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娘子闻言惊骇道,“你……你难道不受谱上定数的限制?”
更漏子道,“不错。”
红娘子凝眉自语道,“竟是如此……也难怪你敢背叛仙子了。”
魔谱仙子道,“你潜入魔谱,意欲何为?”
更漏子笑道,“无所为。”
红娘子道,“那你还跟黄道勾通,几次要害死仙子!”
更漏子道,“我入魔谱,本身不过是作为你魔谱的一员,并不欲有所为。只不过,三年前自仙子你出现之后,便有人叫我传递有关你的消息,至于他们要做什么,我却是不管了。”
魔谱仙子道,“他们也是黄道中人?”
更漏子道,“自然,就下面那几个,不正是么?”
魔谱仙子道,“你不救他们?”
更漏子道,“救,当然救。可刚准备出去报个信,不正被仙子你给拦住了么?”
魔谱仙子道,“他们为什么要杀我?”
更漏子道,“不知道。”
魔谱仙子道,“你不愿说。”
更漏子道,“我确实不知,仙子此刻,可以信我。”
魔谱仙子点头道,“请罢。”
更漏子媚眼一笑,道,“早知如此,在那飞蛇山脉,在那红枫小谷,在先才激斗,我就该出手杀了你。没想到,时机一过,却是我春分难逃一死了。”
他脚下一动,突然身上碧光爆射,如丝雨飞散,众人眼前一花,不少人都被碧色罡针刺中,而那春分则一掌劈开风流子,夺路而逃,后面红娘子喝道,“哪里逃!”她手中红芒一闪,一道火红剑芒如飞虹直射,追那春分的身后。然而,那春分没逃出多远,却见对面奔来数人,竟是那月中行还有三令四乐等人,听那月中行喝道,“想跑,看招!”
这八人把春分堵住,一番激斗过后,春分不敌,无奈纵身跳下石道,雾雨朦胧中,还传来他的声音道,“天道不灭,黄道不死,仙子你好自为之!”
月中行等人来到魔谱仙子跟前,问道,“仙子,你没事罢?”
他话音刚落,这魔谱仙子连带周边数人,皆感心潮澎湃,气血上冲,哇的一声,不约而同吐了口血出来!
众人坐下,定息运气,月中行问红娘子道,“他们怎么了?”
红娘子道,“是刚才的碧针,仙子也中了一针!”
月中行一惊,道,“仙子她……没事罢?”
红娘子皱眉,摇了摇头,坐在魔谱仙子身后,提起双掌,抵在魔谱仙子背上,对月中行等人道,“有伤疗伤,无伤护法!”
月中行等人相顾一眼,分数人面朝洞口方向坐下,是为护法,而另一些人,则帮助受伤之人运功疗伤。
这洞中血雨,yin**靡,红雾弥漫,一片死寂。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过,转眼已是入洞的第七日,众人枯坐其中,七日以来,没有一人站起过身,期间谢玄来过一次,见到这般情景,虽然门中已有明令,禁止弟子进入血狱,但他还是下令,门中弟子不得进入血狱,否则投入血狱祭花。故此,七日之中,无有一人打搅魔谱一众,他们身为化印高手,七日运功,不饮不食倒也无妨,而从星辰曜谷至玄花血岭所受的伤也在这七日之中逐渐恢复。
就在今日,雾雨安宁的血狱之中,又响起了脚步声,谢玄来到魔谱众人的跟前,对那里面的魔谱仙子遥一拱手,喊道,“仙子。”
魔谱众人接连睁眼,洞内一片精光慑人,谢玄顿了顿,道,“这里有密信一封,还需仙子亲启。”他摊开手掌,其中有一截三寸长的绿猗云竹,直如笔峰,细如小指,红娘子见这绿猗云竹,秀眉微蹙,道,“云竹书?”她起身接过,转呈魔谱仙子。
魔谱仙子拿这绿猗云竹在手,双手捏住两端,反向一拧,云竹成灰,一根细小纸卷被她拿在手中,展开一看,她霍的站起,一声冷哼,一股凛冽杀气席卷整个血狱,血雨都被这杀气给惊得一滞,她道,“找死!!”
众人心中一跳,听她声若寒霜,缓似红雾弥漫,沉如重台漆深,不由面面相觑,这向来处变不惊,泰然自若的魔谱仙子,竟然也会有这般常人才会有的怒意?红娘子一向与魔谱仙子最亲,不由小心问道,“仙子,怎么了?”
魔谱仙子冷冷道,“走!”抬脚便往那洞口方向行去,红娘子不敢抗命,应了声是,同魔谱一众跟了上去。当行到谢玄身边,魔谱仙子忽然停下,缓缓道,“今天,是最后一日。”
谢玄嘴角微翘,道,“仙子放心,在下明白。”
魔谱仙子不再多言,带魔谱一众出了血狱,拣隐蔽路径,一路下山,而当行至玄花血岭山门旁时,见到丛林之间,横七竖八躺了七八具残尸,看样子死了有六七日了,红娘子道,“仙子,看服饰,应当是太上魔门的人。”
魔谱仙子沉凝片刻,点头道,“是少师追安排的后手。”
红娘子面色微变,道,“后手?”
魔谱仙子道,“不错。”
红娘子不由庆幸道,“还好这些人没在黄道反扑之后上去,不然,我们可就危险了。”突然想到些什么,她恍然道,“我说那日少师追月兑出血池之后,怎的废话那么多!而且说完,临跳血池,还犹豫了半晌,原来,竟是在等这一招后手!若真被他等到,我们个个负伤,而三令四乐又未入洞,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啊!”
魔谱仙子点头道,“可惜了……”
红娘子道,“可惜?”
魔谱仙子道,“可惜少师追,运气太差。”
红娘子闻言一笑,道,“确实!看模样,应当是碰见后来的黄道,阻拦不成被人杀了,那少师追的运气,当真也太差了些!”
魔谱仙子道,“走罢。”她心有挂念,不理这些尸体,带魔谱一众即刻便出了虬尾,往东而去。
他们离开那躺尸处不久,旁边密丛中冒出两个头来,一男一女,跟魔谱一众也算是熟人了,正是那蓝心和荀慵。
两人走到尸体边上,蓝心眉头微皱,明显是有些气味,她也不掩鼻,看那尸体,冷声道,“死有余辜!”
荀慵叹了口气,道,“人既已死,入土为安,看他们曝尸荒野也未免太惨了些,咱们把他们埋了罢。”
蓝心犹豫片刻,点了点头,两人就地挖坑,把尸体埋了。既不知姓名,也用不树碑,两人也省了麻烦,站在坟前,荀慵感慨道,“哎,生前纵有通天本事,身死之后,想得一培黄土也还是要靠别人,当真是讽刺啊。你说这人,活这一生,到这最后,究竟能得到什么?”
蓝心白他一眼,道,“你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荀慵笑道,“我可不敢,人生在世,还是有很多东西值得留恋的。”说着,他望了眼蓝心,微微笑着,目含温柔。
蓝心见他望过来,面上微红,嗔道,“看什么看,你忘了那女人要你来干什么吗!”
荀慵回过神来,一拍脑袋,醒悟道,“是了,差点把正事给忘了,走!”
蓝心道,“等等!”
荀慵道,“怎么了?”
蓝心正色道,“师弟,我问你,你是黄道中人,对不对?”
荀慵面色微动,沉默一阵,摇了摇头,道,“不是。”
蓝心凝视他许久,点头道,“好,你说不是,那便不是,我信你。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