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真的没有……”苏卿有些无力的低吟了一句,却轻易的被刘氏的哭声淹没。
闵嵇的脸早已乌云密布了,特别是刘氏反复强调那句‘不可能是你’,让他浑身肌肉紧绷,似下一刻就能弹跳出去把刘氏扔得远远的。
苏卿无奈之下,不得不挽起袖子,露出一大截白腻的皓腕,伸在她娘面前,道:“娘,我真的没有。”
绿意听着刘氏的哭声,也忍不住跟着一起哭,如今一看,先是一怔,连忙揉了揉眼睛,当发现不是幻觉的时候,忙扯了扯哭个不停的刘氏,道:“夫人,你快看,姑娘真的没有做出辱没家门的事,你看快啊。”
刘氏呜咽了几声,被绿意催促了好几下,才抬起泪眼看了一下,这一看,她的眼泪一顿,一把拉过苏卿的手腕,看着那白女敕女敕的手臂上一颗鲜红的守宫砂,又谨慎的搓了几把,见上边的颜色没掉,位置也没变,才欣喜道:“真的?我的卿卿真的没做那些苟且之事,太好了,我就知道卿卿这般乖巧,肯定不会做那些事来伤娘的心的。”
她一把抱住了闺女,爱怜的模着她的头,歉声道:“卿卿,是娘的错,娘刚才不该那样说你,可娘也是被气坏了,你知道娘一看见你们……娘有多伤心吗?还好我们卿卿一直都是这么乖巧,没让娘失望,娘真的很开心。”
苏卿嗯了一声,女子为阴,男子为阳,除非与男人的体液相交,不然守宫砂是不会消失的,苏卿暗自庆幸,还有守宫砂能证明她的清白,只是可信度到底没有落红的高,这始终是她身上难以解决的麻烦。
刘氏擦干了泪,往闵嵇那看了一眼,有些抱歉,不过她还是问道:“卿卿啊,你跟闵护卫来这里做什么?”
苏卿指了指那凿空了的木板,道:“顾伯伯不是说疼的时候可以拿药包捂捂吗?可药包太烫了,上次把我烫出了一圈水泡,闵大哥便帮我弄出了这个,有这个熏着就舒服多了。”
刘氏不比瑶光她们,就算她说了被烫出一圈水泡,刘氏也不会去质问,顶多也只是训斥一两句而已,瑶光不会顶嘴,她后背的水泡一事,也不会有人追究到底。
“瑶光那丫头真是笨手笨脚的,难道不知道你身子不比她们糙?真是乱来,可别留下疤了,现在好些了吗?上药了没?你这孩子还总是说没事,这伤很疼吧?”刘氏疼惜的嗔了闺女一句,走过来,伸手往那凿空的地方探了探,感觉到那湿热的蒸汽,才笑道:“真是个好法子,这样一来被不怕被烫着了,只是何必跑到这儿来,让婆子们过来把这东西抬到你院子里不就成了?再不济还能放到娘那里去,有娘帮你还怕被烫着?”
说到底,刘氏还是不相信闺女跟这护卫没关系,要真没关系闺女又怎么肯乖乖跟他来?还相处得挺融洽,虽然闺女清白还在,可经不住她跟男人频频来往,要知道情窦初开的男女可不会管那些世俗礼仪,这清白只是暂时保住了而已,要不能把两人分开,这清白迟早会被男人夺去。
虽然这恩公有情有义有勇有谋,但是在她眼里,闺女是这世上最漂亮最聪慧的女子,理应配个人中之龙,汤寰那样有才有貌的举人老爷她都看不上,更别提身世背景什么都不知道的闵嵇了,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她闺女?要真让两人在一起,她是一千个一万个不同意的。
苏卿叹了一声,“娘,我们真的没有什么的,我出门闵大哥一直很尽心的保护我,我对他客气点也是应该的,他本就救了爹的性命,又这么尽职尽责,我难倒还不能对他好一点吗?他在心里就是我的兄长,妹妹跟哥哥亲近一些也是应该的不是吗?”
话落,闵嵇的脸色越发阴沉了。
“真的吗?你们真的没有关系?那你发誓,只要你发誓这辈子绝对不会跟他在一起,娘就相信你。”刘氏看了眼阴沉的闵嵇,有些冷漠的说道。
这话一出,绿意也吓了一跳,夫人这样逼迫大姑娘,是不是太过了?可一想大姑娘跟闵护卫两人的暧昧关系,也觉得这是最保险的法子了。
苏卿微怔,往闵嵇那看了一眼,刘氏眯了眯眼,强势的道:“怎么?你不愿意?”
闵嵇的拳头攥得咔咔直响,那阴戾的眸子毫不掩饰的直射向刘氏,眼中的狠辣几乎能淬出一把见血封喉的毒箭,苏卿一惊,抬步挡在了刘氏面前,一咬牙,道:“我发誓,我这辈子绝对不跟闵嵇在一起,如违此誓,让我不能好死!”
这话一落,他的心就如被一双无情的手狠狠撕裂,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全身都止不住的微微发颤,就像一块屹立千年的高山摇摇欲坠,带着一股让人心惊颤抖的高山欲绝之势,扑面而来。
屋里几人打了个冷颤,绿意看着处在暴怒边缘的闵嵇,骇得脸色煞白,苏卿亦是大惊,为了防止他伤到刘氏,推着刘氏就往外走,“娘,我誓也发了,咱们回去吧。”
刘氏被苏卿挡住了,看不见闵嵇是个什么表情,却能明显察觉到闵嵇在生气,她心里哼了一声,为了闺女的将来,一个誓言的约束力还明显不够,她必须要做点什么来彻底断绝两人的可能才行。
“嗯,回去吧,绿意你记得待会儿让婆子把那东西抬到卿卿院子去。”
“诶诶,我知道了夫人。”绿意走出屋子,后怕的拍了拍胸口,连往后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苏卿能感觉到有一束炙热的目光一直紧紧的盯着她,让她如芒刺在背,浑身都有些不舒服,不由稍微加快了一下步子,快速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闵嵇的心在滴血,真真正正的在滴血,他从未试过这般痛苦的感受,这种感觉折磨得他快要疯了,他一刻也没在苏宅多呆,一个利落的越过后院的高墙,直往城外走去,路人看见他猩红着眼,一副走火入魔的样子,连连退避三尺,一些小姑娘看着他这副可怕的模样尖叫了一声,捂着眼睛频频往后退去。
姚沛良明显感觉到苏卿有些心不在焉,便问道:“东家,你没事吧?”
虽然苏治现在又开始管理起铺子,但是在他心里,他的东家只有苏卿一个,所以便一直这样称呼她,至于苏治,还是客客气气的称之为老爷。
苏卿回神,道:“没事,你说到哪里了?继续说。”
“是高阜县一位姓贾的茶商跟咱们订货,一下子就要两百万两的货,可他只给了咱们二十万两的订金,原本这是不合规矩的,可老爷却答应了,还让伙计把茶叶都装船了,说是明早就给人送过去,高阜县离咱们这得六个时辰水路呢,两百万两的货我实在是不放心让老爷去。”
姓贾?苏卿一挑眉,见他一脸担忧,便道:“两百万两,咱们起码能挣一半有余,跟这几日的几十万一笔的小买卖比,确实是了不得了,难怪爹会一口就答应了,换做你只怕也不会拒绝吧?你不过是担心茶叶的安全而已,这你放心,以前流芳茶庄不肯供货给咱们的时候,我爹也时常出门进货,这种事确实是习以为常了,虽然数额大了点,不过我爹有经验,相信没什么问题的。”
姚沛良听她这一说,放心了不少,笑道:“那就好,这趟回来,咱们又有一笔大数目进账了,说到这,有一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有什么不能说的,不用顾及,说吧。”
“诶,那我就说了,东家可认识陈大户?”
苏卿想了想,“你是说那个专门经营古玩玉石买卖的陈大户?他来找我爹兜售玉石了?”苏卿该想到的,以前生意不太好的时候,她爹就是王大户的常客,如今王大户见茶悦坊日进斗金,还不更是加卖力的向她爹推销那些动辄数万乃至几十万的古玩?
“就是他,两天前他来找过老爷,两人在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今天那王大户便拿了一块据说是千年玳瑁神龟壳的古玩过来,老爷竟一下子从账上拿了五十万两给他,要说老爷一个当家的用些钱没什么,可茶悦坊如今才起步,需要大量的资金运转,且我也知道东家前期为茶悦坊付出了多少努力,老爷这样轻易的就被那王大户忽悠了,一个乌龟壳就花了五十万两,连我看着都心疼了,东家要是可以的话,能不能劝劝老爷,那王大户瞧着就是只吸血蝙蝠,老爷跟他长久往来下去,茶悦坊就是座金山银山也会被搬空的。”姚沛良刚才还说的有些忐忑,毕竟让苏卿一个小辈去指责长辈,还是自己老子,怎么说都有些理亏,可一想到茶悦坊的将来,他便咬着牙一鼓作气说完了,话到最后,语气里已经有了些惋惜和不甘的味道,心道不管东家是何想法,会不会怪他多管闲事他都要把这话说出来。
苏卿微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劝着我爹的,今天要多谢你了,要不是你告诉我这事,我还不知道我爹竟又开始沉迷于古玩了。”
姚沛良见她没有生气,心里松了口气,“有东家劝劝老爷,老爷应该就不会这样了,其实我也不是干涉老爷收藏那些,只是老爷好像太单纯了,容易受人蒙骗,我不希望他把整个茶悦坊都赔了进去。”
她爹何止是容易受人蒙骗,在古玩面前,他简直无法控制自己,已经到了一个狂热的地步了。
“放心吧,这事我知道了。”
*
刘氏想了一天之后,打定了注意,早早的便在苏治的院子等着了。
苏治一进来,即看见了内室里的妻子,忙道:“你,你怎么来了?”
“别动,你怀里藏了什么?”刘氏一看见丈夫,一眼就看见了他怀里的盒子和他嘴角还没来得及收起的兴奋笑意,一见他如此慌张,刘氏立刻明白了,有些愠怒道:“你又去买古玩了?你那书房都快堆满了还不够?你花在这些古玩上面的钱都够咱们一家人吃一辈子的了,要不是家里的生意不好,闺女又哪会说要做什么生意?要不是因为生意上的事,她又怎么闹出这样的事来?你成天就知道买那些个奇奇怪怪的东西,要真喜欢你下半辈子就跟古玩过算了,我带着闺女走得远远的,也省得她被人拐跑了!”
绿意一听刘氏发飙,立即就出了屋子,刘氏见屋里没人,那怒火是蹭蹭蹭的往上冒,骂苏治更是一点颜面都没留,苏治被骂得面红耳赤,却愣是一句话也不敢回,俊朗的面容尴尬的笑了笑,放下盒子连忙走过来,一把揽住了妻子的肩头,轻声道:“夫人,你不要生气嘛,上回卿卿在我那拿走了那么多宝贝,我如今就买了一件而已,没乱花钱,只是你说闺女要被人拐跑了是怎么回事?你是我的妻子,咱们是要过一辈子的,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说要离开我呢?”
刘氏听出了他话里的无奈,气怒的揪了揪他的耳朵,苏治顺势乱叫了一通,刘氏见他装模作样,不由白了他一眼:“装模作样!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原以为救你的那个男人是个好的,谁知道他不安好心竟盯上了卿卿,我可不会让卿卿嫁给他,他们两个绝对不能在一起!”
苏治揉了揉耳朵,暗忖自己这回叫早了,听见这话不由一怔,“夫人你弄错了吧?闵恩公看起来油盐不进,怎么会喜欢卿卿呢?还把卿卿拐跑?不可能吧。”
刘氏又揪了他耳朵一下,忙把早上发生的事情结合自己的猜想给他说了一遍,愤懑道:“你没瞧见当初老太太想撮合卿卿跟汤寰的时候,闺女那冷冷淡淡的模样吗?她不喜欢的人她连看都不看一眼,他们俩要真的没点什么卿卿会跟他单独呆在一块?”
苏治一想,闺女好像就是这个脾气,喜欢的人跟你亲近点,不喜欢的理都不理你,这么说来,闵恩公跟她闺女……
苏治腾的一下站起来,皱眉道:“不会吧,这事要是传出去会让别人笑话的……”
“还传出去!怎么可能让这事传出去,要真传出去了,卿卿还怎么做人?”刘氏立即激动的驳斥了他的话。
“夫人,你有办法?”看着妻子激动却似胸有成竹的模样,苏治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刘氏嘴角一勾,低声在丈夫耳旁说了一句。
苏治一皱眉,“这样行吗?闵恩公会答应吗?”
“他敢,他要是不答应我就以当家主母的身份辞退了他这个护卫。”刘氏哼了一声,信誓旦旦的道。
苏治总觉得这样不太好,“怎么说他也是救过我的恩人,我们这样对他是不是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了?”
“说什么胡话呢,咱们又不是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要是不答应的话岂不是更加证明他对卿卿有意了,要真这样我辞退他还不应该了?难道你也想卿卿嫁给他?他有什么好的,没身份没地位,模样瞧着也不像汉人,卿卿嫁给他会受苦的,你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你舍得吗?”刘氏白了丈夫一眼,又用白皙的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苏治想说语语也是他闺女,一见妻子脸上还有怒意未散,忙把话咽下去,有些担忧道:“只是不知道娘她会不会答应。”
“老太太向来疼你,只要你能说动她她一定会答应的,到时你这嘴皮子得给我利索点,要是办砸了事情,看我不收拾你。”刘氏一边掐着腰,一边竖着柳眉恶狠狠的威胁道。
苏治看着她,无奈的笑了笑,抱拳一揖道:“为夫谨遵娘子旨意,不过这两天没空,等我从高阜县回来再说吧。”
刘氏满意了,这才放软了语气问了他今天生意上的事,一听有笔两百万两的买卖,刘氏着实愣了半饷,“真是没想到,咱们的铺子也有接到这么大笔生意的时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苏治亦是叹了一声,却不掩兴奋的道:“这一笔买卖成了之后,咱们的家底可就有这个数了。”说着他朝妻子比划了一下手指头。
五百万两?!刘氏倒吸了一口气,那天丈夫从铺子拿了一个沉甸甸的箱子进来,因为那晚喝醉了,她也没多问,如今一听,想到那箱子里装着那么多银子,当即就有些心跳失常,“这是盈利?不是说咱们跟流芳茶庄的老爷子合作了吗?听说他的茶叶贵得离谱,这本钱也得不少吧?”
“上一批的卿卿给了,这一批我打算等这次交了货回来时再给。”
刘氏一听他提起闺女,便有些感叹的道:“说来也不知道卿卿是怎么办到的,铺子才关门几天,一转眼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咱们只顾着享受她带来的好处,也不知道这孩子当初是怎么奔波怎么争取来的,不说别的,我就知道苏老爷子脾气最是暴躁,以前咱们回族里的时候,他就没少对你呼来喝去,卿卿跟他谈生意,受气是少不了的,偏这孩子什么也没跟咱们说,闷不吭声的就做了这么多事,也没跟咱们邀功,我光是想想也要替闺女委屈。”
刘氏十多年来就苏卿这么个宝贝疙瘩,疼得跟眼珠子似的,要不是苏壑的诞生分散了她的母爱,她非得事事都跟在苏卿后头跑不可,闺女懂事又聪慧,还能帮着分担家里的负担,怎么不惹人疼?这也是刘氏千方百计阻止她跟闵嵇在一起的原因,她的闺女怎么能嫁给他受苦。
苏治月兑着直身的手一顿,叹道:“我知道这孩子不容易,所以我想过了,等她出嫁,我就把苏家的一半家产分给她做嫁妆,语语的再从壑哥儿那分,壑哥儿总归是个男子汉,银子日后可以挣,不需跟两个姐姐争那些,再说卿卿也十四了,嫁人也就这两年的事,我还年轻,在壑哥儿长大前还能挣不少,就算壑哥儿大了知道这事,也不委屈。”
“嗯,这就好。”刘氏一听,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便笑着应了一声,抹了抹眼角的泪。
而苏卿这边,在临睡前又让瑶光去闵嵇那看了一遍,结果这人还是没回来,苏卿幽幽的叹了一声,吩咐瑶光下去歇息,也侧着身子睡下了。
砰砰砰几声,一块空旷的平地上,连续响起了几道重物落地的声音,黄沙粉尘高高的飞起数丈,看人看不清真切,只依稀能辨清几个黑衣壮汉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哀叫之声不绝于耳。
“咳咳,冉罗……别,别再打了……再打我就要……咳咳……断气了……”马依斯灰头土脸的趴在地上,吃了一嘴巴的沙子,好不容易清干净了,见闵嵇又有重来的意思,连忙抱头哀嚎道。
身旁一个彪形大汉也似受不了这样的摧残,瓮声瓮气道:“是啊冉罗,你已经打了两个时辰了,我们三个都吃不消了更何况你,还是歇歇吧,较量的事可以慢慢来,再说你本来就是部落公认的第一勇士,你的功夫没人比得上你,就算你在中原呆了几个月,也没有人敢小看你的。”
其实他想说的是,你小子是吃炸药了?一回来就对他们轮番攻击,气也不带喘一下,你不累我们都累了,你是铁人,我们只是凡人啊。
“乌木托说的对,就算再过五年十年,你还是部落的第一勇士,我们这些小虾米,连你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所以你就放过我们吧。”一个皮肤麦色,眼睛深蓝的俊美男人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站了起来,喘了口气附和道。
闵嵇哼了一声,直接往平地里唯一一间平房走去,马依斯见他走了才敢站起来,后怕道:“冉罗吃炸药了?怎么这么凶狠?”
乌木托原本看不起马依斯这个油嘴滑舌的墙头草,但一想部落的勇士冉罗在中原的日子多亏了他这根墙头草帮衬,也回了一句,“谁知道,或许是不能回草原找答纳尔这个仇人报仇所以心情不好吧。”
答纳尔是鞑靼部落的大王子,两个月前撺掇了三王子可伐去杀冉罗,后来被冉罗识破反被他杀死,答纳尔把可伐的尸首运回草原,直指冉罗就是杀害兄弟可伐的凶手,目的是为了一步步推翻克巴斯的统治,争夺鞑靼首领之位,计谋不高,对专横独断心胸狭窄的鞑靼首领克巴斯来说却很管用,至此第一勇士便沦为杀人犯,不得不离开草原,躲在中原汉人的地方。
马依斯摩挲着下巴,却不那么认为,因为他想起了冉罗抱着那只猫的表情,那时不时闪烁而过的温柔,怎么可能是为了这么血腥的事。
跟这些不解风情的莽汉说也不懂,马依斯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也转身进了平房。
第二天,苏治跟着船一起往高阜县出发了,苏卿则去了流芳茶庄。
“臭丫头这么快就好了?不是说要等一个月吗?”苏六狐疑的打量了她两眼,看了看她脸上的面纱,哼了一声。
苏卿淡淡一笑,“六爷爷还记得啊,看来你对我也挺关心的嘛。”
“呸,谁关心你了,自作多情,我巴不得你离我远远的,黑心肝的死丫头!”苏六脸色涨红,梗着脖子嚷嚷了一句,顺带白了她一眼,明显是还记着紫意春芽的事呢。
“六爷爷还生气呢,我那二十万都不跟你追究了,你何必还跟我置气。”
苏六不屑的撇撇嘴,“二十万两算什么,都不够我塞牙缝的,是了,你这回又来做什么?又想从我这坑东西了?”
“瞧六爷爷说的,你当初不是答应我只要一个月内帮你销掉一百万两的货你就让我在你这里进玉山魁和黄金舌吗?我这都不止一百万两了,你不是想出尔反尔吧?”苏卿眉头微扬,看了他几眼,眉头缓缓的皱了起来,“上次我说,虽然有字据你也会找一大堆条件阻拦我的话,不会是真的吧?那立下的字据还有什么用?六爷爷你都活了一大把岁数了怎么这么不知羞,老是反悔呢?”
“你个不肖子孙!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什么不知羞?我承认紫意春芽的事是有些刁难你,可我难道还不能考验考验这合作伙伴有没有这资格?流芳茶庄的金字招牌可不是闹着玩的,随随便便给出去别说过不了我心里这关,就是王家贺家也看不过眼……”
苏六一张老脸气得涨成猪肝色,张嘴就是一阵连声的大喝,却被苏卿淡淡的打断,“我又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六爷爷有难处明说就是,你要真不答应我也不可能去抢,可你也不能事事都用这样‘刁难’的方式‘考验’我,一次两次还行,要是每次都这样,就算再好脾气的人都要发火了,我知道玉山魁和黄金舌是流芳茶庄的镇庄之宝,六爷爷别有用途,但是你既然都卖给王家他们了,分茶悦坊一些又会怎么样?”
苏六听她前边几句,怒火倒是慢慢消了下来,他做事有他的道理,可苏卿说的也对,一次两次别人还能接受他的刁难,可三次四次就没有人有那么好的脾气了,合作是要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的,他这样强迫性的要人家答应他的条件未免太过仗势欺人,换做其它人早就甩袖走了,流芳茶庄在定州是一流的茶庄,却不是绝无仅有只此一家,一些茶商稍稍退而求其次,也不是不能找到好的茶庄,这么多年来,多的是被苏六高傲的态度和火爆的脾气气走的茶商,那些人便是这样另投了别家。
但一听最后几句,苏六就没好气的道:“你也说了王家,王家那样的地头蛇你茶悦坊能跟他比?紫意春芽就算了,也只是个上品茶,王家虽介怀,却也不会跟你一般见识,但玉山魁和黄金舌不一样,那是价钱等同黄金的极品茶,制茶工序本就繁琐,产量又不高,这么多年也就是王家独大,贺家占了一分,咱们本家也只是分到一点零碎,真给了你就得从王家那分一些出来,跟他们抢东西,王家的怒火你受的住吗?我可得提醒你,王家在定州这么多年那势力盘根错节,远不是你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就像这个王少东家,他可不是什么和善的角色,多的是被他的手段逼得走投无路的,家破人亡的更不在少数,你茶悦坊脚跟都没站稳就得罪这样的大人物,有你好果子吃的!”
苏六这话算是善意的劝告了,苏卿也知道,这个老头脾气虽然暴躁,可心地还是好的,要不然也不会被王慕哲一刺激就答应把紫意春芽全部送到她们家,他心里要是没有这个想法,就算再被怒火冲昏了头脑,顶多也是跟王慕哲对骂几句,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决定,这也是苏卿为什么能忍受他暴躁的脾气原因,能被他认可的人,他是极讲义气的。
“话是这样说,可六爷爷难道不想玉山魁和黄金舌有更好的出路吗?王家远照茶庄逊色于流芳茶庄,但他的蒙君和金风玉露却都能成为贡茶,流芳茶庄还略胜他们一筹,为什么六爷爷不试试?”苏卿微垂着眸,淡淡的说出一句,看似漫不经心的询问,然而这里边的野心却让落后他们一步的苏康都要心惊。
贡茶啊!献给皇亲国戚乃至皇帝妃嫔的贡茶!这算是茶叶的最高荣耀了,王家也是因为有这两道贡茶的原因地位才节节攀升,以致到了今天这种不可撼动的地位,她一个小姑娘背后一个小小的茶悦坊就敢说出这样的话,带给人的感觉不是惊讶而是惊吓!
这话却像是说中了苏六的心事般,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他冷哼了一声,“你以为王家为什么牢牢控制着玉山魁和黄金舌这么多年?还不是看出了茶叶有这潜质,在只手遮天的王家,就算我有那个心,也飞不出他的五指山,别说当选为贡茶了,就是这买卖也控制在他们手里,所以就算你想要这个茶,我也是办不到的。”
说起这个,苏六就一顿窝火,王家的霸道人人皆知,意识了王家不是个合作的好对象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有找过其它人合作,可王家不仅垄断了他的茶叶,还干预他的权力,不准他将茶叶卖给其它人,而王家更是威胁加打压那些意欲跟王家合作的茶商,惹得一些有心跟流芳茶庄往来的茶商都避而远之,人人都说流芳茶庄有这么个强势的合作对象是幸事,可他却对王家反感至极,这就像一只蚂蟥,他吸附在你身上狠狠吸血,除非他自己松口,要是用其它方式挣月兑了他的桎梏,他也会元气大伤。
可要王家主动放手是不可能的事,王家控制玉山魁和黄金舌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让他有机会把远照茶庄的贡茶比下去?就算流芳茶庄侥幸的月兑离了王家的控制,在王家心不甘情不愿的前提下,流芳茶庄得到的也只是王家的疯狂报复而已。
苏卿看着他一脸无可奈何,问道:“六爷爷可知道半月后的排名赛?”
贺家发出的消息,在定州自然是有不少人呼应的,特别是对不少茶商都有好处的事,苏六自然是听人提过的,他点了点头,“你的消息倒也挺快,我也是刚刚知道的,不过贺家搞出来的东西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名次什么的多半是他们包揽的,要是玉山魁和黄金舌的权力掌握在我手里,我倒是可以去试一试,但是有王家挡在前面,只要他们动动手脚,什么名次都是空谈,还会得罪他们,算了吧。”
自苏卿说了贡茶那话之后,苏六不知不觉中就把她当成了真正的合作伙伴,说话也不拐弯抹角了,尽管脸上的表情还有些硬气,但至少他的无可奈何也真实的传达给了苏卿,这种类似于交心的态度会在苏六身上出现,委实难得。
苏康却是欣慰一笑,这是姑娘的聪慧感染了六爷呢。
“要是我有办法呢?要是我有办法让王家的人主动退出,六爷爷能不能把这两种茶叶卖给我?”
王家主动退出?那这事情可就不一样了,只要王家不再干涉,他才不会管你是死是活,王家出名的不止是霸道还有无情。
苏康愣住了,苏六也愣住了,他瞪大眼睛看着苏卿,声音突然拔高了几度,问道:“你说什么?你有本事让王家主动放手不再干涉茶叶的买卖权?”
苏六现在很想大笑几声,嗤笑苏卿不知天高地厚,但是见到她一脸严肃,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满是睿智的光,这耻笑的话却说不出来了。
苏卿一点头,“嗯,我有办法,但前提是六爷爷必须无条件的信任我,不干涉我,我就能帮你摆月兑王家。”
她的声音天生靡软,话一出口就如猫叫一般,尖细柔软,但是这话却恁的落地有声,话里的自信和沉稳让苏六张着嘴,愣了半饷。
苏六抿抿唇,看了她片刻,突然大喝了一声,“好!只要你能帮我摆月兑王家,我就答应你把玉山魁和黄金舌卖给你。”
苏卿一笑,眼睛弯成月牙儿,特别娇媚可人,沉稳睿智的表情一下子变成这般娇娆的模样,让苏六有些回不过神来,却听苏卿又笑着道:“到时我还想在流芳茶庄入两成干股。”
“哼,死丫头果然是得寸进尺,让你得了干股还不对流芳茶庄指手画脚?不成!”苏六一听这话立即吹胡子瞪眼。
“哎呀,六爷爷你也忒小气了,王家岂是那么好对付的,我帮你摆月兑了这个大麻烦,我就是入两成干股怎么了?”
“免谈,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看着苏六拂袖而去,苏卿站在原地却笑了笑,“走吧,咱们去茶园看看。”
站在不远处的瑶光听见这一声,忙走过来,笑道:“姑娘这茶园真是太漂亮了,连空气也这么清新,不过咱们擅自去茶园,老爷子会不会生气啊?刚才他好像又生气了呢。”
瑶光一直在不远处看着,发现这个老爷子的脾气还真的跟传闻中的一样不好,说没几句话就暴跳如雷,连她远远看着都害怕,亏她家姑娘还能雷打不动的站在他面前,要换成是她早就吓跑了。
“不妨事的,咱们只是去看看,又不捣乱。”上次因为出了点意外,该看的没有看到,苏卿这次来了,必须去看个明白才能放心回去。
瑶光哦了一声,上前两步紧跟在她身侧,这茶园的路虽不难走,可泥巴筑起的路到底不如石地平坦,她家姑娘身上的伤还未好利索,还是小心点的好。
上次苏卿来的时候,正好是采茶女的休息时间,今天比那次来的早,所以当苏卿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刷刷刷几十只眼睛齐齐看向了她,见她踩着茶园小径直直走过来,一时也没人敢开口阻拦,谁都知道苏六脾气不好,这流芳茶庄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轻易进来的,能进来的人不仅背景强大,还得合他眼缘,再一看苏卿年纪小,一双眼睛水灵灵的不是一般的漂亮,便以为是他疼爱的孙子辈亲戚,谁也不敢开口拦着。
瑶光嘿嘿笑着,好奇的看了看采茶女的背篓,再看那茶树的女敕尖,有些跃跃欲试,却也知道越是贵重的茶越是讲究采茶的方法,为了不糟蹋这些东西,她也只是看看,手痒的时候模两下,根本就不舍得去摧残这些女敕绿的茶叶。
苏卿绕着茶园走了大半圈,才停住了脚步,流芳茶庄山矮土肥,极适合茶叶生长,但整个茶庄却不止紫意春芽一个茶种,面前这片积翠绿滴的茶园,便是价值等同黄金的玉山魁。
苏六的衰败,便是因玉山魁而起的,那时玉山魁已经被茶马大使提选为贡茶,不管是苏六还是王家一时风光无两,但是在贡茶进献上京之后,却出了质量问题,茶马大使一怒之下把苏六扔进了牢里,苏家这才敢大举蚕食苏六的流芳茶庄和旗下产业,好在最后贡茶在进京之前被拦了下来,不然苏氏一族都要遭殃。
而现在,她是不会让苏族长得逞的!
苏卿蹲子,捧起一把微腥的泥土放在鼻前轻轻一嗅,瑶光瞪大了眼睛,问道:“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那泥巴多脏啊。”
苏卿用手指捻了捻,片刻后,她站起身来,瑶光连忙拿出帕子擦了擦,嘀咕道:“姑娘小时都不曾玩泥巴呢,怎么现在大了反倒还玩起来了,大老远过来就是为了玩泥巴,姑娘也算是第一人了。”
苏卿笑笑,没有说话,又去了几处,仔仔细细的观察下来,才领着瑶光出了流芳茶庄,半道上却在处医馆门前下了马车,抓了两副药,在药童古古怪怪的目光护送下,苏卿回了苏宅,只是这一回去却关着门在里边捣鼓了半天,傍晚的时候,瑶光推开房门,看见里边一片狼藉,顿时倒吸了一口气,苏卿无奈一笑,吩咐丫鬟们进来收拾残局。
晚上的时候,苏治的船已经停在高阜县港口了,“老爷,船靠岸了,可要下去找间客栈歇息?”
坐了一天的船,大家的脸色都有些蔫,就连时常出门的苏治脸色也有些倦,闻言他看了看四周,发现周围亦是停靠着不少商船,上头也只有零星几个人守着,耳边都能听到岸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他心头一动,便道:“留一半家丁在这守着,一半人跟我上岸,等会儿再回来换你们。”
这个提议得到下人们一致赞同,毕竟船上的货不是小数目,虽说高阜县是出了名的治安良好,可这世上求财的人多的是,别人的地盘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留下了一半家丁守着,苏治下了船,走在平稳的路面上,呼吸着这个宁静小镇的清新空气,一行人的表情很是惬意。
因为交货的时间是在明天早上,早到了一晚上,时间充裕,再加上这笔买卖带来的可观收入,苏治心情很好,跟一群家丁进了一处颇为华贵的酒楼,饱餐一顿,本想去看看高阜镇的古玩市场有什么宝贝,可船上的茶叶数额不小,苏治心里还是挂心的,便没再耽搁,原路返回了港口。
可这还没到呢,就听见远处嘶喊声乱成一片,苏治一个咯噔,来不及招呼家丁拔腿就往港口跑。
留守在港口的家丁眼尖的看见苏治的身影,忙哭喊道:“老爷,是强盗!强盗把我们的船开走了!”
苏治听见这话,有种眼前一黑的感觉,他跑到港口前,看着原本听着他家商船的地方空空如也,不止是他,身边的几艘船都遭了央,不少人正趴在岸边哭得歇斯底里,更甚的不顾一切的跳进水里,想用这种方法去追被强盗开走的船,苏治听着耳边的哭声,脸色比纸还要白,脑子里乱成一片。
这时候闻讯赶来的官兵到了,正开口威吓商人们保持冷静,苏治一个激灵站起来,猛地跑过去抓住那官兵的手,喊道:“官爷,我的船被盗了,拜托你派人去追回来,上面有我的茶叶,卖出去值五百万两呢,那可是我全部的身家,官爷求求你,快点派人去找找,只要速度快一点一定能来得及的。”
众人一听,纷纷吸了一口气,五百万两,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这回官府非得重视不可。
同样遭遇强盗的商贾七嘴八舌的道:“是啊官爷,求求你快点派人去追吧,那些强盗偷了我们的船肯定跑不了多远,派官兵去追一定能找回来的。”
“是啊,我们的家底可全都在那船上了,这船被偷走不是要了我们的命吗?”
“官爷求求您大发慈悲吧……”
“闭嘴!”带着佩刀的官兵眉头一竖,翁声一喝,周围的人吓得急忙闭上了嘴,连苏治都愣住了,站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
官兵一见周围的人都闭上了嘴,才满意一哼,大手指了指府衙的方向,冷冷道:“今天偷你们船的是有凶残之名的漕帮,他们这伙强盗无恶不作,大胆猖獗,也是我们官府的通缉犯,各州各县都在追铺,我们县衙早就放出官兵追铺了,你们等消息就是了。”
这话说出来,众人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这伙强盗一直有人追铺,要是碰到别的地方的官兵,说不定有望追回来,忧的是,这等消息,等到什么时候是个头?时间耽搁得越久不是希望越小吗?
苏治也是这样想的,忙道:“官爷,我那船上的货不是小数目,能不能让县衙加派些人手追上去?如果能追回来,苏某一定重谢。”
官兵扫了眼他的穿着,见他虽然书生模样,斯斯文文,可身上的料子确实不是凡品,眼珠子便转了转,苏治明白这眼神的意思,还以为事情有转机,心里便是一喜,然而官兵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的希望全部破灭。
“县衙的官兵数量就这么多,要全部抽调走了,谁来保护高阜县大大小小的平民百姓?你没看刚才那些强盗就是因为看见我们官兵来了才撒丫子逃了吗?要是没有我们在这里坐镇,漕帮的人一回头,把其它的商船抢了怎么办?现在最重要的是减少损失,而不是把所有人的安危置于不顾。”
官兵的话一落得到不少人的响应,“就是就是,要是那些该死的强盗一回头把我们的船也抢了这么办,官爷必须在这里镇守,保护高阜镇的百姓不受伤害。”
“听说那些漕帮的强盗可是杀人不眨眼的蛮横之徒,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哪是那些人的对手。”
苏治见自己成为众矢之的,心头有些慌,忙道:“那官爷,能不能抽调别县的兵力追捕这些强盗?”
官兵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现在各衙门都派出官兵追铺漕帮,哪有多余的兵力,让你等消息就等消息,哪来那么多废话。”
他不屑的嗤了一声,推了苏治一把,冷酷的朝边上的人呵斥了几句,那些哭天抢地的人不由收住了声音。
苏治一个踉跄,被紧随的家丁秦峰拉住了,他同样是一脸焦急,问道:“老爷你没事吧?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那批货要是丢了,咱们铺子会亏死的。”
苏治一直不敢往这方面想,他无法想象这次的损失有多大,光是本钱就有两百万两,为了约束商人诚实守信,买卖文书上都会写违约十倍赔偿,要是明天不把这紫意春芽追回来,交不了货,那姓贾的拿着文书就可以要求他们赔偿,十倍啊,五百两乘以十倍那是他想也不敢想的天文数字。
“别说了,先去衙门,我要去见县令,绝对不能就这么干等着。”苏治松开他的手,就往刚才官兵指的那个方向走。
秦峰却一把拉住了他,“老爷,刚才兄弟们被强盗伤了,咱们得先把他们送去医馆看看。”
苏治一怔,回头看了鼻青脸肿的家丁们,扫过他们手上腿上正汩汩流血的伤口,眉心一跳,歉意的道:“我倒是忘了这事,快,把他们送去医馆,秦峰你照顾他们,一定要让大夫用最好的药,时间来不及了,我要去衙门一趟,他们就交给你照顾了。”
跟他一起来的人都被强盗所伤,这让苏治心里很过意不去,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大额银票塞进秦峰手里,朝伤者看了几眼,转身离去。
然而苏治注定是无功而返,一听强盗洗劫了码头,县令便猜到了衙门会有不少人光顾,便关门闭户,让官兵把整个衙门守得跟铁桶一般,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苏治跟一群人在门外喊得嗓子都哑了,得到的也是一句强盗正在追捕中,让他们耐心等候。
码头被强盗洗劫的事惹来百姓一阵恐慌,这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传到了贾河耳朵里,他带着人来到衙门前,一眼就看到了苏治,忙追问他货究竟在不在,苏治无言以对,贾河却暴跳如雷,直说要上衙门告他违约。
苏治吓得心头砰砰直跳,直说他回去再给他送一船过来,贾河冷笑说不能放虎归山,无奈之下,苏治只能修书一封,托没被强盗打伤的家丁快马加鞭把信送回苏家,他则去了贾家充当人质。
信送到的时候,苏家上下原本还在睡梦中,却被这消息震得全身冷汗直冒。
苏卿披着外衣站在苏老太太屋子里,说了句,“我去。”便召集下人把火把点起来,连夜把仓库里的茶叶装船。
刘氏跟苏老太太早就被吓得六神无主,见闺女还能保持冷静的头脑分配下人做事,心里既是心疼又无比欣慰。
两百万两的茶叶不是小数目,就算流芳茶庄是定州数一数二的茶庄,也不可能在两天内出产四百万两茶叶这么庞大的数量,好在前一阵子因为各家茶商拒绝购买云仙茶,导致流芳茶庄滞销着不少茶叶,才能缓解这次危机。
仓库里的茶叶不足这个数量,苏卿趁着夜色去了苏六的宅子,苏六被吵醒,指着鼻子骂了她一通,又狠狠骂了苏治不长脑子,才连夜让流芳茶庄的下人出货,最后还让两个有经验的管事跟着她一起去,美曰其名是不想再次丢了货,苏卿却知道苏六是担心她一个姑娘家上路不安全。
苏治在贾家所有人的白眼中度过了忐忑不安的一天,这一天他被贾家人当犯人一样看守着,一步都不能踏出贾宅一步,他数次让家丁去衙门打探消息也都是无功而返,官兵除了让他们等还是等,说是有消息会派人去通知的,一天过去,苏治已经有些心灰意冷了。
傍晚的时候,苏卿到了,看着才两天不见便显得有些苍老的苏治,苏卿鼻子一酸,忙问道:“爹,你没事吧?那些强盗有没有伤到你?”
要说出了这事,苏治心里最愧对谁,这人绝对是他闺女,要不是他疏忽大意,货就不会被人抢了去,如今还要闺女帮忙才能解围,苏治觉得在闺女面前他已经没脸抬头了。
便只是叹道:“没事,辛苦你了,先把这事解决了吧。”说着,他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贾河,眼里的神色有些复杂。
“这就是苏姑娘了吧?小小年纪倒是挺有魄力,只是因为苏家出了这事,我这边可耽误大了,这事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了的。”贾河看见苏卿时,眼里的精光一闪,不阴不阳的说了一句,话里带着一股商人浓浓的市侩气息,显然是个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主。
跟着苏卿过来的两个管事眉头也皱了皱,这贾河在商界上名不见经传,没想到却也是个难缠的人物,这事估计没那么容易解决,茶悦坊怕是要亏大了。
毕竟苏家违约在先,贾河一个不满意可是能状告苏家违约的,那赔偿金高得能吓死人,但一般这种事都不会闹到衙门去,谁都知道这里边的规矩,谁犯规谁就做到对方满意为止,说到底还不是一个利字,你给的利益高,人家也就不跟你计较了,谁跟银子过不去呢。
只是茶悦坊才刚起步,根本就没多少积蓄,这贾河可别来个狮子大开口,把苏家吃得渣都不剩。
苏治心头一紧,这话谁都能听出来,这贾河就是要钱呢,可是这个数目究竟多少,苏治心里没底。
苏卿一笑,诚恳的道:“耽误了贾老板的大事,是我们茶悦坊的错,这样吧,贾老板要的货给我本钱就行,其它的就当是给贾老板压惊的赔礼了。”
苏六的管事吸了一口气,好家伙,一出口就把盈利让了出去,虽然他们知道云仙茶的价格,可苏卿绝对不会以云仙茶的进货价做紫意春芽的底价,至少要比云仙茶高一些,但不管怎么说,这数额少说也有一百多两百万两,就这么让了出去,姑娘可真够魄力的。
苏卿这一开口便这么大手笔,着实把贾家的人怔了一怔,但惊讶归惊讶,要这样就放过了苏家,岂不是便宜他们了?
贾河笑道:“苏姑娘好魄力,只是我这茶行原本今天就会有新茶进来的,约好今天来谈买卖的富商因为没有看到货,纷纷败兴而归,我这买卖黄了,这损失可不是一点半点。”
苏卿笑笑,又道:“是茶悦坊的不是,为了不至于让贾老板流失掉这么多客户,我便让出一百万两的紫意春芽免费送给各位老板品尝,到时还请请贾老板代我向他们赔礼道歉。”
苏治的脸色有些颓废,加上丢掉的茶叶和这一批,就是四百万两了,就算能拿回来一百万两,可这一趟分文没有赚到反而亏了三百万两,这巨大的数字让苏治整颗心都在滴血。
贾河抚掌一笑,眼里的精光一闪而过,忽然道:“苏姑娘果然好魄力,只是贾某从小到大就有一个心愿,十分想试试天上掉馅饼的滋味,也不知道这滋味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快意法……”
贾河眼睛微眯,似乎真的十分向往。
随同而来的管事们一瞪眼,有些看不过去了,虽是苏家有错在先,可人家也只是疏忽而已,真正要怪的是那群强盗,贾河不顾道义趁火打劫,要人家空手而归,也太不厚道了。
苏卿朝管事们一笑,示意他们不要激动,管事们看着她冷静的神情,心里不由都叹了口气,要是苏治有闺女一般沉稳,也不至于会发生这样的事,便垂下了脸,沉默了。
苏卿转过头,开口道:“能帮贾老板一圆夙愿,是我的荣幸,希望贾老板梦想成真后,就别跟我们计较了。”
贾河捋着胡须,哈哈笑了一阵,爽快道:“那是,贾某这人别的优点没有,但是最讲诚信了,好了,让下人们开工吧,如今天都黑了,别耽误了苏姑娘休息。”
他身后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走出来,恭敬的应了声是,即领着人退下了。
苏卿也吩咐随同而来的管事跟着去一趟,那两个管事一点头,出了厅门。
“苏姑娘马不停蹄的赶过来怕是累了吧,不如在鄙府休息一晚?”贾河心情大好,对苏卿的态度更是算得上客气。
苏卿一摇头,委婉的拒绝了,“不了,家中亲人还挂心着父亲呢,我们父女俩想连夜赶回去,贾老板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在高阜县发生了这样的事,苏治的心情沉重不已,怎么可能还会呆在这里,见苏卿拒绝了贾河的邀请,心里松了口气。
这样说,贾河倒不好留着苏治父女,便道:“这样我就不多留你们了,希望咱们下次还能继续合作,苏姑娘要是有空的也可以来高阜县游玩,这里青山绿水,风景极好。”
“多谢贾老板,我会的。”苏卿笑着说了一句,便挽着苏治的手往外走,苏治看了贾河一眼,什么也没说,再多的歉意,也被自己损失的四百万两磨光了,想到这个数字,苏治浑身就像灌了铅般的沉重。
这阵子挣来的银子全部打了水漂,苏家又回到了原点。
深夜,贾河的书房还亮着昏黄的油灯,一名中年管事走进来,反手把门一关,道:“老爷,货都卸完了。”
“苏家父女回去了?”
“是,一卸完就转舵回去了,既然这事完了,是不是该告诉少爷一声?”
贾河坐在太师椅上,微眯着眼睛,道:“当然了,少爷吩咐的事情,怎么能无疾而终?快马加鞭把信送去,外加把那边需要的茶叶送去,咱们这里留一些就够了。”
管事应下,“诶,我晓得了,也不知道苏家是怎么得罪少爷了,居然吩咐手下伪装成漕帮的人去打劫了苏家的商船,要是让那些官兵抓住了,岂不得不偿失?”
“少爷能派他们做出这样的事,那些人肯定不是什么三脚猫功夫,区区几个官兵就想抓住他们,简直痴人说梦,好了,说这么多做什么,赶紧下去吧,记得把嘴巴闭紧了,要是说出去,那些人的刀子可不长眼睛。”
管事吓了一跳,感觉脖子有些发凉,忙道:“是是,小的记住了。”
上了船,苏卿从头到尾没有过问一句为什么货会丢,反而体贴的关心苏治有没有受伤,闺女的贴心让苏治心里百感交集,只道没事,便进了船舱休息。
发生了这样的事,谁都没有开玩笑的心情,整艘船都充满了浓浓的沉重气息,一路无话,等到天空渐渐泛起了鱼肚白,看见熟悉的街道,一些被强盗所伤的家丁更是眼眶微红,激动不已,这一回被强盗洗劫,所幸他们只是图财,虽然伤了人却到底没有要人性命,如今见到熟悉的家园人人心里暗自庆幸。
回到苏宅,苏治便成了众人重点关注的对象,见他平安无事,只是脸色苍白了些,阖府上下的人都松了口气,苏治可是苏家的顶梁柱,要真有个万一这天可都要塌了,能在强盗洗劫之下平安无事,真是老天保佑。
苏卿陪着说了一会儿话,便借口有些累了回到院子,林妈见她脸色苍白也不好多问,伺候她歇下,才拉着瑶光到一边说话。
苏卿只睡了一会就醒了,正用膳呢,绿意就送来了两块信物,说是老爷给的,让她提了银子去还给苏老爷子,苏卿嗯了一声,说了句知道了,心里明白要是他去说不定会被苏六骂得更惨,想到父亲那苍白的脸色,苏卿心里有些愧疚,但是事情做都做了,再心疼也没用,只是惊吓而已,爹过一阵就能缓过来了,要是让他继续插手生意上的事,将来会没命的,只要他好好呆在苏家,这个家就永远不会散。
用过早膳,苏卿过了垂花门,往铺子后门走去,半道上,她往闵嵇厢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匆匆一瞥,便及时的收回了目光。
今天是第三天了,听瑶光说的,那晚上她去的时候还听见了里边的猫在叫,但是第二天一早,那猫就不见了,到处找了也没人见到过,瑶光说是猫跑了,但苏卿却知道,是闵嵇回来把猫抱走了,但是他却没有来见她,可见是她娘的话太重了,要么就是她那个誓言太伤人了。
也好,鞑靼人不能在她家久留,她还曾想过如果到时候他还没走,她要用什么方法让他离开,现在好了,他自己走了,虽然跟苏家的关系有些不太愉快,苏卿有遗憾,但更多的是放心,自知道他是鞑靼人之后,她就再没有想过让他庇护苏家了,如今走了,苏卿心里的一块重石落了地,让她忽略了心底那一丝丝几不可查的酸楚。
姚沛良昨天早上一来就知道这事了,可那时苏卿已经去了高阜县,他唉声叹气了一天,感受了一番从云端摔落泥潭的苦楚,待今天见到苏卿时情绪已经被缓冲过了,倒没显得那么苦恼,只是一见苏卿来跟他对数,要把银子结给流芳茶庄时,眼角那惋惜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苏卿制定的计划,由贺敏实施,内容胆大包天,说出去她怕是要被众人戳断脊梁骨而死,为了保险起见,她没有跟姚沛良说,见他这样的表情也只是安慰了几句而已。
姚沛良看了下她眼下的青黑,知道她为这事怕是没少担心,如今却反过来还来安慰他,倒显得他太过耿耿于怀,虽然前期的努力打了水漂,但再过一段时日,也未必不能把这两天损失的钱挣回来,想到这,姚沛良浑身又充满了干劲,一双眼睛闪闪发光。
苏卿讶异了一下,随即笑笑,对完账,苏卿上了马车去往流芳茶庄。
到了流芳茶庄,有这个脾气暴躁的老头在,一顿怒骂是少不了的,不过这回却把矛头对准了她爹,苏卿暗自庆幸她爹不在这里,要不然非得让苏六骂弯了腰不可,不过她知道这个老头多半是恨铁不成钢,对爹是没有恶意的。
“六爷爷,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的,茶悦坊这阵子风头太过,出了这样的事,足够一些人幸灾乐祸的了,这样他们也就不会想法子对付茶悦坊,也可以说是因祸得福。”
苏六睨了她谈笑风生的表情一眼,哼道:“死丫头心胸倒是宽广,这样也好,将来也不会让你那个败家的爹气死。”
苏卿笑而不答,她相信经过这一回之后,她爹一定会把生意上的事交给她的。
跟苏六别过,苏卿又来到了昨天去过的茶园,不过她今天是挑着时间过来的,这个时候采茶女正在休息,所以茶园里空无一人,苏卿拿出袖子里的纸包,偷偷捻破,沿着茶园转了一圈,直到将纸包里沉甸甸的药粉洒完,才离开了这里。
不过回去的路上运气不太好,遇上了一个她最不想遇上的人。
“呀,这不是苏家的马车吗?卿卿,是你吗?”马车外传来一道轻狂霸道的声音,苏卿眉心一跳,眼里的厌恶之色一闪而过,低声吩咐李叔,“李叔,咱们快走。”
因为街道上人多热闹,为了避让行人,马车的速度一般都不会很快,所以苏卿这晃悠悠的马车,就让刚从马车上下来的王慕哲看见了,对于苏卿,不知为什么,他就是敏感得很,就比如要是听见有人同是姓苏,他会莫名其妙的对人家关照一分,看见跟苏卿身形相似的姑娘,他会忍不住上前拦住她,就是因为苏卿对他的影响如此之大,所以当看见驾车的车夫有几分眼熟时,他脑中立即想到了,这里边坐着的一定是苏卿。
可把你这小妖精逮着了!王慕哲兴奋得心跳快了两分,嘴角的笑容更是邪肆。
“诶,元敖,你去哪里?”后头的公子哥见他转身就走,忙开口问了一句,
王慕哲连话都没回,不耐烦的摆摆手,让他们先进去,他则是快步走向马车,见马车依旧未停,小跑着上前一把拉住了李叔手里的缰绳,马儿受制,扬着前蹄嘶鸣一声,缓缓停了下来。
李叔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这个俊美霸道的男人,这男人也忒霸道了!哪有在大街上拦人的道理?
放开手里的缰绳,王慕哲狠辣的眸子警告性的瞪了李叔一眼,李叔心头一跳,将刚想趁着他不注意一扬马鞭带着苏卿离开的念头被这眼神一瞪,顿时烟消云散。
王慕哲收回目光,沉声道:“卿卿,我知道你在里面,邀请你数次都被你推月兑了,这一次让我遇见了,你可不许再拒绝我了。”
说着,竟放肆的撩开了车帘!
王慕哲知道这动作会惹怒苏卿,但是他等不及了,这个小妖精折磨得他心神不宁,今天既然遇见了她,要是不见她一面做点什么,他非得牵肠挂肚而死不可。
然而这一掀,却让他愣了一愣,眼里的惊艳几乎要满溢出来。
马车内的少女斜倚着,着银白小朵玫瑰暗花纹样蜜蜡黄镶领交领背心,白底烟霞红刺绣腰封将本就细小的腰肢束得简直不堪一握,那细小的腰肢和浑圆的胯骨一低一高,一道曼妙无比的曲线显露无遗,月白长裙只堪堪遮住脚踝以上,两条修长纤细的腿若隐若现,纤细的踝骨仿佛轻轻一折就能掰断,白腻得发亮的玉足露出一片雪白的脚背,精致小巧的玉足藏在那双红翡翠珠的凤头屐里,似被他放荡的动作吓到,凤嘴衔着的玛瑙坠子猛的一晃,整只玉足躲进了裙子里。
王慕哲看得心神一荡,几乎就忍不住月兑下那凤头屐,将那白腻晶莹的玉足放在手心把玩了。
后腰还没好利索,苏卿不敢一直坐着,没人的时候便总躺着,她没想到王慕哲会追上来,强行停下马车,还无礼的掀开帘子直视她,他的放浪形骸成功的让苏卿怔住了,这才让他放肆的打量了那么久。
苏卿有些恼怒的坐起身来,斥责道:“亏王公子出身世家大族,怎么恁的无耻,不知礼数!”
看着她衣衫包裹下的诱人身段,王慕哲的魂都被她勾走了,再一看她露在面纱外的媚眸水波流盼,妖色迷离,嗓音娇软靡荡,这声似嗔似怒的呵责,让他整颗心都酥倒了,恨不得苏卿能再用这种娇嗔的口气骂他几句,哪还会生气,忙用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声音道:“惊扰了美人是我的错,我请卿卿吃饭当作赔罪如何?”
王慕哲蠢蠢欲动,拼命的克制自己不要失态的把这个妖媚的人儿纳进怀中,实在是一段时间不见,苏卿越发美丽了,蒙着面纱不仅不会降低她的美,更让她浑身散发着神秘妖媚的气息,那双迷离的大眼睛更是引人注目,露出真颜的她,那份妖媚还能被她稚女敕的脸庞中和,可一旦遮住了她稚女敕的脸庞,那一身媚骨天成靡荡惑人的风情,便再也遮挡不住了。
这样的绝色妖精,是个男人都要为她发疯。
王慕哲觉得面前这个妖精生来就是来诱惑男人的,不然为什么他每回看到她,不是挪不开步子就是移不开眼睛,就像现在,他明明知道站在姑娘家的马车面前,擅自撩开车帘跟她搭话,是极放肆极无耻的行为,换做平日霸道张狂的他也不会这么做,不,应该说是不屑这么做,从小到大,他身边根本不缺女人,能让他这样失态急切的,二十四年来苏卿是第一个。
苏卿抿着唇,浑身散发着浓浓的排斥气息,冷冷的道:“不用了,请王公子让开,我再不回去家里人会担心的。”
王慕哲对她的拒绝懊恼不已,真的很想不管她愿不愿意,直接抱下马车再说,可他已经惹了她不快,再这样做非把她惹毛了不可,这样一来,她的心不就更向着斯文败类贺敏了?
“卿卿别急着回去,是我急糊涂了,我其实是想找苏伯父谈生意的,可他贵人事忙,根本没空跟我见面,现在突然碰见你,我不是一时心急了吗?所以你能不能跟我下来谈谈,然后回去跟苏伯父说?而且半月后定州有排比盛会,你家的紫意春芽品质优良,说不定能夺魁呢,你要是对这个感兴趣的,我可以帮你。”王慕哲改变了策略,从开始的强迫到现在的利诱,虽然他还不清楚苏家到底是谁掌事,但是看苏卿就知道,她绝对不是一个只会呆在闺阁里侍弄花草的寻常姑娘,就算茶悦坊不是她管事,他相信生意上的事她一定有份,所以他提出的这些条件,她一定会心动的。
然而他却低估了苏卿,他提的事本就是她策划的,她对自己的实力和参赛的茶叶有信心,王慕哲抛出的这个条件对她来说,半点吸引力都没有。
但是王慕哲堵在她的马车旁,隔着马车她都能听见外面那些人的闲言碎语,她才跟汤寰解除婚约不久,要是现在她现在跟王慕哲传出什么绯闻,退婚一事可就显得没那么单纯了,感受着身旁的瑶光都有些坐立不安,苏卿无奈的道:“王公子堵在这里,我要怎么出去?”
这是答应了,王慕哲眼睛一亮,脸上闪过一道显而易见的欣喜,他侧了侧身,却在苏卿弯腰出来时,不由分说的牵住了她的手,还美曰其名的道:“卿卿听说你前阵子才摔了,我扶你一把,当心些。”
瑶光本就先一步下了马车,正伸出手准备让苏卿搭一把,王慕哲这举动完全是多余的,苏卿懊恼的甩开他的手,不客气的道:“王公子有什么话要我转达给我爹?你干脆直说了吧。”
听见这话,周围人眼神里的古怪才淡了一些,但是那好奇的目光还是往这对俊男美女身上瞟。
那软滑无骨的柔夷似透过他的手直接传到了他心上,让他的心软成了一片,别说苏卿语气不善,就是指着他鼻子骂,王慕哲也只会认为苏卿别人娇惯过头了,顺着她的意思疼她宠她还来不及,对这么一个媚骨天成的妖精,他哪舍得生气。
王慕哲一边摩挲着手心留下的微凉触感,有些暗哑的道:“这里不是个说话的地方,前边就是天海酒楼,咱们去那边谈,如何?”怕她怀疑他图谋不轨,忙又道:“那里有我的朋友,今天也是约在一起谈生意的,卿卿家里也是茶商,你就算去了也没什么。”
总比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当猴子看的好,苏卿无奈一点头,王慕哲勾起一个灿烂的笑,当先往天海酒楼走去,苏卿拉着瑶光的手,却听她道:“姑娘,这个王公子看你的眼神太吓人了,咱们不要去好不好?”
那种极具侵略性的霸道眼神让瑶光有些胆战,虽然闵嵇的目光也很可怕,但是她能感觉得出他对姑娘是很保护的,可这个男人不同,那眼神就像饿狼盯上了一块肥肉,虎视眈眈的就想着什么时候能扑上去,撕吞入月复,她家姑娘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家,要是王慕哲有什么动作,她哪有自保的能力?
苏卿却低声道:“我知道,等咱们去了那,我们再偷偷溜走。”
从第一次在福意轩遇见王慕哲的时候,她就知道这是个极难缠的人物,可要是不答应的话,按照他霸道的性子说不定会直接把她从马车上抱下来,与其被动的由着他乱来,不如摆起脾气至少能让他顾忌一些。
瑶光见她有主意,忙嗯了一声,苏卿让李叔在酒楼等一会,两人抬步跟上了王慕哲。
却不知这一出插曲被一双尊贵的凤目收在了眼里,特别是苏卿眼里流露出的懊恼和无奈,他更是没有错过半点。
离天海酒楼不远的对街拐角停着一辆马车,车前坐着两个俊俏的男子,其中一个眉眼和善的少年笑嘻嘻的道:“奇怪了,这王大少爷虽说出身商门,可定州王家这么有钱,他身为继承人,怎么说也是个受过良好教养的贵公子,怎么会当街做出这样莽撞无礼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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