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是人落水的声音。
荀慵跑到河边,弯腰对着水下大喊,“喂!知道打不过我,也不用跳河自杀罢!少师兄?少师兄?”
突然,一道雪白剑芒从天而降,擦过他头顶,“哧”地一声,直射那水纹的中心,这一下可把荀慵吓的往后一跳,捂着自己的头顶,瞪着不知何时来到自己身边的雪冠公子,面有怨色道,“这位上卿,你出剑的时候,可不可以先提醒一声啊。刚才若非我闪得快,我这脑袋,可就被你削掉一半啦!”
雪冠公子斜了他一眼,并不作答,而是看着河里浮上的几缕血花,眉头微微皱起。
荀慵见他不搭理自己,撇了撇嘴,往那石桥上望去,只见伏尸遍地,满目血腥,而在桥头,蓝心一身血迹斑驳,闭眼靠坐在扶栏边上,面色苍白,眉头微皱,身体似乎有些不适。
荀慵面上一愣,正要过去,却听身边雪冠公子道,“你为什么要放他离开?”
荀慵双手一摊,坦然道,“他很厉害啊,我没本事留下他。”说着脚步一动,就要往那蓝心身边走去。
然而,白影一晃,雪冠公子便站到了荀慵的面前,紧盯着他的眼睛,沉声道,“冬至,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荀慵本是不太愿意看这雪冠公子,此刻闻言,却抬眼直视他道,“我不是冬至,我叫荀慵!剑湖秋水弟子,荀慵!”
他脚步一错,已然越过雪冠公子,走到蓝心面前,关心问道,“师姐,你怎么了?”
蓝心睁开眼,摇摇头道,“我没事,扶我起来。”
荀慵“哦”了一声,连忙把她扶起,嘴里念道,“师姐,你还说你没事,连站都站不起来了。下次就别那么冲动了,一个人挑一群的事情,总还是太危险了。”
蓝心“嗯”了一声,站直身子,瞥了眼石桥,只见上面一具具断尸躺在血泊里,肠子夹杂着腑脏流出,把整个空气都给熏得一阵血腥倒胃,忍不住面色又白了白,心道,“连马也不放过,这上卿好狠的手段,先前倒是被他的外表给骗了。杀人杀成这样,真是跟割草没有区别……”
“两位!”
两人转头,只见那雪冠公子徐徐走来,先是看了荀慵一眼,才对蓝心道,“我们走罢。”
蓝心一惊,道,“我们不是还要等那魔谱仙子么?怎么这就要走了?”
荀慵道,“师姐,你都这样了,还等那魔谱仙子,到时候打起来,我们想跑都跑不了了。”
蓝心道,“可我们在这里苦等了半天,不就是为了等那魔谱仙子么?算算时间,她也该到了,我们这就离开,岂不是功亏一篑?”
那雪冠公子摇了摇头,道,“不等了,变数已生,再等下去,恐怕横生不测。”
蓝心不解,问道,“上卿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雪冠公子道,“刚才,那紫袍之人并没有死。”
蓝心疑惑道,“可这和我们等不等魔谱仙子,又有什么关系?”
荀慵道,“那关系可大了,师姐你想啊,太上魔门号称总领魔道,魔谱也是魔道一员,而今太上魔门有人撞见我们在此,必然就会有消息传给魔谱仙子,既然如此,明知道我们剑湖秋水有一位上卿在此,你说那魔谱仙子还会傻傻地过来,被我们打个措手不及么?”
蓝心闻言略作思索,道,“可我听说,魔谱好像并不听从太上魔门的调令,两者之间,应该不会互通消息罢。”
那雪冠公子深深望了荀慵一眼,道,“荀慵兄弟说的不错,魔谱隐秘,牵扯甚多,跟那太上魔门关系莫测,我们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见蓝心还有些迟疑,那雪冠公子道,“更何况,我黄道谋算,一向先保己无虞而后才伤人,临来时大姐便交待过,‘那魔谱仙子乃非常之人,事间若陡生变化,你等不得贸然涉险,否则有性命之忧,切记切记!’
而今变化已生,那紫袍之人见到过我出手,却被他逃掉,我们这里的伏杀计划,便有泄露的可能。若再等下去,即便那魔谱仙子来了,只怕也是为你我三人性命而来,虽然我等并非是贪生怕死之辈,但性命诚然可贵,切不可心存侥幸以为赌资,我们走罢。”
言罢,他转身便走入山林,不再理会蓝心两人。
荀慵见蓝心面色难看,愤愤不平道,“那家伙,话还说的真是好听,来这里埋伏魔谱,还不是为了他们黄道,跟咱们剑湖秋水有半毛钱关系,竟然把我们说得跟包袱似的,要不是掌门吩咐,我才懒得来呢!”
蓝心道,“不,我们本来就是包袱。”
荀慵愕然,道,“师姐,你这说的什么话?”
蓝心咬着嘴唇,有些艰难地道,“刚才你也看到了,三十多条大汉,三十多匹骏马,我连他是如何出手的都没看清,只觉得眼前一片雪白,然后那些人就倒在了血泊里。若不是他,我现在恐怕早就被乱刀分尸了,哪里还能站在这里跟你说话。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荀慵听后,面有不屑道,“师姐,你也不必如此,他们黄道,不过就是一群仰仗出生的家伙,若他不是生为黄道,再高的天赋,也绝无可能在如此年纪,便达到化印境界。不然的话,凭什么从来只有黄道,才会出现如此年轻的化印高手,满世界都找不出第二……第二个来。”
不知道为什么,荀慵在说“第二个”时,忽然顿了一顿。
蓝心摇了摇头,并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做纠缠,叹口气道,“都怪我,师父明明说过,我们只管跟在他身边就是,不要做多余的事情,结果,我还是出手拦了那太上魔门的人,不然的话,也就不会使计划暴露了。”
荀慵无奈道,“师姐,好啦,你再这样自责下去,等魔谱仙子来了,我们两个可就真的没命啦,走啦!”说着就要拽着蓝心离开,却不想,那蓝心刚迈上一步,膝头一软,差点跪到了地上。
荀慵连忙扶住,惊道,“师姐,你怎么了?”
蓝心摇了摇头,道,“我刚才使了涟月舞,这时身体还没缓过来。”
荀慵一脸惊讶道,“啊?那怎么办?这深山老林里,也没有马车啊。”
蓝心拿眼横着他,怒道,“你就不会背我啊!”
荀慵一脸惊疑地喊了一声,“啊?”
看着蓝心一副要吃人的表情,他极不情愿地蹲下了身子,颇有一副委曲求全的味道,“好啦,我背就是了,你上来罢。”
蓝心俯身下去,一拍他脑袋,道,“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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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走,这人去林空,只剩那座霜亭,与河水相依,沐浴在月华里,如洗过一般,泛着淡淡地银光。
仿佛和霜亭呼应,河水也如一条深邃的光带,在霜亭的注视下,默默地远去,去见那些霜亭一辈子也见不到的风景。
“哗啦!”
突然,水面上冒出个头来。
“啊——!”一抹脸上河水,他贪婪地呼吸着空气,望着天上西斜的寒月,他眸子里尽是劫后余生的欣喜,“还好我学过胎息之术,要不然,还不一定能够逃得出来。”
呼吸逐渐平缓,他眼中欣喜散去,重新聚集起来的,却是谨慎与凝重。
他又把口鼻潜入水里,不再发出丁点儿声音,只露出一双眼睛,小心在水里观察着。
今夜月缺,可足够明亮,他借着月光,把两岸丛林仔细扫过,发现这里应该是河道的窄水处,两岸相距不过三四来丈,岸上树影重叠,风声寂寂,左边沿岸点缀着淡蓝色小花,而右边沿岸则生长着同样模样的淡黄色小花,这两种颜色的小花交相呼应,就好像分隔两地的情侣,只得相望,不得相依。
“两岸花?”他确定没有人追来,这才冒出头来,不过,看着两岸的小花,他面上颇显惊讶。
正要往那长着淡黄色小花的岸上游去,他忽然面色一红,一口凝冰的血,从他嘴里咳了出来。
“咳!下手这么狠,那家伙究竟是什么人!冰寒属性功法,从来也没有听说过,剑湖秋水还有这样厉害的,修炼冰寒属性功法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