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哇——!”
一阵气浪激翻,群灵闭耳!
风灵白猴满面狰狞,叱咤激荡之风,便如金刚怒目,吼咒伏魔!
一层层气浪从群猴的嘴里吐出,高低交错,远近罗织,好似一个无形的铁桶,把虚梦影罩在了里面。m在这铁桶之内,仿若空气也沸腾了起来,肉眼可见,白浪翻花,如悬潭凌雨,惊风摇月,有龙出焉!
风眯双眼,顶罡低伏,此刻的幽云豹,连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飞草折枝不断从耳边刮过,它已看不清那包围圈里的虚梦影是何种表情,但见那一方天地,狂风旋斡,如飓风驰骋,只听“噼啪噼啪”不断,是树木折断的声音,甚至还可以见到连根拔起的大树,旋转着抛上天去!
心中惊骇,它绝没有想到,二十多只风灵白猴叠加起来的呼风咒,竟然如斯般厉害,想来,那里面的虚梦影,必定是凶多吉少了。
幽云豹如此想着,那群风灵白猴,此刻也正是如此想着,能在它们全力一击的呼风咒下存活的人,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然而,久居凤谷如坐井观天,它们又哪里知道,它们此刻攻击的人类,在人间江湖上,究竟是一个经历过多少次生死,而又多少次都能够化险为夷,全身而退的传奇人物。
因此,当第一片雪花从飓风之中飘出来时,那望见的风灵白猴疑惑了,可是,它的疑惑只有一瞬,因为,接连着第一片雪花,无数的雪花如同从割裂的血管之中溅出来的血,雪借风势如刀,锐利而厚重,绵密却迅猛!
那风灵白猴只在一瞬之间便被雪花淹没,被狂风卷着,化了烟消云散,便连半点残渣也不曾留下。而其它的风灵白猴,均是连一声发喊也做不到,落了个生不见首,死不见尸的下场。
雪花锐气从头顶掠过,风卷如龙,已然变作了云淡风轻,幽云豹的心中,此刻却如同激起了一阵滔天的骇浪,一遍一遍地拍打着他的神经,令它浑身颤栗,心跳之余,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但见它眼前,方圆数十丈之地,一片空目,地面如同被铁犁犁过的一般,伤痕累累,满目疮痍,而在那最正中间,虚梦影一袭长裙落,乌发及膝,一直不曾离身的月纱,此刻已不见了踪影,她倚剑斜立,面色略显苍白。
刚才,那呼风咒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恐怕,那群风灵白猴至死也不会明白。
“流风回雪”,同样是流芳霁雪雪系剑法中的一招,风势越大则雪势越大,它们绝不会想到,它们其实是死在了自己的手里。
虚梦影抬眼,她瞥了眼幽云豹,但面上并无表情,可幽云豹却是身子一震,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猛地往后一跳。
它这一跳,顿时惊醒,心中暗骂道,“我跳个什么?我又不怕!”
犹犹豫豫,望着虚梦影,它心中一阵挣扎。
它,真的不怕吗?
虽极不愿承认,但它下意识的反应却很真诚地出卖了它。
它在想,若自己身处在那呼风咒中,有可能会存活下来吗?甚至,还能杀了那群猴子吗?
它暗自摇头,显然不能。
可是,它面前的那个女人却做到了,而且,自身还不损分毫,全似无虞,简直是不可理喻!
故此,幽云豹不信,它绝不相信那个女人像她表面上表现的那般平静,她绝对受了伤,而且受的是极重的伤,否则,像她这样的人,是绝不会倚剑而立的,甚至,还丢失了发间的月纱。
所以,幽云豹虽然往后跳了一步,但却并没有走。
此刻它不走,已不是为了贪图那虚梦影的一身血肉,而是为了守住自己身为一只灵兽的尊严。
打都没打,被人吓走,那是它绝不能接受的事情。
无论人兽,只要有心,便就有了自己的尊严,便就要守住自己的尊严。
所以幽云豹没有再退步,而同时,它却也没有再进步。
因为,妄动为匹夫,谋动乃丈夫。
幽云豹决心要谋定而后动。可是,看那虚梦影仅只瞥它一眼,便坐下调息,甚至把眼睛闭上,全然把自己当成了空气,幽云豹一时又觉得怒气上涌,它恨恨地道,“这女人竟然敢小瞧我!”
它决定了,无论如何,它要迈出一步,彰显自己的存在。
可是,幽云豹举起自己的右前脚掌已经好久了,思虑至今,不曾放下,这让它心中好一阵痛苦。
“不行,小心使得万年船,我得再看看,她伤势到底如何?”
把脚放下,却在原地徘徊,它看了许久,那虚梦影当真是未曾理会,简直根本从来完全没有把它放在眼里!
幽云豹是一边打转,一边看着,这越看便是越有气,终于,它受不了了,低吼一声,不管三七二十一,往那前面迈了一步,“咦?这不是没事吗?”
看那虚梦影,全似无知,不为所动,幽云豹气又上冲,一怒之下,连进十丈,但那虚梦影依旧是不动分毫,幽云豹心中生气的同时也在暗自惊喜,“难道,她已真是动不了吗?”
壮起胆子,再往前进,可它越走越慢,步子越放越缓,即便虚梦影一直没有动静,但这离得近了,幽云豹的神经,不自觉地便紧张了起来。
最后,它来到了虚梦影身周十丈之地。
就是在这里,风灵白猴在一瞬之间被斩杀了干净,仿佛那空气之中,仍旧残留着呼风咒的余音,甚至,隐隐还能够闻到,那种生物将死不久的阴魂残魄之气。
幽云豹在十丈处驻足,它一颗心已提到了嗓子眼里,看着那闭眼调息的虚梦影,它暗自思量,“若她还有余力,我这一步迈出,岂非便是找死?如此,与那碎成了渣的猴子又有什么区别?”
脚下抬起,再放下,它又开始了犹豫。
可踟蹰半晌,幽云豹终究还是抬起了前脚掌,此刻显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难不成,还让它近这十丈之地便打道回府,若叫其它的灵兽知道了,还不得笑掉大牙。
于是,一狠心,二沉首,三迈步出,幽云豹的前脚掌,已然跨入了十丈之地,那虚梦影的身子也似已触手可及,甚至,她身上的那股淡淡的人肉香味,幽云豹都已能够嗅得清楚。
突然,它身后无端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巨响,把本就神经绷得极紧的幽云豹,吓得便如一只惊弓之鸟,一个侧跃已然翻在三丈开外。
而身在空中,它便已在心中叫骂了起来,显然,那虚梦影什么也没有做,那后面究竟是哪个王八羔子弄出这大动静,害得爷爷我丢了如此大的一个脸!
不由分说,若是被自己逮着了,定要把它碎尸万段,扔出去喂了那些无脑的野兽!
在灵兽的眼里,被野兽吃了,那可是奇耻大辱,最令它们难忍。
然而,待得幽云豹脚下落地,转头看过去时,它满腔的怒火便如被一盆凉水,从头给浇到了尾巴尖上,一颗心拔凉拔凉的。
只见那声音传来的地方,没有人,也没有灵兽,只有一颗颗被拦腰斩断的大树,斜斜着倒下。
轰隆之声还在继续,不一会儿,围绕在虚梦影盘坐之地的三十丈范围内,再无一颗大树直立,幽云豹环首望过,冷汗直流,再看那纹丝不动的虚梦影,一时竟也不知该是欢喜,还是忧愁。
它欢喜的是,自己终究还是没有迈出那禁忌的一步,否则,那一剑之威若此,真要玩命,自己当真能活?而它忧愁的是,眼看着人肉在前,却无福享用,这般折磨人的场景,实在是令其惆怅。此刻的它,心中已不再想着打虚梦影的主意,知难而退,善莫大焉,幽云豹心中如是想着。
退一步,退两步,退三步,正要转头逃开的时候,忽然,它的眼角却瞥到了一只红色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