的实质性伤害。出于这种考虑,他对于白玛德格这种主动凑上来要“再试一试”的行为自然惊异。
不过,也只是开始的时候那般惊异罢了,当他转头看到花恨柳紧皱的眉头时,便已明白事情远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顺利。
他看花恨柳,花恨柳也正看着他。
通过刚才的接触两人都明白,只是靠着一个人试探性的攻击是吃不到甜果子的,白胜自己的遭遇正是最鲜血淋漓的例子:你有心试探别人,别人却一开始便将你视若一个死人——不是死人?那也好说,施展全力将你变成一个死人便是了!
眼下最稳妥的办法,便是相互之间配合着攻击,等待对方哪怕是一瞬间的失误再给予致命一击。
白玛德格正等着看杨简有何反应,他能够想象出的对方的反应不外乎两种:一种是咬咬牙认命般地等待着自己的重击的模样,一种是心生悔意一副不该逞强挑衅的模样……但是无论是哪种模样,他都已在心中下定决心:今晚在场之人,一个都不能留!
正当他心中笃定之时,脸上却又眉头微皱,凝重地分别向斜前方向、正后方向看去,一个白胜,一个花恨柳,此时正朝着自己一步步靠近上来——气势,也比着之前强了不少。
“怎么,当真如我所说要一对三?”他如此问并非是怕,只不过是因为感觉到略有些麻烦方才不悦。此时距他开始的目标已越来越远,他重招出击之下虽然已将白胜、杨简的部分实力削弱,可是眼前站着的仍然是三个人……
即使是将死之人,也能仅凭一句话便决定一众人的生死。所以白玛德格一向坚持,只有说不出话、抬不起手的死人才是没有威胁的——眼下的三人都有力气站着,对他而言绝非好事。
他心中已有些难以抑制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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