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师追哼了一声,道,“当然厉害,总政魔宫二十载,那老家伙可不是坐在那里天天喝茶的!”
少师启奇怪道,“魔君密令,要查魔谱底细,却故意避开总政,难道……魔君是在怀疑独孤?”
那少师追笑着点头,可是点了一半,又敛了笑容,似想到些什么,面上流露出一丝怅然。
少师启看父亲神情,心中疑惑,喊道,“父亲?”
那少师追闻言又是一笑,道,“好了,你也下去休息罢,过不多久,我们就要启程去飞蛇,奇袭星辰曜谷,就在今夜!”
少师启点头,起身告退,可是临走又问道,“那陌缓行……”他说一半又自个摇头,道,“孩儿明白了。”
少师追看自己儿子背影,心中一阵欣慰,暗道,“得子如此,我少师氏后继有人了。”
少师启步入后厅庭院,但闻清香沁人,却是一树梨花幽雅,把浮纹窗扉掩映,在那窗前树下,陌缓行仰头望着那树上梨花正盛,愣愣出神。只见他一身如墨染的衣裳被几瓣梨花点缀,带些微香。黑发如丝垂至腰际,香风袭来,吹起他发丝如水,也吹得院中梨花片片飘飞若雪,落在他发间,恰似落花流水,连那飘起的空荡荡衣袖,也是无多凄凉,反而显了分出尘的味道。
少师启行至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也抬头望那一树香雪,见落花如雨,不禁伸手去接,只觉手上清凉,感慨道,“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想与陌兄初遇还是寒冬,而今不过十日却仿如经年……不怪人多惆怅,实在是春风无情,吹得愁绪如花生,却不随花落,哎……”
那陌缓行不咸不淡道,“少师公子究竟想说什么?”
少师启笑道,“无他,父亲要我问你,飞蛇地界,你去,还是不去?”
陌缓行眉头微皱,道,“去那里做什么?”
少师启道,“奇袭星辰曜谷。”
陌缓行眉头一掀,恰时一叶花落遮眼,而目出如洗,道,“不去。”
少师启点头,忽然,梨花树上一个娇脆声音道,“去啊,当然去,为什么不去?”
少师启和陌缓行两人听到这声音都是心中一惊,抬头看那梨花丛中一个蓝衫的小姑娘,就好像雪里含着的一块碧玉,一双眸子波光流转,就像玉髓一般的盈盈,“小寒!”两人齐喊一声,面上均是惊讶。然而,却听那小寒道,“不过,我又找到一处好玩的地方,跟我来!”不等两人反应,她已从花中探出了手来,一把抓了一个,只觉双耳灌风,两人对这感觉已是颇为熟悉。
许久,风声渐止,但见九峰四围,三人已是落在一处花压琉璃的院墙后面,那少师启正要出声,却被小寒止住,示意不要说话,抓着两人胳膊跃上了墙边花树,在花枝交叠中,少师启见到一个白玉铺地的巨大广场,上面人群围着九座缠龙大鼎,似在通天告地,举行着一个庄严肃穆的仪式。
只见其中一个穿白月黑云袖的老者走出人群,把手中一面巴掌大的方白玉盘往天上一抛,跟着便见那方白玉盘在空中闪耀出一道五彩光芒,迎风暴涨百丈,盘旋着落下,轰然一震,恰好嵌进了九座缠龙大鼎的圈内。而看那方白玉盘上,纵横十九道,九星定乾坤,竟是一张巨大的棋盘。而那老者站在鼎边,双手按在那棋盘上面,浑身黑白二气缭绕,直冲天际,犹如两条互相攀天的黑白长龙,那头上云气都被这冲天的罡气给捅出个大洞。
而这之后,数十名年轻人从人群中走出,踏上那巨大棋盘,但见身子明显一震,却只在边缘处站立,仰头闭眼,似在等待着什么。果然,又见一个手拿山水葫芦的老者走出人群,腾起一身翡翠罡气,如水中火,焰光荡漾,旁人视之皆有迷醉之感,只见他酝酿半晌,终于拔开那山水葫芦的塞子,一时酒香飘溢,弥漫九峰,肃穆人群也不禁发出一阵惊叹。
而那老者抬手虚引,就见从那山水葫芦的口中,飘出一滴滴翡翠晶莹的酒露,成一条细线悬浮在空中,好像一串没有连线的翡翠珍珠。而后那老者手往天上一挥,那酒线断开,洒入空中,而后落下,滴在了那巨大棋盘上每个年轻人的眉心处,“啪嗒”一声,好似一声令下,那些年轻人陡然睁眼,只见精光闪过,脚下齐齐跨前一步,神情凝重。
接着,又见一个垂袖不羁,散发逍遥的老者走出人群,与那拿山水葫芦的老者并肩而立,见他双腕带了一对鸳鸯手链,手中依次结出几个玄奥法印,一身白雾罡气蓦地散开,他人身在其中若隐若现,颇有一副飘飘欲仙的味道。接着就听他仰天大笑三声,震荡天地,悠远绵长。突然一道天光坠下,在巨大棋盘的天元位置展开,进而笼罩住整座棋盘以及那九座缠龙大鼎,只见那天光里面,一座琼楼高耸,仙雾缭绕,彩云飞鹤,如神仙居所。
那棋盘上的数十名年轻人,仰头望见这琼楼上面,高高挂着一块紫金大匾,上书“醉棋逍遥阁”五个大字。棋盘外众人见到这琼楼,眼中皆是爆发出耀眼光彩,仿佛看到自己的信仰一般,即便是那三位神貌不凡的老者,眼中也有敬畏之意。
而在广场边缘,院墙外边的花树之中,只听两道吸气声传出,道,“醉棋逍遥阁!”而后就是花树簌簌微摇,再无人声。天蓝云白,九峰围耸,这座占地不知几何的庄子,除了刚才那个巨大广场之外,还有无数的飞檐翘角,亭台楼阁,其中繁复纵横,犬牙交错,令人眼花缭乱,简直不知身之所处。
少师启和陌缓行被小寒拉着在楼宇之中飞上跃下,折转穿梭,终于来到了一座颀长高楼的飞檐上,这高楼与其说是一座高楼,还不如说是一座高塔,整体挺拔俏立,一共七层,而小寒三人则是站在了第二层的飞檐上,因为即便此刻这庄子中人,大多都在那广场上面,但未免被发现,自然是站得越低越好。
在飞檐上稍作停留,少师启担忧道,“小寒,咱们来这里做什么?地三家年会,禁止外人观礼,我们这样闯进来,若被发现,那可糟糕!”
那小寒小嘴一撅,道,“区区一个地三家,发现便发现了,有什么打紧,我们只是进来找东西的,找到了便离开,神不知鬼不觉,你不乱喊乱叫,谁会理你!走,咱们进去!”言罢拉着少师启两人便翻进了二楼窗子。
脚下踩实,三人见眼前景象,不禁都是一阵赞叹,那少师启道,“果然不愧是千年世家,这里藏书,恐怕有百万之巨。”
只见楼里中空,沿壁藏书,直上七层,每层有环廊木梯方便取阅,而楼顶是琉璃穹顶,阳光洒下,竟比外面还要明亮一些。陌缓行走了两步,看手边是《江湖简史》《江湖正史》《道修闻说》《天劫拾遗》《道没实录》《道后纪要》等一类江湖史料,而再走两步,又见手边是《江湖杂志》《江湖异闻录》《江湖名人传》《道祖密谈》《天赋奇才》等一类野史书籍,而继续走两步,手边又是《聚雨升烟兴亡事》《隐世七方奈若何》《五大世家传承法》《魔剑沉星之上位》等历史评论类书籍,而接着再走两步,手边又是《道祖之间不能不说的秘密》《烟花梦的苦情三角恋》《赐林叶家与兽发生的关系》《太上魔门的逆袭》等历史文学类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